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岚放下手里的水果刀下楼去。
“故意支那姑娘走吧?什么事啊?”刘叔也算是身经百战,这点小把戏他还是懂的。
孟静楷的脸色不那么好,他咬紧牙关,嘶嘶吸气:“我在这里的事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不想影响爸爸。那些人摆明了是要我的命,从明天开始你也不要来了。”
刘叔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说:“你看看你,这一刀再深一点,你这腰子可是得废了。”他叹口气:“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调养调养应该没事。可是我不来,你这伤怎么办?洗澡换药?谁帮你?”他检查了一下大腿上的伤口,那一刀深可见骨,缝了二十几针,到现在伤口也不是很好:“万一感染发炎,你怎么办?”
“刘叔,我不想拖更多人进来了。这些人我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应该不会是只为了竹厂那地块的事情。要是拖累了你,真是罪该万死了,您什么阵仗没见过,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那小姑娘呢?你倒是忍心让她留在这里?”
“放她离开才更不安全。她必须在我身边。”孟静楷很疼,其实刚才喜岚在的时候,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浑身颤抖的冲动。他终究是个人,也是血肉之躯,这生生的砍了几刀,更有一些是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怎能不痛,只是看着喜岚泪眼汪汪的模样,他不忍心,也不能喊疼。他是男人,要保护心爱女人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刘叔知道孟静楷的脾气,点了点头:“那好吧,我给你留一些药,每天记得换药。”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要是疼得厉害就吃这个,不过要克制,不可多吃。”
“谢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孟静楷说。
刘叔哈哈大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到底是小姑娘影响了你是不是?”
孟静楷提起喜岚,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她确实很好。温顺乖巧。”
“你喜欢就好。”刘叔背起药箱:“我给你留了足够的药,你就自己小心吧。”
“是,爷爷和爸爸那里请刘叔费心了。”
刘叔走了之后没多久,陈宇和来了,在院子门口和刘叔打了个照面,进了屋子却看见喜岚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哎哎哎,小心,去哪儿?”陈宇和伸手接过那只碗,里面躺着白白胖胖的几只汤团:“哟,别是孟三儿要吃?”
喜岚点点头:“对啊,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刚才他说要吃团子。”
陈宇和接过碗说:“我来拿吧,看你别烫着了,孟三儿一会儿又得心疼半天。”
喜岚点点头:“谢谢。”
“刘医生来过了?他怎么样?”
“刘医生一来,静楷就叫我下来煮团子给他吃了。”喜岚说。
这没心眼的姑娘,陈宇和知道孟静楷肯定是故意支她走,他忽然想起那晚在路边看见的那个身影:“有件事,我想问问你。”陈宇和知道,和这样的姑娘不必兜圈子,她没有这个本事听得懂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什么?”
“孟三儿受伤的那天晚上,那些人为什么忽然放你们走?”这很诡异,瘦小的喜岚紧紧地抱着失去知觉孟静楷在怀里,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有些面熟。只是二十几个人齐刷刷站定在那里,商务车横七竖八停了一条街,要不是陈宇和及时赶到,喜岚一个人是怎么也不会有力气把孟静楷拖回车上的。当时孟静楷已经像是死了一样,浑身跟血人似的,喜岚仓皇无力得像一只小狗,看见陈宇和来,满脸血污的小脸抬起来,哭得像是死了人一样。
喜岚看了陈宇和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我……我不知道。”
“那么,你认识那个穿黑皮衣的男人?”陈宇和一向敏锐,他觉得领头的那个男人看喜岚的眼神怪怪的。
“不……我不认识。”喜岚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陈宇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喜小姐,你不适合撒谎。”
喜岚眼神闪烁:“我没有撒谎。”
陈宇和忽然靠近她,她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陈宇和说:“你再说一遍。”
喜岚果然朝后退了几步,她不敢再说什么,却又听见陈宇和说:“孙宇昊你认识吗?”
“你、你究竟要问什么?”喜岚害怕了,她不想是这样的,但是眼前的陈宇和似乎收敛了那种翩翩公子的风度,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别以为能瞒得过孟静楷。”陈宇和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纽扣:“别小看这颗纽扣,上面的文字你认识吗?全球限量,谁定制了这样的衣服,要查出来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孟静楷早晚会知道一切。关键在于,是你坦白说出来,还是要别人被动地让你说出来。喜小姐,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喜岚觉得透不过气来:“静楷他平安了不是吗?他好好的,没有危险。求求你,陈先生,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我会好好伺候他的。真的,我发誓。”喜岚涨红的小脸看上去有些诱人。
陈宇和合起手心,挑了挑眉:“那你是不打算说是不是?不知道陆承川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抑或是这件事本就是他主谋?哈,也是,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难怪他一心一意要弄死孟三儿。”
喜岚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陈宇和手里的碗被拉扯一下,里面的糖水泼了出来,喜岚急切地说:“陈先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当是做善事。孙宇昊那天没有赶尽杀绝不是吗?你相信我,这件事情一定不是承川哥哥的主意。他不会这么做的。现在只要静楷能好起来……”
“孟三儿在你身上花的功夫也不少,怎么不见你这么替他想呢?你知道,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刀伤,险些要了命!你以为他好吗?哼……那些深可见骨的刀伤,你以为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陈宇和见不得自己兄弟这个样子,尤其是孟静楷,从来没有吃过亏的孟静楷,这次居然被伤成这个样子,那些人明摆着是吃准了他不敢张扬,才下的狠手。
喜岚才好起来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她颤巍巍地说:“我知道他疼……这几天,他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我偷偷在门外看着他那个样子,恨不能代他疼。可是我希望他今后都平平安安的,陈先生,就算结束了好不好?我去求静楷,他也会答应我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你究竟是为了保护谁?”陈宇和忽然从心底厌恶起她来,在孟静楷身边,仗着他的宠爱,做的那些事,却不知道究竟便宜了谁。
“我没有要保护谁……其实我说不清楚。”喜岚最终承认了:“我知道有些事根本瞒不过你们,可是你怎么知道静楷他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也不想知道得那么清楚呢?又或许他根本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愿意提起来。陈先生,你知道我和陆承川是结过婚的,如果我真的那么无情,一有机会就置他于死地,那么你还会放心让我呆在静楷身边吗?我怎么对待陆承川,你不怕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对待孟静楷?我谁也不想伤害。如果可以,就这样算过去好吗?”
陈宇和冷笑起来:“你跟着孟三儿倒不是没有长进,还懂得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你说的很坦白。不过喜小姐,你该不是在警告我,我怎么对你的前夫,你就会怎么对孟三儿吧?”
喜岚摇摇头,话说开了,反而让她轻松:“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何况,我也没这个能耐。”
她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孟三儿为她,很多事情都破了例,可是她不自知,她对孟三儿的影响是什么。每天回去小公馆,亲手挑选家具和地毯,带她出现在最私密的场合,这些事情没有一样不让这帮子兄弟大跌眼镜。这半年,放浪形骸的孟静楷像是变了个人,不酗酒不夜归不泡妞,节制得过分,那天喝到兴起,无意中说走嘴,住在小公馆半年的喜岚居然还是个雏儿,这件事让大家讥笑了好久,他却无奈地笑,他不想强迫她,这是孟静楷说的。
陈宇和知道这两人之间不是孟静楷和以往的女人那么简单,所以他浅浅叹息:“算了,你们的事,还是你自己去解决吧。”
泪眼汪汪的喜岚听见这句话,连连点头:“我发誓,我会对他好的,一定好好伺候他。”
陈宇和转身上楼去:“孟三儿不缺人伺候,你要好好在他身边。”
喜岚似懂非懂地站在那里,那一夜,看着孟静楷躺在血泊里,她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像是被钝器击伤,不是一招致命,而是钝钝地疼,一下一下,随着心跳深入骨髓。那时候,她脑子里闪过多少念头,一下子想起很久之前她赌气说过的一句话。
“我祈祷你赶紧去死。”
她后悔到几乎想打死自己,这样恶毒的诅咒,她居然对孟静楷那么轻易地说出口。她不是恶毒的人,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后悔了。喜岚这才惊觉,她是舍不得孟静楷有个三长两短的,虽然他是个坏心眼坏脾气的男人。
归属
喜岚怯怯地上楼去,陈宇和的话让她心里像是卡了个大疙瘩,上不去下不来地难受。
站在门口,她犹豫着是不是进去,听见陈宇和在跟孟静楷说话。
“竹厂地块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年三十晚上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媒体得知风声会抓住这种事不放。静楷,你好歹算是个公众人物,老百姓对这些事最是感兴趣。房地产这几年像是回锅肉一样被翻来覆去地炒,地王也层出不穷,竹厂地块是通城的新地王,你迟迟不开工没有说法,只怕何玉峰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要是你被媒体抓住不放,受影响的恐怕不只你一个。”陈宇和一席话,听得喜岚心惊胆战。
孟静楷笑了笑:“没事,只是麻烦你先照应一下,就算是媒体捕风捉影,也得有确实证据,否则也只是炒一阵,等新的新闻出来,这些人会转移目标的。”
陈宇和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汤团:“你们家小女人给你做的,趁热吃了吧。”
“你和她在楼下说什么?”孟静楷有意无意地问。
陈宇和耸肩:“能说什么,还不就是你。我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静楷,我说句话,你不要恼。”
孟静楷觉得汤团甜腻,就像是喜岚的感觉:“什么?”
陈宇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喜岚……要是能放她走就放了吧,她在你身边,指不准给你招麻烦。”
孟静楷脸色变了变,叮当一声把勺子扔在碗里,斜眼看了陈宇和:“我乐意。”
“她究竟哪里让你惦记着?”陈宇和仗着是男人之间的谈话,说话难免直了些:“你说你喜欢那小身板,你又没有上了她,你要是说喜欢那小脸蛋,那些明星倒比她强了去了。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我不知道。要是没了她,我会觉得活着没意思。”
孟静楷一句话说完,喜岚在门外绷不住了,手里拿着的蜜饯果脯连带着盘子叉子掉了一地。
“岚岚?”孟静楷知道是她:“岚岚进来。”
喜岚慌慌张张捡了散了一地的东西磨磨蹭蹭走进房间去,头快要垂到胸口了,低着脑袋不说话。
孟静楷拍了拍身边的床沿:“过来。”
喜岚的声音小小的:“我在这儿就行。”
“你不是下人,站那么远干什么?”孟静楷哄道:“快过来。”
喜岚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宇和,放下手里的盘子坐到孟静楷身边去,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厚厚的绷带,还是有丝丝血痕渗透出来:“怎么还流血啊?是不是乱动扯坏了伤口?”说着上前去拉开他的衬衫要看。
孟静楷笑得心满意足:“哎哎,大姑娘家的你也矜持点,人家还在呢,就急着扑过来扯衣服,你不害臊啊?”
喜岚咬了咬嘴唇:“看来你死不了。”然后站起来拿着盘子要走。
“我错了还不行?”孟静楷调侃:“等伤养好点再让你看还不行,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陈宇和在一边忍着笑,肩膀在颤抖。
喜岚急了,一跺脚红着脸不理他。
孟静楷在那边嘶嘶一吸气,喜岚就转过头去:“你疼死也是活该。”
陈宇和悄悄退出去,留给两人一点空间。
“我才不死,舍不得你守寡。”孟静楷嘴上的便宜可是一分也要占,摩挲着她的小手,软软的嫩嫩的:“岚岚……”
“嗯?”
“岚岚。”
“嗯?”
孟静楷笑:“你这样对我,我倒是觉得再砍我几刀也值了。”
“大正月的,叫你胡说八道!”喜岚咬了咬嘴唇:“就算是发誓赌咒,也犯不着死了活了的,多不吉利。”
“让我亲亲你。好不好?”孟静楷看着喜岚粉红的嘴唇,雪白的小牙齿偶尔咬着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小模样,他忍不住说:“让我亲亲你吧。”
喜岚清清楚楚听见了这个要求,可是她没有动,也没有反对,她默认了,看着孟静楷抓着她的手,脸一寸一寸靠近,然后吻上了她的唇,轻轻吮吸。喜岚闭上眼睛,孟静楷得寸进尺地让自己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游移。虽然是冬天,但是房间里用了地暖,两人穿得单薄,喜岚就穿个薄薄的开司米针织开襟小外套,不知不觉也让他拉下来,里面一个黑色的打底衫被推了上去。孟静楷的手,所到之处就是星火燎原。
喜岚忽然觉得自己的皮肤一阵酥麻,抵抗道:“你身上有伤。”
孟静楷哪里肯听她的,他就像是一只兽,既然开了闸,就怎么也收不回来,带着男性特有的兽性的侵犯,一心一意要把喜岚拆吃入腹。
喜岚不敢动弹,虽然孟静楷笼罩在她上方,但是那些厚厚的绷带却提醒喜岚,他是个伤员。于是喜岚只能慢慢地动了动:“不行。你身上有伤。”她微微抗拒,却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推他,怕伤口崩坏了。于是一双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别这样……”
“这点小伤不会死的。”孟静楷在她耳边喘息:“可是你要是不给我,我现在就会死。”那声音多有忍耐,喜岚不敢挣扎,乖顺地躺在那里,任由他急切地解开纽扣,温热柔软的嘴唇在身体上轻吻吮吸,她闭着眼,只好由他去了。
整个过程对于孟静楷来说是无限的满足,这真正意味着一个女人的归属,对于喜岚来说,也许只是痛苦。那些疼痛和忍耐,她眼角的泪水说明了一切。
孟静楷吻掉她的眼泪:“乖……”
最后的一瞬间,孟静楷在喜岚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