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萧干也是笑骂一句,回头招呼:“董大郎,过来!”
甲叶声响动,契丹奚人军官给董大郎让出一条通路,各色各样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讥笑,嘲弄,不屑,冷淡,唯一没有善意的目光。董大郎却若无其事地穿行过去,朝萧干见礼:“大王!”
萧干叹息一声,指着易州城头:“郭药师,枭雄啊…………此时仍不认输…………当初某在辽东,没有看错人!”
董大郎还不及说话,萧干就容色一肃:“大郎,涿易二州,某是力排众议才交给你继续镇守。某麾下儿郎,谁当不得这个留守?这易州,你还要几日能下?”
董大郎板着一张脸,将所有情绪藏在脸后,垂首回禀:“大王,属下无能!请大王重重责罚!这易州,再有两日,必然攻下,俺就是耗尽手下儿郎,也要将易州填下来!”
萧干一笑:“两天…………某已经陪着你在这烂泥潭里头,六七天蹲下来了。某倒没有什么,只是麾下儿郎百战而归,现在还不得在燕京城中歇马,对你可是颇有怨恨…………也罢,某就再给你两天时间!尽管拿人命去填,如此世道,男女还不是多的是,就算伤折大半,这常胜军旗号在,又有涿易二州财赋,这营头不是说拉起来就拉起来了!大郎,你好生做,某没有不支持你的道理!”
董大郎顿时就拜了下去,在泥水当中频频叩首:“大王天高地厚之恩德,属下岂能不粉身以报?属下这就亲自督阵,两日之内,说什么也要踏平易州,将郭药师这老贼的人头,掷于大王马前!”
说罢,董大郎就起身昂然而去。
他越走越快,而萧干也只是微笑看着他的背影。两人心思,互相都是心知肚明。董大郎是已经无法再在郭药师麾下曲于委屈下去。他的出路都被堵死,在萧言这个假宋使面前做的事情,也让郭药师看出了他的野心。他一旦不发作,那么异日必然被腾出手来的郭药师清洗!
而萧干自然就是笑纳了这份大礼,对于他来说,甚至整个北辽朝廷。郭药师所部本来就是一个隐患。大辽这点兵力,左支右绌已经是捉衿见肘,怎么还架得住郭药师必然会闹出来的内乱?董大郎和郭药师,分领常胜军一部,互相对耗干净也罢,死得越多越好。他萧干绝不会为这父子两人消耗麾下一条契丹人或者奚人的性命。
压迫着董大郎克复易州,一则这个隐患消除,董大郎也将元气大伤,到时候,涿易二州轻轻巧巧就接收过来了。二则也是自己立威之举,在契丹兵将心目当中,树立一个爱惜他们生命,却能以身犯险去抢涿州的声名威望!他萧干,同样是大辽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将来在他和耶律大石之间的争斗当中,买这些契丹子弟一个两不相帮,而他有奚军在手,可以稳稳地压耶律大石一头!
周围他萧干的大军环绕,董大郎还怕他敢不从命?至于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生死,萧干连想都懒得想,谁死了,对他都是一般。
而董大郎只是直直地走下土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郭药师覆灭在即,而身侧萧干同样不好对付。他还需要继续隐忍下去,以待时机…………只要不死,总会有机会的!总有一日,不仅郭药师,就连萧干耶律大石,也要匍匐在他的马前!
他已经走到了正在集结的麾下一个方阵当中,不等带队军官行礼,已经劈手抢过他手中令旗,脸色铁青地朝着涿州城方向一摆:“攻城!”
他转头向西,和城墙上那个高大的身影遥遥相对。
我们都没有做错,这只是心怀大志的男儿,在这个世道唯一该干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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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她,还是不睡她呢?
看着灯下郭蓉瀑布一般垂下的秀发在那里幽幽发亮,萧言只是认真地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郭蓉虽然面无表情,容色冰冷,可是她无意识轻轻咬着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少女的紧张害怕。竟然在她身上显现了罕见的惹人怜惜的气质。
灯影下,郭蓉双腿纤长,细腰盈盈一握。想到几次和她纠缠在一起感受到她细腰那惊人的弹力,萧言就觉得自己有了反应。
郭蓉虽然凶悍,但的确是美女啊…………为了她的爹爹,她付出了许多,也忍受了许多。却仍然不屈不挠。
对这个少女,自己不是没有欣赏。放在以前,在酒吧里头看见这等模特一般的清冷美女,早就上前勾搭要手机号码了,只求一睡。更不用说他和郭蓉同生共死经历这么多,他也早就习惯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长腿美女在自己身边!
也不是没有欲望,一场厮杀下来,虽然筋疲力尽也浑身是伤,可是胸中涌动的,却是见血之后饕餮的欲望!迫切需要什么,发泄出胸中血气,发泄出胸中的不安与后怕!
不知不觉当中,萧言喉咙里头,竟然发出了格格的轻微声响。小哑巴在他怀里,重重地在他胸膛用小拳头捣了一下,然后鼓着一张俏脸跳开。
这一拳,才将萧言从这迷乱的氛围当中打醒。他低头看着小哑巴,小哑巴鼓着一张脸只是不瞧他。低着头从他身边绕过去,退到门外头,伸手帮他将门带上,只是临出门的时候,朝自己做个鬼脸吐了舌头,然后就听见小哑巴的脚步声轻盈,飞快地跑开了。
这小哑巴也不是不解风情啊…………老子还以为她整天抱着老子脚睡觉,是因为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嘛都不懂呢…………每天早上起来看着神气活现的小萧言只有强忍。原来,她也不是不懂啊…………
小哑巴十四五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吃了不算犯法吧?
想到这里,萧言只是摇头苦笑,自己前途多难,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等燕地战事平息,自己全须全尾的活着出来,再考虑这些事情吧…………反正这个年月,自己有钱有势了,美女爱找多少,就是多少…………
那边榻上,又响起了郭蓉清冷的声音:“你到底要不要过来睡我?”
萧言回头,灯影之下,郭蓉已经在咬着嘴唇,慢慢的解着自己襟口搭扣。她里面是一件紧身的中衣,看来是新换的,颜色雪白,如宋仕女服饰一般开着深深的领口,只是露出了少女光洁的肌肤。中衣下鸽乳形状翘挺,不过盈盈一握。她的锁骨也秀气精致,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力,竟然是惊心动魄。
转瞬之间,她已经完全解开了襟口,只是容色清冷地将衣衫褪了下来,围在腰间,咬着嘴唇不再动作。
屋子里头安安静静,只有萧言吞口水的声音份外响亮。
薄……薄乳也是王道啊!
眼前诱惑无限,可是现实却如窗外雨丝一般冰冷。
这个少女,自己不能睡呢…………虚与委蛇是可以,可是偏偏不能睡!郭药师,在历史上,就是四年半后那场战事北宋的大患。要不是他在燕地轻易投降女真。怎么会让女真的野心无限膨胀,最后干脆渡河南下,直逼开封?没有燕地作为依托,女真怎么可能深入宋境那么远,最后干脆灭国而后快?
郭药师,自己是要对付的。现在自己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为了翻转战事而不惜一将臣万骨枯。可却不能上了郭蓉再收拾她的爹爹!毕竟这个冷淡倔强,英姿飒爽的少女,陪着自己一路过来,同生共死,甚至有时,还会深深的凝望自己…………
最后,让这个少女恨自己也就够了,却不要让她鄙视自己罢…………
毕竟自己是人,不是牲口…………
萧言缓缓蠕动嘴唇,声音却是冰冷:“穿上衣服,出去罢…………”
郭蓉猛的抬头,神色又羞又怒,只是逼视着萧言:“你答应了我的!”
萧言冷冷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会做到,我可以告诉你,明日我就将率军西指,去解救易州!凭着四百人,我就可以让萧干解围而去!至于你家和董大郎的恩怨,只要董大郎不跟着萧干离开,就总有让你们算清楚的时候!可是你要明白一句话,我在白沟河北就告诉过你,现在不妨再说一次。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宋,为了这场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战事!我是宋臣!绝不是因为你委身于我,甚至将常胜军当作嫁妆,就可以让我如何行事!”
萧言的声音,摔落地上,都能溅起冰霜。让拉下脸来,忍住了全部羞涩的郭蓉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为了自己爹爹,她已经忍辱负重,豁出去一切,现在又在这里忍受这个男人的羞辱!
“论位分,现在我为宋臣,而你父尚无定论属辽属宋。论人伦,我与你父有结拜之名。你来此处行此事,是看轻了我,也看轻了你自己!出去罢!我答应你的事情,你就看着我行事就是了…………我再说最后一句,在这里,做出最后决断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
郭蓉呆呆的听着萧言说完,看着他负手转过身去。只是木然地重新将衣服拉上了身子,缓缓扣拢。她站起来,从萧言经过,一言不发的出门而去,跨出门口,却突然转头:“你就是嫌我男儿气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当南朝女人!今日错过,你别想我再登门!”
说罢郭蓉猛的掉头不顾而去,只留下萧言在那里哭笑不得。
小姐啊,老子正酝酿了半天感情给这段凄美的乱世恋曲画上句号,你这么来一出,岂不是让老子这番义正词严的告诫,就成了笑话?
到了最后,萧言只有苦笑,轻声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还是会去救你爹爹的…………这是为了大宋。将来对付你爹爹,还是为了大宋!”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62章 西指
涿州原来郭药师的节堂,已经整理过了,倾颓的帅案被扶正,破了的窗户也补了起来,门口杂物血迹,都被清扫。
此时天气,那连场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只遗留下院子里头一汪一汪的积水。在阳光下反射着漾动的金光。空气清新得仿佛被洗干净又拿出来晾晒一般的清爽,深深吸入肺中,就让人精神大振。
衙署里头,本来就无有多人,只是在各个门口有胜捷军的高大甲士无声值守,所有一切都是安安静静,只有野花香味四下浮动在清新的空气里头,让人浑然忘记了围绕着这座涿州城,在短短十余日内城头变幻的大王旗,所经历的惨烈厮杀!
萧言踞坐在帅案之后,只是心满意足地翘着脚等候来人。
——这是老子的涿州啊…………
虽然自己能掌控这座城市命运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这种高踞在此城所有芸芸众生之上的感觉真他妈的不坏。
节堂之外,传来了包铁战靴曩曩之声,却是一群人走了过来。今天天才放亮,胜捷军甲士就飞奔全城,四下传令,萧宣赞恭请马宣赞,并召诸将,节堂议事,商议下一步的战守之策!
其实大家伙儿都在猜测,这位萧宣赞下一步该干什么了。抢下涿州,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但是他们孤军恶劣的情势,却并没有减轻多少。涿州就在萧干大队骑军两天的路程距离上,虽然契丹奚人骑军加一起也只有万余人,但是这是辽国最为菁华的力量!大宋西军十万,都不敢正面撄其锋芒,更不用他们只有区区四百骑,再加上还未来得及消化的常胜军千余败残士卒!
大家下意识里,已经将萧言当成了真正的大军统帅。而且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大军统帅。就连马扩,也只是等候萧言拿出新办法出来应对面前这局势。大家心里头都有数,就是最近的杨可世王禀两位相公,也不见得能在十日之内动起来。现在大家命运,都寄托在这个来历古怪,经常说让人听不明白的词儿的萧宣赞身上啦。
昨夜人人都忙得未曾睡觉,马扩曾经守过西北的堡寨,对于城防最有经验。李存忠和丘虎臣都是野战骑兵出身,这一点都不如他。马扩只是带着他们细细巡城,检点守具,安排值守。城墙破损处,壕沟倾颓处,守具不足处,都一一计点了下来,到了天亮才对涿州城防大致有数,正准备和萧言商议,怎么征发城中民壮,怎么尽快收编常胜军降卒,将每一分力量都用到守城上头。
而岳飞韩世忠几人,也下了常胜军降卒的营地,随身带着大批的低级武官的空白告身,只是召集常胜军降卒当中的军官一一面会,看何人可留用,何人必须清洗,何人需要提防,何人可以倚为臂助。那个投降的常胜军都头余江余裤裆,竟然忙前跑后,以萧言心腹嫡系而自居,他的人头熟,交情广,居然派上了很大用场,对常胜军投降的军官,每个人底细都能说出七七八八来,有时候笑骂几句,就能让心存抵触的降卒军官垂头认命,拱手交权。
这些事情说起来轻松,可是办的时候,当真也是勾心斗角。必须要收编这些人马,但是又不能将降卒军官逼得过份,其间关节拿捏,岳飞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不用说,韩世忠也是个性子粗疏的人,直是大叹辛苦,比起上阵厮杀还要艰辛十倍!但是萧言对他们如此信重,将这个重任完全交托给他们,又不得不尽心竭力。
韩世忠和岳飞风格,这个时候就显现出不同来了。岳飞谨严,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高。话语不多,可是都在关键处。自然有一种刚严气度,竟然是天生统帅模样。来人和他交谈问对几句,常胜军那些身经百战的军官,竟然无人敢瞧不起这初出茅庐的宋人小小指挥使,拢住这些百战余生,已经打仗打滑头的降兵降将,其实粮饷财物,并不是最关键的东西,何况大宋虽然富庶,可在这里也只是一支孤军,许下的好处,还没看着半点!
最主要的,还是上官能不能压得住他们!
韩世忠则是大声说大声笑,一副老顿在军中的丘八模样,说话行事,短短几句就能对上他们的胃口,有的时候说僵了,劈头骂上几句,反而显得亲热。又是他问问别人打过多少仗,再随随便便地将他百战经历说上几句,就能让人肃然起敬。常胜军转战辽东,已经以为自己比南人是了不起了。可是这韩世忠,见的仗,看过的场面,只会比他们多,而不会比他们少!
一夜下来,岳飞韩世忠都是熬得两眼通红,铁打的筋骨也觉得倦怠起来,更别说他们两人都带着伤,破城之后就没有歇息。正准备找个地方睡他娘的一场的时候。萧言军令传到,顿时就让他们精神一振,倦意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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