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又看看萧言,满脸堆笑:“萧卿平燕京,破辽国,陨单于名王。昨夜更是忠勤用事,以定变乱。非厚赏不足以酬功。当转龙图阁学士,紫金光禄大夫,领枢密使,治西府事。徙封燕国公,食邑千五百户,实封九百户。萧卿忠勤果烈,为国之砥柱,朕依赖实深!”
萧言职阶散官一跃而上正三品,得学士。这都没什么。要紧的是差遣一下就是领西府,却是成为了大宋执政一员,还名正言顺的对大宋军伍有了影响力。升迁之速,握权之重。亦是大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
不过想想萧言拥立之功,现在握持着二圣。这也算是正常。
不得不说,赵楷比他老爹大方一些。不仅差遣从枢密副使变成正使。而且国公之封也从小国国公变成大国国公,名义上就好听了不少。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一刻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这南来子久在位上,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扳倒。为后世来者戒!
萧言面色倒是淡淡的,躬身行礼谢恩而已。
这都是自家开的价码,辛苦一场,不过收账而已。
就在这个时侯,一直如泥胎木塑一般的赵佶突然开口:“…………萧卿昨夜之功,扶危定难,存亡续绝,既保全了朕,更保全了新君。如此功绩,岂是轻易?当徙封燕郡王,尚茂德帝姬。与国始终,休戚于共。”
这句话突然冒出来,就如一声霹雳,震得每个人都头晕眼花。
萧言亦得郡王!还是人臣辈从未得过的一字大国郡王!还尚天家第一美女茂德帝姬!即为驸马都尉,萧言也绝不可能将手中重权让出。如此权臣,已然非大宋人臣所能想象!
若说此前萧言职阶差遣爵位,让他在大宋政治体系当中还有转圜可能的话。现在如此名位,现在却是将萧言推到了绝对的风口浪尖。只能与大宋政治体系中所有人为敌!
赵楷目瞪口呆之下,看了赵佶又看萧言。老爹这般结好萧言,却是为何?难道和萧言有什么交易不成?萧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转头再去奉赵佶复位罢?燕郡王,尚帝姬,还领枢密,权位至重,然则也天下瞩目!他才从赵佶手里接位,自然不会在此刻马上就驳赵佶的提议,还只能附和。而以萧言机敏,决不至于上这个当罢?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萧言。谁都以为,不管萧言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也绝不可能现在就接下这般地位!
众人目光当中,萧言默然良久。突然一笑:“太上赐,臣实不敢辞。”
底下顿时一阵低低的骚动之声,人人心情都激荡到了极处。于今局面,实在让人理不清楚了。难道萧言和太上又有什么默契了?就连蔡京,也只是定定的看着萧言,轻轻摇头。
赵楷颓然跌坐在坐榻之上,心里面乱成一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转瞬他又将心一横。
直娘贼,反正朕已然是大宋新君了,这般地位,坐一日便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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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三,一夜乱后,太子赵桓被废,道君皇帝赵佶禅位赵楷。而萧言为燕郡王,尚帝姬,领枢密。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第二卷 汴梁误 第204章 入寇
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二。
这个时侯,中原腹心汴梁犹自寒意逼人,在北地边塞应州左近,更是风雪如刀。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洒落。风雪当中,一行数十人正在雪地当中艰难穿行。
这一行人,都裹着厚厚的皮裘,脏兮兮的皮裘之外,再是杂乱的甲胄。一行人都有座骑。这些战马因为冬日,都掉了不少膘,越发的显得马瘦毛长。艰难的踏雪而行,马睫毛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眼见得这行人走到了一个避风处,带队之人,招呼诸人下马。马上骑士都骂骂咧咧的翻身而下,先不休息,都去松马肚带,将毯子裹在座骑身上为其取暖,敲碎马尾巴上的冰坨子,更取出料袋在里面又加一把粗盐,给座骑补充体力。
从这些举动就能看出,这几十名服色杂乱的骑士都是北地余生,有战阵经验之人,知道无论疲累,任何时侯都是先人后马,只要座骑尚有余力,自己就算是多了一条性命。
当先之人身形粗壮,面色粗砺。正是原来应州城的小军阀孟暖。他喘着粗气找了块大石坐下,身边人自然将他的座骑牵过去照料。孟暖喘口气咂咂嘴:“有酒么?”
一名亲卫取下身上的水葫芦想摘下塞子递过去,却发现已然冻上了,当下就骂了一声娘,抽匕首去撬开塞子。孟暖摆摆手:“直娘贼的恁麻烦,不要了!”
旁边亲卫一边照料座骑,一边跟着骂娘:“这帮燕地来的贼厮鸟,这恁大风雪,却让老爷们出来巡查!鸟都冻缩了,还有甚动静?应州城内有俺们积下的粮秣,有俺们砍的劈柴,还有俺们整治修葺的房舍!他们在那里暖暖和和的窝冬,俺们倒要出来喝冷风!扯他娘的臊罢,惹得老爷急切,不是他们,便是俺!”
另一名亲卫插口:“今日巡视,却是孟将主自请的。”
那骂娘亲卫立时就换了一个方向开骂:“若不是他们防贼也似的戒备着俺们,孟将主何必这般卖命?就算这般勤谨,孟将主点二百军马,那姓汤的厮鸟,却只让孟将主带俺们五十个!要知道原来阖应州几千军马,都是俺们孟将主的!说不得,干脆俺们拉走了事,天下之大,打开哪个寨子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在应州城受这鸟气?”
旁边那亲卫也不知道是不是赌钱输给了他,却是和他斗口不止:“应州城中那位蜀国公主,还有甚鸟汤四郎,说不定就巴不得俺们就这般鸟走!不然怎么只给五十骑,又不遣人监视?孟将主走了,他们少不得要开宴庆祝了…………俺们的基业,为甚就这般平白送人?五十骑,连个大点的坞壁都打不下来,还不是镇日就在荒山野岭喝风?要走便是你走,老爷却不陪着!”
孟暖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吵下去,喘口粗气站起:“儿郎们辛苦,俺孟暖自知。且苦熬一阵,俺总是有法度的,必不让大家白跟俺熬这一冬…………今日巡了一二十里,已然对得起蜀国公主,就在这里生火烧口热得,暖暖和和吃他娘,歇到太阳过头顶,俺们便望回走。俺营中还藏得有点酒水,到时候分给大家,也吃不醉人,无非就是俺一番心意…………你们就在这里歇着,俺到高处望望前面那个坞壁旗号,没什么鸟事,俺就回转,要不了半个时辰!”
一众手下都乱纷纷的嚷:“哪有让将主辛苦的道理?俺们去走一遭,让前面坞壁送点酒肉,也好奉于将主打个牙祭!”
孟暖直是摆手:“这个时侯还分什么上下?大家同甘共苦便是了。俺被你们叫一声将主,总要多吃些辛苦,就这么定了!且前面那个鸟坞壁,二十七八户人家,打猎为生,又穷又硬,和这帮厮鸟有什么好费口舌的?将几张臊皮子来有鸟用?俺去去就回!”
一众手下早就累了,而且孟暖现在毕竟不是一城之主,他要结好旧部,大家就干脆由得他结好就是。当下一边道着惶恐,一边就各自寻避风挡雪的地方拣枯枝生火堆,舒服一下再说。
孟暖招呼一声,几名最为心腹的手下不言声的又将马肚带捆好,将座骑整理完毕,翻身上马,跟孟暖又穿入了风雪当中,不多时候,就看不见人影了。
那名刚才骂娘骂得最厉害的手下,并未曾被孟暖带上,这个时侯见孟暖去远,又嗤的一声:“俺们孟将主,对那位蜀国公主,未免狗腿得太厉害,最近这些时日,但逢轮到他营中巡视四下,从来都是亲自带队,没有一次躲懒的。难道还想捞个契丹驸马做做?英雄难过美人关,俺瞧孟将主格局,也就如此了,俺们死了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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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当中,孟暖等七八骑越行越是荒僻险峻,走了一阵就连马也骑不得了。留一人看守座骑之后,剩下几人就手脚并用,向山间深处行去。
七弯八折,才来到一枯藤累累的所在。拨开枯藤,却是一个狭小洞口。孟暖当先而入,走到风吹不进来的地方,才晃燃了火折子。就见四下一亮,却是一个甚为干爽的山洞,也无兽迹腥味,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寻得的。洞中也不憋闷,当别有通风所在。在洞壁之上,布列着一排油灯,直入山洞深处。孟暖将油灯次第点燃,就听见山洞深处响起了极轻微的兵刃抽出之声。
孟暖沉声道:“是俺!谁在此间?”
他的声音撞在山洞洞壁上,嗡嗡回荡。
摇曳的油灯光芒之下,就看见几条人影窜出来。人人手持兵刃。当先一人正是孟暖遣去西京大同府的心腹,满面风霜之色,看来是吃了辛苦了。看到孟暖身形眼泪都迸了出来:“将主,却是俺!俺在此间,已经等了三日了,再候将主不至,女真老爷就要走了,岂不是误了将主大事!”
那人身后,却是两名粗壮扁脸,金钱鼠尾藏在皮帽子下的壮汉。小眼当中精光四射。手中所持佩刀又长又重,跟一个铁块也似,要不是开了锋还以为是铁锏。身上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臊臭味,孟暖手下也不是什么干净人,一冬天也未曾如何洗刷了,比起他们,还要好闻不少。这两名女真人目光转动,直欲择人而噬一般。孟暖身后心腹,看到他们的目光,忍不住都纷纷避开。
孟暖抱拳一礼到地:“见过两位上国老爷。”
孟暖久为马贼,后来才趁乱窃据应州。马贼虽然飘忽来去,可总有密营。或者风声不利的时侯躲藏,或者就纯粹是为了猫冬。总有这般隐秘所在藏着粮食食盐肉脯兵刃之类。后来虽然入了应州,却还是狡兔三窟,留下了这些密营据点。他将心腹遣去联络西京大同府女真军马,约定的会面地点就是这些密营。
一向巡视,只要轮到孟暖,他就未曾错过。但行事既然要机密,也不见得每次都能撇开大队来密营当中探查。今日恰逢大风雪,麾下人马躲懒,孟暖才得脱身。本来孟暖都有些心冷了。如此寒冷天气,应州又不是个好打的所在。女真军马岂会一召便至?他孟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乱世小军阀而已,没那么大的面子。说不得心腹此去,就石沉大海了。
可是每当见到郭蓉一次,看到她高挑健美的身形,看到她清艳俏丽的面庞。看到她有时念及萧言而露出的痴痴神态,孟暖心中火热,就烧得越发厉害。这蜀国公主,不论自己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将她变成自己的私房恩宠!
没想到今日冒风雪而来,终于没有让自己白辛苦这么久,白煎熬这么久。遣去之人,终将女真军马招了过来!
饶是心中翻腾不休,孟暖面上依然神情不动。两个女真人打量他一眼,操着生硬的口音:“你便是孟暖?看着还算得力,银术可许了你一个官儿,领应州的契丹军。你便好生出力罢!说说,俺们要打应州这几千军,擒辽人蜀国公主,你能做些什么,俺们好去回报主将!”
女真人这个时侯的确还是浑朴凶悍,招揽走狗也是这般硬梆梆的,没什么寒暄慰问。自家什么底牌也马上就和盘托出来。也是等得实在有些焦躁了。银术可率领连正兵带辅兵几近万人,历经千辛万苦才绕过崇山峻岭,直抵云内诸州。于途摔死人马何止数百。
军中主力,已然撒开,就在这几日去横扫朔州武州宁远诸处的复辽军大后方。而银术可亲领一部女真精锐,就悄悄潜至离应州不远处,在冰天雪地中潜藏起来。应州城是凭借这点军马辎重绝对攻不下的,唯一机会就是将应州军马诱出来打,或者城中有内应配合。
绕过应州就是为不攻坚城,搅乱复辽军后方。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将应州这要地掌握在手中,击破复辽军主力,擒获那辽人蜀国公主。
搅乱复辽军后方,就是为的将其调动出来。复辽军的根基还是在云内诸州,依托此处募兵征粮,壮大实力。应州作用是为堵着女真军马南下之途,现在女真军马甘冒奇险轻兵深入,席卷云内诸州。这时单单守着一个应州有什么用?难道等着后方被打个稀烂,然后女真军马南北合围,在应州城中被困死么?
在银术可想来,复辽军唯一机会就是一边谨守应州,继续隔绝女真两路军马的联络。然后挥兵南下,集结主力,一举击破女真深入之孤军。应州复辽军主力,连同那位蜀国公主,一定是诱得出来的!
可复辽军上下,自然也不是傻子。出应州南下就是为了挨打的,自然也会步步戒备。全力防范。从军情中也得知复辽军中战马不少,机动性不亚于女真人。想抓住对手主力,一举大破,擒获重重保护的蜀国公主,也非易事。这个时侯,就用得着那个甚鸟孟暖了!
两名女真头目,都是谋克一流,身份也颇不低了。随这孟暖使者,在密营中已然等候了好几日。银术可也耐心的按军潜藏左近。亏得女真人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熬得辛苦,不然真要给冻垮了。也幸得近日大雪,应州左近本来也甚荒僻,藏兵之处甚多。现在也还未曾暴露形迹。
但是多拖一日,就多生一分变数!
两名女真军将,终于遇见孟暖,口气自然就显得焦躁急切,硬梆梆的似乎能将孟暖脸砸出血来!
孟暖身后心腹都有些不满,自从投效蜀国公主以来,虽然威风权势大减。可蜀国公主以降,对孟暖还是客客气气。这些女真人,初见面就是狠霸霸的横蛮若此,只怕是个更不好伺候的主子!
那孟暖遣出的使者却早是为女真人降伏的了,在旁边还热情的拉拢两家干系:“这两位女真将主,都是银术可大贵人的心腹,是为银术可大贵人亲自遣来,大贵人还在…………”
啪的一声,这使者又为女真汉子狠狠扇了一巴掌,当下血都打出来了。女真汉子瞋目道:“想死么?银术可的名字岂是你这贱奴才说得的?”
孟暖身后心腹更加骚然,有人已经悄悄按着了刀柄。孟暖却是眼神一动,淡淡道:“女真大军兵势,当分说与俺。是从北来,还是从何处来?说明白了,俺才好筹谋行事,这上头,须瞒不得俺!”
两名女真军将恶狠狠的望向孟暖,孟暖却丝毫不加以退让。僵持半晌,一名女真军呸的一声唾痰在地,露出黄牙狞笑道:“这个时侯,俺们女真大军,已然在横扫朔武诸州了。你们这般狗才再不投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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