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人却都道:“什么冲动不冲动,被人指着鼻子要抢自己老婆,谁忍得住!”
“就是,就是!换了你忍不忍?”
慕容据年轻好事,见张迈应战乐得坐不定,已去找人商量明天到城外占个好位置了,慕容腾道:“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元德也真是,刚才也不力劝,现在闹成当众比拼,双方无论谁胜谁负,落败的一方只怕都咽不下这口气,万一闹成兵戎相见,一场会盟的盛事反而要变成祸事了。”
慕容归盈也注意到曹元德似劝解似纵容,冷笑几声,摇头回府。
消息传到公主楼,福安听说了又惊又骇,文安拍手道:“这下可要瞧瞧我这位准姐夫大展神通了。”见福安愁眉深锁,问道:“姐姐怎么了,你担心张大都护会输不成?”
“张大哥不会输的!”楼板声响,却是李从德来了,文安喜道:“王兄!”拉了李从德近前,道:“哥哥你说,明天这场比试,张大都护的赢面有多大?”
李从德笑道:“那肯定是必胜无疑!”
福安却还是迟疑着,李从德问:“姐姐到底怎么了?”福安道:“王弟,你见过张大都护动手过没?”
李从德一愕,别说他没见过,就是李圣天、马继荣也没见过,以前父王和太尉和他讲起张迈的事,说的都是他如何运筹帷幄,如何神机妙算,如何指挥若定,并不曾说起见过张迈如何战场厮杀。
福安低低道:“弟弟,有件事情我于你说了,你可不能传出去。我听汾姐姐说,张大都护的武艺似乎……似乎也并不怎么强,所以……”
别人若说这话李从德可以不做理睬,但这话是出自福安之口转述郭汾的话,相知莫若夫妻,郭汾都这样说了,李从德一听心里也没底了,道:“不会吧。”
文安道:“王兄,不如你去张大都护那里探探口风,瞧瞧他有没有把握。要不然我和姐姐今晚都睡不着了。”
李从德道:“好,我就去。”
这时天色已晚,李从德心想:“这事关系姐姐的终身幸福,一定要打听清楚,万一张大都护其实没什么把握,我可得替他想想办法。”
跨上张迈送给他的汗血宝马,一路驰至张迈的住处,此处却是张义潮当年曾居住过的旧宅,曹议金特地拨给张迈居住的,虽然宅院颇为破旧,但张迈感念张义潮的功业,对曹议金的这项安排十分满意。
府内这时已经点燃了灯火,守门者见是于阗太子来慌忙入报,不久嘉陵匆匆来请,李从德随他穿堂入院,张迈却正与一干部属在后园喝酒,见到李从德来笑道:“从德,来得正好,这是郭洛从宁远送来的葡萄酒,我们刚刚开封,你也来尝尝味道。”
李从德见他镇定如恒,全然不将明日比武的事情放在心上,心头反而定了下来,心想张迈一定是胜券在握才能如此。
酒才斟满,忽然外头闯进一人来,却是石拔,到了后园就叫道:“迈哥,迈哥!”见李从德在,才改叫大都护,喝了一杯酒,叫道:“听说明日你要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回纥王子决斗,是这样么?”
张迈笑道:“不是决斗,是我要教训教训他。”
石拔哈哈一笑,道:“对,教训教训他,不过那家伙算个屁,你亲自出手实在太抬举他了,不如等我替你出手吧。”
灵俊也道:“大都护,这个景琼确实也没资格做你的对手,你如今是万金之躯,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叛国者诛,奸…淫者杀!
灵俊与李从德都觉得张迈没必要和那个回纥王子一般见识,嘉陵也觉得这事“不合算”,李膑默默不言,杨易忽然说道:“什么合算不合算!这是男人间的事情,胜负决于刀马!不必用这等市侩言语。”
众人瞧向张迈,李从德问:“大都护,此战你有几成胜算?”张迈笑了笑说:“胜败?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对胡儿,绝不畏退!”
众文僚被他这股气势所慑,便不再问,只是喝酒,晚间散后李膑来寻杨易,说道:“定北,你看大都护此战胜负如何?”
杨易一笑,道:“你是军师,这都看不透?”
李膑笑道:“我知大都护非为一时之愤,只是不晓得他的武艺比起那个景琼来是强是弱。万一胜算不高,我最好预先想想办法。”他说的想办法,那就是用计了。
“别做!”杨易却马上制止他,道:“这次大都护应战,要的就是这份气势,这份气概,这份气派!你若用这些阴面的东西反而要坏事。”
李膑道:“所以我要问问,毕竟大都护的武艺我没你清楚。”
杨易笑了笑,道:“这半年来你广派探子,深入河西探到了不少情报,我问你一声,近十年甘州肃州可有过战争?”
“有,”李膑道:“东对凉州,西对瓜州,南对吐蕃,内压汉民,有过不少冲突。”
河西的和平只是相对的,这里毕竟是在逐渐胡化的地方,蛮夷永远不可能达成文明的和平方式,尽管几大政权都未发生过重大战争,但边境部落间的相互掠夺厮杀却在所难免。
“我说的不是冲突,”杨易道:“我说的是死战——像灯上城、疏勒攻防那样惨烈的倾国死战!”
李膑沉吟了片刻,道:“没有!”
杨易道:“这不就结了?男儿争战,体力是底子,但只要不是差距太过悬殊,那么训练就更重要,但平日武艺训练得再好,没有实战经验也是不行的。有了实战之后就要看决心。大都护是从死战中杀出来的人,如今他年方三十,这一年来与毗伽争战周旋,体力战意都正在巅峰,这次又被景琼的挑衅激怒,便如一头老虎被摸到了触须,虽然暂时压着却随时都要发威。反观那个景琼,自恃有乃父撑腰,暗中又得曹家纵容,既要抢大都护的女人,又要借机捣乱这次会盟,心中杂念太多,气势肯定就弱了,就算他底子不错,武艺精熟,但一个未经殊死搏战的人是无法体验到死亡临近时那种恐怖的,未曾经历过那种恐怖的人在已经征服了那种恐怖的人面前,那就如同婴儿面对一个成人。所以明天一战绝无悬念!”
李膑道:“这一层我也想到过,但明天进行的是君子之斗,只怕战场杀意用不上,还是要看体力强弱、训练生熟。”
“君子之斗?”杨易笑道:“你认为大都护明天会做君子之斗?你没注意到他眼神之中已露杀意么?你看着吧,明天那个回纥小王子就算不死至少也得脱层皮!”
——————————————这一晚李从德回去后将张迈的情况告诉姐姐妹妹,文安对福安道:“姐姐,你看,我说肯定没问题的。准姐夫一定能赢!”
福安默默而已。待李从德下楼,文安又睡着以后她才悄悄走到窗台,望着明月默念祝祷:“月娘娘保佑,明日一战,一定要保佑张郎旗开得胜……”
忽听背后文安笑道:“谁是张郎啊?”
福安啊了一声,臊红了双脸,拍打文安骂道:“死丫头!还不赶紧睡觉去!”
——————————————敦煌城的另一边,谋落戈山却正忙碌着,一个个的探子进进出出,向他禀报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情报。
“我对胡儿,绝不畏退?”
不知如何,这句话竟然已流了出来。市井中的不夜酒馆,对张大都护的评价是太爷们了,而谋落戈山听说张迈还在喝酒,似乎半点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更加紧张。
“谋落,这个张迈,真的有那么厉害么?”景琼哼了一声,但冷傲并不能完全掩盖他心中的忌惮与担忧,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何况张迈今天又这样爽快地答应,这更加让人觉得他胜算十足。
“王子,放心吧,没问题的。”谋落戈山道:“臣下早就想好了,也暗中和曹家的人通过声气,明天会按照我们的设想来。”他笑着,眼睛眯了起来,就像一头狐狸:“更何况此次比武,我们输了没什么,张迈那边却输不起。”
“胡说!”景琼道:“我一定要赢!”
————————————曹议金在灵图寺外坐候了半天,之后又主持诸侯之会,体力和深思都消耗甚大,那是近年来未有的,身体不免吃不消,灵图寺之会结束后他便回去休息,曹夫人进了一碗安神茶后便睡了过去,直到晚间才醒来,听说了景琼挑战张迈的事情后大骂“胡闹”!
只是当时夜色已深,第二天便派了人分头调停,要两人以和为贵,坊间除了有识之士,听说此事后都大为失望。心想一场热闹没得看了。
景琼对着曹议金的使者不好发脾气,谋落戈山见张迈对此事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有些担心,便想趁机下台,便在这时张府那边传来消息,原来曹议金派了曹元深到张迈那边,张迈听说来意后冷笑道:“我张迈纵横西域,便是阿尔斯兰、萨图克、奈斯尔二世,也不敢占我一句口头便宜,今日却叫一个无知竖子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鼻子说要抢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若不教训教训他,只怕叫西域豪杰说我无勇,不但我今后要被人说嘴,连我安西兵将也要跟着抬不起头来。”
曹元深道:“大都护威震天下,会当与大国雄主争衡,和这个竖子计较什么。与他计较只会显得大都护少了风度,容他一容,方见大都护宽宏大量啊。勇与不勇,不在这上面。”
张迈哈哈一笑,道:“二公子,你就别拿这种话来坑我了。这事若放在二公子你身上我可以一笑了之,但放在胡儿身上则不行。我和胡人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深知忍让的美德,在中原行得通,在这里不行!人家欺你三分,你就得十二分地还给他,这些胡人才知道怕,若是你未立威就先怀德,人家才不认为你是什么宽宏大量,只会说我张迈怕了狄银,怕了那小子。不是我小气,只是胡人就是这样的见识,所以这件事情我断断不能当没发生过就算了。”
曹元德大感为难,张迈说的话他也知道是真的,胡人心中对“勇”的标准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程度上,更普遍不知道度量为何物,昨日之事张迈若不强硬回应,只怕今天满西域的人都已经在笑话他了,但这时奉父命前来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因此劝之再三,道如今大唐西北同盟歃血在即,忽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恐会因私而误公,还请大都护以大事为重。”
张迈也不愿拂他面子,便说道:“好吧,既然是曹令公出言,我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曹元深一喜,张迈又道:“不过他既然是公开侮辱我,这事就不能默默结束,他必须当众向我致歉,那这事我就算了。”
“这个……”曹元深不是没见过景琼,深知要他让步那只怕十分困难。
张迈瞧了曹元深一眼,道:“二公子,是非对错总要分个明白,这事是他挑起的头,就该由他来了结。要让步必须双方各让一步,这才合礼。若是要我单方面让步,哼,那不显得我是一个君子,而显得我是一个蠢货!”
他言辞堂堂正正,曹元深也无可辩驳,只好回去与曹议金说了,曹议金派人去找景琼,要他向张迈道歉,“免得惹出祸端来”。景琼哈哈连笑,道:“张迈要是怕那就不用来了,我看在令公份上不去抢公主就是了,至于要想我去给他道歉,那是做梦!”
曹议金闻言大怒,张迈虽然没完全答应但毕竟还是礼貌地讲出了一番道理,景琼的回绝却是猖狂毕露了。
“这个无知小儿,就让他吃点苦头吧,否则他不知道天下英雄为何物!此事我不管了,就让张龙骧教训教训他去!”
曹议金盛怒之下,曹元德也不敢开口了,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他气消了以后才道:“父亲,这事景琼虽有不是,但他毕竟是代表狄银来的,西北之盟若是没了甘州方面的支持我们也很难压倒张迈。万一他一怒回去,这西北会盟我们还召开不召开?再万一他有个什么损伤,回头狄银兴师问罪那却如何是好?”
曹议金平静了下来,道:“那按你说该怎么样?”
曹元德道:“这事咱们还是不能不管,最好是安排作君子之斗,让双方不管输赢都有个台阶下。这样才能和谐啊。”
曹议金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当即道:“双方既要决斗,不如就将决斗地点安排在灵图寺,到时候由我来做公证,除安西、归义、甘州之外别无第三家在场,无论输赢,结果一概不让外面的人知道,这样斗也斗了,这气也消了,只要不为外间所知,落败者的脸面也将得以保全。”
他自觉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料此议一出,当事人双方都不同意,景琼冷笑道:“他若是怕输现在认了就行,我也就放他一马。”曹元德听得恼火,而张迈那边则道:“回纥小子向我挑战我应战,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何要偷偷摸摸?若我折在他手里,那是我技不如人,绝不埋怨,也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这样一来一回,已过中午,敦煌百姓好事者大多出城等着看好戏,曹元德无法,只好在城外校场排开兵马,围拢住一个圈子,将百姓隔在外围,只等双方前来,午时过后,景琼骑着一匹千里乌骓马,带着数十家将,趾高气扬先出城来,到了城外后笑道:“张迈还没来么?”
便听人叫道:“张大都护来了!张大都护来了!”
张迈却只带了杨易、石拔、郭漳、卫飞四人,到了校场向曹元德举手为礼。
曹元德在台上道:“今日比试,无论输赢只怕两家都要失了和气,不如两位不如握手言和,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张迈淡淡道:“我也不愿和他计较,但他必须当众道歉。”
景琼笑道:“张迈,你若不敢和我比试,只要认个输,我便将文安公主让给你也不是不行。”
石拔气得双眉倒竖,差点就要发作,杨易眉头一皱,低声道:“这厮找死!”
曹元德无法,且命人排开十个靶子,放在百步之外,道:“昨日景琼王子提议三战两胜者为赢家,张大都护却说要一场决胜负。咱们西北人物,决胜当以弓马,要在一场比试之中既考验箭术,又考验骑术,莫若用马上连珠箭法来比试。”指着那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