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咽喉给开了一个口子,惨叫声音也变成了漏气的声音,还伴随着血雾从咽喉破口喷得老高!
偶尔有几人闪过了岳飞第一轮疾刺,和岳飞错身而过,还来不及反应,只奔向跟在岳飞身后的那些士卒。岳飞手下纷纷准备迎战,却看见岳飞头也不回,大枪单手握着,用力回扫,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扑扑的只是敲在他们的背后。这大枪在他手中,使出了锤棍鞭铜这等骑战重兵器的力道,凡是挨了一下的对手,当即喷血,在马上都直不起腰,更不堪的干脆落马,连一个能冲过来的都没有!
雨雾那头,再度出现的董大郎的常胜军所部源源不断地涌出,喊杀声接地连天。而跟着岳飞断后的这些神武常胜军,目瞪口呆地就看着岳飞一个人就堵住了谷道,只看见大枪如龙闪动,将对手堵得死死的!
落马甲士仿佛都将狭窄谷道都塞满了,原来的喊杀声音,就变成了一连串的惨叫。失却主人的战马嘶鸣,只是团团乱转,挤成一团。后面涌来的敌手似乎也没料到这等场面,乱了阵脚,只是高呼怒骂惊叫。那些步下摸过来的射手想援应自家弟兄,又拉弓射了几排箭,没伤到岳飞,到是射下来几个自家弟兄,这混乱喝骂声音就是更高。
不是没有骁勇之士想打破这场乱局,拼死朝岳飞涌过来。可是不论他们怎样马术娴熟,当初从多少次的骑战冲阵当中活了下来,在岳飞面前,还是没有一合之将,只有在咽喉上面开口,头上脚下栽落泥泞的下场!
如果战场开阔,只要悍不畏死,还有逼近岳飞的可能,但是在这并不阔大,只能容四五骑并行的谷道当中,再多的人马,仿佛也永远难以逾越岳飞卡住的地方!
激斗当中,岳飞大枪突然交于左手,认定一个服饰盔甲华贵一些的对手,策马向前一步靠近,劈手就抓住了他腰间系带,右脚摘镫一抵这家伙战马,顿时就将他从战马上揪了过来。那汉子手舞足蹈地想反抗,却被岳飞用力在肋下一夹,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几个人拼命地想上前援护,却没想到大枪在岳飞左手单手使动仍然一般的灵活,刺翻两个,剩下的都拉马退了下去,只剩下声嘶力竭大喊的份儿。
岳飞一声不吭,突然一夹马腹,用腰力裆劲带的坐骑掉头,头也不回地就朝后退。趁着两边乱战稍稍分开,一声羽箭破空之声响亮,正不知道是哪个善射之士拼尽全力发了一箭,准头取得极佳,就直奔马股而来。
那些观战的手下还没来得及惊呼提醒,岳飞已经闪电一般的将大枪在马鞍前岔一放,微微后仰,左手向后一抄,将来袭羽箭抓在手中!
接住箭后,岳飞回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就再不管了,飞也似地驰到看呆了的手下旁边,将肋下夹着的那个家伙朝泥泞当中一掷:“是女真鞑子来了!没有他们支撑,董大郎何能这么快卷土重来?这家伙就是先锋向导!带上他走,退回古北口!联络马宣赞,俺来断后!”
刚才短暂的厮杀,已经震慑的所有当日常胜军老卒目瞪口呆。一等一的猛将,大家不是没见过。当日郭药师和董大郎这假父子二人,还有赵鹤寿,甄五臣,甄六臣都是出名骑将,万军当中厮杀出来的,已经被称为幽燕之雄。常胜军这饥民成军的杂牌营头成为燕地举足轻重一支力量生存发展下来,也就靠着这些幽燕之雄的拼力厮杀才生存下来,以至发展壮大。
可是这一直被大家瞧不起,从军经历浅薄,仿佛只是靠着萧言提拔才扶摇直上的岳姓将军,却还要超过那些雄豪之将!
岳飞仍然是那副不起眼的模样,刚才一场厮杀也没让他容色有多少变化,只是以前显得略微大小不一的双眼睁得老大,只是射出逼人的精光。
士卒们无一人敢多言,只是抄起那名俘虏,架在马上掉头就走,每个人都在不住回顾,看着岳飞又单手持枪,掉转马头,独当在谷道当中。
对面呼喊惨叫怒骂声音响成一片,被岳飞打落下马还没丢命的敌人只是在烂泥当中缓缓蠕动惨叫,乱成一团,可一时之间,竟然再没有一个敌人敢穿破雨雾,向并不高大的岳飞再度挑战!
就连那些步下弓手,都一时不敢发矢了,所有人不折不扣都被岳飞刚才那一场短暂的厮杀震慑!
大家都看着岳飞又平放了大枪,摘下了弓,搭上刚才抄在手中的羽箭,一矢电闪般发出。对面突然又是一声长声惨叫,还有不成调地惊呼:“赛李广,赛李广!”
对面那个善射之士,还有一个什么赛李广名号的,就被自己刚才射出的羽箭给射倒!这报应,当真还得好快!
神武常胜军的十余名士卒,绷紧着脸,只是纵马疾驰,看着岳飞身影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只能看见大枪的那血色红缨,仍然在一闪一闪。
谁也不怀疑,岳飞到底能不能退回来,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萧宣赞到底在哪里,发现了这么一个天下之雄!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98章 天下之雄(三)
古北口外,本来就是道路纷纭。虽然山势在古北口一带收窄,可是仍然有无数山间小径纵横。辽人并不修补长城,蜿蜒城墙,多有倾颓。虽然古北口控制着最便利于大军行动的通路,但是其他地方,仍然需要照应。
宋军二百骑人马,哨探分得很散,马扩他们本来就要起的是侦察警戒遮护的作用,并不是诚心和万一来犯的女真人马在这里决战的,所以这警戒幕也就张得非常的大。
岳飞向来都是自告奋勇抢这古北口外最主要通路的哨探任务,马扩争过,可是看岳飞态度坚决,也笑笑就算了。马扩也是军中打滚出来的老人,如何能不知道岳飞现在沉默的外表后头,自效之心如火?他实在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马扩也稍稍有些犹疑过,岳飞虽然在萧言照应下提拔极快,可是经验实在浅薄。最重要的哨探任务交给他承担,到底他能不能应付?不过看到岳飞抿紧的嘴唇,还有异常坚定的眼神,让马扩一笑点头。
想当年自己才在西军,正崭露头角的时候,眼神又何尝不是这样的?
当岳飞独挡谷道,初次展现他未来无敌名将之姿的时候,马扩也正带队在泥泞的山道当中挣扎。大雨过后,道路难行,雨雾遍布四野,哪怕位于山巅极目四望,都看不出多远去。人人都是奔走得浑身泥泞,有的时候为了节省马力更要下马步行,人人披甲,这步行就加倍艰难,每名骑士身上都看不出盔甲本来金属的颜色了,仿佛就是用泥裹起来的一个战士一般。
比起跟着岳飞大家还敢发些牢骚,跟着马扩哨探,大家伙儿可是半句怨言都不敢有。西军老人,宣帅心腹,官家赏识的军中才俊,三重身份加在一起,足够耀人眼目。虽然现在风头比起屡屡创造奇迹的萧言被抢得干干净净,可是马扩自愿到这最艰难的地方承担戍守警戒之责,当兵的虽然自叹倒霉,可是心里是无人不佩服的。
马扩和他们一样牵着马,只是走在前头,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方腾,这汴梁子可顶不住了,虽然特许能骑马,也只是在马上直不起腰来。一副骨头都要晃散架的样子,看样子似乎还感染了一些风寒,脸色潮红,不过气色还好,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突然之间,马扩丢下缰绳,手脚并用地爬上路边一个土堆,向直通古北口的那条谷道方向看去,紧紧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在他身后士卒看马扩如此举动,一个个虽然已经是精疲力竭,却都一下警惕起来,纷纷按住了腰间佩刀,两两对望,一个个都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极目四顾,山道当中雨后水汽弥漫,身前身后莽莽群山,危然伫立。身后蜿蜒长城,在山间起伏。山风掠过,只是带出冷冷的消声。周遭一切,恍如天地初辟,这寥廓天地当中,只有他们这支小小哨探骑队而已。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可是凡是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卒,却和他们那个绷紧了脸站在高处的统帅一般,已经有了微妙的感应,仿佛感觉到有一种最为冷厉的杀气凶潮,正在由北而南,侵袭而来!
不过这老卒感应,也是最说不准的事情。长城内外,千年以降就是战场,不知道多少战士在过去千年的时光在这里拼死征杀,无数天下之雄在这里起伏湮没。幽燕辽东,本来现在就是烽火征发不休,孤军处此,什么时候都是绷紧了神经。哪怕晚上夜宿于烽火台上,还多有甲士突然惊醒,呆呆地看着长城以内的寥廓山川和天上星光。
现在什么迹象都感觉不到,谁知道是不是马扩和那些老卒只是单纯地紧张了一下而已?
方腾在马背上直起了腰,勉强提气笑道:“马宣赞,怎么了?是不是嗅到了什么?”
马扩脸色沉沉的,按剑回头过来,摇摇头从土丘上面跳下来,牵起了自己战马的缰绳,摇头道:“是嗅到了什么,不过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到底如何,还要等各路哨探小队回报以后,才能知晓…………为将的最怕就是自以为是,贸然而动,那是会覆军杀将的…………”
方腾哦了一声,笑道:“这心思绷紧一些,总比散漫应对强吧?”
马扩微笑:“方参议,你没上过战场,不知道大头兵是该怎么带的。出谋划策和领兵以命博命是两回事情。从军本来就是大宋最苦的事情,俺们这些厮杀汉都是蝼蚁一般,谁都使唤得了,命贱…………不过使唤俺们太狠了,俺们十分气力,反而卖不出三分来。将养士气,可是学问…………随便做出决断容易,可大军调动,却还是要俺们这些丘八一步步地量出来的!气力就这么些,士大夫们挥挥羽扇容易,俺们直领士卒的,却要将养着俺们的弟兄…………两军会战,互相摸底,遥遥对峙,动不动就是三两个月,谁有精神顺着朝中大人的意思,动不动就两军列阵而圆,互相厮杀!…………会战但能不打,就尽量不打,反正屈敌有太多方式,卡住要隘让他们大军前行不得,断其粮道,深沟高垒不战以其自困,法子太多了…………一场会战下来,更不知道有多少子弟不得归乡!”
听马扩若有感慨地说了这么一些,他身后将士都微微点头,一副赞同模样。方腾神色一动,微笑道:“可是高粱河边那位宣赞,却是一心在求会战呢…………”
马扩神色黯淡,勉强一笑:“萧干没战心了,瞧着是走的主意,萧宣赞最大功绩,就是将奇迹般克复涿易二州,将北伐大军士气鼓舞起来。大军只要认真进迫燕京,再没有拿不下来的道理,俺们封闭住长城内外,就是确保燕京只是落在大宋手中,没有多激烈的会战要打…………可是萧宣赞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他非要燕京不可,他不比俺马扩,十几代都是宋人,了不起回西军当俺的丘八去…………这些且不必去说他了…………”
马扩讷讷地说了几句,似乎是想在说服自己,到了最后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看着方腾潮红的脸色:“方参议,难为你一直撑到现在!俺们朝北哨探也足够远了,回古北口烘烘衣服,吃顿热的,你就在老营休息吧,何必跟俺们出来再吃这个苦头?”
他似乎不想和方腾多说下去,回头一摆手:“弟兄们,回去了!明日再出来吃这个辛苦!”
一身泥水的士卒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这回程不必再节省马力了,一个个翻身上马,有人还笑骂道:“来时恨不得驮着你走,省得瞧见鞑子跑不掉,现在也该换俺松快松快了!”
看着马扩背对着自己快步想闪开,方腾淡淡一笑,舒展了一下痛的发麻的筋骨,低声自语:“干嘛吃这个苦头?还不是想在这里看看这横空出世的萧宣赞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以一人之力创造如此奇功,更鼓起整个北伐大军的士气,末世出此人才,谁知道到底是挽天倾,还是…………眼见得燕京也要落在他手中,可大宋,不需要一个侯景!”
就在方腾马扩各怀心思,而士卒们只是欢欣鼓舞的要朝回走,这个时候,真的有散乱的马蹄声从来路急促响起,所有人都神色一变。呛啷声响,已经有人将兵刃拔在了手中!
远远的有呼喊声音传来:“马宣赞…………马宣赞…………前路有紧急军情,女真鞑子出现了!”
马扩才翻身上马,顿时神色大变,狠狠地抽了坐骑一鞭子,飞也似地迎上前去。他身后士卒震愕之下,纷纷跟上,就连方腾也直起了腰,神色凝重。
女真鞑子真的来了!这二百人马跟着马扩岳飞远戍此处,大家自然都叹息倒霉,不过也只是可惜复燕大功没份参与。女真鞑子这个词,说起来就是太遥远的事情了。除了马扩,谁也没见过崛起海东的那些女真鞑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一路行来,燕地辽人分崩离析,只等宋军前来接手归降,还有这长城内外莽莽蓁蓁,寥无人迹的模样,更让人没有在这里迎接一场苦战的准备。
却没有想到,在如此大雨,如此道路难行,高粱河两岸,宋辽双方正在对峙,准备最后一战,了却这百年恩怨之际,这些仿佛遥远的在天边,在传说中已经走了本来模样的通古斯寒风,真地席卷南下了!
马扩跑在最前头,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如此大雨,古北口守军几乎全部撒出去哨探,自己一时心动,让岳飞独挡最要害的正面。他虽然一向沉稳,但是毕竟资浅,万一挡不住突然而来的女真鞑子,说不定就被他们趁虚袭取了古北口!
古北口要害一失却,从这里直到高粱河一带,女真铁骑就可以纵横来去。宋军侧翼失却屏障,局势之劣就不用说了,更让人不敢想象的是,万一现在辽人大将萧干依附女真的话,那么幽燕之地,仍然不会为汉家所有,而女真人是比辽人还要强悍十倍的敌手!
萧宣赞啊萧宣赞,女真鞑子真地来了,你又会如何做,你又会如何做!
转瞬之间,来骑已经出现在马扩眼中,四五骑快马飞也似地驰来。
马上骑士一点也不顾惜马力,只是拼命催趱向前,每个人都在扯着嗓门大呼,看来是循着他们这队哨探的来路一路呼喊过来的,有的人嗓子都已经喊哑了。突然看到马扩身影出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猛地加了一鞭,催马赶过来,不等靠近就已经飞身下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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