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相模屋政五郎苦笑着道，“可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专卖制度和藩国割据的存在吧？小小的日本被割裂成了300个更加细碎的市场，人口、货物、资本很难流通。而庞大的中国却是一个统一的大市场……所以任何一样商品，中国商家的生产规模，都要超过日本商家十倍。如京都的西阵织不过几千台纺机，而满清时代的江宁城内就有三万多台纺机，现在更是请来了西洋技师购买了西洋机器，产量早就超过西阵织百倍了。
另外，幕府的某些规定，比如禁止用车辆进行贸易和锁国令也是让日本产品竞争不过大明的原因。”
“禁止用车辆进行贸易？这么愚蠢的规定是谁想出来的？”德川明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是神君大人……”德川齐昭沉着声道。“现在已经取消这项规定了。”
神君是东照神君，就是德川幕府的始祖德川家康，虽然是个了不起的封建统治者，不过他为政的目标并不是缔造一个强国而是德川家天下的稳定。因而抑制德川家以外的各个势力，使之无法壮大就是他施政的重心并且被德川家族的接班人们所沿袭，直到最近几年才逐渐进行改革。和所有落后国家的改革一样，日本的改革也是从军事开始，随后才深入到政治、经济的。
现在，随着大明的强势崛起和亲密的明日关系，日本的外患可以说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是时候将改革深入到政治、经济领域了。而这一次改革的方向，显然又将决定日后整个日本国家的前途命运。
德川庆喜接过话题，又问：“如果取消藩国，建立统一市场，日本的商品可以做到比大明的商品更便宜更优良吗？”
胜海舟和相模屋政五郎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海舟道：“西洋列强有一种观点，国家应当为商人创造出一个最理想的经营环境，而如何在同外国商人的激烈竞争中胜出，应该是商人的工作。”
相模屋政五郎道：“如果真的可以有公平竞争的话，我等当不落于下风。”
“嗯。”德川齐昭轻轻点了点头，“那么……开办钢铁厂、兵工厂、铁路，扩建海军是发展日本所必需的吗？”
胜海舟思索了一下，道：“右府大人，目前兵工厂已经在开办了，连接大阪和江户的铁路已经聘请了西洋工程师进行测绘，不过目前还没有开工的必要……主要是因为海运已经能满足需求。至于钢铁厂，在下知道，大明皇帝已经向兰芳行的钢厂、铁矿、煤矿和其他辅助项目陆陆续续投资了两千多万元了。不过仍然没有取得多少回报。相反，婆罗洲的橡胶、棕榈油、香料、咖啡却获利丰厚。所以在下认为，日本的当务之急，乃是开发出和橡胶、棕榈油一样的贸易品。”
“有这样的贸易品吗？”
海舟重重点头，“有。”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裹着什么东西的丝帕，然后摊开在众人面前，里面是几颗圆润发亮的珍珠。
第871章 21条万岁
“这个是……养殖的珍珠？”
朱济世坐在前往京都的马车里面，手指把玩着一串珍珠项链，优哉游哉地说道：“倒是个好东西，养殖珍珠这门手艺本来是源自中国，可惜在中国已经失传了。”
宋朝的时候，中国就有人会养殖珍珠了，到了明朝淡水珍珠养殖又有了一定的发展。不过却在明清相交之际式微，到了清末已经完全失传了。历史上，直到20世纪50年代，中国才从日本重新引进了这门手艺。
德川明子嘻嘻一笑，“幕府很快会下令禁止珍珠养殖技术外传，中国就不要将这门手艺再兴了吧？”
“几颗珠子而已，失传就失传了吧。”
朱济世叹口气，将珍珠项链递给了身旁的三井薰，这串项链本来就是明子送给三井薰的。小丫头很小心的用手帕包起珠子收了起来，一脸的惊喜。看来这豪商三井家的女儿过得并不是奢侈的日子。
“关税同盟和债务重组的事情说得怎么样了？右府同意了吗？”朱济世露出了非常关心的样子道，“明子，其实你不用担心每年拿出1000万以后新政府会没有钱用，只要关税同盟能够成立，日本的商业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的，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税收的。”
“皇上，您看看这个吧。”
德川明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取出一叠手写的文件递给了朱皇帝，“这是我父亲和庆喜、海舟还有政五郎讨论之后，拟定的一个关税同盟条约的草案。”
草案都有了，看来大中华关税同盟的开局不错啊。朱济世一愣之后，连忙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条约要5年之后才会生效？也就是说公武合体会在5年内完成？”朱济世一边看着条约草案，一边低声问道。
“公武合体会在我们打败俄罗斯帝国之后立即开始实行。”明子看着朱济世，“战争不会再持续5年以上吧？”
“不，不会那么久的。”朱济世若有所思地道。他知道“公武合体”的背后是德川宗家消灭天皇家！看来明治天皇是没有办法活到可以施展雄才大略的那一天了。
“幕府还想让大明铁路公司出资修建大阪——江户的铁路？”朱皇帝又看到一条颇让人意外的条款。
“还要在明年年内开工，1863年前建成。而且是大明铁路公司和德川产业商社共合资建设大阪——江户铁路，德川方面提供修建铁路所需的土地，并且占有50％的股份。”
德川明子有些期盼地看着朱皇帝，这个条款在明子还有德川齐昭、德川庆喜他们看来对大明铁路公司是很不公平的，所以明子很担心朱济世会拒绝。
“好，好的。”朱济世却没有二话答应下来了。不就是想借用中国的资本吗？这不是问题，因为日本的中央银行其实是汇丰行，日本国内通行的货币也和中国一样，都是由汇丰银行发行的。
此外，汇丰行还在直接经营存贷款，是日本国内最大的商业银行。目前已经吸收了超过5000万银元的存款，几乎所有的日本藩主都把私房钱存进了汇丰行。所以，朱济世可以用日本人自己的资金借贷给大明铁路公司用于投资大阪——江户铁路。这就是银行的魔力！
而且利用组建大明——德川铁路公司的机会，大明也获得了控制日本铁路行业的机会。
明子闻言却大松了口气。这条铁路的投资起码上千万，甚至可能达到1500万！德川幕府还真没有开工建设大明——德川铁路的财力。
“还要向大明贷款2000万元开发虾夷岛和新日本？”朱济世微微一笑。这些日本人的要求还真多啊。
“可以答应吗？”
“当然，当然可以。”朱济世不假思索地道，“不过日本必须先投资2000万元成立虾夷开发公司和新日本开发公司，这样汇丰银行就可以再提供2000万元贷款。”
汇丰银行是日本事实上的中央银行，还拥有铸币权，另外汇丰行钞票现在也开始在日本国内流通。所以2000万元的贷款，从某种程度上说不过是个数字而已。而且朱皇帝还能让汇丰行牵头组织个银团，把贷款分摊给横滨银行和三井银行等日本本土的银行钱庄……
想到这里，他又用眼角扫了下一脸幸福表情的三井薰——这个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是羊入虎口了呢！同样的，日本人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国家的命脉已经被大明帝国渐渐控制起来了。这个命脉就是金融！历史上中国的清末民初，就是因为失去了金融主权，没有独立自主的中央银行，造成工业建设极度缺乏资金。而那些掌握了中国金融命脉，在中国国内拥有发钞权的外国银行，实际上并没有在中国投入多少资本，他们是用中国人自己的钱作为资本剥削中国的。
而现在，同样的事情就要出现在日本了！不仅发钞权和铸币权被汇丰银行掌握，连日本本土三大银行之一的横滨行也完全被朱济世控制。而规模和横滨银行不相上下的三井银行，用不了多久，也会引进大明皇家财团这个战略投资者了。或许还要一个契机，比如金融危机、银行挤兑什么的……
朱济世这时已经看完了草案，满脸笑意的对明子道：“既然日本已经同意加入大中华关税同盟，那么中日之间自然要进一步提携。现在中国的经济领先日本，当然有扶助后进的责任。况且，朕和家幸亲如父子，怎么可以不帮忙呢？至于借款的事情都好说，朕也不会像英国人那样，要求日本抵押关税，更不会提出什么涉及主权的要求。”
是啊，金融主权已经被朱皇帝掌控，日本加入大中华关税同盟后连关税主权都丧失了。另外日本的铁路也被大明控制起来了，日本领土上还有大明的驻军，日本的陆军由大明训练，日本的军官在大明接受教育，日军的武器装备也都和大明统一制式，大部分还是大明生产的。就是历史上号称要灭亡中国的21条也不过如此了。
朱皇帝真想不出自己还能提出什么主权要求？他可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去给日本人当天皇，这个国家，总是有些难弄……真要拿下来可就太费精神了。
“大明——板载！大皇帝——板载！”
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忽然响了起来，朱济世往车窗外面望去，原来自己的车队已经开进了日本的首都京都。这座天皇之城的百姓，表现的和大阪百姓一样的热情。通往二条城的街道两边拜伏欢迎的人群，正在山呼万岁，街道两边低矮的日本房屋上，都挂满了大明的日月同辉旗。
在其中一间酒楼的二楼，英国驻日本公使贝克和一个商人打扮的日本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睹着眼前的场面。
英国人的表情有些僵硬，脸色铁青，目光阴沉。而那个日本人却若无其事，一边喝着清酒一边用生疏的英语淡淡地道：“贝克先生，我早就和您说过，英国没有办法取代大明在日本的地位。因为大明皇帝早在9年前就开始在日本布局了，而您才刚刚到达这里……现在的日本，上上下下都亲明，所以朱济世可以非常轻松地受获他的胜利果实。如果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日本就像一个爱上了大明皇帝的女孩子，虽然她还会耍一点小性子，提出一点不算过分的要求，但是只要朱济世送点什么礼物，再花言巧语一番，她就会宽衣解带了。”
第872章 出走——无解的悬案
“很形象的比喻。”
贝克公使往椅背上一靠，给自己倒了一被清酒，抿了一口说道：“如果日本是个被大明皇帝哄到手的少女，那么大英帝国就是个被他骗得团团转的贵妇了！”
“怎么啦？贝克先生，是不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从欧洲传来？”
“坏消息……当然了，很坏的消息！”贝克公使看了眼这个日本人，叹口气道，“伦敦已经决定用香港岛和大明的九龙镇合并成立一个香港自治领了，根据双方的秘密协议，那里将会成为大明皇长子和路易斯公主的领地。”
“大明皇长子和路易斯公主？”这日本人有些好奇的样子道，“他们难道会……”
“会结成夫妇，然后成为夏威夷国王和女王，香港岛公爵和女公爵！”
贝克又叹了口气，“岩先生，看来伦敦的那些人，还没有打算和大明帝国翻脸，这位皇帝陛下的目光，毕竟还盯着俄国后院的土地啊！”
对于大英帝国来说，大明在中亚和西伯利亚和俄罗斯打个两败俱伤是求之不得的结果。只要中俄两国没有和解的苗头，中国也没有大力发展海军，英国是很愿意继续保持双方的友谊的。
“还好我早有准备。”那个日本人喝了一口清酒，笑了笑道，“这一次我并没有自己出面去试探大明皇帝……”
如果朱济世和德川明子看到正在和英国公使贝克说话的日本人说谁，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这个“岩先生”正是眼下的日本内大臣，早就投靠了德川明子的岩仓俱视。
“岩先生，我有一点不大明白，大明皇帝和女将军待你不错吧？你为什么要同他们作对？”贝克公使有些不解地问。
“作对？”岩仓俱视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和他们作对，也没有同他们作对的力量。我只是想为日本谋求一个最好的未来……是为日本，而不是为德川家族！”
贝克耸了耸肩，“说真的，我并不觉得日本这个少女脱光了衣服躺到大明这个壮汉床上去有什么不好。至少日本的未来，比朝鲜比越南都要光明。”
岩仓俱视微微苦笑了一下，“帮我做件事情吧。”
贝克公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帮我送一个孩子去英国的属地。”岩仓俱视叹了口气，“是我的儿子，名叫岩仓俱仁，今年只有3岁……贝克先生，您也知道东亚这个地方是有点野蛮的，非常流行灭门！如果德川明子知道我暗自和英国往来，我岩仓一族大概就要灭绝了吧？”他看着英国公使，“贝克先生，能帮我这个忙吗？”
“就这个？”贝克松了口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这个岩仓俱视也真是小心啊，一直以来他都是和自己暗中往来，德川明子都未必知道。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和自己公开往来的日本幕府大老、老中还有藩主这样的人物还有一大堆，其中就有德川明子的哥哥德川庆喜。这个女将军真要一个个灭他们的门，不知道灭到哪天才会轮到岩仓俱视。
“好吧。”贝克点点头，“这是小事一桩，明天就有船离开大阪途径香港去新加坡，我让我夫人带着这孩子去新加坡吧……岩先生，您给这孩子安排了在国外的生活吗？”
“当然。”岩仓俱视笑道，“我还有一点积蓄，另外我会让两个可靠的侍女陪他出国。贝克先生，尊夫人只要你护送他们到新加坡，我就感激不尽了。”
“好，好的，包在我身上。”贝克点了点头。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岩仓俱视让他带出国的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是何等的显赫。
……
巍峨的二条城天守阁此时正浸浴在苍茫的暮色中，站在这个京都的制高点凭栏远眺，陈旧古老的皇居整个都尽收眼底。朱济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日本皇居，但他对这所大宅院并不陌生，因为淑子女王的紫金山御所就是照着它所建筑的，只是比原版更加富丽堂皇一些。
大明皇帝正陪着自己的“新欢”三井薰登高望远，满脸都是得意的表情。日本之行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