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木偶- 第1部分

第一章　萝莉时代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李小灵跟在父亲的身后，木木然的走着。

　　“想吃些什么？”父亲的语气很温和。但李小灵似乎没有听见，恍了下神，对上父亲探究的眼神，她拼命扯动嘴角，赶走脑子里一串一串的公式与单词，“什么都行。”父亲笑了笑，似乎欣慰于女儿的懂事与不挑剔，继续拉着女儿柔软的小手在菜市场上走着。

　　待李小灵回过神来，她正在书桌前温书。书案上，工工整整地放着约30cm高的笔记，上面娟秀的原子笔迹正是出自她手。李小灵怔怔地望着右手中指上厚厚的已经变成畸形的茧子，没来由的叹气。

　　“灵灵，要不要吃苹果？”是母亲温柔的声音，母亲温暖的手搭在李小灵的肩膀上，眼角眉头都是浓浓的笑意。此刻，李小灵的脑子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苹果，青色的、红色的……苹果是什么味的？她好像完全不记得了。母亲没说什么，只是递过了一个红红的大苹果。李小灵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苹果，大大的，红红的，上面有着粉红色的花纹。她充满好奇心地咬了一大口，甜甜脆脆的口感中似乎带了一丝微酸。这个味道好熟悉，但她就是记不起是否曾经吃过了。

　　“这富士苹果4元多一斤呢，灵灵最爱吃这种脆口味的了。”母亲同父亲低声说着，看着女儿大口大口的咬着苹果，两人舒心地笑了。

　　秋衣秋裤、毛衣毛裤、棉衣棉裤、手套、围脖、帽子、口罩。

　　在完成上述程序的穿衣后，李小灵终于获得了出门权。李小灵在北方，绝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标准26的自行车，李小灵骑上去就够不到地面。在父亲的严格审核下，把母亲年轻时曾经骑过的一辆20小车改装了一下，在路上远远看去，就像一辆儿童车，装了两个大轮子。

　　顶着刺骨的寒风，李小灵努力地与地面和厚重的衣裤搏斗着，经过15分钟的折腾，终于到了学校。望望手上的表——貌似还有1min响铃~~李小灵飞快地向教学楼跑去。

　　“bear，你的婴儿车和你很衬嘛。”

　　李小灵回头瞪了一眼嘲笑她的男孩，头也不回的冲上楼。刚刚坐下，早自习铃声就响了。班主任张老师幽灵一样地准时出现在门口，扫视着屋内的情况。

　　“我都成了你的专用家丁了。”李小灵的同桌张培兴一边笑一边帮她把帽子、口罩、和围巾扯下来。学校的暖气一向烧得特别旺盛，李小灵热得喘不过气，急忙跑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全班同学诧异地望着减肥成功的特例，李小灵不好意思的笑笑，急忙跑回座位，努力地将厚厚地棉袄、棉裤塞进小小的书桌里。

　　“文曲星，把你的题本借我一下呗。”隔壁座位上的颜良憨憨地冲李小灵傻笑。李小灵心里是鄙视抄作业的人的，但文曲星这三个字，实在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李小灵面无表情地抽出试题本子，递给满面笑容的颜良。

　　张老师适时地走进教室，对一屋子浓重的学习气氛感到很满意。她轻轻地走到黑板前，抹去了上面的某个数字，又轻轻地写上一个新的。

　　“56”——还有56天了，李小灵暗暗地想。只要熬过这56天就好了。她不知道，56天后，还有另一个三年，三年过后，还有另一个四年，而四年过后的日子，何尝不是煎熬呢？

　　几何课上，李老师絮絮地讲了半节课重点。到了最后的时刻，很多时候都是学生自主安排学习，骄阳中学也不例外。李小灵的同桌张培兴正在口沫横飞地同后面的两个人宣讲着昨晚的电视剧。一个男人，怎么像个话痨一样。李小灵摇了摇头，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试题上。李小灵不知道做了多少道试题，不同于别人，李小灵是发自内心地想做题，似乎只有一道一道地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时间便会过得快了。李小灵很害怕脑子空白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害怕那种空白发呆的感觉，李小灵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在浪费生命，浪费青春，为什么不用这些空白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耳边的嘈杂声让李小灵集中不了精神，她愤愤地把桌子往旁边拉了1米。张培兴莫名其妙地望着李小灵，突然大喊了一声：“李小五，管管你老婆！”原本沉寂压抑的氛围爆发出欢快的笑声，似乎大家都压抑着自己的笑声，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哄的一声爆发出来。

　　李小五挠挠头皮，望着李小灵的背影，“我可不敢管她。”全班又一次的哄笑。李小灵的愤怒到达了极点，她顺手抄起画图的塑料尺子，狠狠地往张培兴地腿上抽了两尺。可惜她的力度对于张培兴来说实在是小意思，他更加兴奋卖力地向李小五诉着苦，笑声也越来越大。门外的老师听见笑声，没有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去训斥。放松一下也好，李老师望着门里面一个个笑得颤悠的小花朵，微微笑了一下，便回办公室继续备课去了。

　　李小五一定是疯了。李小灵恨恨地想。还有这些个小屁孩，他们哪里懂什么爱情，小五、小灵，怎么说也是兄妹一类的，怎么就被编排成了一对。还有那个李小五，长得像个埃塞俄比亚人一样，她又不是难民营，凭什么收留他……绵绵不断的想象让李小灵眼圈登时红了。她把椅子搬出教室，一个人跑到教室外继续她的习题大战。留下一屋子满脸尴尬的同学。

　　课间操时间到了，张老师把屋子里形形色色的书虫都撵了出去。李小灵所在的班级站队方式和其他班的不同，其他班级都是男生在前，女生在后，从高到矮排队。李小灵所在的四班却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从矮到高排队。于是李小灵很郁闷地站到了第一排，仰望着两边1米8几的身高，望着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球一样的自己，李小灵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自卑感。

　　左边高大白净的男生是八班的体育委员，叫林思源。论年纪，林思源比这一届的学生大出两岁，据说是两年前中考时出了车祸失去记忆，学习有些跟不上，才跟了下两届的学生从初一开始重新读的。原来本也不叫这个名字，是为了答谢救他的那个医生，‘饮水思源’后改的。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林思源看起来比同届的男生要高，而且也成熟得多。每次课间操，林思源做伸展运动的时候总要特别小心，上次就是因为动作标准得过了头，李小灵流了半个钟鼻血，并非李小灵花痴，而是林思源胳膊力度太大，如果不是李小灵闪得快，怕是鼻梁骨都折了。

　　每次伸展运动，教导主任在领操台上都一脸郁闷地看着台下最前面的两个人：大个子手伸不直，小个子腿站不直。在了解了这一层典故之后，教导主任只得刻意让自己忽略人群中的不和谐因素，以大局为重了。

第二章　Pink　Love
在李小灵一如既往地收拾书包的时候，侧兜里一个硬硬的触感引起了她的注意。待她掏出来，才发现那是一张粉红色的，攒得皱巴巴的一张信纸。李小灵突然有些紧张，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张纸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纸团，上面的四个大字让她呼吸一紧——‘我喜欢你’，纸条没有落款。李小灵四下望了望，做贼似地把纸团团好，继续塞进侧兜里。她想不出是谁。今天，每一个跟李小灵说话的人，都感觉到了　她的紧张。

　　体育课上，又是男女生表面上深恶痛绝，却又私下里无比希望的集体舞。每个人，其实心理都是渴望着和异性能够多说几句话，有些轻微的肢体接触。就连一向自诩清高的李小灵，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的希冀是源于没有朋友的孤寂，而非青春萌动罢了。

　　集体舞一如既往的无聊，却也最受欢迎。男生围成大圈子在外，女生围成小圈子在里，两人面对面的跳一段，拉拉手转个圈，换到下一个。不知道初中的体育教学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失败，李小灵初中三年的体育项目就只限于——仰卧起坐、铅球标枪、跑步、集体舞和体活（体育活动）。一个恍神，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李小五贴近耳边，低声的说“你要谋杀亲夫啊！”李小灵才发现自己已经踩了李小五不下三回，待她反应到李小五言语中的暧昧时，圈子早已经转过了90度，她只能隔着众人远远地对李小五丢了个白眼。

　　待回到位置上，后座的包虹神秘地向李小灵眨了眨眼。

　　“小灵，你昨天有没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

　　李小灵摇了摇头，家里的电话一向都是由父母接的。她向来不用电话，也没有什么人通过电话找她。

　　“哦，昨天林思源跟我要你家的电话呢。他一定是看上你了。要不要我帮你说说？”李小灵摇了摇头，心里却爆炸了。那粉红色的字条，一定是林思源写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与林思源的斯文长相一点也不相称。

　　有人看上我了，有人要我家的电话。——李小灵有些不敢置信，一是不敢相信有人会看上一心木讷只顾学习的自己，一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有些激动得难以自已。包虹窥见李小灵皱眉的神态，连忙收声，拿出题本。“小灵，这道题我不大会，你给我讲讲好不？”

　　李小灵缓过神，看见包虹指着一道十分简单的问题，眼里露出一丝叹息。便仔细地给包虹讲解起来。

　　距离中考还有20天，老师已经不上课了，只是坐在课堂上答疑。

　　“要是觉得太紧张了，就回家去放松一下。”张老师看着李小灵埋头做题，心理总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没事。”李小灵抬头对老师微笑，“老师，我不紧张。”李小灵没有说，其实她回家，看到忙碌的父母，更加紧张。

　　李小灵抱着物理书，想去物理实验室温习几个实验过程。不知为什么，做了无数试题，李小灵对物理就是不太开窍。只好死记硬背试题，做一道背一道。到了实验室，才发现林思源也在。李小灵有些扭捏地走到位置上，刻意不去看他。李小灵温习的是额定功率的实验，实验不难，题目也很简单，电路图更是最基本的，不知为什么李小灵总是忘记顺序。她懊恼的打开实验报告，正在回忆应该先合1号闸道开关，还是2号。林思源已经来到背后，他捉起李小灵的手，将2号开关先合上，1号后合上。

　　李小灵讪讪地收回了手。她突然想起来，林思源在出车祸前，曾经获得过很多次全市物理竞赛的奖项。“还有什么不会的么？”林思源温和的问。李小灵不得不承认，林思源长得很漂亮。不是帅气，而是漂亮。白皙的皮肤，乌黑深邃的大眼睛，端正的脸，棱角分明的下巴，加上高大的身材、好听的声音——让李小灵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白马王子。

　　李小灵迅速地翻开练习册，把十几道用红色笔圈着题号的一页交给林思源，她偷偷抬头看了看林思源，他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自己平日里看到简单题目时的不屑。在林思源的神情里，李小灵捕捉到了一丝认真。十几道题目，林思源却足足给李小灵讲了大半天，不知道是林思源有意细致地讲述，还是李小灵有心搜罗了各道不太理解的物理题目，待两人研究完题目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时分。

　　“我送你回去吧。”林思源提起李小灵有些沉重的书包。

　　“好。”刚刚说出好字，李小灵却有些懊恼。她不想林思源看到她是骑那辆小小的自行车。“可是我车今天没有锁被管车的阿姨锁在车房了。”李小灵撒了生平第一个谎。

　　“没关系，我载你回去。”林思源望着眼前个子小小的李小灵，微微地笑着。“明天早上我也去接你。这样放心了吧。”

　　李小灵点了点头，跟在林思源后面，像只小猫。　。。

第三章　转折人生
像往常的考试一样，李小灵迅速地答完了考卷。物理题目恰巧出了那道和林思源一起研究的那道题目。李小灵暗笑，果然这样的记忆深刻啊，脑子里又涌现林思源抓住她手的那一幕，脸上不由得微微发热。

　　填报志愿的时候，李小灵有些拿不准主意。

　　老师一力地保荐她考省级一流重点的二十中学，李小灵犹豫了一下。父母一向是希望自己能考骄阳中学本部的。骄阳中学不仅是国家机电职工的子弟学校，初高中亦是出了名的省级重点。有人说，考上了省级一流重点，相当于迈进了大学的门槛，一脚踏入了重点大学的门槛。考上了骄阳中学，相当于一脚踏入了大学的门槛，至于另一只脚，要看自己肯不肯迈了。

　　搏一搏吧。李小灵心里这样想着，大不了还有5个指标到校的名额可以争一争。

　　李小灵的父亲第一个反对。

　　反对的理由是——考骄阳中学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骄阳中学离家又近，万一没考上二十中学，骄阳中学是肯定不收第二志愿的，只能去市级重点，那样的话，一辈子就毁了。

　　李小灵望着手里中考分数623分的条子，心里没有底。李小灵中考只能说是正常发挥，数学150分考了满分、语文143，英语142，物理93，化学95。中考成绩在班级里的排名是第一，年级第8。

　　“真是报瞎了。”张老师望着李小灵的分数，不无叹息。李小灵的父亲说：“其实也没报瞎，学习好坏还是看个人的，不是看学校。”

　　李小灵的中考成绩给她的表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李小灵的表妹之比她小一岁。从小就被拿出来和李小灵比。李小灵的父亲似乎是和自己的弟弟较上了劲——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没出生时，俩家要比谁能生男孩，都生出了女儿便开始比身高、比相貌、比智商、比学习成绩。很不幸，李小灵的表妹李小惠虽然身材长得高出一块，长相在祖父母那里讨喜，但论学习和智商，却始终比李小灵要矮上一头。

　　李小灵的叔叔李连海，望着李小灵美丽贤惠的母亲叹气：“愚蠢的母亲是生不出聪明的孩子来的。”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老婆听的，李小灵的婶婶李秀秀不屑地撇撇嘴，用本来就耷拉的眼角用力地挤了个白眼，便转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