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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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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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迈哈哈一笑,说:“不是什么知人之明,只不过我确信薛复是已经认同了我们理念的人,我们彼此是伙伴,所以应该互相信任。”先派郭洛飞骑前往讹迹罕接掌城市,这边才来邀请李圣天道:“我麾下那员偏将已经取了讹迹罕,并回报说城内囤积了不少粮草,足供大军半年之用,咱们这便出发吧。”
    李圣天听到这个消息大感意外,他可万万料不到那支被他看做“幌子”的破烂部队,居然也能夺取讹迹罕,而且这么快。
    大军继续西进,这一次走得快了,前锋三日后便抵达讹迹罕,李圣天见城头早已经都换了唐军旗帜,这才相信。进城以后,见城内市井平静,张迈见来迎的只有郭洛和薛苏丁,问道:“薛复呢?”
    郭洛道:“我抵达之时,他已经不在城内了。”
    张迈转头望向薛苏丁,薛苏丁道:“薛复说,特使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时间还没到呢,他将讹迹罕交给我以后,带了两千人赶去夺取库巴了。”
    这一下张迈也有些诧异了,他是见识过库巴的险要的,说道:“库巴虽小,却是一座筑在山上的堡垒!他才两千轻骑,只怕拿不下来。阿洛,你带兵赶去增援他吧,告诉他,库巴是否打下都不要紧,若拿不下就回来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城外数骑飞驰近前,却是马顺,径自跑到张迈跟前,跪下禀道:“启禀特使,库巴已经平定,薛都尉如今正要往大宛旧境招募遗民、搜寻汗血宝马,请特使派遣将领前往库巴把守!”
    诸将听了无不错愕,于阗君臣更是大骇,张迈也忍不住怔了一怔,问道:“他怎么打下库巴的?”
    马顺道:“我们没有攻打,萨曼的人望见我军旗帜,远远的就已经逃了,城内只剩下一些圣战者旧部,薛都尉上前一喝,他们见是薛都尉,就都开了山城大门出来迎接了。”
    张迈这才绽开了笑容,对郭洛道:“郑渭大有远见!”
    这话李圣天等都听得不明所以,只有郭洛、奚胜等明白,因当初起兵之时,郑渭就说:“如今西域正是乱局,人人震于我军威势,不出一月,东至高昌、西至萨曼,南至印度,北至八剌沙衮,都将轰传我军威名,沿途部族、城镇都有机会一招即降!”
    薛复进兵能够如此顺利,除了他本人的战术得当之外,在大势上也是借了郑渭这股战略之风。
    唐军自起事以来,每攻一城都大费功夫,从来不像今天一般,行军千里如入无人之境,连取三城亦不费吹灰之力。
    库巴落入囊中之后,讹迹罕的形势便大大不同,原本张迈只打算将之作为一个边镇,如今有库巴作为外防,这里就变成一个可以发展的腹地了。唐军原本的战略也可以加以修整。薛复又到位于库巴西北的大宛国故地,招揽来了不少宁远国的遗民,以弥补讹迹罕地区的人口损失,还带回了一百匹纯种汗血宝马、五百匹第二代汗血宝马而三千多匹杂交良马,献给张迈。又带来了一批善长照顾汗血宝马的老牧民。
    六月初二,当薛复带着这批人马赶回讹迹罕时,城内忽然放出一声响炮,薛复等为之一怔,却见城内鱼贯走出十余个部族的酋长与使者来,齐声道:“恭迎薛将军。”却都是过去半个月赶来归附的周边部族,再跟着,唐军诸将分成两列走出,最后才走出一匹威严无比的汗血宝马,马上坐着的却是张迈。
    薛复微微一惊,赶紧跳下马来,单膝跪在汗血王座之前,道:“特使,薛复回来了,不辱使命。”跟随他而来的兵将牧民也一起下马跪下,齐呼:“参见特使。”
    张迈也赶紧跳下来,扶了他起来道:“咱们是朋友,是伙伴,不必行这样的大礼。你看看——”
    一指城门,只见上头新铭刻了三个汉字:宁远城!
    张迈道:“我在此宣布,升都尉薛复为中郎将,讹迹罕即日起改名为宁远城。”
    薛复看着“宁远”二字,眼中不由得渗出了两点泪花,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张迈挽了他的手,笑道:“走走,咱们进城喝酒去。于阗刚刚运来了一些极品葡萄酒,我正好借花献佛,好好犒劳一下你,给你洗尘。”
    ————————————————不知不觉间,一股“恐唐风”在西域吹开了。
    连张迈也还没发现,“大唐威胁论”一夜之间在整个西域抬头了。
    萨曼,布哈拉。
    “什么!库巴也陷落了?”
    “是!”
    奈斯尔二世重重地坐倒在他的宝座上。
    似乎失算了呢。原本以为只是一支出奇制胜的游骑兵,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情况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当哈桑战败被俘、数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时,奈斯尔二世和布哈拉的市民一样,都认为是敌人的谣言,或者是由于什么缘故产生的误传。
    “十几万大军被一伙流寇打败?那怎么可能?”
    在那几天里,这成了布哈拉街头巷尾最好笑的笑话。
    但很快各种不利的消息就陆续传来,先是那个威名赫赫的萨图克。博格拉汗从葛罗岭山口逃出回来,跟着据说又逃回了怛罗斯。据说他的背后,是大唐派出了十万大军追赶了过来!
    再接着,不出一个月,讹迹罕也陷落了,然后不到五天时间,库巴也陷落了。
    奈斯尔二世警惕地抬起头来,问他的宰相巴勒阿米:“西鞬怎么样了?”
    西鞬是和库巴距离甚近的一座边防重镇,如果说,讹迹罕和库巴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三到五天的话,那库巴与西鞬之间就是朝发夕至!如果西鞬也失守的话,那么广袤而富饶的河中地区就将彻底向唐军敞开她诱人的胸脯了。
    “唐军的游骑曾数次逼近西鞬窥视,不过暂时还没发生冲突。”巴勒阿米说道:“我们在西鞬有七千精锐,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加入唐军真有意进入河中的话。”
    “七千?七千太少了!”奈斯尔二世说。
    “臣下已经从屏葛调兵了,而且白水城的兵将也都会随时出动。”巴勒阿米说。
    “一定要守住西鞬!”奈斯尔二世道:“如果出现危急,那就从撒马尔罕直接调兵过去!西鞬的防线绝对不容有失!”
    如果说之前西域各大势力对唐军的态度表现得过分蔑视的话,那现在就是对唐军的实力有一种来自恐惧的高估了。
    在疏勒攻防战之前,奈斯尔二世根本就没将安西大都护府当作一个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势力来看待,在他看来,疏勒被唐军夺取对萨图克。博格拉汗来说也只是一个“意外”,他对东方所作的种种安排,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扼杀唐军,而是不希望萨图克因为一个“意外”而过分衰落,以至于阿尔斯兰趁机统一回纥。
    但战争永远是颠覆人们观念的最有效手段,疏勒攻防战的全面胜利,再加上唐军接连攻占了讹迹罕和库巴,这战绩比起一千个口若悬河的辩士更有说服力。
    对于唐军号称“十万大军”的宣传,许多人甚至都不敢怀疑,毕竟这是一支打败了“二十万大军”的部队啊,想来也应该拥有更强的军力才对。
    “大唐,大唐……那个怪物,真的重新崛起了么?”奈斯尔二世呢喃着。
    看见宰相还没有退去,他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巴勒阿米道:“陛下,其实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和这支唐军讲和?毕竟,在和萨图克联合之前,我们与这一支唐军之间并没有旧怨。而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可以用‘误会’来解释的。仔细想想的话,我们之前都还未曾和他们有过直接接触呢。”
    “可是这支唐军,是可以信任的么?”
    “这个……不接触的话,怎么知道呢。”
    ————————————————八剌沙衮。
    “大汗回来了!”
    金帐之外响起了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的欢呼。
    “父汗!”
    但那只大手只是摸了摸少女的头顶,随即大迈步走进那座以黄金做顶的巨大黄明绸帐之中。
    少女走到母亲的身边,低声问道:“母后,父汗怎么了?他不开心吗?”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阿尔斯兰趁着土伦离开巢穴,忽然宣布没收了他在伊丽河中游乃至上游的所有领地,进一步巩固了碎叶、伊丽两河流域的统治权,甚至将势力延伸到了天山北麓,阿尔斯兰的骑兵前锋甚至跑到了轮台(今乌鲁木齐)附近,直到毗伽可汗的骑兵迎来才退回。双方在天山之下折箭盟誓,发愿互不侵犯,自此,阿尔斯在东北方向暂时便无后顾之忧,可以集中力量来解决在南方和西面图谋不轨的两个弟弟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当他才回到伊丽河谷,就听到了土伦的噩耗,而等他回到热海,诸胡联军大败于疏勒的消息也陆续传来!
    阿尔斯兰不顾全军将士疲倦,就想直接前往怛罗斯,收取这一块暂时失主的领地,但还没赶到灭尔基,就听说萨图克已经回到了怛罗斯,同时唐军攻克讹迹罕的消息也传到了!
    虽然死了一头野猪,伤了一头贪狼,但伴随着两头野兽的伤亡而崛起的,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敌人!那究竟是一头下山的猛虎,还是一条初醒的睡龙?
    据探子来报,这支唐军已经调集了极大的兵力,西出葛罗岭山口,除了攻克讹迹罕之外,也占据了亦黑,其接下来的走向也委实令人惊疑。
    自继位以来,阿尔斯兰的目标就是先扫平族内的种种障碍,统一岭西回纥,然后再用兵河中攫取财富——这是支配了他将尽二十年的思维惯势。但现在却崛起了一个有可能改变自己这种思维惯势的势力。
    大唐?
    想起那个可怕的庞然巨物,所有来自漠北的游牧民族都忍不住心里发抖!
    龙之民族与狼之民族,数千年来一直就互为天敌,也互为宿敌!
    只是,狼之民族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而龙之民族却自古至今屹立不倒!
    朝代换了,但华夏的基石却是越垒越高!
    “大唐?张迈?”
    阿尔斯兰想起了萨图克派人传给自己的两句话,当时阿尔斯兰看到这两句话时,只当那是一个笑话,但现在这两句话却重新在他的脑海之中冒了出来,而且不再是笑话,而变得就像预言——“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华夏!”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
    (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这边的家
    六月的宁远城,显得很闷热。内陆地区缺乏海风的滋润,空气干燥,白天日照时间很长,虽然适合葡萄生长,却不适合人类活动。
    不过,这天气下却正是宁远商业最活跃的时间。因为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在海拔数千米的高原上,山路也大多开了。
    往年在这个时候,宁远(原讹迹罕)的商人早已出发,先向东,然后折而南下,走葱岭山路,迂回前往拔特山地区,然后进入到河中或者印度做买卖。
    今年商人们却多了一种选择,由于统一在一个政权底下,东面的商路敞开了,数日之前,官方宣布葛罗岭山口将有限地向民间开放,只要到官署处领取一张过关令牌,就能通过葛罗岭山口,一路同行至疏勒,乃至于阗。
    郑豪骑马进城,发现这里的市井已经恢复了平静,由于城内没有像疏勒的市井那样受到战争的破坏,这里的市面看起来要比疏勒还要繁荣些,店铺已经开始做生意,尊重固有习俗却有革掉一些陋习的新律法已经颁布,大都护府的第一个分支衙门——宁远的功、仓、户、兵、法五曹也已建立并开始运作,一切都在迅速走向正轨。
    “这变化,可真快啊!”
    郑豪也没想到,去年秋天他经过讹迹罕时,这里还控制在祆教教徒手里呢,不想短短半年间,这座城市就数次易主了,如今连名字都改了。
    这一次郑豪来宁远,为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他是赶来找他的老朋友马呼蒙的,想商量一下郑渭和珊雅的婚事。
    和两个老人的热切态度相反,郑渭和珊雅对这件事情一直都表现得很冷淡,当初薛复还是一个奴隶时,郑豪也不敢多提,但现在薛复已经成为安西大都护府中郎将,乃是军方新贵,又在短短两月之中屡立奇功:水战之策淹杀了萨曼数万大军,提前带来了疏勒攻防战的完胜;跟着夺取讹迹罕,让唐军多了一座具有相当规模的城市;随后又收取库巴,巩固了安西都护府的西部防线。三场大功接踵而来,声势之猛,竟是直逼杨易!
    而郑渭则是大都护长史,乃是安西大都护府文官之首。现在再提郑、薛联姻,那简直就是门当户对了。再加上两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小时候又是青梅竹马,郑豪简直想象不出还有比他们两个更匹配的璧人了。
    只不过他与郑渭再说起此事时,郑渭还是淡淡的,没什么响应,说自己太忙了。确实,疏勒才恢复和平,正处在大规模的重建当中,偏偏这时候又新得了一座宁远城,各种各样的事务千头万绪,身为文官之首,在文官力量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郑渭确实是忙得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个人来用,每天都是批阅公文直到四更,然后天一泛白就起身。但是公务再忙,也不该因此而误了终身大事啊。
    所以郑豪就请了个假,自己跑来宁远,想找马呼蒙商量,正走在大街上,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郑豪回头望去,登时张大了嘴巴,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街口站着一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容貌和郑渭有五六分相似,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正是那个从萨曼赶来的商人——哈克。本。阿卜杜勒。阿齐木,不过这时已经换掉了他入城之处的一身阿拉伯装束,改成了汉装,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这个“哈克”,在郑豪的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汉名——郑济,他也正是郑渭的二哥。
    当初郑家两部被隔绝的时候,郑济早已是青年,和如今容貌变化不大,所以郑豪一眼就认了出来,赶紧跳下马鞍,行礼叫道:“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郑济笑了起来:“这话说来可长了。来,咱们到老何家里再说。”说着一指头背后那个中年人,郑豪认得是讹迹罕的玻璃商人,也是当初货殖府干部的后代,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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