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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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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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你这嗓子又是怎么了?”尉迟晞眉头皱得更紧。听完她的话以后又叹气道,“我何尝不希望这是假的,但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朕亲自看着查办,他自己也供认不讳,在朝堂之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认罪,你让我又能怎么办?”

“认罪?”秦亦第一个念头便是屈打成招,还没等说就想起,是尉迟晞亲自督办的此案,定然不能这么去问。“他自己认罪,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当初听说要去攻齐,兴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将齐人打得怕了,以后不敢再犯境,让边陲的百姓不用再受苦了,皇上,您说,这样的人怎么会里通敌国,怎么会叛变呢?”秦亦便说便扑簌簌掉下泪来,不住地叩头,“恳请皇上收回命令,将此案再重新审清才好。”

“秦亦,李铮也跟随我多年,于我亦师亦臣,你以为现在只有你难受,只有你难以置信吗?当初我得知此事的时候还是全心信他的,但是后来随着桩桩件件'文'的证据被呈上来,你知道我是什'人'么心情吗?然后我的'书'功夫教习,我的将'屋'军,当着我的臣子的面说,他早就投靠了齐人。接连三次的战场失利,几乎次次全军覆没,我璟朝的壮年儿郎,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背井离乡上阵杀敌,却被他们一心仰慕信任的将军送上了不归之路,我若不斩他,你说我对得起那些将士,对得起那些将士家中的父母妻儿吗?”

秦亦跪在下面痛哭失声,伏在地毯上,嘴里坚持地说:“陛下,此案定有内情,望您详查才是。”

“啪!”尉迟晞将一个折子从龙案后丢到秦亦面前,“你自己看,这是他的认罪状。是他在朝殿上亲笔所书,一没用刑、二没屈打,这总不会是我捏造的吧?”

秦亦双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拿起折子犹豫了半晌,一狠心翻开,果然是李铮的笔迹,桩桩件件,如何通敌、如何联络、如何将己方将士骗入对方的包围圈,得到了什么好处,一件件写得均仔细详实,让人不由得不信。

泪水噼里啪啦打在折子上,秦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会是李铮做下的事情,愣了半天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道:“陛下,您可请太医给他看过?会不会是中了蛊?不然怎么会突然这样性情大变,做出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

“秦亦,我知道你心里是不信我的,你心里总梗着别的思量,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没你想得那么没气量,也绝不齿于凭借权势杀了对手而得到我想要的女人!”尉迟晞咬着牙说出这番话,“李铮除了是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臣子、我的将军,我可以说,只要你能想到的,我当初也都想到了,我也都一一验证了,我才是最不愿意看到这件事的人。”

秦亦脑子一空,紧紧地闭上双眼,他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自己在朝中辛苦多年,最终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想要得到的女人,她端正地跪好,头一次真心实意地叩头求道:“求陛下让臣最后见李铮一面,给他送送行,也算是陛下念在臣多年勤恳做事的份上。”

“你现在还对他心心念念,你可知他为什么亲近你,还不是因为他早就从齐国那里得知了你的身份,以为你也是齐人的探子,后来发现你根本不是,但却十分得我的宠信,这才继续跟你在一起,为得不过是套取消息,你如今却还这么执迷不悟。”尉迟晞又扔出一个爆炸消息。

秦亦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麻木了,对他这番话根本提不起任何想法和念头,只又磕头求道:“臣恳求陛下成全。”

“你,我真是被你气死了!”尉迟晞一甩袖子起身,朝里间暖阁走去,走到暖阁门口,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进来跟我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拉出去行刑了。”

秦亦一听这话,猛地起身就朝外冲去,随即就听到外面内官的声音传来:“秦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快传太医。”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生死两隔

桑布被宣进宫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内官来传旨的时候,她在家中都快要急疯了。以往有事都是找李铮或者苏茗商议,此时却一个找不到,一个不在京中,让她登时没了主意。

跟着内官进宫的路上,她心里一直惴惴,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也不敢造次,更不敢开口问,只好自己在心里煎熬,好不容易停在一处房屋门口,那内官微微欠身行礼道:“秦夫人请进,秦大人正在里面歇息。”

一听说秦亦在里头,桑布便也顾不得多想,左右自己也是不值得什么人算计的,推门便进。但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门后竟有那么大的空间,空中弥漫着说不出名字的香气,四处帘幔垂地,随着开门荡起的微风轻轻飘荡,最要命的是。那帘幔竟都是杏黄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摇摆着灼着人的眼。

桑布抬脚进屋,踩在那暄软的地毯上,竟是不敢用力地踩下去,蹑手蹑脚地穿过重重帘幔,这才见到拱格、桌椅摆设,又向内是一张床幔遮挡住的床。

她悄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缝隙,朝内一看果然是秦亦,这才放下心来,将床幔挂起,却发现秦亦丝毫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心里不禁有些气急,自己在家急得七荤八素,累得要死都不敢合眼,她却在宫里呼呼大睡。但是她随即便觉得不对,因为秦亦的身上飘来淡淡的药味,她细细一闻竟都是滋补元气、调节郁结的药物,忙坐在床边细看。

只见秦亦脸色青白,双目紧闭,伸手摸摸她额头,冰凉湿滑,全是虚汗,桑布这下才慌了神,这人原来是昏迷着的。

屋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她正四下乱看,就听见门口传来响动。不多时两个丫头端着托盘和药碗进来,俯身行礼道:“给秦夫人请安,这是太医给秦大人开的药,奴婢们来服侍大人用药。”

“不用了,你们把药放这里,我会喂她的。我且问你们,皇上如今在何处?”桑布盯着那两个小丫头问。

“回秦夫人的话,奴婢们不知道圣上的去向,还望夫人恕罪。”

“阿布你找朕?”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走近一看来人果然是尉迟晞。

行礼后桑布就直愣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人好好地进宫,怎么就弄成这样。”

尉迟晞抬手挥退那两名宫婢,自己上前坐到床头叹气道:“可说是呢,知道李铮之事的真相之后,人就这样了,太医说是一路奔波劳顿,内火攻心,外染风寒,未得及时医治,却又突然急火攻心,这才厥过去。人世不醒,要小心调养才行。”

“李铮之事……”桑布抬起头看向尉迟晞,颤抖着声音问,“李铮真的被斩了?”

看着尉迟晞沉着脸点点头,桑布就觉得自己脑子“嗡”地一声,回身轻柔地替秦亦擦去额头的虚汗,然后说:“也幸亏她是晕过去了,不然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当初李铮出发前,她就说过,‘可要好生照顾自己,别忘了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如今李铮没在沙场上丢了命,却在京都丢了命,谁知道她这性子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竟还会说这样的话是吗?”尉迟晞轻声说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桑布,“我还以为她平日都只会循规蹈矩,喜怒从不爱形于颜色,没想到竟也是个爱得深的。”

“您是皇上,在您面前谁不都得循规蹈矩,但若是都那般过日子,岂不是把人拘束死。”桑布叹气道,“她最是个不喜拘束的人,床要大得能滚来滚去的,每每回家就换宽敞的袍子,换宽大的鞋子,稍微板正一点儿的新衣服新鞋就不爱穿,总说箍着难受。头发也都随意半挽着,还总说恨不得都剪掉去。麻烦死个人……”

桑布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平日见惯了活泼的秦亦,有时候还嫌她没个大人样,此时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却巴不得她能起来跟自己玩闹一场。

“别哭,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太医不也都说,只要好生调养就会好起来的。”尉迟晞安慰着桑布道。

“我、我是怕她自个儿心里不想活了……”桑布捂着嘴不敢哭得太大声,“我娘以前说过,如果人没了活下去的心气儿,一心只想自己死了才好,那便是真的就醒不来的。”

尉迟晞被桑布说的惨白了脸,冲到门口朝外头吩咐:“把太医都给朕找来。”

不多时十来个太医浩浩荡荡地进屋,跪地高呼:“臣等……”

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晞打断:“行了,别弄那些没用的了,都过来好生看看,若是人今夜醒不过来,你们便也都陪着去了罢。”

众太医一听,额头的冷汗登时就都落下,全都说定会竭尽所能,让秦大人尽快醒来。

但几个法子试过,却都还是不见效果。看着尉迟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最后医正一狠心道:“启禀陛下,请容臣使用针灸之法。”

“针灸?可有把握?可有危险?”尉迟晞一叠声地问。

“这……陛下,凡事皆有风险,看秦大人此时的情况,唯有试试这个法子了。”医正的意思似乎很明确,现在也就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尉迟晞听了以后大怒,手中的茶碗顺手就砸过去:“混账东西,你们下午是怎么说的,说将养两天就好,如今怎么弄得如此严重。”

太医都低头不敢言语。腹诽不已,将养几天的确会醒,但自己的命却是没了。

屋里一阵沉寂,却见桑布上前跟医正低声商议了半晌,而后说:“皇上如果信得过,这里倒有一方值得一试。”

“什么方子?”尉迟晞忙问,“你且说来听听。”

“是我爹留下的一个方子,我只记得配料和用法,但从未自己使过,刚才问了医正大人,说似乎可行,而且这法子即便不灵,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那还不赶紧。”尉迟晞唤人去备齐用料,看着桑布将所有东西一点点地研碎,搅拌均匀后,卷在一小张宣纸内,凑到烛台处点燃,然后轻轻放在秦亦的鼻下。

纸卷刚燃过半,秦亦的睫毛便开始微微抖动,人也好似烦躁不安,身子扭动几下。待烧到尽头,所有人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她忽然转醒,睁开眼睛一扭头,就瞧见了尉迟晞,自己竟就直接坐起身来笑着说:“殿下今儿个怎么起的这样早。”

殿下?这是什么状况?满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只听她继续笑,压低了声音说:“殿下,小的刚才做了个大大的美梦,梦见您做了皇上,小的也跟着做了官呢。”

尉迟晞见她神情恍惚地怕是不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轻声问:“秦亦,秦亦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殿下这话问得真是奇怪,小的好得很,哪里有不舒服,您是不是要跟谁偷着出去顽,不乐意带我?”秦亦笑着问。“不是小的说您,可真不许跟那些个伴读的出去疯,都是些大宅门里头宠出来的霸王,说不好就整出事来的。”

尉迟晞一见她这样,竟好似是回到了几年前,一琢磨这倒也不错,把中间关于李铮的全都洗掉,大不了重新活过也没什么不好。

但他还没等说话,桑布就先带着哭腔道:“秦亦,秦亦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她以为是自己配的药才让秦亦变成这样的,心里又是害怕又是自责。

“咦,阿布你怎么在这儿?”秦亦扭头诧异地问,“你不好生在家呆着这是干嘛来了,早晨不是还说要给我炖鱼的?”

“哦……炖、炖鱼,炖好了……”桑布看见尉迟晞朝自己使眼色,忙磕磕巴巴地扯谎,“炖好了,这不是来找你回家吃鱼嘛!”

“好,咱回家吃鱼,路上打点儿酒,在着人去请李铮和苏……”秦亦的话说了一半,登时打住,抬眼往外一瞧,都已经是夜半三更、灯火阑珊。

她颤抖着身子,费了好大劲儿才转身过来问:“这别是日食吧,不然怎么这么黑?”心里却暗道,不会是半夜了吧?

屋里人都没听懂这句话,都在绞尽脑汁想如何回答,外头忽然传来更鼓声,这回彻底是骗不下去了。

“呵呵,呵呵……”秦亦忽然发出有些恐怖的笑声,“你们看我多傻,我竟梦到说李铮被砍头了,你们说我这梦是不是……”她越说声音越低,目光在尉迟晞和桑布脸上来回打转,“我不是做梦……我不是在做梦是吗?”

“秦亦,你别这样,咱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桑布上前扶她,不料被她甩了个踉跄。

“他人呢?”秦亦盯着尉迟晞的眼睛问。

尉迟晞微微错开她恐怖的眼神直视,闷声道:“午时行刑,如今已经依照惯例,焚化了尸骨,将那骨坛子交给他的家人。”

秦亦听到这儿,双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嘴里却喃喃道:“尉迟晞,你好狠的心啊!”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灰意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灰意冷

大家圣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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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我狠心。他的罪行在这儿摆着,我心里即便再难接受,我也只能依照历法办事。”尉迟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

“我明白,你有你的为难,你的立场,但你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秦亦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屋内一阵沉默,医正颤颤巍巍地走到尉迟晞身旁躬身道:“圣上,秦大人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能受凉。”

尉迟晞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硬拗着将秦亦抱起,朝里面的床走去。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秦亦死命地捶打着尉迟晞的胸膛,但是力气始终是不如他的大,怎么都挣脱不开。

屋内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退了出去,桑布站在帘幔旁,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秦亦挣脱不开,干脆放松手脚一动不动,唯有泪水从眼中不断涌出。

尉迟晞将她放在床上,叹气道:“我知道你生气,但也总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好。”

“还有什么值得爱惜的。”秦亦面色如土,无力地闭上双眼。

“李铮的家族我尚未处置……”尉迟晞话说了一半就停住。

秦亦听了这话,猛地睁开双眼盯着他问:“你连他家里都不放过?”

“你是不是一早就在心里认定。这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尉迟晞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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