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让女儿彻底和自己走远。因为柴绍的事,又因为在雁门时候世民想出来的那个恶心办法,女儿李秀宁已经很久不肯来见他这个父亲了。
“咱们李家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化家为国。当时朕没能力足够的保护你们,现在朕有能力,自然会能补偿一些就补偿一些。朕若不是因为心里有愧,难道会由得他那般在朕的大唐面前耀武扬威?燕云寨号称有三十万精兵,难道朕就不能倾国之力屠了他那个寨子?”
“宁儿,你去了之后好好的,若是他有什么怨气只要不伤国体,不过分,朕都依着。”
“父皇……和大哥知道这件事,所以心里痛苦,却不及您痛苦,可您想过没有,最痛苦的那个是谁?现在父皇您去,这难道不是让本来就苦够了的他心里再苦一次?不……不是苦,这是拿刀子去剜他的心啊。”
“若是不让他知道,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大唐现在立国不稳,你能保证他不会联合其他人想着颠覆朕的天下?”
“来去……还是因为这个。”
李秀宁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一字一句的道:会去找安之,但绝不是为了大唐能够江山永固这种理由,仅仅是因为他弟弟,是您的嫡子本来还在想,老甄已经太老了,当日他将安之送到了尼姑庵,将……埋了本以为父皇你会杀了他,但父皇没有,后来又是老甄将世民送回了陇西老家,像他这样知道这么多事的人,父皇居然让他活到了现在,可他真的已经很老了……老到如果父皇不,只怕过几年便没人知道真相。”
“让他在陇西老宅里颐养天年……他是个忠心的。”
提到老甄,李渊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消失不见。
“谢父皇。”
李秀宁站起来郑重一礼。
李渊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你去,先休息几日再去也不迟,朕要去早朝了,这一夜过去的真快……咱们……许久没有这样平心静气的谈过了。”
“若是父皇有空,女儿愿意多陪陪您。”
李秀宁看着李渊花白的头发,布满褶皱的脸,眼睛里的疲惫,她伪装出来的冷静和残忍终究还是坚持不住,她扶着李渊的胳膊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帝王家……”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李渊喃喃了三个字,语气中是无尽的无奈和苍凉。
……
李秀宁去和皇后窦氏见了礼,又在宫里待了半日便出了皇宫,窦氏的身子已经快到了尽头,现在整日卧床不起,便是坚持了许多年的礼佛也没精力体力再去做,只是躺在床上发呆,嘴里还总喃喃着一些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李秀宁心里难过,看着娘亲的样子忍不住落泪。
伺候着皇后吃了午饭,她便告辞离开,看着皇后眼神中的不舍她心里刀子绞一样的疼,可她却还是走了,她心里太痛,这皇宫里有太压抑,她一分钟也不敢多停留。皇后嘴里嘟囔着的那个名字,让她无法面对着这个已经苍老的女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在心里叹了一句,走出宫门的时候,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很不适应,皇宫的墙太高了些,高到让人看不到阳光,揉了揉眼放下手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她看到有人负着手站在宫门外面,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笑。
“大哥……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秀宁连忙施礼。
李建成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扶起来不满道:“怎么你也这样,咱们兄妹之间什么时候这样生分过是世子的时候你就敢头发耳朵,时候还骑肩膀上当骑马,怎么现在就这么冷的好像不是一家人?”
“世子是世子……太子是太子……”
李秀宁笑了笑的道。
“世子,太子,都是父皇的儿子,也都是你大哥!”
李建成佯装生气道。
这话让李秀宁一阵失神,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都是父皇的儿子,是啊……都是父皇的儿子,可为什么人生际遇如此不同,天差地别。”
“宁儿,你怎么了?”
李建成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
李秀宁回过神来,笑了笑道:“父皇火速回长安连夜就进了宫和父皇了一夜的话,有些困乏了,大哥勿怪。对了,大哥你可猜得到,父皇找回来是的什么大事?”
“左右还不是那人的事?”
李建成压低声音道。
“大哥你怎么猜到的!”
李秀宁惊讶问道。
李建成摇了摇头笑道: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可能猜到父皇会对你什么。再御房外戒备森严,便想去偷听也没那本事。之所知道……是因为父皇前些日子提起过,提议让你去燕云寨的。”
“大哥就会将这让人头疼的事塞!”
李秀宁撇了撇嘴:“你怎么自己不去?”
倒是想去,可父皇将朝政中那些不太急迫的事都交去处理,每天光是按着折子上父皇的批复逐个去安排就脱不开身。还要听魏征礼,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接你可是在借了尿遁逃出来的。”
“大哥……”
李秀宁俏脸一红忍不住埋怨道:“你已经是太子了,怎么话也不顾忌些。”
了,太子还是你大哥!”
李建成拉了她一把道:“走,那里,柴绍的国公府你肯定是不去的,父皇特意让人建的平阳公主府还没竣工料到了你必然要回军营所以才来等你。你又不是没有家,干嘛让自己吃那份苦去!”
你又不是没有家,这几个字让李秀宁心里格外的暖和。她点了点头,就好像时候那样任由大哥李建成牵了手上了马车。
“你打算怎么和安之提起?”
在马车上李建成忍不住问道。
他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显然他对这件大事也是极在意的。当年是他亲眼看着管家老甄抱着那个孩子在大雪中渐行渐远,这个画面之后在梦里曾经无数次的重复过。就算他对那个孩子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那是他弟弟。
“还能怎么?”
李秀宁将垂下来的发丝理了理,叹了口气道:只是担心那个家伙受不了啊,他那个性子的人最是容易钻牛角尖,若是钻进去出不来,谁都没办法劝得了。若是在他贫困潦倒的时候将事情清楚还好些,可他现在贵为燕王,麾下精兵三十万,坐拥二十郡之地,数百万百姓,让他……怎么能轻易接受?”
“或许没你想的那么难。”
李建成若有深意的了一句。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秀宁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问。
“你知道……”
李建成压低声音道:“父皇负责和罗艺谈投过来的事,大前日的时候罗艺亲自到了长安,觐见过父皇之后多数时候是商谈。他亲自来是来解释的,他那个勇武绝伦的儿子被安之派人劫了去,他怕父皇质问索性自己跑来了。”
李建成顿了一下道:“虽不知道那件事为什么罗艺会知道,但罗艺却告安之是知道的。”
这话的有些拗口,但其中的意思李秀宁懂了。
见李秀宁惊愕,李建成叹了口气道:“安之虽然表现的极强势,但对咱们李家却一直没有真正动过手本来还在纳闷,现在想想看来应该是他知道,所以他才会矛盾,不然以他的实力为什么不争一争?”
“他不争……”
李秀宁怔住,忽然觉着心里苦楚的忍不住。
“他心里究竟有多苦?都没处,也没法的苦。”
将明的第一卷开朗少年行第三百七十章 他心里究竟有多苦?
第五百七十一章 已经在杀了
李秀宁的震撼不是因为李闲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在娘子关的时候她便知道李闲知道。她震撼的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知道。细细的区分的话她的震撼甚至不是震撼,而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愤怒。这种怒火如果释放出来的话,不得会成燎原之势。
“这个也知道,那个也知道……这还算什么秘密?”
她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惊的,原本有些许沙哑但不失温婉的声音渐渐拔高,拔高到有些尖锐的重复喊了一句:“这他妈算什么秘密?”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
李建成摇了摇头极认真的道:“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才叫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都不会轻易随便的出来,那么也可以称之为秘密,只是这种秘密无论与不都带着点自欺欺人,甚至知道的人还会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攥住了一条别人的尾巴,而且都以为攥着尾巴就能控制那尾巴的主人,却都忽略了那可是一只强大的凶兽。”
李建成笑了笑,用一种让人不免有些难以接受的语气和词汇道:“人们只看到利益,认为抓住一条尾巴就抓住了全部,难道他们就不曾想想,就算是一条狗被人突然抓住了尾巴,也是要猛回身来咬一口的,而且这一口肯定咬的特别狠,特别疼。”
“安之不是狗!”
李秀宁认真的道。
李建成哑然,随即笑了笑道:“他自然不是,这世间到了如今还有哪个们李家的人是一条狗的?如果李家的人是狗,那么这天下间所有人都被统治着,他们便全部连狗都不如!”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秀宁敏锐的从李建成语气中闻到了一股味道,这味道中掺杂着无奈,悲凉,甚至还有一些令人心悸的愤怒和暴戾。
“世民杀了长孙叔叔一家。”
李建成攥了攥拳头,牙齿和牙齿摩擦发出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是一家,或许在世民眼里看来,除了李家人之外的人都是狗都不如的东西。杀起来没有一点犹豫和怜悯,甚至不会有一点负疚。”
李秀宁张大了嘴巴,表情僵硬的如同一尊石像。
“为什么?”
她问。
“为什么?”
李建成忽然冷笑起来,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如同大病初愈一般的白,白的有些可怕。
“还不是为了那把椅子?他被丢到陇西老宅子里十几年,心里必然会有诸多不甘不平不满足,都理解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可以心平气和的做到这样,是他回到太原之后变了,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想起来,长孙叔叔死了其实也算是咎由自取,或许对那把椅子的渴望和野心,正是他种在世民心里的。(然后……”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父皇给这颗种子浇了水。”
“父皇……”
李秀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真正的看懂过他。有时甚至在想,父皇眼睛里的亲情是不是比水还要淡。”
“这种话都不要再了,你以后不要以后也不要……”
李建成有些痛苦的道:“憋在心里就好。”
两个人停止谈话的时候,正好马车在李建成府邸大门前停了下来。早就等在这里的仆从连忙上前将二人迎接了进去,就是冷着脸站在门口的魏征在看到李秀宁的时候,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今日下午的时候他在给太子礼,结果太子却极不懂礼貌的借口撒尿逃之夭夭,要知道以太子本老成持重性子也温厚什么时候搞过这种把戏?
但魏征看到太子是去接平阳公主的,心里便没了怨气。
因为这也是礼,只不过从不曾有人把这种礼写到册上。
他们进了门的时候,远在数千里外的陇西李家老宅的门口也来了客人,几辆马车停在老宅门口,守门的唐军立刻戒备的按住了刀柄。而当他们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只是一个面貌美的不似人间有的娇柔女子,这警惕戒备又松懈下来。
披着一件白色貂绒大氅身姿婀娜的女子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语气平淡的道:“麻烦你们通禀一声,就有人自长安来,要见老甄。”
她将一面腰牌递过去,守门的唐军首领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
“您从宫里来?”
他问。
绝美的女子点了点头,然后淡然的道:“请你快一些赶时间。”
……
火堆照亮了四周大概三四米方圆的一片土地,在光芒背后被驱散了的夜显得更加深邃可怕。人们内心里其实都有着对黑暗的恐惧,就算是不信鬼神的人对黑暗也有一种天生的排斥,所以人们敬仰光明,认为光明才是这世间最强大最正义的力量。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的内心中都有着比夜还要黑的黑暗。
就好像每个人都在要懂礼貌,要文明,但每个人内心中里有隐藏着一份连自己都不曾正视过的暴力。
人们惧怕黑暗,又渴望拥有黑暗的力量。
火堆就算烧的再旺火苗再高也不是太阳,无法将整个黑夜驱走。但火堆可以让围在它周围的人感到温暖,不管心里是不是暖的最起码身子是暖的。
地上铺了一张毡毯,李闲斜躺在火堆边看着那升腾的火焰怔怔出神。在他的右手边就是他那柄早已经让天下人都知道的黑刀,左手边则是一壶还没有打开的烈酒。今晚李闲很想喝酒,可在火堆边已经很久他却一口酒都没有喝。
“主公”
罗士信低声了叫了一句,他已经适应了对李闲这个新的称呼。
他往四处打量了一下,见李闲身边还有那两个坐在一旁似乎要睡着了的漂亮女子,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将话出来。李闲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他指了指青鸢和凰鸾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可以当她们两个不存在。”
青鸢幽怨的看了李闲一眼,随即站起来拉了凰鸾起身离开。罗士信歉然的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主公……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
“知不知道……身世?”
罗士信问的很直接,因为他父亲罗艺告诉过他,李闲是知道的,但他必须确定一下李闲是知道的。
“绅士?刚才你很不绅士的赶走了两位漂亮的女士,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难道你不觉着愧疚?”
李闲笑着问道。
“什么啊……”
罗士信有些无语道:“臣不知道您的是什么意思,但臣知道您肯定明的意思。”
“似乎稍微触及到这个问题的人都十分好知不知道,其实这是一件极无聊无趣的事,这世间其实很少有所有人都知道但当事人自己不知道的那种事,就算想瞒都瞒不住,因为知道的人会得意,会想炫耀,就算他们憋的住一时难道还能憋的住一世?秘密这种东西其实就和屎一样,当你憋不住的时候自然要拉出来。既然是一坨屎,那么为什么非要那么在意它?难道因为它能养庄稼?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