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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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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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居仍然可以维持一定的繁华,只是繁荣程度有所削弱而已,但疏勒受到的打击可就大了——除非丝路重新开启,否则疏勒是没法和康居相比的。”
    “对,就是这样。”郑渭继续道:“后来萨图克占据了这一带,我和父兄的联系断了,但和疏勒那边却变得容易了,只是那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怎么保住家业,也就没顾及到这事,但去年大昭寺那边似乎从哪里听到了我这边的情况,还是主动派人给我带来了口信,邀我前往相见,我因被萨图克暗中派人盯着,行动其实很不方便,所以就只是派了豪叔借着做生意的由头代我前往,事后我听豪叔叔说起,法如大师款待得相当周到,显然他们对我们的香火之情还是很深的。”
    他这么长的一番话,也只是为了回答杨定国刚才的那个问题,众人一提到大唐后裔的话题,不知不觉间便说了开去,说话人听话人心里都感受到了一丝温情,一点也不嫌郑渭将话题扯远了。
    这时杨定国将言归正传,道:“要是疏勒唐民还心系大唐、鲁家对咱们三家还有香火之情,那么这次的使者人选,就得重新斟酌了。”转身对张迈道:“特使,我建议让郑豪老兄弟带路,以阿洛为正使,带上杨涿、郑汉两个少年,一起去疏勒走一遭。”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城外野战
    杨定国建议,由郭洛拿上张迈的亲笔书信,带上杨涿、郑汉两个少年前往疏勒,张迈、郑渭、李膑等一转念,已经明白了杨定国的用心。
    当年安西四镇军民的后裔,由于理念不合以及现实压力等种种原因逐步分裂,由此而导致大唐在西域的残存势力原本就窘迫的处境越发的雪上加霜、每况愈下,在怛罗斯郑家与郭杨两家分裂的原因张迈已经弄明白,鲁家当初为何与其他三家分裂张迈尚不了解,但从大昭寺主持的种种表现来看,显然也对当年之事有痛彻的悔悟。
    唐军自起事以来,其核心力量的壮大便在于将分散了的大唐遗民重新团结在了一块,再推而广之吸收亲唐的部族,再其外围,才是没什么关系干连的各部族,而回纥本族、天方教激进派,则是安西唐军在民族与宗教两个方面的斗争对象。虽然唐军长远的政治理念是“大同”,即强调诸族平等、诸教平等,但现实的政治结构却是“亲亲”,即在实践层面承认差别与亲疏,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出身回纥贵族的霍纳德虽然在来归初期所立功劳犹在薛苏丁之上,但他要得到唐军的重用与信任,却相对来说要困难得多。
    在这个一圈圈扩大的军政结构的圆圈里,张迈是一个圆心,而第一个同心圆则是郭、杨、郑、李等人——这又与曾经的安西四大军镇龟兹、焉耆、于阗、碎叶暗合。
    正是“大同”政治理想与“亲亲”政治结构的结合,让唐军在不断的扩张中显现出强大的整合力与向心力,没有这个基础,所有的军事胜利将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而现在,安西四镇最后一姓鲁家也浮出水面了,杨定国要派出郭、杨、郑三个小辈前往拜谒大昭寺主持的建议,除了郭洛的身份与能力足以全权代表张迈与鲁家以及明教高层谈判之外,杨、郑两个少年则更多的是一种象征,一种“四大世家重新结合”的暗喻,只要鲁家的后人心里还惦念着大唐,还惦念着昔日的繁盛,还惦念着四家的情谊,这种暗喻将有可能产生强大的心理助力,让郭洛的交涉事半功倍。
    “好,就这么办!”张迈说道。
    尽管郭洛对他来说犹如臂膀,但此去疏勒,必须一切从权,在交通不便而时间又很紧迫的情况下,郭洛到了疏勒之后几乎不可能先派人回来请示了再决定动向,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得有一个可以作为张迈分身的人前往——而无论从能力上来说还是从身份上来说,郭洛显然是最佳人选。
    拍板之后,郭洛即选了一队精锐,由郑豪做向导,戴上杨涿、郑汉,出发前往东南,张迈送到南门,与郭洛道:“此去疏勒,一切便宜行事,在那边,你就是我,你的话就是我的话,你拿定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就是唐军全体的主意。我们的目标是保存精华实力并得到一个稳定的根据地,只要能够实现这两个目标,现有的地盘、手中的财富,都不必吝惜,甚至就是咱们内部领导权要调整也可以——总之一句话,大局为重!”
    郭洛没有多言,只道了一句:“明白。”便告辞了。
    他走了之后的第二天,东北方向沙尘蔽天——萨图克的前锋霍兰到了。
    唐仁孝温延海又来请战,张迈大笑:“好,就让咱们再和回纥打上一仗!”
    郭师庸北望,这时视野开阔,见回纥军作前后三重,犹如三层波浪,层层推进,第一层约五百人,第二层约一千余人,第三层约三千余人,每一层之间都有数里的距离,兵强马壮,非上次的回纥前哨可比,急派人来劝张迈不要贸然出战。
    他派来的人迟了一步,张迈已经率领三营九百人出城,要阻击回纥军的第一波攻势,以九百破五百,张迈自觉胜算颇高。
    郭洛走后,张迈自将本营,却调唐仁孝接掌了郭洛所将的第一折冲府第二营,这次唐仁孝、温延海请命先行,张迈笑道:“好,总不能老让本营立功啊。”
    唐、温所部听到张迈的话无不高呼:“对!怎么能只让本营立功!”分左右两支,便朝回纥军冲去。
    张迈以铁铠本营在后为继,可是这次与敌军遭遇,感觉却与上次截然不同,如果说上次唐军这把刀斩中了一个西瓜,稍一用力一下子就插了进去,那这回就像碰到了一块硬石头!回纥骑兵发力较久,冲击速度早已提了上来,金石撞击之下,石屑纷飞,刀子却被反冲力撞得弯了,唐仁孝温延海两营合起来,人数实较对方稍多,硬撼之下却落了下风。
    原来迎面奔来这五百人乃是一路跟随霍兰的百战精兵,人数虽然不多,杀伤力却极强,这当中有一部分人曾在遏丹大不利的情况下仍能护着主将杀出一条血路,这时两军野战相逢,强对强、硬碰硬,唐仁孝温延海非但冲不入对方队列之中,反而被霍兰反向插入!
    “雪耻,雪耻——”结巴将军怒吼着,在唐军之中左右冲突,无人能当,唐军两营中的老兵还支撑得住,却有几十名新兵乱了阵脚——真正的劲旅善胜亦善败,所谓善败,就是遇到不利的情况也能处变不惊,唐军的新兵素质都很不错,但毕竟整合时间还是稍嫌短了些,因此能胜不能败,上一次唐军大占上风,因此新附之众也人人奋勇,这次遇到了强敌,便易受挫,这破绽一出现,局势更见危险。
    张迈大惊,急催本营继进,但战场之上,除了打士气、打技巧、打力量之外,也打组织,唐、温所率两营阵势微乱,霍兰胜势已成,数百人气势如虹,数百骑来回冲击,唐军之中新兵先溃,龙骧本营加入战场之后也未能迅速消解这种劣势。
    跟着第二层骑兵千余人逐渐掩来,这一层骑兵却并不急着投入战场,却是散布了开去,渐渐形成一个弧形,看样子分明是要围拢了,意图将唐军的出城军队全歼。第一折冲府被霍兰纠缠住,根本就缓不出手来对付这第二波的攻势。
    若是让他们在城内唐军的眼皮底下完成此事,那么这场守城仗可能都不用打了,城内士兵的士气非崩溃不可!
    奚胜望见大骇,只是身负守卫东门的重任,无法出援。
    郭师庸对杨定国道:“事急,我得倾府而出,西门留给老兄你了。”
    当此之时也没功夫多说,杨定国已下令调民壮乃至妇女上城头增防,郭师庸尽起本折冲府一千二百人,不走东门,却直接从西门出去,迂回绕往回纥第二重骑兵附近,才猛地发起攻击,冲击回纥人的右翼。
    回纥的第二层骑兵刚才的目标假想敌是唐军第一折冲府,企图收取全胜,待得发现另有一支骑兵直冲过来,要改变阵势已经来不及了,这第二层骑兵战线拉得太开,局部兵力显得太过薄弱,被郭师庸一冲之下,右翼大乱。
    郭师庸用兵老辣之至,他寻思这时就算投入去增援张迈,在一段时间内也只是让第四折冲府陷入混战而已,因此一击见效,便追亡逐北,把回纥第二层骑兵中的右半段冲得七零八落。跟着又赶着败兵,冲击回纥的第三层。
    霍兰用兵身先士卒,萨图克这次交给他的人马将近五千人,但他临阵之际却将四千多人都交给了副将迪麦斯,自己亲率精锐冲在最前。
    这时俱兰城外的战场上,第一折冲府九百人对上霍兰却被压制住,第四折冲府却奇军突出,瓦解了回纥第二波骑兵的阵势,迪麦斯在后面见第四折冲府节节逼近,每一个进攻步骤都撞击在回纥阵势的弱点上,心中惊讶,暗想:“不好了!出城截击霍兰将军的只是一支偏师,这一支才是唐寇的主力精锐!这下可上当了!”他是个性格保守的人,与霍兰的勇猛截然相反,萨图克正是看到了他们这种性格上互补的缺点,才让他来做霍兰的副将,这时迪麦斯惊疑之下,反而收拢了第三层军马,但求不败,不求有功。
    郭师庸见对方的阵势全无破绽,便不再冒险挺进,却将兵力用在继续追杀第二层回纥骑兵上。
    唐回两军各自遇到意外,整个野战战场的局面变得与双方预料之中完全不同,厮杀最激烈的自然是霍兰对张迈的对决,在这个战场上回纥人兵力虽少却占了上风,但在其北面,郭师庸却已经将回纥军的第二层骑兵队冲散了大半,眼看只要郭师庸彻底在这个战场取胜然后南逼,当场就能将霍兰包了饺子。
    可是在郭师庸背后,迪麦斯已经调整了阵型,重新以集约的骑兵步步挺进,而在东门门外,安守敬也已经列好了队伍向核心战场拢来。
    双方的将领一时之间都没能把握到整个战局的整体情况,都是见树木不见森林,张迈自灯上城一战以来自信心爆棚,逢战皆捷,这时却身陷烂泥一般的乱战之中,明明兵力比对方多,却被对方打得几无还手之力,不断地高叫:“挺住,挺住!”
    霍兰望见赤缎血矛和龙面具,几次不要性命地冲来,却都被龙骧营的近卫队硬生生给顶了回去。
    杨定国在北城城墙上眺望,见双方各有优势,各有劣势,这时各个战场只要其中一个先行决出胜负,就有可能顺带着对敌军其它部队进行摧枯拉朽的追击。
    “副大都护,鼙鼓准备好了!”
    一百面鼙鼓都已经搬上了城头,五十名民壮外加五十名壮妇头绑布条绳索,男子**上身,妇女捋起衣袖,杨定国亦脱掉了衣袍,露出未见衰老的精干上身,结果两把鼓槌,喝道:“擂鼓!”
    鼓声震震,在俱兰城响了起来,犹如持续不断的惊雷一般,唐军听了齐声呐喊,力量似也被战鼓激发了出来,石拔怒道:“我龙骧本营,岂能如此窝囊!”发一声喊,直奔霍兰而来,那气势似是准备单骑擒拿敌将。
    迪麦斯在后方听见心中颇怯,暗想:“看来城中还有大军!”便下令吹响退兵号。霍兰也觉得对手的败势已经止住,士气重新振作,背后郭师庸却越逼越近,若再纠缠下去,己方未必讨得了好去,他能得萨图克宠信,自不是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人,举刀传令,数百人斜斜冲出了战场,反而冲到了唐军的左侧,跟着才弧形回兵,一路收了第二层左翼的残余部队,与大部队会师,队伍稍作调整,主力将士换了马匹,然后又继续逼来。
    郭师庸将原本集约的部队稍稍散列开来,形成一道移动的防线掩护着第一折冲府重整队伍,杨定国在城头望见,道:“够了,够了。”下令鸣金。
    唐军三部兵力陆续进城,安守敬先入,第一折冲府次之,郭师庸最后才缓缓撤回,迪麦斯望见也劝霍兰不要逼得太紧,“看来单凭咱们拿他们不下的,还是等博格拉汗的大部队抵达之后再说吧。”
    俱兰城攻防的第二次的接战宣告结束,这一回双方互有胜败,两个接战最激烈的战场也都以击溃冲散为主征,伤者不少,阵亡却不多。
    回纥退兵之后在俱兰城外东北五里安下营寨,同时向后方飞报战况。霍兰对未能大获全胜心中纳闷,迪麦斯道:“这伙唐寇,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张迈回城之后,论郁闷却远在霍兰之上,李膑见他有些消沉,将轮椅推近了,道:“大局为重。淡化败绩,奖励有功,这样才能振作士气啊。特使你是主帅,又是领袖,不必为一两个小战烦忧。”
    张迈醒悟了过来,当晚杀羊赐酒,奖励第四折冲府的所有将兵,又在篝火边上表彰了郭师庸力挽狂澜的大功。第四折冲府就在墙头喝酒吃肉,齐呼万岁,在大风的传送下声播数里。
    迪麦斯在营中隐隐听见,哼道:“这伙唐寇真是狡猾得很哪!竟然让龙面人带了一支偏师挡我正面,却让真正的精锐袭我右翼!”
    霍兰却连连摇头:“不,挡住我的,也是,劲旅!”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连夜攻城
    霍兰前锋就安下阵脚以后,萨图克的主力部队陆续抵达,军队背荒漠而来,尽是骑兵,即布列营寨,用的都是小帐——即游牧民族一个人自用的那种帐篷,行军时捆成一团放在马臀上,要用时张开便是,最是轻便,郭师庸登城望见,道:“敌军没有带辎重,看来都在后头。”
    杨定国道:“也或许他们根本就没带。”
    虽然是小帐,但营帐接连相依,排将开去,到了第二天黄昏部队基本到齐,竟然有两万两千帐,气象森严,而且是开放式布列,栅栏也不竖一个,显得霸气十足,石拔愤道:“他这是看死了我们不敢去进攻他们的营寨吗?”
    他说的是气话,但郭师庸安守敬等老将心里确实都想:“以当前局势而论,万万不可出城。”
    出城袭营必须是精锐部队,霍兰所展现的战斗力让唐军感到回纥军中有软硬不吃的强军在,若是冒险出城袭击,一旦被这样的强军咬住,对方两万大军一起拥上,就能将唐军出城袭击的精锐吃掉。唐军论兵力比回纥少,自然是背靠城防作战更有胜算。
    郭师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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