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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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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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没有搭腔,牛皋倒是兴高采烈的开口笑道:“俺们宋地,宣赞怎么会不说好?要吃有吃处,要耍有耍处,入娘的在辽地跑了一趟,看到的就是废墟尸堆,要不宣赞怎么巴巴的就得南归?”

萧言勉强一笑,没有说话,想到今天军议要配合童贯那个死太监演戏就没有什么心情说话。马扩却笑着看了牛皋一眼,萧言身后这几条壮士,都是敢于从辽军大营中冲阵而过的。当兵的都要高看一眼,牛皋气度天生悍勇,岳飞倒是沉稳不大显眼,说起来,马扩更喜欢牛皋一些:“大宋虽好,却要俺们来守卫!没有俺们在边关沙场斩头沥血的厮杀无数个来回,怎么有这万家升平景象?”

他抬起马鞭指着牛皋笑道:“牛蛮子,马上要跟萧宣赞回返辽地,可还敢不敢冲阵了?”

牛皋一愣,看看萧言,再看看岳飞,回返辽地之事,萧言只是跟岳飞谈了,还没来得及和牛皋说,他这大嘴巴,只怕会嚷嚷的天下都知道,到时候带着他走就是了。却没想到,马扩在这里先说了出来!

牛皋一愣之下,咧嘴笑了开来:“又要回去?俺却不知道…………不过跟着宣赞,跟着俺岳哥哥,天边俺也去了!上次哨探一回,回来就是使臣,这次再跟着宣赞去一趟,不管是为什么,回来俺也大小该是个都头了吧?”

马扩笑笑:“好汉子,这等志气,天下去得!”

夸了牛皋一句之后,他却靠近了萧言,低声道:“萧兄,为何神色当中常有郁郁?莫非是此次再赴辽地…………”

萧言扬手止住了他的话,淡淡道:“马兄,我想的倒不是这个…………辽军大营我都闯了,还怕在耶律大石撤军之后再赴涿州?我只是在想此次军议…………”

“军议怎么了?”

萧言摇头苦笑:“我去涿州,去便去了,横直没什么要紧,南归之人,受宣帅如此大恩,岂能不尽心竭力?但是郭药师要归降,根本还是北伐大军再度越过白沟河接应!大军只要一过白沟河,还怕郭药师不马上扯旗?郭药师早投降一步,就是此次北伐成败根本所在!可宣帅话里意思,我大宋北伐雄狮却…………”

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出身和安全,基本上可以不用担心了。如果才穿越而来,就是这种待遇,萧言会毫不犹豫的混吃等死到底。可是现在,翻盘的机会也许就在手中,而且是他一手跌跌撞撞地经营而成,要说胸中没有热血涌动,那怎么可能?

再进一步,历史就会深刻改变!眼前繁华,也许会长久地持续下去!

这点冲动,这几天无时无刻,不是在冲撞着自己的内心。

马扩却只是无言,童贯为了笼络萧言卖命,已经说得太深。让他都无从解释处,萧言又是闻一知十的聪明人,这几句担忧的话,直直抵到了自己心坎里头。

宣帅心意,他如何能够不明白,就是要借着这个萧言敷衍一时。对上有个交代。西军诸位相公,更是巴不得这样。北伐大业,竟然成了权势之争的角逐场。

而西军不北上,郭药师什么时候才能真个投降?

难道因为北伐大军自己的软弱混乱,四分五裂,就要将这个机会轻轻放过。或者眼前这萧言,还会创造出另一个奇迹?

他目光不自觉的就迎向了萧言,萧言仿佛看到了马扩心思一般只是笑道:“马兄,我自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也一定要请马兄助我!说不定,这复燕大功,九成九在你我兄弟手中!”

这句话却激起了马扩心中豪情,连他萧言这么一个无依无靠南归而来的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俺马扩岂能不如别人?

马扩端坐马上,只是大喝一声:“好!俺们且看将来!得帮手处,俺马扩绝不会推托!萧兄,你尽管放心,这军令状,俺帮你分担一半!俺从家里出来,就没指望回去,这死,也要死在白沟河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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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的宣帅节堂之内,数名锦袍汉子,正按剑踞几而坐,童贯也撤了帅案,只设一榻一几,和这些锦袍汉子平礼而坐。

节堂之中,一片难堪的沉默。

童贯跟丘八打滚久了,又常年在陕西诸路战地,不比汴梁高官,本来就是架子不很大,这个时候白沟战败,他对西军诸位相公,更是曲礼优容。

这个时候,他只是一脸为难神色,从在座每人脸上缓缓看了过去。

环庆路经略使刘延庆,这是从他最久,也跟着他征伐方腊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重将。五十许人,偏偏这次白沟河一役,自己信托最重的刘延庆,却这么不堪一击!就连那个愣头愣脑的杨可世,都比他打得还要好!

熙河路经略使姚古,此人是西军骨干,死心塌地的种家一党,性子也颇阴沉,对自己的号令,从来不抗声表示什么意见,但是也绝对不屑一顾。

似乎留意到了童贯的目光也似,肤色黝黑的姚古,只是一笑低头。

在姚古身边,就是种家的小种相公,秦凤路经略使种师中。虽然人称小种,可已经须眉皆白,六十三岁的年纪了。他性子沉静高傲,哪怕在童贯面前,都敢于分庭抗礼。有的时候,一句冷冰冰的话,就能让童贯这个堂堂宣帅下不了台!

种师中还不是让童贯最为头疼的人物,最为头疼的,还是那个和他遥遥对坐,弯着腰板,这个天气,身上锦袍都穿的厚厚的,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却正是西军这支大宋精锐主力的核心人物,保静军节度使,陕西五路都统制,兼泾源军经略使老种相公种师道!

种家三代,从种谔开始,即在西军绾掌大军,为大宋冲锋陷阵,在陕西诸路当中,种家势力,盘根错节,深远到了极处。到了这一代,已经是登峰造极,老种小种二人,从军垂四十年,现在西军哪个将领,不是从他们手中调教出来?种师道已经是节度使,五路都统制,还兼并着实力最厚的泾源军经略使的差遣,对西军控制力,已经到了顶峰。

对于此事,朝廷嫉之,士大夫嫉之。

所以才有他童贯在西军这二十年的折腾!种师道从不和他童贯硬顶,一切都是漠然应之。

此次北伐,他加意提拔刘延庆,种师道看在眼中,不过就用了一个不出力的法子,就闪得他童贯到了如此地步。白沟河败后,宣帅衙署对他们的控制力更是瓦解,种师道的泾源军驻顺安军,种师中的秦风军驻莫州,姚古熙河军驻永宁军,说好听点是挡在河间府前面,说难听点就是离他童贯远远的,再也调遣不动!

此次好容易将他们请过来,一应接待,就差黄土垫道了,没想到谈了没有多久,就已经谈不下去了,要他们几位相公将兵马整理一下,在河间府周围集中,做再度挥师北上准备,并将前敌都统制之位,恭恭敬敬地请种师道兼之,结果除了刘延庆不吭声之外,其他的就是一片推托的声音,无非是部伍尚且凌乱,甲杖军资未曾补充完全,碍难这么快移动大营所在。

种师道话也很少,姚古叫苦叫得太凶的时候,他还会申斥两句。可谁不知道,西军这么多人,还不都惟这个快死的老头子马首是瞻!

无非就是等着朝中风云变幻,等着俺童贯因为无所作为,而被人赶下台来,那个时候,你等就能北上了!

须知道,俺童贯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突然节堂之外,人影一闪,童贯抬头望去,正是赵良嗣恭谨地站在门口,微微用眼神示意。

萧言和马扩他们,已经到了。

童贯眼神一闪,咳嗽一声,打破了节堂当中的宁静,看着众人的目光又投了过来,他才淡淡一笑:“诸位相公,可知本宣帅为何急着让诸位集兵一处?其间,却有一莫大变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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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州。

郭药师官署之内,来来往往的都是传令军官,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脸色铁青。一道道命令从郭药师那里颁布下来,就飞也似地传了出去。官署内外,戒备森严,每个士卒都比往日更要紧张十倍。

原因无他,常胜军哨探,突然发现大队大队打着萧干旗号的大辽最为精锐的契丹皮室军和奚军,正从南面,向涿州逼近!常胜军远戍的哨卡堆拨,都被这逼近大军赶了回来。哭丧着脸跑回涿州的常胜军士卒,只是惊魂未定的回报,来逼的萧干大军,只怕有三四万之数,器械精利,人强马悍!

常胜军上下,顿时飞也似地动了起来。附廓难民草棚,一概烧掉。城墙垛口,都上了值守的士卒,防守战具,全部将了出来。依城营寨,也是发疯也似地挖深濠加厚寨栅。一道道探马派出去,还赍了牛酒财帛去犒萧干大军,只是讨一个确信,萧干如此突然逼近,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每一道探马出去,都泥牛入海,再也没有回来的,只是看着萧干大军缓缓逼近,只怕今日就要在离涿州十里之内下寨,到时候大军一发,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衙署之内,最后一个军官被遣了出去,郭药师只是坐在帅案之后,一手握拳撑在案上,呆呆地只是不说话。甄五臣侍立在他身边,看他如此这样,忍不住低声道:“都管,是不是俺们就让城而走?萧大王,只怕是发觉了俺们投宋企图,这仗,打不得!”

郭药师浑身一震,狠狠地瞪了甄五臣一眼:“为什么要走?现在萧干什么企图,还不明白,这就让了涿州,俺郭药师胆子没小到这种地步!俺就不信,萧干和耶律大石,敢于将大辽最后一只主力陷在涿州这里,和俺打一个旷日持久,想拔俺涿州,没有数月功夫,怎么可能?俺只是不明白,这四军大王萧干,到底要干什么?”

他声音又沉又冷,但是腰背笔直,没有半分惧怕萧干大军迫城之处。

甄五臣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只是躬身不说话。郭药师烦躁地起身,负手走来走去:“这萧大王素来多智,最让人摸不清路数,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比大石林牙亲临,还要麻烦!”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疯跑的声音,人声也开始翻腾,渐至涌涌。郭药师烦躁地立定,皱眉向节堂之外看去。甄五臣知道郭药师心情,举步就出去呵斥。才到节堂门口,就看见阶下跑来一员郭药师的亲将。他已经跑得满头大汗,身上红袍前襟都散开了,手中只是举着一封书信,在节堂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都管!萧大王使者,送来书信!”

郭药师眼神一亮,大步走过来,劈手抢下,原来怨军八营那么多统领当中,就他一个人识文断字,他也不用记室,展开书信匆匆扫了一眼,愣在当地。

甄五臣抢前一步:“都管,如何?”

郭药师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萧大王传令,要单骑入涿州,校阅我常胜全部军官佐将备,以表朝廷安抚德意,若有误卯不到者,军法论处。并说大军,已经自雄州凯旋振旅而还,让俺郭某人知晓,朝廷是看重俺们常胜军的!”

萧干这一手,实在是让郭药师方寸有些不定,不论是战是走,他都不怎么惧怕。乱世当中滚出来的,还怕死人了不成?最怕的还是主意不定,到底是准备和萧干决裂,还是曲意敷衍?

萧干前面先以大军缓缓逼之,将气氛绷紧,让他心中多少存有一点敬畏之意,转而再来这么一手单骑入城安抚,一下又让人神经松下来,萧干若有他意,也不会自蹈死路吗?

就在这一紧一松之间,只觉得突然松了一口大气的郭药师做出了再正常也不过的决断:“直娘贼,先敷衍过去再说!齐集常胜军将佐,只要在涿州的,有一位算是一位,给萧大王接风!别给萧大王挑出毛病…………外面的辽军,先不用管了,营中无人主持也不怕,入娘的萧干在俺们手中,他们要是敢乱动,除非不要萧干的性命了!”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46章 军令状(下)

听到童贯突然放得低沉的声音,和他遥遥对坐的种师道终于将眼睛睁大了一些。

他已经是七十一岁的老将,百战余生,还有什么未曾见过?一个老人把持某种东西久了,也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这种东西是自己这种感觉。

在老种相公看来,西军就是他的。种家世代为大宋效力,老种相公自然也不会有半点据实力以自立的想法。可此次南平方腊,北征大辽,将他苦心经营发展的西军拉出陕西诸路,并且还有一个宣帅在其中不遗余力的分化瓦解,将好好的一支西军扯得七零八落,更有无数陕西诸路子弟抛尸江南河北,不得返乡,这却是让他最为愤懑的事情!

西军西军,为大宋谨守陕西诸路,也就是了。要北伐,将河东军河北军经营起来,他们干就是了!更何况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童贯童宣帅安的心思就是要将西军分化出来一大部分,作为将来幽燕镇军,让他这个三路宣抚使当得名正言顺!

想到这里,种师道忍不住就冷眼看了旁边刘延庆一眼。

跟随自己许久的老将,一个将来的河北诸路都统制就迷了他的眼睛,却不知道你的环庆路诸军,离开西军,还能成什么气候?亏他还想提拔刘延庆那个英武的儿子将来接替他的位置呢!

老种相公对这场战事,早就有所自己的盘算。此次机会难得,燕云十六州在所必复。耶律大石虽然勇猛,但是说实在的独木难支。只要西军认真打仗,不是没有克复的能力。可是西军必须集中使用,指挥权必须在他老种手中!为朝廷收复燕云之后,西军仍回陕西诸路,不得被分割留于当地!

童贯宣帅一天不低头,他们就一直冷眼旁观。除了刘延庆那些在西军诸路本就称不上精锐,更在平江南方腊战事当中腰缠累累,返乡心切的环庆军,还有直傻的杨可世王禀之外,他们几路主力都是分驻各处,宣帅衙署一应调遣,都是敷衍推托。凭借手头那点能掌握住的实力,童贯是绝对不可能单独北上的!

主意既然打定,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就加倍的难以更易。更不用说西军绝大多数将佐也支持这个主意了。此次童贯遣马扩邀请诸位相公河间府军议。大家都应约而来,不过再上演一场敷衍叫苦的戏码,种师道如此身份,连苦都懒得叫,到时候直接就是一句无法应命就罢了。

可他们却没想到的是,这短短几日之内,就传来消息,童贯宣帅,秘密派遣的一个谁也未曾听说过的萧姓宣赞作为使者,已经说动郭药师投降!

萧言先到的是王禀杨可世那里,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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