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他们都已经讲过,除掉我准备说出口的这些话。
“我觉得你现在的心理就很像我,只是一味的逃避,说不定你父母正在焦急的寻找女儿呢。再说,哪有那么多悲剧呀?让我碰上一回了还不够吗?”
我正在门外说着,欧阳突然“吱呀!”一声把房门打开了,瞪着我说:“很像你!可是我还没你那么勇敢,你在部队里难道没听说过北方市发生的事情吗?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那是什么结果,什么嘛。我看……”“你别说了,”我打断她说:“还是让我进去说话吧,有些事……”“你为什么总想让我开门儿?开了门儿又想进来?”欧阳这样问我,此时我注意到,她的眼圈已经泛红。
“有些机密的事情还是……”
“算了,这军事机密也不能告诉我的吧,”欧阳低下头又抬起来瞟了我一眼说道:“你们所谓的机密已经不是机密了,我那老乡告诉我的可比你知道的还多。你要告诉我的也只不过是会让我更害怕、更没有勇气去面对而已。”
“害怕是没有用的啊,你不是很勇敢吗?拿出你参加战地医疗队时候的勇气来。”我模仿着那个预备役管理处军士长的话语说道:“你在战场上那么勇敢,什么都不害怕。”
“我很怕见到悲剧。”
“没事的,乐观一点,往好处想……你不是总得回去吗?逃得过一时,总不能一直都逃避。”我不敢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通常这样脸上很快就会发烫,但我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还是回去看一下吧欧阳。我看这样,战争刚刚胜利,你一个人不安全,我跟着你一起去一趟。”欧阳默许了我的提议,她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开始整理东西,准备行李。我掩上房门,转身下楼,对待在楼下一角的大伙点点头,表示已经劝说成功。我口头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却不禁把她和黄琳琳作了对比:黄琳琳戴着假睫毛的眼睛满是魅惑和空洞,而欧阳晓晴清纯干净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污秽;黄琳琳是那种只会激起男人征服欲或厌恶感的拜金女,但晓晴是那种让人情不自禁想去呵护的女孩子。
富城距离欧阳晓晴的老家北方市大约有1300公里,经过整整1天1夜漫长的火车旅程,我陪着欧阳回到了她的老家——冰天雪地的北方市。无巧不成书,当我们乘坐的长途大巴,在路卡停下来接受例行检查时,西北军区武装部的领导恰好也在现场,听闻那个获得二等功的战斗英雄已经来到北方市,他们大喜过望,于是邀请我参加军区举行的一个报告会。我有些为难地看看欧阳,欧阳却淡淡一笑:“没事的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去吧。”我会心地点点头,和她约好碰头地点,又交代了其他一些事情后,跟着西北军区的领导一起来到会场。虽然没有准备演讲稿,但我还是根据自己的战斗经历和一些心路历程,在大会上做了即兴报告;之后,我又即席听取其他战斗英雄的汇报,以及演出和纪录片。所有活动都结束后,已经是傍晚时分,正欲离开,军区的几个军官却一再邀请我去食堂吃饭,我本想推脱,可转念一想:直到此时欧阳都没来找我,再怎么说也一定是和家人团聚了吧,此时她们一定正在吃团圆饭呢,没我什么事;好吧,我也得解决吃饭问题呀!想着我便欣然答应了军官们的邀请。“大家都请坐,今天在咱这里,就不要讲究什么军人的礼仪了。大家都知道:现在战争刚刚结束,别说是社会上,就连我们部队也是非常困难,”一个少尉略带歉意地向大家解释道:“本来我是想让大家都到大酒店里儿,好好吃上一顿,可是一来由于战争的原因,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像样的大酒店了;二来领导提倡节俭,所以就请大家谅解啊,肯定不会像外面那样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儿。”“这个我们理解,”另一个雷达兵说道:“当务之急是省下钱来重建。”少尉笑着点点头转向我:“只是,这里还有一位来自富城的预备役,艾诺拉西线的二级战斗英雄陈文武少尉,少尉,真是不好意思哦,今天白天把你拉过来参加我们的报告会,晚上还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你,”此时他身边的中士——也就是白天盘查大巴车的那个中士,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少尉像是受到了什么提醒,突然又向我问道:“今天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和你认识吗?”
“认识啊,”我有些突兀。“是你女朋友?”“当然不是了,”我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结巴地说:“不,不过,我很希望,她就是……就是我的……女朋友。我这次是陪她回家的。”“哈哈,好好努力吧,”少尉用手抹了下嘴边的油,优雅地用纸巾擦擦手,很随意地问道:“她是这里的人儿?”“是的,听她说,好像是清河区附近的。”“清河区?!”少尉一听到这三个字,马上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似的,就差没有跳起来,他看着我严肃认真地说:“她约你在哪里见面的?我想你应该立刻去找她,真希望她老家不是住在清河区的,”“是的,少尉,你还是马上就去找她吧!你未必会完全知道清河区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侵略者欠下的又一笔血债!”一个干部模样的军士长也这样对我说,他脱下眼镜,用手捏捏眼角,又用手指很用力地敲击几下桌面,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气、怒气对桌子发泄似的,他看看边上的战士:“你马上把这些菜都给打包几份儿给陈少尉带上,文武,你现在就去找她。也真放心啊,一个小姑娘儿在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不说,这块治安又差,天儿又冷,太不安全了。”
我焦急地走在黑摸摸的路上,耳边还回响着少尉的话:“没问清楚就硬拉你过来做报告我们真的很抱歉。开战后第2个月,阿军一枚威力巨大的sa弹头偏离预定的目标首都燕京上百公里,在北方市清河区上空爆炸,把整个清河区给抹平了。”他说的话真是太可怕了!我怎么能这么放心呢?丢下她一个人去寻找亲人。自从上次朱兰城阻击战后,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得很平和,荣辱不惊,不会再去最求虚幻的功名;可是今天,我却一心只想着接受荣誉的掌声、只想着作为战斗英雄而享受顶礼膜拜,还是虚荣心作怪呀。如果欧阳的家真的是在清河区,那么她和我一样,也已经成为孤零零一个人了。如果这个女孩已经无家可归,那么她一定从白天起,就一直徘徊在废墟之中,直到晚上,她能去哪里呢?不清楚。我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现在战争刚刚获胜,社会治安还很不安定,即使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作为男人,难道你不也应该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吗?北方冬日里的寒风一到晚上,就愈发狂野,像凶猛的野兽撕咬着猎物,又像是暴脾气的老太太在撒泼,它不时裹挟着三两片雪花,落在身上,冻得人们瑟瑟发抖。我艰难地行走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跌跌撞撞地穿过街道。在我的左手边,被摧毁的清河区静静地躺在那儿,到处都是烧黑的残垣断壁和缠绕在一起的钢筋,没有一丝生气,仿佛经历过世界末日一般,俨然一副灾难片的情景。约定见面的地点已经到了,可是,欧阳晓晴,你又在哪里呢?你到哪儿去了?该不会……该不会遇上坏人了吧?不!不会的,你一定回到家了。
“你怎么才来?”欧阳远远地打着手电,走到近旁,带着一丝抱怨的语气:“不是说好了在这里见面吗?我等了好久都没见着你人影儿,”“所以,你去找我啦?”我反问道,心中却在暗暗地责怪自己,“你玩得倒开心,把约定的时间都给忘记了,”她还在埋怨着我:“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差点去军区武装部问了。”陪在我身边的战士听到欧阳的这句话,便抢着说:“小姐你现在不用到处找啦,我把人给你带来了。陈少尉,我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后会有期。”他立正站好,向我敬一个军礼,我赶忙立正向他回礼,战士转身离开,很快便被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路面上一辆车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行人也没见到,只有我和欧阳似乎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知是朝什么方向,只是向前,手电筒的光所能到达的范围之外,是无边的未知,让我怀疑:这座城市是不是全城停电了。“欧阳,你找到家里人了啊?”我试探着问出这句话,随即转过头去看她的脸,就在此刻,她手中的手电便猛然熄灭,周遭顿时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天上厚重乌云的所谓漫反射,反射出一丁点其他城区的暗弱灯光。当然,仅凭这点光线,我看不出这个女孩的脸上是哀伤还是喜悦,是挂满泪珠还是一脸幸福。
“欧阳?”我试探着叫道,却没有得到回答,我的心里顿时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始怀疑她的存在,便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到她的胳膊,却被她一把推开:“你干啥呀?我不还在这儿嘛,手电筒是我刚才路上捡的,现在刚好没电了。走吧,我熟悉路。”于是我们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二人都沉寂好一阵子。
“你回到家了吧?”我忍不住又问。“嗯,回家了,”尽管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我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高兴。欧阳告诉我:她的家里人都已经找到了,他们都很好,现在生活在清河区边上的宜城区,三里屯大耳朵胡同,在家里她们还吃了顿团圆饭。接着她又十分平静地对我说:咱们回富城吧。回富城?这句话使我大吃一惊。
“……啊?你不和家里人多呆一会儿吗?”我原本以为,找到家里人后,她怎么说至少也得和家里人在一起呆个十天半个月的,真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老家。
“不用了,走吧。”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说,一直可怕地沉默着。这使我的内心疑窦丛生。
第五十二章:爱上她(最终稿)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我们顶风踏雪,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逐渐远离了那个被摧毁的城区,四周的灯光逐渐多起来。我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欧阳,她的脸上依然十分平静,这样的平静却在我的心中涌起稍许悲伤和落寞:她已经找到家人,而我和我的父母却注定天人永隔,不会再相见了;阵阵凄凉袭遍全身,我就这样如行尸走肉般地走着、想着、愁苦着,不知不觉中,天上已经飞起漫天大雪,飞雪飘落到脸上、头发上,停留片刻,便化作刺骨的冰水顺着脖子根流入领口,好冷啊!五官已经冻得麻木,没有知觉得仿佛别人的脸。“快点儿,我们去买火车票。”欧阳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小小的脸蛋已经冻得红彤彤的,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我们顺利地买到了连坐的车票,当晚就坐上南下的列车。窗外,无数雪花正在无声地舞蹈,今夜对于我们来说,又必将是在火车上度过的漫长一夜。这是一列老旧的火车,车内虽然开着暖气,却也还是寒冷难耐。我倚靠着火车的软座,蜷缩在靠窗的一角,半睡半醒之中突然感觉身上一股温暖,睁眼一看,却见欧阳晓晴正在将她身上的棉外套披在我身上,她轻轻地对我说:“我是北方人,比你更耐寒一点儿。”怎奈何我困倦难耐,还未及说声感谢,便沉沉睡去。
列车越开越慢,终于停靠在燕都远郊县城里的一个小站上,这是火车中途停靠的第3个站。我睁开眼睛,发现欧阳趴在桌上熟睡着,车窗外仍然下着雪,站台上明亮的灯光照射着白色的路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显得祥和、安静。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这种时刻、这种意境,应该是最适合拥有一个甜美的睡眠的,可是车厢内的空气却由于车门的打开,变得刺骨的寒冷。我缩紧脖子,将身上披着的棉衣裹得更加严实,呵出一口热气来搓搓手掌,真冷啊!我又看看蜷缩成一团的欧阳,不禁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手指,啊!她的手指就像冰条一样,丝毫没有热度,我急忙脱下她为我披上的棉衣,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列车又开动起来,所有的乘客都融入夜的酣眠中去,可是我却难以入睡:如果今天晚上坐在我身边的是黄琳琳,她会宁愿自己受冻,而把御寒的棉衣盖在我身上吗?答案是肯定不会,黄琳琳会在我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候陪在身边帮助我,甚至陪着我哭吗?她不会的,尽管我为她付出的远比欧阳晓晴多上几万倍,但她似乎永远都不会满足,也不知道真正的感恩。我总是喜欢拿黄琳琳和欧阳晓晴作对比,尽管我知道:欧阳晓晴是不可多得的单纯的好女孩,而黄琳琳只是爱耍心眼的伪善又妖媚的女人;尽管我还知道:黄琳琳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因为叛国和间谍罪被执行了枪决。想着想着,我不觉得又偷偷地看了眼欧阳晓晴,虽然失去了棉衣带来的温暖,但一想到她对我的好,我的心头依然热乎乎的。
正当我们还在开往富城的南下列车上时,大洋彼岸的阿梅克——那个曾经的超级大国和战争策源地,现在已经分裂成几个自治共和国,一共驻扎着50万盟军——正在盟军的帮助下,展开一场大搜捕,被逮捕的人皆为前阿国政府及军方成员,与此同时,一场大规模的搜集取证也在进行。在富城,我和其他证人对富城大轰炸、屠杀向调查人员作证,而欧阳则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北方市清河区发生的惨案。系统性的证据搜集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1月29日,在提克底州布努克市,由盟军和新政府主导的大审判开始了,全球几百家媒体不约而同地将镜头同时聚焦于此,电视台也打乱原有节目编排,对审判进行了全程实况转播。由各国代表组成的公诉人首先对被告进行指控,他们手中都拿着厚厚的起诉书(敌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不是几页起诉书就能概括的),除了宣读起诉书,他们还在法**出示了详实的证据:包括档案、视频、图片、证人录音录像等物证,所列举的阿军罪行包括侵略、反人类、屠杀、绑架等十几项。这场号称“世纪大审判”的庭审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截止到“日出节”的当天,所有战犯都得到了应得的审判,其中就包括这场战争的决策者之一,前阿国总统达达,他也因战争罪、反人类罪等8项指控被法庭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虽然正义最终得到了伸张,但是关注庭审的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