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景象,萧言队列当中的宋军将士们都欢呼起来。
“直娘贼,七渡河不远了,檀州就要到啦!”
“去两三天,回来三四天,这一趟跑得可是不近,还跟女真鞑子碰了一场。往日里辽人将女真鞑子吹到天上去,现在也没咬了老爷鸟去!现在还有人服侍着,舒舒服服的就这么回来了!”
“要是知道萧宣赞带领俺们立下的战功,高粱河那里的相公太尉们,不知道眼珠子会不会瞪掉下来!”
“也不知道大军过没过高粱河…………不过要收拾萧干,还得等俺们回师!萧干号称四万大军,俺瞧着,也架不住俺们一扫而过的!”
“打仗的事情可以慢慢说,也不知道檀州现在怎么样了?要是还是俺们初来的时候那个乱糟糟的模样,俺兴趣可是不大,说什么,也得有个舒服的屋子给俺们睡睡…………每天睁眼,头顶不是帐篷干脆就是四方天,吃的都是干粮肉条,也该有一顿正经吃食,都是些新鲜活物了!”
“萧宣赞跟俺们一样啃肉条,你叫唤个鸟?想好吃的,等这倒霉燕地战事打完,你要活着,颈项上面的玩意儿还是你的脑袋,俺开开恩,带你去樊楼吃上一顿!你这燕地的土包子,樊楼是什么模样,估计你梦里都未必梦见得到!”
士卒们的大呼小叫之声传来,萧言在马上伸了一个懒腰,笑骂道:“他妈的,这些家伙,以为老子愿意啃这干粮肉条?他妈的腌都没腌好,吃下去寡淡,直刮肚子里面的板油!有好吃的,也是老子第一个先,谁也别想抢到老子前头去!”
在萧言身边,正是岳飞。几天休息,岳飞身上虽然大创小创,裹了无数,左手的胳膊也吊着,那里还断了一根臂骨。可他仿佛铁打的汉子也似,精神气度,全部都恢复了过来,神采飞扬的笔直坐在马上,听到萧言发牢骚,淡淡一笑:“萧宣赞,马宣赞还是将檀州抢了下来,可是全军好大助力,俺们稍稍修整一下,立刻就能再度北上,要是没有了檀州,进退都无依托,这场战事,就棘手得很了…………”
萧言瞥他一眼,笑道:“鹏举,你也别满脑子就是打仗,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生活可以享受…………鞑子多的是,杀都杀不完!这次回檀州,我瞧着你先歇歇,再度北上,就让韩世忠跟着老子,估计他听到这场战事,口水能砸到脚背上,这泼韩五,想打仗也是想疯了,老子都憋了他两次…………这次你抢不过他!说到马扩马兄,估计他瞧着你安然归来,也得眼泪汪汪的,这位马兄,对于从古北口先走,现在还难以释怀,到时候你们俩可以躺一个屋子去,慢慢絮叨去…………”
岳飞神色显现出了难得的紧张神态,瞧着萧言急切地道:“宣赞,再度北上,可不能不带上俺!俺的伤没什么,就算左臂要将养,俺一只手也能将大枪播动如飞!俺不和韩兄抢先锋正将,做为后殿,也得带上俺,古北口那么多殉国弟兄,还等着俺回去!”
萧言大感没趣,这岳飞从来都是少年老成,一本正经。
跟他开不来玩笑,倒是那泼韩五在一块儿,有的时候大家能一块儿犯坏。当日在刘延庆军帐当中撒泼,他和韩世忠配合得是天衣无缝,珠联璧合。
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事打下来,后面还有几场决定性的苦战,老子也想放松一下神经嘛…………
正在他和岳飞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的时候儿,就看见前面探马飞也似地朝他大旗所在驰来,几名派出去在前面哨探的轻骑,远远地瞧着,都是满脸喜色。
还离着萧言老远,他们一个个就大呼小叫起来:“来人了,来人了!”
一个在前头的胜捷军小军官不等萧言开口,就笑骂道:“小家子气!这一路来人还少?来人再多,投效的军马再多,这哨探的活计还是你的,轮不到旁人!你们就好好一路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就是!”
来人哨探在马上大喊:“不是投效的人来了,是韩都虞侯和余指挥,他们率领军马,远出数十里,迎接萧宣赞来了!俺们的军马来了!”
这一声呼喊传来,人人欢声雷动,军中不论是胜捷军还是神武常胜军,人人举起兵刃欢呼雀跃,连躺在两马之间,稍稍能动弹的伤卒都抬起头来。投效军中的各地豪强人马,也满脸陪笑的四下看看。
孤军深入数百里,来去数日,全无依托,还狠狠地打了一场,虽然是带着胜利的骄傲和锐气回返而来,但是这孤军转战的滋味可也不是好受的。更不用说那日激战,其实宋军差点战败!在回师之后,得知自家军马来迎接的消息,仿佛这一场转战厮杀都有了报偿也似,人人都尽情地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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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太长时间,在萧言的视线当中,就看见宋军旗号,出现在视线当中,韩世忠在前,余江在后,这是他留镇檀州的两员大将。韩世忠拉出了一部白梃兵,神武常胜军也被余江带出来不少,双方互相看见,韩世忠他们顿时加快了马速,飞也似地迎过来。
萧言眼神不错,看见韩世忠和余江身后,还有数十名服色披甲杂乱的人马紧紧小心跟随,不用说韩世忠他们这些日子在檀州招降纳叛收成不错,自己在路上这几天都发了点小财,他们坐镇檀州,自然是周围各地豪强投效的中心,看来自己孤军北上,转战数百里,一番苦心,果然没有白费!
一骑黑马,突然越过韩世忠他们冲到了前面来,正是编入白梃兵当中当一个指挥的牛皋。
牛皋这个黑壮少年汉子,看起来牛高马大的,一副披得起重甲,能冲阵厮杀的模样,萧言当初就将他调入了白梃兵当中。牛皋当时还笑得合不拢嘴,能在大宋仅有重骑当中听用,还是个军官,当日应募成为敢战士的时候,牛皋做梦都想不到今日的风光啊。
却没想到,这次北上,所有弟兄都次第见阵,他和笨重的白梃兵却在后面慢慢跟进,岳飞遇险,他都没法参与救援自家哥哥!跟着白梃兵到了檀州,知道前面动向,牛皋这粗壮汉子还背着人大哭了一场,人前就要单人独骑,去追萧言他们,还是被韩世忠好好地收拾了一顿,这才焦躁万分的在檀州等候。
萧言胜利回返,救出岳飞的消息,却是各地陆续到檀州前来投效的地方豪强子弟带来的,这些地头蛇,源源不断的将萧言动向带给韩世忠。在萧言麾下大将面前卖一个好,也是不错的买卖。得知岳飞无恙,萧言取胜,檀州全城沸腾,牛皋更是喜心翻倒,差点能疯过去!
韩世忠和余江,还有做为檀州临时的文臣之首的方腾商议了一下,干脆在萧言离檀州不远的地方拉出人马,远迎数十里迎接他去。一则是接应,以策万全。二则韩世忠他们做为属下,也要第一时间恭贺大帅胜绩。三则就是投效檀州的地方豪强子弟日多,甚至还有地方豪强本人亲至,迎接萧言,看看这支击败了女真主力的雄师回返,两军会合,展现军威,也能好好地震慑他们一番!
出发之际,还有与途之中,牛皋已经一万次的抱怨队伍走得太慢,当终于看到萧言旗号出现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行军秩序,也不管他麾下的那些白梃兵重骑了,单人独骑,一下就冲了出来,发疯也似的在马上大喊:“哥哥,萧宣赞,没想到俺们还能生见!萧宣赞,此次北上,直娘贼的为什么不带上俺?俺也好随着宣赞,砍几个女真鞑子的脑袋!”
韩世忠在队列前头,看着牛皋满嘴不干不净的喊着冲上前去,摇头笑骂:“俺是够泼,这黑厮却是够混!敢对着萧宣赞说这个!看来还是欠收拾…………萧宣赞要是能将女真鞑子击退,再能回头抢下复燕头功,这功绩不用说了,官家必然大用。就是这统领大军的威风杀气,岂是旁人敢于正眼相觑的?更不用萧宣赞还是文臣出身,在大宋必然大用,将来何可限量?这黑厮,仗着是萧宣赞心腹,这般无礼,多亏萧宣赞爱士重才,才容得下他…………”
余江在韩世忠身边并不搭话,他是成了精的老兵,岂不知道韩世忠这番话是说给身后跟着的那些神色惶惶的投效之士听的。再说他现在几乎被萧言提拔到了独领袖武常胜军的地位,已经是出乎意料,做人更是加倍的低调,韩世忠在那里大发议论,他只是陪笑而已。
果然韩世忠说完这几句话,就转头冲着身后那些投效之士笑道:“瞧见没有,萧宣赞待人如此,容得下牛皋指挥这等粗莽之辈,更为自家麾下大将,深入险地,怎么也要将他援应出来!你等之辈,但有一技之长,更忠心耿耿,在萧宣赞手里,如何不使将出来?俺从一个都头,匝月之间,就已经是大宋都虞侯使的差遣,正四品武官的衔头,你们也自然会有出头之日!”
那些投效之士,一叠连声的应是,这个时候,看到萧言大旗出现在眼前,看到那些身上自然散发着百战精锐气息的胜捷军战士矫捷如龙的身影,身后还有如黑铁塔一般的白梃兵重骑举着各色旗号如墙而进,大宋军威,几乎就在这一刻笼罩了整个幽燕边地。此时此际,除了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之外,再多了几分报效的热切之心,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心思?
这个时候,牛皋已经飞也似地冲到了萧言旗号之前,跳下马来先去扯着岳飞,非要看看自家哥哥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恙。萧言在一边含笑看着,张显和岳飞几乎同时呵斥牛皋:“黑厮,还不向萧宣赞见礼?如此鲁莽,萧宣赞不责怪,俺们也要收拾你!”
牛皋啊了一声,转头过来,对着萧言纳头就拜:“宣赞,你孤军北上,救了俺哥哥出来。虽然没带上俺,可是俺已经欠了宣赞一命,这条贱命,宣赞什么时候要,就尽管将去!俺也知道自己粗莽无礼,不过军前还能一用,大举北上,宣赞一定不要忘了俺牛皋,冲阵的时候,宣赞要哪个鞑子的脑袋,俺牛皋万死也要替宣赞将回来!”
萧言笑吟吟地看着他,挥挥马鞭:“滚起来!要不是老子心情好,一顿军棍少不了你的,就在这里领筹子吃面!想厮杀,有的是机会…………老子身边都是百战精锐,你想要出头,恐怕甚难,就看你异日表现罢!”
听到萧言如此说话,已经驻马的轻骑将士都轰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声当中,满满都是自豪。
牛皋摸摸脑袋,退到一边去。这个时候,来迎接的宋军大队已经逼近,韩世忠余江率先跳下马来,大步迎来,那些带来的投效之士,还有白梃兵神武常胜军的军官们也纷纷下马,跟着韩世忠余江上前。
排成整齐队列的白梃兵和神武常胜军士卒轰的一声,同时驻马。两军旗号招展,和得胜归来的胜捷军旗号交相辉映,此时汉家军马的威风杀气闪耀于幽燕边地,在燕山不远处,这等景象,自从唐后,竟然是数百年未曾见到!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24章 两军(上之二)
归来的将士,纷纷朝着白梃兵和神武常胜军中的熟人笑闹。
“俺们这一阵,厮杀得爽利。老常,你可错过了这阵。到时候叙功,只怕俺要比你多超迁几转,以后见了俺,你就得行礼了!”
“张二郎,在檀州,屁股有磨出茧子没有?俺倒是带了伤,可是舒舒服服躺着回来,鞑子一根鸟毛没咬着俺,你自负勇武,可还不是瞧着俺立功?怎么样?眼里出火了吧?”
“俺们这次,轻骑不光光当重骑冲阵用了,还披甲步战,半天就和鞑子厮杀了十余次冲杀!女真鞑子自夸那点本事,俺们学了个干净,还将他们杀退!俺瞧着,你们白梃兵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这场战事,俺们胜捷军包办就是,你们就在檀州,等着下一次再如今日这般迎接俺们就是…………自家兄弟,到时候磕头就免啦!”
“宣赞亲手砍翻那个女真鞑子统帅叫银什么厮鸟的,这等场面,俺就在离宣赞七八步处,看得亲切,你有这福分没有?往日你整日吹嘘跟过这位相公,那个太尉,见过多少大场面,现在还敢在俺面前卖弄不?”
两军当中,这等唿哨笑闹之声不绝于耳。萧言就当没听见,也没阻止。一者是这样能激励未曾出战的白梃兵和神武常胜军的好胜心,要将女真鞑子尽速驱逐出燕山之南,光靠一点轻骑,那可不够,白梃兵尤其是他也借重的主力!
另外就是,他也看到了韩世忠带来的那些投效之辈,胜捷军吹嘘他们的功绩,同样对这些投效之辈是一种震慑!
白梃兵和神武常胜军立马在那里,听着轻骑大言,看着他们骑在马上,头上戴着的是女真鞑子的貂帽,手里拿着的是缴获自女真鞑子手里的兵刃,甚至马鞍上还垫着女真鞑子的旗号。
哪怕伤卒,这个时候都支起身子,一个个,摆出神采飞扬的模样。这里檀州军马,个个眼里出火,谁不知道跟着萧宣赞,就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接着一场,你们这帮厮鸟不过是运气好,爬得快些,萧宣赞带上了你们没带俺们,不然哪里轮到你们这帮厮鸟卖弄!
不过人家是大捷归来,自己还未曾有寸功,这一仗打得是幽燕边地大震,威风到了极点。也不好还口,只好个个隐忍,心里面一个个发狠。最后和鞑子决战。将他们赶出燕山,萧宣赞必然全军而进,到时候再看看各自本事罢!
在这边厢,韩世忠余江率领诸人已经来到萧言马前,萧言傲然坐在马上,含笑看着他们。除了身后捧旗之士,岳飞以降,纷纷下马避于两旁。
韩世忠看了萧言一眼,大声道:“宣赞,不带俺北上,俺老大不乐意。不过宣赞大胜,俺们也为宣赞贺!此战大震幽燕,更挫了鞑子锐气,非萧宣赞,谁人敢行此事?下次有这种好买卖,可万万不能拉下俺老韩…………属下等,恭迎宣赞得胜归来,更厉兵秣马,静候宣赞带领俺们全军而北,将鞑子彻底逐出俺们大宋的幽燕之地,以全其功…………属下等,为宣赞贺!”
韩世忠以降,纷纷大礼参拜下去。那些投效之士,更是匍匐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言淡淡一笑,回视自己旗号。这面大旗之上,已经飞溅上自己麾下无数忠勇健儿的鲜血,在将来的日子里,更不知道有多少大宋勇士,将以自己的性命,为这面大旗增添不败的荣光,更令萧言自豪的是,他也同样站在阵列的前面,和自己麾下健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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