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专门为小姐您量身而做的一样。”
嘉儿笑着说道,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
“合身?”
叶怀袖转过身子,旋转了一下,衣裙飞舞,如盛开了一朵莲花。
“合身!”
嘉儿点了点头郑重道:“真的再合身不过了。”
叶怀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谢谢你送我的衣服”
叶怀袖对李闲笑了笑道:“不过你送错了。”
李闲脸色一变,还以为惹恼了叶怀袖。只是叶怀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笑了起来,很畅然。
“你应该送我一套铠甲,这件衣服虽然极美,我也喜欢,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羽箭,挡不住刀枪。”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李闲认真问道。
叶怀袖点了点头:“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为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千里迢迢的来寻我,到了这里之后不休息一下,还要立刻跟我出征?”
问这话的时候,李闲心里忽然慌乱了一下。幸好身边没有旁人,所以他脸上的不自然也没有旁人看到。
“想听实话?”
换了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叶怀袖,看起来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她问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撅起,看起来漂亮的一塌糊涂。
“实话!”
李闲点头。
“来寻你,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塞北的生活,可是现在大隋的天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自然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能舍弃了自己在塞北这些年得到的一切,所以不能亏待了自己。我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也要找一个能给我安全的人,而且,我还能因为这个人而不会后悔自己舍弃的一切。”
“这样说吧。”
叶怀袖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可以认为,我把你当成了一个能成大事的明主,所以来投,我尽心尽力来辅佐你,换自己将来一个安稳康宁。”
“可你是个女子……不觉得代价太大?”
李闲忍不住问道,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有,明主什么的,你还是不要再提的好。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占山为王的马贼,非得赞美我的话,你可以说我是个大马贼。”
他的苦笑不是因为那句明主,而是叶怀袖比较真诚的话语。
“我又怎么会让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少?”
叶怀袖眨了眨眼,一语双关。
李闲愕然,随即岔开话题道:“我才不信,草庐的叶大家会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铠甲,难道还要我来送你?再说……山寨里的铠甲,估计你都没法穿。”
叶怀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准备一身铠甲?”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她感慨的事。是啊,她在心里叹道,这些年为了那个人,自己给自己准备了多少东西?莫说一套铠甲,就连毒药都准备了三颗。当自己不得不死的时候,她希望能自己杀死自己。毒药就藏在她每一件紫衣的袖口里,所以,当她想起过往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袖口。
没有毒药,因为不是那件紫衣。
叶怀袖的铠甲很漂亮,华丽精致而且很坚固。如果说华丽的东西一定浮躁,坚固的东西一定不美,那叶怀袖就能用她身上的铠甲来举证,这是错误的。李闲从来没有看到过女子着戎装,在他的印象中唯一出现的女人与战争有关的画面,就是上辈子的时候那些军装女人,在广场上持枪向前的样子当真是英姿飒爽。
而今天,当他看到叶怀袖穿上这套铠甲的时候,他觉得前世的那些画面全都弱爆了,完全不值一提。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感,让人很有征服欲……
好吧,李闲承认自己看到戎装的叶怀袖后,有些邪恶了。
叶怀袖要跟着,所以嘉儿必然是要跟着的。已经有了两个女人随军出征,所以当欧思青青站在李闲面前的时候,他找不到一句话来拒绝。他不担心叶怀袖不担心嘉儿,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有一身极强的本事,不输于男子。而欧思青青虽然也算得上弓马娴熟,但她真的不适合战场。
“我一定要去!”
欧思青青咬着漂亮的牙齿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这次也要跟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叶怀袖,其中那种女人之间与生俱来的敌意显而易见。李闲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叶怀袖也抿嘴而笑,丝毫都不介意。虽然她和欧思青青之间看起来还算和善,但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欧思青青的担心?不过从两个人的心性沉稳上来说,很显然,天然白的欧思青青根本不是已经修炼了几百年的叶妖的对手。
……
虽然听说了李闲麾下的人马皆出自大隋府兵,而且是第一次东征高句丽时候的最强府兵,可是当叶怀袖看到燕云寨士兵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衣甲鲜明的骑兵一队一队整齐的开拔,让叶怀袖震撼的是,居然五千骑兵每个人都配备了三件兵器,长槊,横刀,硬弓,部分骑兵还配备了连弩。
看着叶怀袖诧异的脸色,李闲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你知道的,我是从辽东带他们回来的,那个时候只要你肯低头就一定能捡到东西,三十万府兵的兵器铠甲丢的遍地都是,辽东城外的辎重更是堆积如山,而我这个人对于能捡来尤其是能武装军队的东西想来不挑食,宁滥勿缺。”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谁来都不许开门
元务本是个务实的人,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县衙做一些务实的小事,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凡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所以即便如今他飞黄腾达起来,已经一跃成了郡守,而且手下还有不下四万人马,但他依然没有变的虚浮而轻慢。虽然位高权重,但依然事事亲力亲为,没有丝毫懈怠。
既然跟着杨玄感造反的事已经无法改变,那他就必须让自己适应这个新的角色。杨玄感带着人马出征,据说这几天打了好几个胜仗,队伍也在短短的几天内就膨胀到了十万人。所以元务本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沉重了。
要负责十万大军的粮草补给,还要保证黎阳仓稳固,虽然他上任没几天,虽然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但今天早晨起床梳洗照镜子的时候却发现两鬓上已经多了一层白发。这让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悲凉来,只是他却没时间自哀自怜,从早晨出了家门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回到府里吃饭。
“若是累了,就先去躺一会儿吧。”
他的夫人陈氏有些心疼的说道。
元务本将最后几口饭扒进嘴里,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今天一天他都在忙着清点黎阳仓存粮,还要分派士兵将一车一车的粮食运送道杨玄感的大军中。从早晨一直忙到了日落,这是他今天第一顿饭。早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可手头上的事不安排好,他还真吃不下去东西。
“哪有时间躺会儿!”
元务本苦笑了一声道:“一会儿你就先去睡吧,我还要带人巡查粮仓。”
“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去?”
夫人有些埋怨的说道:“早知道升了官这么辛劳,还不如就不跟着杨玄感,我这心里整日不得安宁,又惊又怕,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闭嘴!”
元务本看了窗外一眼低声道:“你这婆娘怎么这么碎嘴!这话如今说来还有什么意思?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别在嘟嘟囔囔的,如今城里人多嘴杂,这话若是传到大帅的耳朵里,我还能有好下场?”
“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吗。”
夫人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拿了件衣服递给元务本道:“白天热晚上凉,你多披一件衣服,免得受了风寒。”
元务本接过衣服愧疚的笑了笑道:“你知道的,我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也是想咱们孩儿将来能有个好前程。我已经快五十岁了,还不过是个县城小吏。如果不拼一把,咱们孩儿还不如我!据我看,大帅起兵的时机极好,朝廷大军如今还都在辽东跟高句丽厮杀,大隋各地都是造反的义军,朝廷根本顾不过来,而且大帅手下能人济济,文臣武将数不胜数,尤其是还有蒲山公相助,成大事应该十拿九稳。到时候我守黎阳仓有功,最不济也要封我个县公吧。到时候后代世袭爵位,说不定我还能创出一个世家!”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家!”
夫人眼圈一红,有些心酸的说道。
“只是我怕,万一大帅败了,朝廷胜了,咱们这个家……”
“别尽说丧气话!”
元务本披上衣服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帅文韬武略当世少有人及,再说还有密公辅佐,数不清的绿林豪杰相助,怎么可能输?”
最后这句话,倒像是他安慰自己。
是啊,绝对是不会输的。
……
杨玄感三月到了黎阳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城防。黎阳原来的城墙高三丈,这几个月来调集上万民夫,硬生生的又往上涨了将近一丈,不过因为时间匆忙,这涨起来的城墙是用麻袋装了土堆起来的。
城墙上的狼牙拍,弩车都修缮过,又增建了箭楼和马脸。看起来,就算有十万强兵来攻,黎阳城也是固若金汤。自从元务本接手黎阳城之后,他更是不敢大意。城墙上除了固有的守军之外,他还增加了巡逻的士兵,由每个时辰巡逻一次,改为每个时辰巡逻两次。
白天就算忙得再不可开交,元务本也要亲自登上城墙巡视两次。如果发现有人懈怠偷懒,立刻拿下军法从事。虽然他是个文人,但也知道慈不掌兵这句话的意思。晚上他也要巡视一次,先去粮仓查看戍卫,再上城墙督查城防。尽心尽力,从没有一天偷懒过。
“父亲,您其实不用每天都上城来的。”
元务本的儿子元勇有些心疼父亲的辛苦,跟在他父亲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自从上次斩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士兵之后,士兵们知道了军法的严肃没人敢懈怠了。再说,朝廷的大军指不定还能不能从辽东回来呢,去年不是大败一场死了三十万人?就算能回来,从辽东赶回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元务本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元勇,眼神有些冷,把元勇吓了一跳。
“心正,我记得跟你说过不止一次,战场上一次掉以轻心,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心正,是他亲自为元勇取的表字,虽然这有些不合常理,但元务本觉得这两个字取的很好。
“是……父亲,我记下了。”
元勇不敢反驳,垂着头说道。只是他心中却不以为然,他知道父亲说的没错,战场上的一次掉以轻心,就会葬送掉整支军队,甚至一败涂地。可现在不是还没打起来吗,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元勇有些不服气的想到,好歹我还是读过几本兵书,倒是父亲您还是从接手了黎阳之后才去翻兵书的。
“心正,不是为父严苛,而是这个时候容不得一点大意。”
元务本挥了挥手,示意亲兵们离开。等人都走远了之后,元务本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咱们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已经和黎阳城绑在了一起,若是黎阳有一点闪失,咱们全家人都跟着遭殃!这不是儿戏,你今后的前程也都和黎阳城绑在了一起。为父之所以选择跟着大帅做这等凶险事,还不是为了你将来?”
元勇正色道:“父亲,我知错了。”
“好了,你不用跟我巡查,回去多陪陪你娘。”
“父亲小心。”
元勇垂首道。
元务本摆了摆手,随即往前走去。
元勇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心中生出几分萧索之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夜忽然觉得父亲的腰又弯了一些。走路的步伐,也没有记忆中儿时看到的那般稳健。他一直盯着元务本的身影消失在城墙远处,这才转身往城下走去。从城墙上依稀能看到自己家的寨子,似乎还点着灯火,那是母亲在等他和父亲回去。
……
次日一早,六月的太阳才从东方地平线上钻出来,元务本就已经梳洗完毕带着十几个亲兵到了粮仓重地巡视。昨天下午的时候杨玄感派人来,说因为大军人马增加的太快太多,粮草已经告急,所以让元务本立刻起运一批粮草出城。那信使急匆匆的来了又急匆匆的走了,连一夜都没停留。
元务本见他行色匆匆,拉着他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那人摇头道:“战事一切皆顺,大军连战连捷,之所以急着赶路是还要去联络韩相国的人马,大帅打算围攻东都洛阳了!”
元务本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信使匆匆出城后立刻派人连夜清点粮草。今日一早,他打算派亲信将领,也是他的族弟元务真带领五千人马运送粮草送去杨玄感军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玄感选了元务本镇守黎阳是个正确的选择。元务本这个人小心谨慎而且尽职尽责,绝不会懈怠也不会推诿。
元务真比元务本小七岁,正是壮年,而且一身武艺着实不俗。可以说,元务本最信任的就是这个族弟了。之前两次运粮,也都是元务真率军押送的。
“最近道路上不太平,速去速回!”
元务本清点了粮草之后对元务真说道。
“大哥放心,咱们打着杨大帅的旗子,半路上的草寇不敢打粮食的主意!这一趟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我就会回来。”
元务本笑了笑道:“路上小心些,不要大意。”
元务真点了点头,随即率军出城。
元务本登上城墙远望,一直到送粮的队伍缓缓的出了城后即将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下了城楼。粮食已经发走,元务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家去吃了早饭再回城墙上巡视一番,还要去府衙处理公务。
他回到家之后,还没喝完碗里的粥,忽然一个亲兵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慌张说道:“府君……不好了!粮草……粮草被人劫了!”
“什么!”
元务本猛的站起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
那亲兵缓了口气道:“送粮的队伍才出城不到二十里就被一伙土匪拦住去路,土匪人数大概两三千人,元将军见土匪人数不多,于是率军进击,没想到中了土匪的埋伏,元将军正在苦战,派人回来告急!”
“哪里来的土匪?”
元务本一边快步往屋子外面走,一边急切问道。
“送信回来的人中了一箭,他匆忙将事情说了一遍便昏迷了过去。好像提到……土匪打的旗号是巨野泽张金称!”
“张金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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