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你就认识这一款酒吧?”江莱边说边笑,回头从柜子里取了龙舌兰,调酒的时候,江莱背对着柯帆,突然听到他说:“江莱,我在那边儿遇到了周游。”
江莱听到周游的名字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柯帆,故作镇定道:“遇到就遇到呗,有什么的啊。”江莱恨世界太小,她明明与周游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还能通过各种渠道听到跟他有关的消息呢。
世界太小,太小了。
柯帆以前也遇到过周游,他从没跟江莱提起过,那是因为他怕江莱难受,他必须做到封锁一切和周游有关的消息,而这一回却是不同的,柯帆在美利坚遇到周游那天,他是独自一个人的,没了周小荷的如影随形,柯帆总算找到机会和周游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柯帆打量着江莱,轻声道:“周游和周小荷分了。”
☆、第十章
江莱和周游分手那天的地点是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厅里。两个人坐在角落,周游一脸的痛苦,呆滞的目光中看不出有半点后悔。闹分手那段时间里,周游确实邋遢了许多,江莱不知道他在苦恼什么,她又不曾一哭二闹三上吊,无非就是平静地等待着结果。难道……这样也成了让周游痛苦的根源?
江莱和周游的相识是在零八年,处处可见‘北京欢迎您’的标语。江莱算不上地道的北京人儿,扛不起长矛当不了土著,最多就算是个跑偏的,可这也怪不了她,谁让她爷爷那辈就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呢。奥运会开幕的前一两个月,鸟巢就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彩排,原本江莱就是位看客,从黄牛手里抢到一张门票图个养眼就得了,哪成想颜追追通过朋友认识了中戏的一位老师,硬把她们两个弄进场馆跟着彩排去了。那时候的天气特别热,江莱和颜追追挤在人堆里跟哈巴狗似的吐着舌头,没等休息够呢,老谋子操起喇叭就是一通吆喝。
江莱站在众多学生当中看着这位步入神坛导演,不得不说,幻想破灭了,这跟电视屏幕上的形象可是大相径庭啊,也忒凶狠了吧。后来,江莱总算弄明白了,感情人家这是对艺术结晶的负责,换做是她,一准儿得黄摊子。还是那句话,同人不同命。
江莱和颜追追参加彩排的那个环节就是唐朝宫廷女的环节,衣裳是华丽了,可完全没感觉到美丽,为什么呢,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再加上抹胸勒的那么紧,想喘口气都有点儿难。一连两个小时的彩排,江莱总算熬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拖着华丽的衣裳来到场馆外的走廊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成片瘫软的大学生,她见缝插针,终于找到了一个角落,足够容纳她和颜追追偷憩的了。
场馆提供的晚饭是开封菜的汉堡包,矿泉水随便喝。江莱盘腿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汉堡包痛苦哀嚎:“颜追追,你丫自个儿找罪受就得了,为嘛还得拽上我啊。”江莱一肚子的埋怨,一开始的那些豪情壮志早就被挤的没了踪影。
颜追追这会儿也不好受,耷拉着脑袋迷糊道:“姐妹儿,别说你了,你看看这场馆里的哥们儿姐妹儿们,有几个不后悔的。”颜追追说话声挺大,引来不少同学的附和。
“听见没,听没听见。”颜追追咬牙切齿道:“这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啊。”颜追追热的口干舌燥,“赶紧给我瓶水,我都赶上撒哈拉来的了。”颜追追张牙舞爪地指着场馆角落里的矿泉水箱子不停地吆喝着。
江莱疲软的摆了摆手,“要拿自个儿拿去,我是没力气了。”江莱靠着墙闭上了眼睛,“跪求奥运会结束吧,不然我的小命就玩完了。”此时此刻,江莱总算体会到台上一分钟台下一年功的真正含义了,都是饱受摧残得出的真理啊。
颜追追斜靠在江莱身上,“我也没力气了。”
“二位美女怎么累成这样了。”
陌生的声音响起,江莱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看了一眼,是一名志愿者。江莱苦笑地摆了摆手,“你穿上这身衣服试试,保准儿累死你。”
志愿者走到角落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分别递给了江莱和颜追追。颜追追可怜见的,拧开盖子豪饮半瓶,拍着胸脯喘着粗气说:“哥们儿真仗义。”
志愿者盘腿坐在江莱对面,笑着说:“你们是中戏的?”
江莱苦笑道:“我是家戏的。”
“家戏?”志愿者怔了怔,“还有这个学校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颜追追扑哧笑了,“我和她都是家里演戏的。”
“哟,那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还站到中戏的位置上了?”
江莱苦叹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
颜追追咂吧着嘴,说道:“艺术学校身体硬实的都被强制了,人手不还是不够吗,我们两个出于爱国,自告奋勇来参加了。”
志愿者啧了一声,“这不挺好的吗,为国争光,光荣着呢。”
颜追追笑着拍了拍江莱的肩膀,“瞧瞧人家的领悟,可比咱们高了不少个档次呢。”
江莱附和的笑着,只听志愿者说:“后悔的多了去了,这大热天儿的,谁不想跟家里头纳凉啃西瓜啊,你说是不?”志愿者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喝了一口,接着说:“可是呢,事情不能只看一角度,咱们换个方式思考一下,我们现在吃苦,可真等开幕那天到了,你们一站上舞台,那身姿……”志愿者比划着,“那身姿多伟大,而且那时候的场面一定相当壮观。”
江莱竖起拇指,“哥们儿好领悟。”
“我见二位美女这般花容月貌,想必也是才情俱佳之人,定能体会其中美妙之处。”志愿者突然咬文嚼字起来,恶心的江莱和颜追追直打哆嗦。
江莱扑棱了几下胳膊,咧嘴笑道:“我说你这人真够逗的,你该不会是中文系的吧。”
“”志愿者摆动着手指,意气风发道:“哥们儿我是学金融的,正经的经济类才子。”
“那你没学中文可真是国家的一大损失啊。”江莱微笑道:“感觉你这人挺不错的,你叫什么名儿?”
“周游,周吴郑王的周,环游世界的游。”
江莱笑着说:“你爸妈一定特希望你周游世界。”话刚说完,颜追追半趴在江莱的大腿上笑问道:“周游兄弟,你说这走廊里这么多学生,你偏偏过来跟我们说话,该不会是看上我们两个的其中一个了吧?”颜追追扭头朝江莱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又对周游说:“事先声明啊,你不是姐姐的菜。”
周游微笑道:“那感情好,省的我为难了。”
“嘿,感情你小子真实诚啊。”颜追追总算精神了不少,坐直了身板说:“你想跟我们江莱套近乎?”说完还不忘用肩膀拱一拱江莱。
江莱那时候还是个纯情小妞儿,压根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滋味,如今被颜追追一挑明,登时有点儿火烧脸的感觉,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游见江莱不敢看他,不禁笑道:“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这事儿还要看……”周游挠了挠头,“是叫江莱吧?”
江莱微微点了点头。
周游笑着说:“这不挺好吗,江莱配周游,我们的将来注定要一起周游世界。”
“哎呀我去。”颜追追拍手叫好,“哥们儿你真牛,这词儿都是一套套的,真牛。”颜追追不停地用肩膀撞江莱,嘴里边还说:“江莱配周游,简直绝了。”
周游笑起来很斯文,盯着江莱说:“我刚来那几天吧,无意中看到你的,就觉着你这个姑娘不错,看起来面善,心眼一定特好。”
“哟,感情还是一见钟情呢?”
“算不上吧?”周游大笑,“我那会儿就觉着人不错,后来有一次……不知道江莱你还记得不。”周游尽量把事情说得详细,“有一天半夜你们彩排完,你出来休息,我正好在外面的地板上睡觉呢,那天晚上下雨有点儿冷,你还记得你做什么了不?”
颜追追吃惊地瞪大双眼,逼问道:“江莱,你说你都干嘛了,是不是把人家……”
“颜追追你丫胡说什么呢。”江莱瞪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好像记得有个人睡在过道上,脑袋瓜子都露在外面了,要是谁不注意,一准儿得给踩放屁喽。”江莱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边笑边说:“助人为乐,我就帮他挪了个窝,感情是你啊?”江莱记得那晚的那个人是用短袖盖住了脑袋,看不到长相的,原来那就是周游啊。
周游打了个手响,“可不是吗,我当时是困的要命,只要不是谋财害命,我也就睁开眼睛看一眼就过去了。”
颜追追笑的合不拢嘴,“如此说来,你从那时候就看上江莱了?”
周游微笑道:“我醒来以后吧,仔细回忆了一下,算不上看上了,就是有一丢丢的好感。”周游掐着小手指比划着。
“于是,你今儿就来告白了?”颜追追笑问道。
周游大笑,“这也算告白啊?那可真不够浪漫的。”
“那你说,怎么告白才浪漫。”
周游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这样吧……”
“周游,你丫干嘛呢,赶紧过来,来活了。”走廊里有人吆喝了一嗓子,紧接着又听那人喊道:“别泡妞了,你丫快点。”
周游无奈道:“不巧,我来活了,要不这样吧,等不忙的时候,咱来个浪漫的。”周游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江莱说:“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啊。”
周游走了,江莱依旧脸红着,颜追追调侃她那会儿,她已经不知如何自处了,不得不承认,他被周游的才情和直白给降住了,就像孙悟空降住了白骨精那么轻而易举,三个巴掌搞定。
回想当初,江莱能找出一大堆温馨的事儿来证明自己过去是幸福的,而现如今,她与周游之间,仅存的只有陌生与零星半点的痛苦与悔恨。
酒吧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江莱站在吧台里,顺手拿过柯帆的玉溪点了一根,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怕胡大志给她穿小鞋了,她只想从这场失败的爱情中得到释怀。
“江莱……”柯帆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听周游说,周小荷和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
江莱嗤笑,“我一点都不奇怪。”
☆、第十一章
周小荷甩了周游,跟着一个富商跑了,至于跑去哪了,周游自个儿也不知道。江莱对周小荷这一举动见怪不怪,毕竟是她先和周小荷认识的。江莱还在open吧工作的时候,周小荷曾是酒水供应商的推销员,隔三差五过来一回。起初,江莱对周小荷这姑娘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贫苦家庭出身,肯拼搏肯奋斗,偌大城市里拼了命似的想扎根,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周小荷简直就是女强人的典范,可随着相识的时间一久,人的优缺点就会慢慢暴露,原来,周小荷拼搏的目标出现了偏差,又或许,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那样拟定的。
有那么几回,江莱看到周小荷和一些看起来多金的男人勾肩搭背聊的热络,每当这样的情景出现以后,周小荷的穿着打扮立刻会提高很多个档次,慢慢地,酒吧里传开了对周小荷个人的评价,大多是以取乐为目的的。
其实,那时候的周小荷也没做错什么,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只是选择了一个另类的拼搏方式罢了。人和人的想法是有区别的,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感观去评价别人的生活方式,没资格不说,还显得有些无聊。
江莱对周小荷傍大款这件事没有过多的看法,持无视态度,思维不同注定了她与周小荷不能成为朋友,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工作的事情以外,二个人几乎没有过多的交谈,直到有一天,周游从江西出差回来,趁着江莱在吧台里忙碌的时候,与周小荷勾搭上了。
周游是怎么和周小荷勾搭上的,至今还是个谜,又或许是江莱从没有问过,所以让它成了一个谜。周游到底还是有良心的,没有在和周小荷在一起之后,继续和江莱维持情侣的关系,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坦白。
坦白那天,江莱很想当着周游的面揭穿周小荷的恶行,可她仔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一想法,说到底,周游的将来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好坏都是他自己找的,就算自己说了,周游也未必听的进去,反倒显得自己因为妒忌而诋毁了周小荷,这种蠢事儿只有傻逼才做的出来。
或许有人会说,分手总归还是朋友,从友谊的角度出发,江莱应该提醒周游的。对于这样的说法,江莱唯有付之一笑,傻逼到底还是傻逼,始终改变不了蠢的本质。
江莱和周游在小区楼下的咖啡厅里分了手,那晚的账单是两个人aa的,当然,这是江莱自己提出的,分手就要有分手的样子,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别再占对方一毛钱的便宜。
所以说,周游跟周小荷的结合,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今就是最好的证明。
柯帆听到江莱的话,苦笑道:“就跟你一先就猜到似得。”
江莱耸了耸肩,“显而易见的事儿啊。”江莱叹了口气,又说:“周小荷是什么人啊,那也是周游能掌控得了的?”江莱撇了撇嘴:“说真的,我都不想评价她了,不值当,也省的让周游觉得我小肚鸡肠,就知道背后嚼舌根了。”
柯帆摇头,“周游不会这么想你的。”柯帆看着江莱,做出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虽然周游和你分了,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永远都记得你。”
江莱扑哧笑了,“柯帆,你丫没毛病吧,我还没死呢,犯得着让他记得吗?”江莱把调好的酒送到柯帆面前,“柯帆,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我和周游破镜重圆?”
柯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而已。”柯帆拿起酒喝了一口,“看到周游那副惨样,我心里特不是滋味。”
听到这话,江莱认真仔细地打量着他,忍不住笑道:“柯帆,你该不会在美利坚遇到了什么圣人吧?是他把你的心灵洗涤了,让你的身心都得到了超脱,于是你从中领悟到了人性的伟大?”江莱说这话的时候略微带了点儿讽刺的意味。
柯帆长叹一声,“我承认我圣母行了吧。”柯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真的,我都觉着自己有毛病了,当初周游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