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操铁刀,一手持盾,刀盾向两边同时横扫,一名宋军士卒胳膊被卸掉,血雨冲天而起,而另外一名宋军士卒吃了一记盾击,顿时就头上脚下地栽下城去!
宋军人数实在太过单薄,伤折几人,顿时城头这一块就空开了,周围几架长梯,源源不断都有人冒出。其间很有几名披甲大汉,城下更是一片欢呼呐喊的声音,有的悍勇之士还奋力挤到前头,推开别人,大步地就朝上爬!
城下欢呼声阵阵:“图老温,图老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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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下远处一个土丘上观战的,正是银可术和麾下女真亲卫,几人勒马站在高处,在脚下是女真士卒排开的一条横线阵列,每个人手中都操着血淋淋的长刀。在这阵列前面,是数十具双手被反绑的无头尸身,他们被砍下来的头颅,就血淋淋地戳在一根根长矛矛尖上头。
前头几次扑城,凡是从城上溃下之人,不论怎么哭喊乞命,都被女真甲士毫不犹豫地拉出来,顿时就砍下了脑袋!
血淋淋的惨状极大地震慑了这些本来就慑服于女真军威的新附军,黑压压的人潮将古北口扼守的道路塞得满满的,每个小军官都在声嘶力竭地鼓动着麾下士卒涌上前去,有的悍勇之辈,更是身先士卒!
银可术神情淡淡的,注视着那新附军大汉率先再度冲上城头,也听到了那些新附军士卒士气一振,高喊着那大汉的名字,忍不住笑问道:“这是什么人?听来不是汉儿之名…………”
和银可术在一起的,还有这支新附军临时的统领,原来是奚王霞末麾下大将,董大郎在的时候听他调遣,现在算是独立自领一军了。银可术这一举动,顿时让这降将大有自效之心,当日在董大郎麾下,他们大有出工不出力的嫌疑,双方关系也不怎么样,董大郎领兵为先锋,横扫幽燕边地,也知道他们不大用得上,干脆带的是自家心腹,反正在幽燕之地他董大郎人熟地熟,扩充起来,都是自家得用人马,这些奚王霞末的新附军,就交给银可术摆布罢。
董大郎给调遣走,这支新附军被银可术收归直领,仿佛也看到了出头之日,也正因如此,此次蛾博扑城,这些降军,才打得这么卖力!
那统领听着银可术随口动问,顿时恭谨陪笑道:“这厮是弘吉剌猛士,弘吉剌与塔塔尔人战时,一人可当百人!批得三层甲还纵跃如飞,弓马也精熟。因恶了部落大人,才投于奚王…………霞末那厮麾下,除了女真勇士,可称天下无敌!董大郎那厮无用,俺们不肯效力,要是早将出来,哪有那南人小将的威风?”
听到他夸口,银可术只不过淡淡一笑:“且瞧着罢。”
城头之上,眼看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就听见一声长啸,一个火红的身影已经飞扑而至,人影未到,那杆已经成了他标志的白蜡杆子长枪,已经如龙而至!
来人除了岳飞,还能有谁?
刚才他才在城头另外一角,将涌上来的新附军人马杀退。现在看到这边危急,呼啸声中,已经扑至!他身上衣甲,已经因为鲜血太多,而变成火红的颜色,扑过来就如同一团血影,直映入每个人的眼目当中!
大枪飞至,枪头被岳飞单手就拨得左右摆动,狠狠抽在正朝旁边冲来的两名敌军士卒身上,一个人咽喉开口,捂着就栽倒。另外一人到是让开枪头,就被后面枪杆狠狠抽了一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直跌出城外,人在空中,就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
后面跟上来两名甲士,都是披甲,动作极快,直抢进长枪枪杆里头去,让开了那四下闪动的枪头,岳飞干脆长枪朝前一送,顿时洞穿他们两人后面一名士卒的胸腹之间,人已经跟着长枪一送冲了上去,左手长剑已经挥出,血雨平过,那两名甲士的身形顿时矮了半截,血雨也劈头盖脸地浇下,这个时候,人们才看见这两名甲士的头颅,都已经冲天飞起!
血雨当中,岳飞已径直迎上了那名弘吉剌猛士,那弘吉剌猛士已经大吼一声,先用盾撞,然后挥刀直劈。岳飞大枪已经扎在一名敌军士卒的胸腹之间,长剑也已经挥出,整个人门户大开。那弘吉剌猛士动作极快,就抢了进来!
城上城下,全都看着这场死斗,每个人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岳飞顿时就丢了手中的大枪长剑,也抢前一步,闪身让开那弘吉剌猛士盾牌一撞,伸手已经扭住了他持盾的胳膊,另一手也扭住了他挥刀劈下的手腕。两人几乎同时大吼一声,却是那弘吉剌猛士两只胳膊都被岳飞扭弯,借着他持刀的那只胳膊朝后一挥,又将他身后一名敌人的肩背之间砍开!
那弘吉剌猛士不敢置信地大声嘶吼着,岳飞又抢了一步,扭着他胳膊向后,从头顶越过,那面盾牌也脱手落下,岳飞借着这将他胳膊朝后一送的力道,已经顺势就将那弘吉剌猛士的颈项夹在肋下,低吼一声用力,喊杀声震耳的古北口城上城下,似乎都能听见那一声颈骨破碎的声音!
那柄长刀,也已经被岳飞夺在手中,夹着那弘吉剌猛士尸身一转,长刀过处,还堵在城头的几名甲士已经纷纷被砍倒。在岳飞身后的宋军士卒士气大振,大喝着挺矛冲上,还爬在长梯之上的扑城之士被岳飞震得已经落胆,都忘记了抵抗,当先几人被戳翻下城,剩下的反应过来,掉头就朝城外跳,连梯子都来不及回去了!
他们身躯,重重地砸在城脚下顶着盾牌扶着长梯的士卒头上,那些士卒一阵惊呼,纷纷退开。宋军士卒趁势冲上,鼓起最后气力,将这几架长梯拼命推倒。这几架长梯上尚是爬满了蛾博攻城战士,就如一条条巨大的蜈蚣一般翻身就倒,轰然落在人群当中,激起一片惊呼惨叫。
岳飞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大枪,左手持枪,右手单手就将那弘吉剌猛士尸身擎起,重重地扔了出去。
“相州岳飞在此,胡虏休想生出此关!”
看着岳飞并不算太高大的身影挺立城头,发出大喝,城下只是一片大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纷纷掉头朝站在后面远处押阵的女真甲士们看去,欲退却又不敢。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发出的无意识的呼喊声音已经带上了哭叫的声音。
这南人小将在,俺们不能过此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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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檀州城关!”
在檀州城头发出轰然大哗的声音,看着一个头颅被掷下城头。看着董大郎突然领着骑军离开战场,直扑向檀州方向,方腾顿时就预感到了最为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只能有一种可能,董大郎已经有了在檀州的内应。宋军立塞险要,他们在七渡河北,如果内应在之前任何时候开城,离檀州更近的宋军都会先他们一步冲进檀州城中。
只有在战场上将宋军铁骑引开,董大郎才能利用这个机会,直入檀州!
一旦他有了檀州做为依托,就算凭城不战,宋军也会在檀州脚下立足不住,只有朝后退。女真一旦再有大军跟上,那么他们的兵锋,就将直威胁到高粱河战场的宋辽最为关键的那场大战!
哪怕萧言领着大军赶来,也只有束手!
方腾早已下了高台,勒马站在营门之外,在他身后,是马扩留下的二十名骑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故。
马扩岳飞他们一直苦苦支撑,自己跟着这支和大宋军马作风已经迥然不同的精骑转战至此,难道就是看到了最后时刻,功败垂成的么?
现在战场上,已经成了一个三角形。马扩汤怀他们,在三角形的一个点上,檀州城在三角形另一个顶点上头,董大郎就在两点之间的那条边上,拼命朝着檀州疾驰。而自己所领这二十骑宋军,差不多和董大郎所部到檀州差不多距离,他们由高处冲击,马速更容易提起来,而董大郎还有一条河要涉水而过,还要耽搁一点速度,也只有他们,能赶在董大郎之前能纠缠住他们,挡在檀州城关和董大郎之间!
方腾回头,看着身后二十名甲士,他朝着檀州方向一指,大家都明白了方腾的意思。方腾深吸口气,脸上只有无奈的苦笑。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要加入战事当中,只祈祷快马疾驰的时候,自家不要从马背上面掉下来…………
他手心一凉,却是身边一名胜捷军都头将一柄沉甸甸的长刀塞在他手里,那胜捷军都头看着他:“方参议,留心自己,俺们顾不得你了…………弟兄们。走!”
接着他就一脚,将方腾从马上踹了下来!还顺手给方腾坐骑屁股一刀,那匹战马长嘶,已经撒蹄跑了开去。二十名胜捷军甲士同时打马,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啸声音,二十骑甲士,顿时如电一般,射向檀州城关!
方腾重重摔在地上,可是他也顾不得了,翻身就爬起来,也不顾这一记摔得鼻青脸肿,只是朝着檀州方向看去。二十名胜捷军甲士在甚是高大的檀州城墙的映衬之下,显得是那么单薄,但是却没有一人回顾,只是冲向前方!
檀州城头人头涌动,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呼喊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方腾已经看见,城门已经迎着董大郎所部骑军驰来方向,缓缓打开。悬在深阔护城河上的吊桥,也咯吱咯吱放下,几十骑引着大队大队的步卒,正从城门当中涌出,焦急地等待着吊桥完全放下来。
方腾在这一刻,转头冲着马扩方向。马扩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已经脱离战场,回到七渡河南岸,拼命打马,朝着檀州城关方向疾驰而去!
“直娘贼,姓马的,这次是你方老子对了,入娘的你错了!你要将檀州抢下来,抢下来!要不然大局不堪设想!要是抢不下来,方老子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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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扩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董大郎的动向。胜利在他看来,已经有相当把握,只要摧垮了董大郎所部主力,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可以等待萧言大军的到来,那么这场战局,还有挽回的可能!
当他看到董大郎突然掉头,扑向檀州方向。而檀州城头,也突然爆发出惊呼大哗。在这一刻,他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身前崩溃的董大郎所部士卒,被战马砍翻踏到的人们发出的惨叫哀嚎,全都突然远去,在他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嗡嗡回荡。
檀州,檀州!
冲在最前面的余江,突然也勒住了马,冲得性起的战马长声嘶鸣,被他用力勒着缰绳掉马过来,余江回首,数百甲士也同时回首,每道急切的目光,都迎向了马扩!
一瞬间,马扩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拦住董大郎,在萧言赶来之前,保住檀州不落于女真之手!
在他身后,突然响起了呼啸厉吼,马扩猛地回头,就看见留下的二十名甲士,已经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董大郎三百骑军也同时冲向的那道城门!
有如此战士,也许还有挽回,有如此战士,什么样的战局,就都还有救!如果自己粉身碎骨能换来檀州能归于大宋掌握之中,此刻马扩会毫不犹豫!
他马槊一指,高声大呼:“俺们在这里,檀州就是大宋的!俺们就在这里,等着萧宣赞!追上去,杀了董大郎,拿下檀州!”
几百骑士同声应和,发疯一般地踩着马刺,抽打着马股,这近四百骑大宋骑军,任董大郎步卒逃远,调转了方向,也同样拼命地朝着檀州方向驰去!
在这一刻,方腾的呼喊声音传到了马扩这里,他掉头一看,就见方腾小小的人影,握着一把长刀,在那里连蹦带骂。这个汴梁子,从来没想到在他嘴里,也能吼出这样的话来!
“方兄,方兄,只要檀州无恙,俺何惜对你以死谢此大罪!”马扩咬牙在心中默念一句,再不回顾,整个身体都伏在了马背上,耳边只传来呼呼声响,马速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就已经被他催策到了极限,向着檀州方向直射而出!
但愿还来得及,但愿自己还有一个以死赎罪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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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州城关外面的吊桥已经放了下来,领先几名兵变将领一提马缰绳,已经踏上了吊桥,有的人拼命地朝着迎来的董大郎大喊,有的人却回顾城门口,大声叱喝着,让麾下步卒快点出来,在城壕外面列阵,掩护接应董大郎所部骑军。
檀州城中,得用之兵有二三千人,骑军也有两三百。本来就是幽燕边地最大的军事存在。要是能和董大郎合流,不要说眼前这四百宋军骑军了,就是萧言大军全部到来,也不见得能啃下檀州城。
可是这次毕竟是兵变,这些将领能掌握的心腹不过千余,还要分赴城中各处,压制还不明就里的王夜叉所部。不过在他们想来,这也足够了。他们和董大郎会合在一起,步骑有几千人,还有檀州坚城做为依托,还怕吃不下这些宋军?
身后的士卒们涌出来的速度并不甚快,原因无他,王夜叉突然身死,城中一片大哗,除了他们麾下,每个人都在狂呼乱跑,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场突然的变故,有些王夜叉心腹还不甘心,犹自想抵抗,虽然一切都在尽力控制当中,但是这场混乱,毕竟影响到了他们的行动速度。
不过董大郎离得这么近,宋军骑军已经给董大郎调到了离得更远的地方,就算这样,也足够接应董大郎掌握檀州了!
眼看得冲在最前面的董大郎面目似乎都能看见,不过再有一点功夫,就能杀到。一个立马吊桥上面的兵变将领,突然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大喊:“宋军,宋军来抢城了!”
几个兵变将领讶然而视,在一头是已经越过七渡河,黑压压拼命而来的董大郎三百骑,拉起了满天尘烟,在他们身后远处,是拼命朝这里赶来的宋军大队。在另外一个更近的方向,却是区区数十骑宋军,向着檀州坚城,向着乱哄哄涌出城门的成百上千的檀州军马,向着远远超过他们的董大郎所部骑军,就这样一往无前地直冲而来!
仿佛眼前就是一座山,他们也要将之一冲而倒!仿佛他们,才是拥有兵力绝对优势的那一方!
这些,还是宋人么?
“直娘贼,南人疯了!”
兵变将领心中,剩下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这二十骑宋军,将比董大郎稍早一刻杀到。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即迎上去,拦着不过区区二十骑,而董大郎所部不过眨眼就能赶到。稍稍纠缠他们一瞬,这二十骑只有被董大郎和他们联手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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