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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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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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而出西军,投效新恩主童宣帅,伐燕战事要紧关头却无寸献,束手坐看宣帅去位,不能随之同归,反而得环庆军大镇…………这名声实在够坏的了罢?现在还不止此,俺王禀就要去对付一个为国立下平燕大功之人,再换自己更高的身价地位。你马子充自始自终,声名得保。俺王正臣却不是个东西!”

王禀说的痛切,马扩有点迟疑,最后却还是咬牙低声道:“这是要去对付为国宣力功臣啊…………平燕战事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袍泽弟兄!说到什么地步,这事情也做不得!”

王禀重重拍案,满腔觉得都是莫名的怒意,这怒意却不知道由何而发,更不知道这怒意要倾泻向何处,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就在战场上,砍下几个西贼鞑虏脑袋才好发泄!

他的声音也越拔越高:“难道就僵持在这里?萧显谟纵然闯过这一关,难道隐相还能放过他不成?神武常胜军久在汴梁这样虚耗,也就废了。而萧显谟那边不得了事,谁也没有心思顾及到俺们这支环庆军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出镇河东?如此世道,如此朝廷,要展胸中抱负,要无所挂碍效力沙场,也只能依靠一头!你马子充是干净了,什么龌龊事情都不肯沾手,矫矫不群,但是看你又做得甚事了?萧显谟立下平燕大功,也是先在宣帅麾下效力,然后抱上老公相粗腿,来回之间,没有半分犹疑…………现在萧显谟卷入汴梁党争当中,必然已经难以再有寸进,这戍边卫国,效力沙场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难道要让俺们和萧显谟一起,在这汴梁城没顶么?俺们地位若稳,还能多保全萧显谟一分!”

王禀激愤,这番话说得并不是多有条理。马扩是才兼文武的少年才俊,却将他话底意思听得清清楚楚。

政治本来就是再肮脏的东西不过,侧身其间,难道还能指望自己双手清白,良心永远都说得过去?在大宋这个党争剧烈的大环境之下,要做点事情,也只能依附一党,尽量抱着最粗的大腿。不然就留在这汴梁烂泥塘里面,载沉载浮,浑浑噩噩的了此残生、

他马扩在萧言童贯破脸的时候,两不相帮,后来身体也大好了,却还装病卧床。倒是全了童贯对他提拔之恩,萧言和他并肩死战之情。但是却又错过多少建功立业的机会?

王禀也有一颗雄心,也是难得的能做事,能领军,能厮杀的将领,一身本事,满腔抱负,只会在他马扩之上,不会在他马扩之下。他如何不想建功立业?他和马扩要将这支环庆军带出来,成为大宋重镇,成为御虏雄师,只有依附一党,而且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现在汴梁朝局明显是梁师成强势,蔡京居于守雌地位,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牢牢依附于梁师成,纳了投名状,才能移镇河东,真正能为国血战边关沙场,成为将来大宋中流砥柱之一。

萧言恶了梁师成,在党争这个大背景下,梁师成说什么也一定要将萧言扳倒。从现在这个局势来看,萧言的实力和梁师成的实力实在是不成比例的悬殊。虽然萧言在竭力挣扎,居然还小有成效,但是这种挣扎,还能坚持多久?既然他们就算束手旁观,也救不了萧言。还不如忍着将来骂名之忧,纳了这个投名状也罢。

大宋政争好歹是死不了人的,他们地位能稳住,将来还能多照应萧言一下…………

此间情状,细思下来就是如此不堪。在大宋此刻朝局当中,要做一点事情就是这么难。

一腔热血,满腹报国之心的壮士,每前行一步,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甚而要出卖自己的良心!

一时之间,马扩再难挪动自己的脚步,呆立在门口,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王禀爆发完之后,浑身也没了气力,软软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用手捂住自己脸,疲惫的话语从指缝当中吐露出来:“…………俺已经求了恩府先生,显谟是没什么大碍的,逐出汴梁,让他和神武常胜军再无瓜葛就算完…………知一军州也是论不定的事情。子充,就这样罢,就这样罢…………这事情,你要不愿意做,束手看着或者干脆知会萧显谟那儿都是由你,俺却是必行不可,只等着恩府先生那里传来号令,就即刻行事。有什么骂名,生前死后,俺王禀担着就如何…………”

久久之后,马扩才叹息一声,语气似笑似哭:“如此大宋,如此大宋!京华冠盖之下,望之不似人间!还是去河东罢,边关沙场之上,那里说不定还干净一些…………正臣,既然在你麾下,军中自有阶级法,俺效命就是。和萧显谟那里,就算是绝了交情…………当日在燕地,俺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两全的事情!”

他转身踉踉跄跄走出门外,突然对着头顶夜空一声大吼:“将来只有战死沙场,俺马子充才得心安!”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96章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三)

时间再从汴梁各处冠盖各有表现的这夜向后推一些,再回到球市子赛场的萧言高坐的雅间当中,那周遭一切繁华喧嚣到了极处的午后时分。

门轻轻响动,却是两个貂帽都亲卫护持着一个穿着兜帽的轻盈身影走进雅间当中。那身影摘下兜帽,正是李师师身边最得宠的侍女玉钏儿。

小使女的确当得上明眸善睐四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主人吩咐,入了此间并没有立刻行礼下去,而是竭力站稳身子,努力睁大眼睛,想和这雅间当中的大人物平视对望。

石行方与高忠武干辛万苦,小心翼翼护送而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居间奔走的小使女。迎她出来倒是没有费太大气力,两位衙内平日里在这等使女面前都是眼角朝天的人物,但是迎她出来的时候跟捧凤凰也似,恭谨客气到了万分。

这玉钏儿背后李师师是开罪不得的,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大家居间奔走,还不是就等着这玉钏儿带来的马前街那位的一句话,看萧言能不能走通这条门路!

李师师想必对玉钏儿有所交代,石行方和高忠武这般态度又给了玉钏儿勇气,让她勉力能够站稳自己身形,面对着雅间当中那个号称屠灭一国,杀人盈野,回返汴梁更名动京华,那位萧言萧显谟!

李师师昨日叮嘱玉钏儿的话犹自在耳边,李师师当时神态,清丽的容颜上也带了三分不屑:“去了告诉他便是,走了我使女的门路,还将出一个好郎君,算是他盘算得精,这般都能他让他走通终南捷径。见一面也没什么,反正我这马前街也不是什么禁地,时常还是有人往来的…………去了用不着行礼,冷着脸丢下这两句话便走,这等男人我明白得很,人前道貌岸然,真到这关系权位富贵的要紧关头了,给你这个小使女磕头都是乐意的。要是有什么好处给你,只管拿着,也算是将来添妆…………告诉他,让他将你的张郎君带着,我不过是替我家妹子相未来夫婿,他这么个大人物,附带见一见也就罢了…………一字不用改,就这么告诉他!”

玉钏儿在李师师身边,主子是大宋第一二奶,她虽然岁数不大,也是使女身份,却又有谁敢给她拿大,给她委屈受了?见过的大人物也颇不少。萧言虽然凶名太著,但是玉钏儿还算是勉强撑持得住的,再加上李师师交代了,走入雅间当中就这般站定了,半点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在她想来,这个时候萧言应该早就在诚惶诚恐的等候,看到她带着李师师的回话而来,只怕要欢喜得跳起来,朝她打躬作揖都是论不定的事情。自家在小姐的吩咐之外,格外软语应对两句,就算是给足张郎面子了,将来张郎也要感激见情。萧言若是真在这汴梁站不住脚了,和张郎的情分越厚,张郎越可能弃萧言而去,留在汴梁,和她玉钏儿一家一当的过小门户日子,也算是福气了。

一切都想得很美好,胸中还鼓荡着一丝傲气的小姑娘踏入雅间当中,才发现所有一切,跟李师师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雅间当中,三个青衫人正负手而立,当中一人身形高而略瘦,肩宽腰细,正倚着窗户笑着指点脚下赛场当中赛事,浑没有半点紧张等候这要紧消息到来的模样。两名貂帽都亲卫低低传报了,当中那人才转身过来,浓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眸子锐利得如电也似,让人都不敢逼视。虽然不曾说话,也自然有一种久居上位,万军当面也得辟易的逼人锐气。这锐气背后,却还有一种玉钏儿说不出来的味道,近乎于郁结于心的憔悴,却更像是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矫矫不群,就在这里一站,就显得和这繁华富丽的汴梁城所有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

他岁数并不高大,三十都颇不足,已经蓄了一点须髯,眉毛胡须都黑的发亮,看着玉钏儿进来微笑一下就算是招呼,眉毛斜斜挑起,这一笑却缓和了他身上那种逼人的锋锐之气,在一瞬间这笑意差不多都可以算得上是坏笑了。

如果说这人身上的气质沉郁而且锐气十足,似乎靠近都会让人受伤,不知道是怎么历练出来的。但笑起来却让人只感觉到轻松平易,甚至还有让人捂紧自己钱包的冲动。

玉钏儿跟在李师师身边也算是见过了不得的人物多矣,此般人物,却是与大宋每个人都不同,不同在哪儿,却难以分说出来。

不用说了,这就是萧言萧显谟了!

相对于男子来说,女孩子都是敏感的。萧言穿越两年,的确是磨砺出来了。任何人在经历生死之间无数次,麾下统领万夫,所行也都是破军灭国,扶危定难之事。这身上锋锐逼人之气,足可让人退避三舍。但是萧言偏偏又是个穿越客,待人平易,偶尔耍宝,举止常常显得古怪,这些底子怎么也无法完全改掉。更兼一直以来都是孤军奋斗,和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对手——不管在内在外,一直缠斗不休。举目皆敌,却又绝不低头,自然也就略有憔悴沉郁的深沉味道。这些综合在一处,就可称为气场了,非了不得的人物不能有的气场,非有一场传奇般人生经历才能具备的气场,和大宋这个时代其他所谓顶尖人物完全不同的气场!

这个时候就算是放萧言穿越回去,在原来那个时代,这种气质,都会是人群当中最为耀眼瞩目的存在。

玉钏儿心里面咯噔一下,被萧言目光淡淡一扫,差点腿一软就想屈膝行礼下去,想起李师师吩咐才勉强站定身子,一个动作幅度很小的敛衽就算是见礼了:“萧显谟?”

萧言这等人物面前,一个使女如此举动可称得上失礼了。在萧言身边方腾和左聊寄都是聪明人,见微知著就都知道这使女背后主人是个什么样态度。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都轻轻摇头。李师师果然如传言中那般清高,对关说之事反感到了极处。萧言虽然勉强走通了这条门路,但是能不能如愿,真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这个小使女来当面传话,也未尝没有代替李师师来观察萧言他们举止做派如何的意思,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在这小使女面前拿架子耍威风,以萧言身份反而是丢份,徒遭反感。而刻意巴结讨好,却只怕加倍让这小使女背后的那位女史瞧不起。

当真是有些为难!

昨夜方腾和萧言也商谈了不少时间,方腾这么聪明的人一时都束手。不知道为什么萧言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胸有成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把握。现在一切都看萧言的表现罢了。

想到这里,方腾都忍不住苦笑。大宋将来国事如何,萧言这等灭国功臣,在前朝可上凌烟阁的人物,都关系在一个行院女子的观感爱憎上头,这大宋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目光,都落在萧言身上。就看见萧言淡淡一笑,回视两人:“张显私许的这个小娘子,也算是可观了…………张显好小子,眼光就算他还成。”

他开口居然说这个,玉钏儿瞪大了眼睛,瞧着萧言趋前几步,在自己座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下,笑着开口:“张显厮杀汉子,真男儿。与我萧某人如兄弟一般,现在弃了出身追随与萧某人身边,愿意成家,萧某人自然所乐见。他长辈在相州,说不得我就要替他先把把关,不是什么样的女娘,都配得上我这个属下的!不要以为寻个军汉,是你下嫁了,将来撑起门户的是张显,你要依他顺他,让他后顾无忧,张显男儿也,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做,你寻着他,是你的运气!”

萧言开口居然就是教训,让玉钏儿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萧言不是求着她居间传话,要走通小姐的门路么?现在怎么一副长上替后辈把关,一副教训将来新媳妇的口吻?

萧言再看看方腾左聊寄,笑道:“你们也算是半个长辈了,张显寻的这个将来浑家,意下如何?”

方腾和左聊寄是真不知道萧言是什么盘算,当下只能含混一笑,胡乱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表达个什么意思。

萧言回头,又看看玉钏儿,拿起茶盏想喝口水,发现凉了又放下。玉钏儿已经完全被萧言气势盖住,下意识的就碎步趋前,将茶盏凉茶倾了,从瓯中又倒出热水来。

萧言点点头:“不要老想着自家是汴梁土著,背后还有位大人物可依靠。出嫁以后,张显就是你的天!我这兄弟属下也不是薄性人,将来自然还你一副诰命。我麾下都是响当当的好男儿,等闲女流,别想进我麾下儿郎家门,你不要自误就成。”

叮嘱两句,萧言又笑笑:“你有积蓄,那是你的事情。我的儿郎成家,怎么还要女娘来贴补?安家的事情,我一手包了。我的宅邸在南薰门左近,你可以这些时日去看看,我宅邸左近有合适的居住,回禀一声就是,或典或买,问我要钱。家中器物使唤人这些零碎事情,你们女娘拿主意就是,男儿是只管在外寻功名成事业的,明日我让张显先将一千贯到你手里,只管操持安排这一切就是了,不必俭省,我的麾下儿郎,死生弟兄,就该当在这汴梁城里扬眉吐气的活着!”

玉钏儿寻了张显,自然是贪他潇洒英俊,为人又纯厚。只想军汉没多少钱,她跟在李师师身边几年,也有一二百贯积蓄,出嫁的时候李师师说不得也有一份厚利相赠。贴补着家里使用几年,说不定张显就慢慢爬上来了。已经是做好了倒贴张显的准备,却没想到,萧言在教训了她一阵之后,又大包大揽,将他们将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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