程志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吁了一口长气:“炸弹倒是没安,不过差点没引爆一颗定时炸弹,我刚才在办公室里把小纪同志气得够呛,谁知道那丫头会不会一疯,跑出来追杀我?”
“我靠,哥们你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早就想气气那丫头了,不过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没那个胆量,今天你总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了,回头请你吃饭。”
“嗯,你记着,欠我一顿饭,一会顺便打车钱你也出了。”
“凭什么让我出打车钱?你有那么有钱的老丈人,又有那么有钱的漂亮媳妇,还有一个借一万给两万的暴妞罩着你,这十来块钱你也舍不得拿出来?”
“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我看是一回事,你老丈人就一个女儿,将来你把他女儿收了,那么他的财产将来你也肯定收了。到时候你程大公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千万富翁、亿万富豪了。”
“那不是将来么?现在我还是一个穷学生,你掏不掏?你不掏的话,咱们各回各家。”
赵济勇咬了咬牙:“掏,不就是十来块钱嘛,老子这点小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你得记着,欠我十块钱,将来你把你老丈人的财产收了之后,得还给我,到时候利滚利,说不定光这十块钱的利息,就够我买套房子了。”
“你想的美,一分钱都是辛苦钱,十块钱打车,就想弄套房子,你以为你是黄世仁?你以为我是杨白劳?”程志断然拒绝他这个无理要求,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两个人才算是彻底定下心来,可是转念一想到回到家里,说不定两位老爷子又要怎么整治自己,刚刚定下来的心,又变得沉重起来。程志摇开车窗,贪婪的呼吸着没有一丝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赵济勇也是内心惶惶,却又不能不强颜欢笑,开导程志:“放心吧,这一次本来也不怪咱们,虽然打架是不对的,但是好歹也是正当防卫,回到家里,老爷子也不能蛮不讲理,收拾咱们。”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说完这句之后,就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又轻轻捅了程志一下:“我说的有道理吧?”
“有道理,很有道理,但是,老爷子们讲不讲理我就不清楚了。”
“我也害怕老爷子们不讲理,你说,他们要是不讲理起来,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不知道。”程志说完,忍不住又向出租车司机提醒了一下:“师傅,我们不赶时间,麻烦您慢点开。”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年汉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小伙子,人家坐车都是恨不得我把车开得飞起来,越快越好,你怎么告诉我慢点开?在外面犯了事,不敢回家?”
这句话一语地,直捣程志内心之黄龙,程大少爷哼了一声,恶狠狠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
那司机又是一笑:“哎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保密守则倒是背得挺熟啊。,你们二位是坐车的,是上帝,不让问就不问。我说二位小伙子,打算去哪?开出这么远了,还没说要去哪。”
这两位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告诉司机目的地,程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医院里住了几天,过的日子就好像被关了禁闭一样,除了单苇清的亲切关怀之外,纪咏红也对他们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为了他们的健康,就连电视也很少让他们看,弄得二人缚手缚脚的,直到出了院,才体味到自由的可贵。
赵济勇看他不说话,只好接过了口,对司机说出了三个字:“司令部。”
本来省城里面除了大军区司令部之外,还有省军区司令部,军分区司令部,但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如果不说出是哪个司令部,只是说出这三个字,自然而然的就往大了想。那司机一听他们要去司令部,不禁扭过头打量了他们一眼:“东北军区司令部?”又看了看他们的头:“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当兵的。”
“不是当兵的就不能去司令部了?我们两个不是当兵的,但是我们的老爹是当兵的,就在司令部里当兵,这总行了吧?”
那司机一听,肃然起敬,在军区总院上的车,目的地又是司令部,说话还这么冲,老爹又是当兵的,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两个小子来历不寻常,何况是一个开了十几年出租车,阅人无数的出租车司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车内的气氛过得沉闷无比,程志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赵济勇靠在椅背上假寐,那司机也是闭口不言,唯一的声响,就是出租车内配备的手台里传来的其他司机的说话声,内容五花八门,从刚才拉了一个女士,那女士的裙子短的几乎可以看到内裤一下子就能转到某某饭店的小龙虾味道极佳。
这些信息如果仔细听的话,本来应该相当的有趣,但是程志和赵济勇心里有事,对这些有趣的信息却充耳不闻,直到拐到一条东西主干道上之后,程志才突然有了反应。
他的反应很奇特,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拍了拍座椅,对司机说了四个字:“前面停车。”
………【第七十三章 黄月季】………
司机显然没有听清他的话,愣了一下,一脸的疑问:“什么?”
“前面停车!快!”程志又说了一遍,视线始终没有转动过。
赵济勇舔了舔嘴唇:“我说,这里离家门口还挺远呢,停车干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才知道程志为什么突然要停车。
这条路是东西主干道不假,不过地理位置和市心相比,却显得偏了一些,不但路宽,而且也没有大规模的商业开,省城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收费公园就座落在路旁。公园到底有多大,程志和赵济勇心里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知道里面不但有山有水,还有两个连在一起的人工湖,虽然没有烟波浩淼的气势,可是和其他公园的小湖相比,这两个大湖的面积,完全可以用水库来形容了。
这只不过是这个公园的一小部分而已,除了这两个大湖之外,另有大片的树林,主要以松树为主,而且都是几百千的古松,许多地方,虽然被圈在了公园的范围内,却是人迹罕至,罕至到了松鼠可以大摇大摆的四处乱窜,完全忽略人的存在。而且令人惊异的是,这里的松鼠竟然有黑色的品种。
这么大的一个公园,能够存在于寸土寸金的省城,本身就是一个异数,在其他公园都拆掉了围墙免费的时候,此公园依然保持着收费的传统,更是奇上加奇。只是生活在省城里的市民,好像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座依然收费的大公园,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公园大有大的好处,这座公园每年都要搞一些活动。夏天的时候,举办荷花节;冬天的时候,则是从更往北的地方弄来一大堆冰雕摆放在园内,倒也是香水旺盛。在没上大学之前,每当荷花节和冰雕展举办的时候,程志和赵济勇都会向警卫连的战士借两套军装穿上,顺便再把人家的士兵证揣着,然后大模大样的走到门口,掏出士兵证,向门口收票的晃两下,没等人家反应过来,人已经迈步进园了。虽然这公园往南前行不到五百米,就是警备纠察的老窝——警备区的驻地,随时有撞到枪口上的危险,两人却还是乐此不疲。
他们这样做,倒不是在乎那十几二十块的门票钱,就是想体会一样当兵的乘公交、进公园不用买票的那种优越感。只是优越了之后,回到家里,往往会被程卫国和赵东进狠训一通,严厉禁止他们再穿军装出去招摇撞骗。
现在是盛夏,正是荷花大开的日子,按照惯例,荷花节又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年年举办的荷花节,年年都能吸引成千上万的人过来凑这个热闹。为了将这个荷花节弄得红红火火的,公园门口更是精心布置了一番,门口的广场上,不但设置了喷泉,左右两侧,还各自树起了两个大花墙。
吸引程志的,就是这两个大花墙。
那司机虽然不明所以,搞不懂这两个本来要去司令部的家伙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还是依言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路旁。在赵济勇付钱的时候,程志已经背着包推门下车,快步来到了花墙前。
这两个花墙是由一盆盆鲜花摆放在花架上组成的,由四种不同颜色、品种的鲜花组成,这些花经过精心照料,一朵朵开得极为炫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济勇伸长了鼻子,使劲嗅了几下,也闻不到一丝一毫的花香。看来人工培育出来的东西,和自然野生的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程志关心的并不是花香不香的问题,而是花本身。盯着最下面一排黄色的花看了许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回过头对赵济勇说了一句话:“看到没有,这么多。”
赵济勇跟着赞叹两声:“真不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
令两个人途下车,伫立良久,并且赞叹不已的,并不是什么名花,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花,而是上百盆的黄月季。
国本来就是月季的原产地,数百年前,一盆国月季在老外眼,更是价值千金。曾有记载说有一次两个国家在海上排好阵势,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两军阵,突然冒出了一艘商船,经过检查,这艘船上竟然载了许多“名贵”的月季花,这两伙老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各自派出使者商议之后,决定为了不让战火损及这些名贵的月季花,暂时休战,并且双方派出船队护送这艘商船离开这片水域。
这资料是真是假,无从考证,现在的月季花在老外的眼,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只是程志对黄月季情有独钟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众多月季之,他只对黄月季情有独钟,而且这份被赵济勇形容为“沉甸甸”的情感,可以上溯到他上初的时候。
程志标枪般的站在花墙前,静静的看着这些花,一脸的肃然。看他的样子,绝对不像是在赏花,而像是在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一般,漆黑的眸子逐渐的变得炽热起来。
这一次赵济勇出奇的没有和他扯蛋,陪着他站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问道:“现在,你还记不记得黄月季长得什么样?”
程志愣了一下,抬起头思索良久,苦笑着说:“干嘛问这个问题?”
“好奇,纯属好奇。”赵济勇伸手想摘下一朵,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流,又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当年你迷黄月季迷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恨不得人家放个屁你都得像收集高级香水一样收集起来。我就是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有了一个把你当成心肝宝贝的方晓晨,黄月季在你心里有占多大的比重。”
程志炽热的眸子逐渐变得迷茫起来,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黄月季在我心里的比重大,还是黄月季在我心里的比重大。可能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凡事都要风花雪月一把。黄月季虽然走远了,但是黄月季却在我心里留下了痕迹。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黄月季,我也许和大多数人一样,完全不理会月季的颜色。”
这句话相当的绕嘴,而且出现了多次黄月季,外人听起来恐怕如闻天书,但是赵济勇和他从小就一起混到大,倒是不难理解。只因为这里多次出现的黄月季虽然都是名词,却是两种不同的事物,一种是人,一种是真正的月季花。知道了这层关系之后,对这句话也就不难理解了。
赵济勇身经百战,当然不会被他的这一番感慨酸倒,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好像没有说,现在还记不记得黄月季的样子?”
程志又思索了好一阵,最后尴尬的摇了摇头:“除了她脸上的酒窝之外,别的还真就没有多大的印象了。你也知道,这丫头的酒窝比较另类,不是真正的酒窝,只能说是嘴角边的一个坑而已,又小又深,就算是不笑,一撇嘴也能显现出来。对了,她眉头是不是好像还有一道伤疤?据她说,好像是小时候让猫挠的。”
“我靠!”赵济勇长叹一声,“这么美,这么浪漫的一段初恋,活生生的让你牛嚼牡丹,给糟蹋了。”
“那有什么可糟蹋的?有几个人的初恋不是被糟蹋了?现在让你回想一下咱们班的大眼儿班长,你还能不能记起来她长得什么样?”
赵济勇侧头想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更尴尬:“我连她叫什么都有点忘了。”
“那你比我更能糟蹋初恋。”
“那不一样,我和她虽然恋是恋了,可是没有你那么浪漫,最多就是请她吃一串雪糕,喝两袋刨冰而已。你不同,你不但请人家吃雪糕喝刨冰,还送过花,比我浪漫多了。”
“但是你比我幸福,起码你的恋爱是互动的,我***闹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个暗恋而已,提起来就丧气。”
“不是暗恋,我听人家说,暗恋这东西,得是偷偷摸摸的进行,你那暗恋闹得天下皆知,差一点一个堂堂满编重装集团军的副军长让老师给抓到学校里受训,严格说来,不算是暗恋。”
“是挂职的副军长好不好?”
“对对对对,是大军区的参谋长,挂职到集团军当副军长。”赵济勇接受了程志的纠正,“这就是了,满城风雨了,你还敢说自己是暗恋?我早就想把‘暗恋’这两个字改成‘单相思’了,只不过咱们是兄弟,我一直不好意思打击你。”
程志连连点头:“果然是好兄弟,处处替我着想,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了。”
“什么问题?”
“你送给那丫头的月季花,到底是不是黄月季?”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程志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是人,给心的女神送花,居然还打了一个折扣。”赵济勇大大的鄙视了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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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口所说的,是程志上初时的一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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