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足够高。
蒋惠婷作为嫌疑犯被羁押之后,方起歌陪着方博然去看过她。一夜之间,她白发纵生,老态毕现,和坐在轮椅上的方博然隔栏相望。期间,蒋惠婷只对方起歌说了一句话,“你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的鼎天股权大战开始,她和顾杰就中了他的圈套。开始的颓势和措手不及全是伪装,旨在让陷阱中的猎物麻痹,方便他的最终铲除。
这么多年了,她才恍惚醒悟,方起歌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探望结束后,方博然对儿子道:“你到底还是不肯放她一马。”
方起歌收紧了放置在轮椅推车上的十指,静默不语。第二天,方博然再次病危入院。
方起歌彼时有个视频会议,乐意接了电话,决定先请假赶过去。
找曾经的同事,现在的顶头上司批完假条后,她匆匆往电梯间赶。在大堂遇上了外出办事的童越,搭了他的顺风车。
此时的童越已是大项目经理,乐意却还是文员级别。
其实前几次的部门内升迁,以她的工作表现完全有资格入围。只是因为平素不懂逢迎拍马,也不够八面玲珑,得不到上层管理人员的垂青,成了现在策划部资格最老却是平均等级最低的员工。
所以当初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屈可可就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不懂转圜,什么事都喜欢放脸上。眼下,等方博然完成了一天的药物治疗后,和方起歌一道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就又一次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起歌,阿姨出了事,爸爸都气住院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方起歌本是闭眼小憩的,此时轻揉眉间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办法?”
“你总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她也不知道方起歌能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情况诡异。
方起歌望向窗外移动的街景,沿途霓虹璀璨,在他眼中拖出一道炫目的流光,“我很乐意袖手旁观。”
大概是被午间蒋惠婷儿子的哭求触动了,乐意道:“现在她总是你法律意义上的母亲。”
“现在?!”方起歌冷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只是个插足的第三者。”
看到他的冷血,乐意有些口不择言,“什么是过去现在?对你我来说,顾婧也是过去的事实,那么现在呢?”
闻言,方起歌呼吸一滞,放下支额的手,阴鸷得对上她的眼睛,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现在是说阿姨的问题。”自觉失言,乐意心虚得避开他的视线。
方起歌却不肯退让,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就要听你说,我们的现在有什么问题?”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乐意也不想再瞒,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心里想的,是谁?”
“都到今天了,你问我这个问题?”方起歌怒极反笑,眼神阴冷至极。
“我不该问吗?”在感情的世界里,她总是扮演着无欲无求的傻瓜角色,但是傻瓜也总有想要探知真相的一天。
在因蒋惠婷而起的这场争执中方起歌不欲再多说,示意司机停车,不声不响的摔门而出,留下不明所以的司机和一脸怅然的乐意。
八月末,法院最终判决,蒋惠婷犯以商业行贿罪证据确凿,因认罪态度较好,故酌情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四个月,并处罚金二十万;顾杰虽然拒不认罪,但是因为那些白纸黑字的交易证据和银行账单明细,以非法操纵证劵交易和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顾杰不服原判决,拟向中院提起上诉。
庭审结束后,方起歌坐在旁听席上久久未动弹。
他赢了吗?是赢了吧,起码鼎天执行总裁的位置回来了。但是,面对病榻上的方博然和乐意留下的那只婚戒,他的挫败感却又这么的明显。
走在烈日下,犹似没有感知一般,穿着西装长裤也不觉丝毫暖意。司机在一边紧跟着按喇叭,“方先生,方先生……”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方起歌微侧头。看着司机一张担忧的脸,这才听到十字路口连绵响起的鸣笛声,身侧有车辆疾驶而过,尾气熏得他忍不住轻咳。
“现在是红灯。”司机摇着头将他拉回人行横道上。
“我没事!”他推开司机,缓缓往停在街角的车走去。
两人那日在街上争执后,乐意就离开了。想着她竟是因为蒋惠婷的事情要离开自己,方起歌心下着实气愤难抑,遂强撑着一口气不去找她。
但是,赌气的结果就是他工作闲暇频繁的走神和夜间的失眠。结束了应酬和公事回家后,在那个瞬间空荡下来的房间里,闭了眼,就能听到她回荡在脑海的声音,现在你心里想的,是谁?
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颦眉轻揉额角。
看着后视镜里方起歌苍白的脸色,司机担忧道:“方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真的。”他示意司机往公司去,闭眼靠在座椅上;这样一靠,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白色的病床上。
关旭斜倚在床头,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咧嘴一笑,“兄弟,你出息了啊,中暑进医院。”
空茫得大脑瞬间挤进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场景,所以方起歌回答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爸不知道吧!”
关旭点了头,见方起歌挣扎着要坐起来,忙上前一把按住,“你干嘛,正在打点滴呢,别乱动。”
“点滴?!”他失措得重复了一遍。
似乎听到去岁乐意的声音,你乖,打点滴不疼的。
胸腔间莫名又梗塞了,堵得他透不过气来。关旭眼尖的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他摇头。
“说起来,好几天没见到你家乐意了,今天你进医院这么大事她都没出现?闹别扭了?”关旭扶了扶眼镜,疑惑道。
方起歌沉下脸,硬梆梆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瞧你那幽怨的小脸,说吧,发生什么事了,知心哥哥教教你。”关旭不为他的冷眼所动,颇为八卦得拉了凳子在一边坐下。
方起歌斜睨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乖乖开口:“她怀疑我!留下戒指走了。”
关旭扶了扶眼镜,一脸诧异,“她怀疑你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想着顾靖?”
“是的,除非我失忆了,否则我一辈子都不想忘记她。”方起歌望着滴管中不断下坠的药液低声道:“像是回忆那样可以依凭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缅怀。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是看不到的。”
年少轻狂的教训,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样警醒的过往,叫他如何敢忘。
“能说出这种话,说明顾靖真是过去了。那么你觉得最珍贵的是什么?”
方起歌敛眉望着关旭,“你说呢?”
他一直都觉得,时间久了,亲近的人自是有一种感应的。比如他和关旭,有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想法。所以他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向乐意阐述自己的想法。
关旭扶了扶眼镜,一脸的恳切,“我说啊女人嘛,都是喜欢听 ‘我爱你’那三个字的。别嫌肉麻老土,虽然你是想和乐意在一起,但是做的再多也不如说这三个字有用。我说真的,女人是一种很感性的生物。摘下的戒指,要重新戴上去,可不容易。”
听完关旭的教导,方起歌眯眼望向窗外。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突然迫切得想知道,她在哪里。
Final File
题记——即使我们有天都变老,也要努力微笑向前跑。
八月的街头,热浪滔天,在炫目的骄阳下,街边的行道树都被烤的没有丝毫生气,懒懒的搭在枝头。八月的蝉在树上发出刺耳的叫声,树下有家装修精致的咖啡店。
海蓝的窗框上挂了一副白色的罗马帘,清新淡雅又不失小小的情调。店堂中坐了两三个客人,入耳的音乐悠扬,歌词清晰:
“……
从没想过会再度与你相逢
这段时间我们改变了什么
为何从来不觉得你离开过
原来我的爱还没坠落
……”
乐意坐在迎街的一整片落地玻璃后,视线从街面上稀落的行人移到握着玻璃杯上的右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圈淡淡的印迹。
正对着空荡的手指发怔,感觉对面坐下一个人。她慢慢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方起歌微笑的脸庞。自争执出走后,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因为受不了关旭这个和事佬的死乞白赖,她勉强点头在这里等他。
对视了两秒,乐意晃着杯中的牛奶,听到他说:“回家吧!”
她沉默,方起歌随即重重叹了口气,突然语出威胁,“你不和我回家我就把扫帚赶出去。”
乐意难以置信的看着方起歌的脸,“你说什么?”
他脸上微红,有些不自在得重复了一遍,“你不回家,我就把扫帚赶出去。”
顿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在威胁她,他竟然用一只狗来威胁她回去。想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眼泪就落了下来。
方起歌见状忙不迭抽桌上的纸巾,略微紧张道:“你别哭啊,我说着玩的,我不会赶它出去,不赶了不敢了,真的。不然,你回去住,我睡外面。”
因为他的话,乐意的眼泪越发滂沱,却不肯接方起歌的纸巾,只自己用手抹泪。方起歌遂将纸巾置于桌边,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看她。
“看……看什么?你,你以为你十三岁啊!”抽抽噎噎的乐意不忘唾弃他装可爱的行为。
他不以为怵,淡然道:“看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你管我哭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走了吗?你走了就不要回头。”她还是不能原谅他丢下自己独自下车的行为。
“是,丢下你是我不对,所以,罚我以后自己开车。”方起歌伸出手去擦她脸侧的泪。
乐意扭过头去,依然不准备就这样作罢,方起歌索性站起,径直走到她身边。
因为刚刚的哭泣已经引得店里不多的几个客人看过来,方起歌此刻的举动就显得格外扎眼,乐意瞪着通红的双眸戒备得看着他:“你走过来干嘛?”
方起歌对着她诡异一笑,随后竟单膝跪了下去,乐意被这举动完全吓怔了,半是迷茫半是惊惧得结巴起来,“我,我,我,我……不是封建财主,也不是挂墙上的照片牌位。你,你,你没事跪我做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起歌依然神色如常,“谁说没事的。求婚的时候,我好像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此时,一个服务生看出了端倪,对着众人道:“是求婚。”
随即,四周由小至大得涌起了“嫁给他”的声浪。乐意无暇顾忌旁人的反应,只是呆滞得看着方起歌单膝跪地,平展的掌中是她遗落的婚戒。
“跟我回家,好不好?”他是第一次,用那样撒娇般的语气,乐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因此又开始接连掉落,众人益发激动,有人甚至围到了桌边,拍着手道:“跟他回家。”
“回家?!”她哽咽的重复。
看着她的眼泪,方起歌也有些喉头发紧,强调道:“是,只有你和我,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家。”
听出他变相答了那日争执的问题,乐意咬了唇不敢松口,就怕自己会因此嚎啕大哭。
在周围路人祝福的视线中,方起歌握起她的右手,将戒指重新套了回去。
传说中,月老的红线都是牵在无名指上。现代医学也证明,左手无名指也是最靠近心脏的。所以那小小的一圈圆环,套住的,是一生的承诺。
乐意牵着方起歌从咖啡店中红了脸出来,找到停在街边熟悉的银灰色车子,却不见驾驶位的司机。遂在副驾驶门边发怔,“司机呢?”
方起歌指了指自己,“方太太,有何吩咐?”
“你……开车?”她质疑出声。
“是啊!”方起歌靠在车门边,笑的一脸灿烂。
乐意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随即仰头看了看天际的太阳,喃喃自语了一句,“没发烧啊,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那个,你确定你是方起歌?”
他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是天顶星来客,化妆成了方起歌的样子。”
“其实……我只是觉得你今天言行很……”她红了脸,先坐进车里。方起歌绕到驾驶位上车,调高了空调,却并不急着走,侧身过去问:“我的言行怎么了?”
“很……很奇怪!”其实更像是被门夹了脑子了。
被乐意的话打击到,方起歌有些挫败的半趴在方向盘上,暗自诅咒关旭的馊主意。还说什么舍了面子攻破心里阴影会迎来全面胜利,屁个胜利,现在的他分明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看着方起歌颓然的背影,乐意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很感动。”
闻言,他从手肘间露出头,眯着眼道:“真的?”
“真的!”她扬起自己的右手,“这戒指我早两个星期弄丢的,自己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当初还担心呢!结果你找回来了,真好!”
“你……弄丢?不是你自己放在床头柜里的?”方起歌不确定得反问。
“对啊,我和你说过的,你说再买一个!”她低着头,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戒指。
再买一个?!他说过这种话,那天回家后他还以为是她自己摘下放进去的。方起歌又一次无力得扑倒在方向盘上,不慎压住了喇叭,引得一边的乐意笑的前仰后合。他狠狠瞪着她,一把揽过来,抵着鼻间咬牙切齿,“你吓唬我。”
“那我补偿你好不好?”她吐气如兰的说完,主动覆上了他的唇。
车外阳光热烈,夏蝉在枝头欢快的歌唱。
一切都回归原位后,鼎天和齐正的合作案重新开启。方起歌和祁昊又一次握手言欢,城西的地块因为不符合规定,在交了一大笔的罚款后项目得以继续。鼎天版图越来越大,方起歌也越来越忙,有时连乐意的电话都找不到他人。
鼎天附属的青莫文化,在成功运营《风声》杂志一年后,获得了行业内出版物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