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晚饭就在这样的一个仪式下正式开始了。宁君号称自己千杯不倒,结果刚喝了两碗,就脸色泛红地被邢然按下了手。她不依,邢然给她夹了一颗麻辣花生,她便兴高采烈地吃起花生米了。白露不禁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在座的两个男人,哦,除了翠山的两个男人,酒量都颇为不错,酒品看起来也挺好。白露喝得有些醉意的时候,看两人还在淡定地喝着,偶尔碰一碰碗。
所以,当他们喝了七八碗的时候,菜还没吃几口,都被两个女人和翠山给吃了。
白露看桌上菜都快吃完了,便颤颤悠悠地站起身。她喝的脸色酡红,眼睛泛光,走到陆子晟身边小声道:“我给你留了红烧小排。”语气还微微上扬,带了些小得意。
陆子晟想去抓她,却被她灵活地躲开,只见她轻巧地就朝厨间跑去。
白露一路摸到了厨间,先在水盆便洗了把脸清醒一下,便走到放菜的案板上。掀开罩着菜的罩子,便看到那盘酱红色的红烧小排。
今天白天她答应给他做红烧排骨的,就怕晚餐时被大家一抢而尽,便特意留了一小盘。
她端着盘子,刚转过身,便看到陆子晟站在她身后,不禁吓了一跳。他喝了七碗酒,此时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红,眼睛却仍十分清亮。
他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盘子,直接用手捏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白露看他嚼得开心,有些急,问道:“味道怎么样?”
他低下头,声音低低道:“想尝尝吗?”
白露还未答话,只看到面前的光被一个身影遮住,他的脸已经贴下来,两片温软的唇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唇。
她愣愣地看他站直身,脑子里混沌一片,下意识地想去尝尝嘴唇上沾的那排骨的味道,便轻轻地舔了舔唇。
陆子晟未想到她是如此反应,喉结动了动,眼眸一亮,伸手揽过了她的腰。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翠山的声音,他正打算过来洗把脸。
陆子晟还抱着白露舍不得松,便转过身,随着“啪”地一声,手毅然地关上了厨门。白露还在迷糊中,刚想说话,却被陆子晟抵到了门边,他的头再次低了下来。
这次他的唇带着一种火热,她刚触到,整个身体都软了。他唇齿间还有红烧小排的味道,带着辣劲又有微微的甜味,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和感觉都在那一点点舌尖。
白露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和热都往脸上涌吧,她此时的脸色一定很红。
她微微地睁开眼,却见他也还睁着眼,眼眸中只映着她。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许久,陆子晟缓缓抬起一只手,微凉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她湿润的眼睛上,却将这个亲吻推入地更深。
外面夜风微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520,据说又是一年一度的虐狗日。不过你们知道,一宵才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上了颗大甜枣~~
☆、故人归来(一)
大概子时已过,院子里醉醺醺的一伙人也都陆续睡下了。
邢然把宁君抱到屋里盖好被子后,在整个房子扫视了一圈,最终走进一间传出男子鼾声的屋子。
他刚推开门,脚下就遇到了一个阻碍。他顿住脚,映着月光低头一看,正是烂醉如泥的翠山,四仰八叉地躺在门边,身下还夹着半个毯子。
邢然推了推门,翠山被挠到似的往旁边一侧,正好给门让开了一条路。邢然得以进屋,便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走进屋内,身后还穿来他鼾后吧唧嘴的声音。
借着月光,邢然朝床铺走进。刚想掀开床帘,便看到一对脚跟从床帘底下露了出来。他将帘子打开一条缝,便看到一个深蓝衣袍的后背,床上这个趴着横跨在床铺上,脚还拖到了地上的人想必就是陆子晟了。
他此时侧着脸,一面脸正贴在了床内侧的被子上,睡的还挺舒服,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像还在笑。
邢然从陆子晟身下抽出一条毯子,抖一抖铺在床边的地上,解了身上的外袍,就准备这样随意地躺几个时辰便好。
他面朝上躺好,缓缓闭上眼睛。屋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有规律的鼾声,门板被风吹动的声响,以及屋外树叶的簌簌声响悉数入耳。
方过一刻,屋内鼾声还在起伏,黑夜中他突然就睁开眼睛,眼睛发亮就像最敏锐的虎豹。而转瞬间,毛毯轻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屋中。
此时院中的大门旁,邢然仅着中衣,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后,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身体绷紧如临力敌。
屋外的人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微微退开了两步。
邢然面上一动,抬袖将脸一遮,再放下手臂时,却已化成了翠山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摸摸脸,缓缓抬手,在夜风中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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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早上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她刚睁开眼便立刻抬起手,去遮眼皮上的阳光。阖目休息了一会儿,她才起身穿衣。
昨晚的醉酒虽然让她睡的很沉,可是一早起来,仍觉得全身有些乏力,头也有些沉。她揉着眼睛走出门,却瞥到大堂中几个人早已围着方桌在喝茶吃饼了。
她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抹抹眼睛,往外面的水井走。
走到门槛边,她突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眼睛惊讶地睁大,立马回头去看。
一二三四……五!桌边坐着的竟是五个人!除去宁君、邢然、陆子晟、翠山,另外一个一身浅蓝色长袍,安静地坐在一侧微微低头的男子!
他与他们都不同。他的身形是虚幻的,不属于这个阳间。
白露声音中带着喜悦的轻颤,“寒?!”
*
给桌上的人都介绍完了寒,大家都点了点头。在座的其余四个人中,也只有陆子晟此时是看不见寒的。但他不惊亦不喜,在一旁玩着手中的碗筷。
有什么好看见的,反正以前都认识,以后也无需看见,最好不会再见,呵呵。
宁君对新朋友一向比较好奇,便兴趣盎然地问了几句。翠山面露淡淡忧伤,吃着葱油饼似在思考人生。邢然倒了一杯热茶,事不关已一般,专心喝茶。
最后白露向寒问起京城的事,寒起身,抖抖衣袖,回头看白露,淡淡道:“带我在酆都看看吧,路上说。”
陆子晟额头上的筋微抽,捏着筷笼的手指动了动。
白露倒一脸欣然,很快地答应了下来。
一直路人状的邢然见状,也微微侧头很轻地瞟了陆子晟一眼。这一瞟倒把宁君给逗乐了,她掩嘴笑了一会儿,大大咧咧地拍拍陆子晟的肩膀,还挑挑眉道:“大侄子,要加油了!师叔支持你!”
陆子晟:“……谢谢。”
寒在十年前曾经来过酆都,这此重来,觉得酆都变化很大。以前这里人鬼混居,妖鬼肆无忌惮,百姓都很紧张,生意也多荒废。而现在,集市上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其中也不乏妖鬼幻化的人,若非到了这里,他亦不会想到,人鬼也有和睦相处的一天。
两人在酆都街上走了一遍,白露突然想起前几天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个阴阳茶楼,里面有专门卖鬼魂喝的茶水饮品,据说如何滋补养颜等。
那茶楼开在一片湖的湖心,白露刚带寒过去,便看到茶楼的牌匾正在被卸下来,茶楼内空无一人。
“老板,今天不开吗?”白露上前道。
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白露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哎呦,真不好意思。今天早上刚收到县衙的通知,说所有的阴阳客栈酒楼都有装潢问题,这不,大家都在检查重修。”
“……县衙?”白露眉头跳了跳。
寒站在一旁,淡淡开口道:“没关系,我们去其他地方吧。不如去鬼门关那里看看。”
“嗯。”
白露带着寒往鬼门关处走,寒走了几步突然道:“你以后想留在这里吗?”
还沉浸在之前逛街的气氛中,白露对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她看着寒,一脸踌躇道:“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那他呢?”
白露一怔,看着寒的脸缓缓道:“……谁?”话刚出口,她心里便明白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吞吐道:“还不知道,我们……还没商量过。”
话音落后,有一段尴尬的沉默。寒才又开口道:“你们当时的误会都说清楚了吗?”
白露的眼睛一暗道:“没有。”她的脸上有些灰暗,想了想又补了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讲。寒,你也不要告诉他,这件事由我以后自己来说。”
寒看向远方点点头道:“嗯。”
白露和他继续走着,她心中却想着很多。寒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在她心里更像是她的师长一般的角色,就如她的师兄。
可是他们与陆子晟最大的不同在于——寒也好,惊蛰也好,他们总一开始就那么了解她,所以总可以那么犀利,剖解着她自己。
可是在陆子晟面前,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被保留。她可以对他说,自己不愿意说,她可以去要求他的包容,这些都是她在寒和惊蛰面前无法做到的。她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她和陆子晟之间,被保留的他和被保留的她自己,清楚地感受到从异逐渐走向同的过程。这其中的心动,心惊都是因他。
寒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也有些走神。白露走了一会儿,发现他的步子落在了后面,回头看他,方看到他沉重的表情。
她心中已有一些不好的感觉,从寒出现到现在,她一直觉得他似乎怪怪的,比以前还要闷。
“怎么了?”
“白露,你没问我为何到酆都。”
白露一怔,“怎么了吗?你……难道不是来找我所以来了吗?”
“白露,我来是因为京城发生了大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却难说起。”
白露心里咯噔一声。
“门内出了什么事吗?”
“你二师兄,惊蛰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嘿嘿~~情节突转,因为到了完结前最后一部分啦~
☆、故人归来(二)
这天晚上,白露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师兄谷雨依然那么潇洒俊逸,那时他还没去云游四海,二师兄惊蛰也还是一张年轻少年的面庞。她那时个子才刚到大师兄的胸口,扎着两个小发髻,怯怯地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他们走在一个山庄中,山庄里一片寂静,只有一个佝偻的老奴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白露原本在四处张望,快要拐弯时,向前看去,突然吓得抓住二师兄的衣服下摆!
那佝偻的老奴背上竟背着两个三四岁的孩童的灵魂,可那些孩童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嘴角还带着笑,空洞地盯着他们。
惊蛰回头看到白露表情,便察觉到不对了,立马停下了脚步警惕着四周。谷雨擅法术,立马站在两人前面,拔出了桃木剑。
“露儿,在哪里?”
白露声音颤道:“老伯背上……”
她刚说完,谷雨的剑已经向老奴背上刺去,两个孩童仍然面带笑容,抓住了谷雨的剑锋。孩子那么小的肉肉的一团手,竟控制地谷雨丝毫不能动。
突然,整个山庄里到处都传来孩童尖锐的笑声,白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正在恐慌之际,惊蛰身上也跳上了几个一模一样的孩童。她大叫了一声,惊蛰连忙抖手臂,同时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白露从包里抓了符出来,往惊蛰背上贴,那孩童方怪笑着跳起。
“走!”惊蛰拉着白露立刻就往山庄外跑,两人都惊慌不已,白露手都被惊蛰抓痛。
可是推开山庄门的瞬间,两人都愣住。门前不知何时变成了万丈悬崖,直峭的山壁如削出的一般,连鸟儿都不见一只。
白露已经全身战栗,和惊蛰紧紧抓着的手中渗满了汗。惊蛰也面露绝望,回头一看,两个孩童已经攀到了自己背上,而谷雨也正被几个孩童缠着,在亭台上缠斗。
突然,其中一个孩童咬了惊蛰肩膀一口,他额上青筋暴起,一脸痛苦。白露一脸震惊地看着惊蛰肩上的衣服已经陷下了一块。
“啊……”她无力由恐惧地张嘴,嗓音都是干哑的,根本发不出声来。
惊蛰眉头深皱,握紧了白露的小手。越来越多的孩童扑了过来,白露所无法看见的惊蛰的后背上传来一阵骨肉啃咬声。她听着那些可怕的声音,眼中蓄满泪水,小手紧紧攥住惊蛰的手。
惊蛰五官都已经因痛挤到了一起,身后更多的孩童却闻着血肉的气味扑过来,顺着惊蛰的手臂攀向白露。惊蛰见状,眼神露出惊痛,却在孩童触到白露之前,将大门猛地一关,将那些怪物都阻隔在门内。
紧紧抓住的手骤然断开。被挤出门的白露,仍一脸怔忪,然而脚下已经踏空。她耳边是凛冽的风,整个身体如跌落的风筝……眼前是猛然关上的门后,惊蛰最后的眼神。
白露就在此时突然醒来,脸侧的枕头是湿的,她睁眼看着天花板,一会儿,便侧过身去将脸埋在被子里,许久后才传出哽咽的声音。
梦见小儿,寓意亲友病亡、不归。
第二天白露便已经在收拾着准备回京城了。尽管都知道回京城是迟早的事,可这次的事情毕竟太突然,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惊蛰小时候,宁君曾经见过他,这些年也偶有书信往来。白露当时刚来酆都时,他也和宁君打过声招呼。最近倒是没有联络了,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听白露说惊蛰这些年一直主管门内的事,现在他身亡,门内想必也是一片混乱。
宁君问起寒门内的情况,寒只道,他其实并不了解。白露走后,他也很少和他们有来往。只是最近才听说惊蛰出事,去看的时候惊蛰已经在棺里了,听弟子说是被中毒,却还不清楚下毒者谁。
“那掌门师兄呢?”
“青玄先生这些年一直在闭关,听说他在关内知道了这事,也是喉口含血。”
宁君皱了眉,“他一直视惊蛰为子……话说,那目前是谁在管?”
寒道:“是跟随惊蛰很久的一个师弟暂时在管。听说也在找大徒弟谷雨回来了。”
人事变故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宁君听后也是一脸愁容。她抚着白露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