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九垓天秤’,那群家伙确实相当有实力!”
马可西亚斯也以不痛快的语气符合。
“如果卡俄斯真的施加了‘戒禁’还好,如果不是,那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嗯,坂井悠二!”
听见亚拉斯托尔先前的不悦早已不翼而飞的严肃语气,悠二挺直身子。
“啊,是!”
“你的‘零时迷子’所涉及的层面,可能比我们所想象的,意外来得更广也说不定。现在,不仅是你和夏娜的身份暴露,‘化妆舞会’就不会放过你们,还有更深的缘由。总是,现在必须谨慎!”
“……”
“目前出现在这个城市的火雾战士,应该跟‘零时迷子’那件事没有直接关联,但总而言之,我们也不可能一直严阵以待,一旦敌人采取行动,必须针对‘各种可能性’,决定今后的应对策略。你现在的实力虽然不错,可对上‘千变’ 那一个等级的,还不太够。万一‘逆理之裁者’和‘顶之座’过来了,你和夏娜,恐怕就真的要被抓到‘化妆舞会’去了,这对于现世和火雾战士而言,是足以颠覆未来平衡的大事!”
悠二听不太懂。
“呃,这个意思是……”
夏娜则可以理解。
“离开这里?”
两人各自说道,于是悠二终于从夏娜的话中恍然大悟。
(离开这里……
展开旅程。
离开御崎市。
假如要预防“化妆舞会”觊觎自己体内的秘宝“零时迷子”以及妻子和女儿找上门来,将他和夏娜这对站在地对面的父女绑回去,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点是很危险的。
不仅如此,如果自己的一直呆在这里,那么自己对于这个城市而言只是一个危害。
以前那种和夏娜呆在这里,直到找出解决千草她们身体隐患,开发出奇妙自在法的想法,因为这个突发的事实,而彻底胎死腹中。
对,理智上很清楚这一点。
(展开旅程?
如果,亚拉斯托尔他们所说的威胁是真的,现在立刻离开这个城市的确是上上策,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然而,准备开口的嘴唇感觉沉重而僵硬。
“离开御崎市,离开家……”
说出口的声音,充斥着在夏天的夜晚也会凝结成白色雾气的寒冷。
亚拉斯托尔并未回答。
玛琼琳她们也默不作声地凝视着。
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夏娜——回应他内心的踌躇与不安。
“没错,就是离开,和我一起离开!边开贝露佩欧露,和黑卡蒂!”
夏娜以自己的立场,做出了肯定的决定。她绝对不想见到那对母女,更不想被她们得知自己和悠二的恋人关系。
同样,这句话在悠二听来,其实在某层面上是充满憧憬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
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以及体内寄宿着“零时迷子”的“密斯提斯”坂井悠二,一同迈向宽广遥远的世界,跨越漫长无尽的时间,成为第二对“永恒的恋人”多么美妙幸福的未来!
而且,顾及自己眼前的处境,这是唯一的方法,从来没有想过要拒绝的道路。
然而,事实上完全没有考虑过具体应该要怎么实行的道路。
不是“应该选择”也不是“必须选择”而是唯一显示所选择的道路。
坂井悠二在这个时候,终于头一次朝着这条道路踏出第一步。
从天真的梦想与安逸的幻想惊醒,朝着这条道路踏出现实的第一步。
远离从小生长的故乡——御崎市。
从自己居住的地方、自己的家、自己的学校消失。
离开母亲朋友身边,展开旅程。
一连串强烈的,近似后悔般的留恋涌上心头。想象着充满悲伤的道路,悠二动摇了。
什么离开后,再等获得力量,回来接走千草言叶她们,这一切都是假的。万一在他离开后,使徒依然来到这座城市,怎么办?
万一袭击的目标中,有母亲千草,怎么办?
万一言叶她们提前回来,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在悠二脑中浮现,让他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时间来到了零时,他体内的零时迷子,开始了运作。
噗!
一天消耗的“存在之力”瞬间恢复,强大的力量从内心深处涌遍全身,一种奇妙的感觉,令悠二心头的混乱瞬间一扫而空。
那是一种强烈的自信!
只要是他所选择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确的!
跟随自己的心!
连南系的忠告在心中浮现,悠二抬起因为懊悔和迷惘而低下的头。
“突然这么说,我也无法做出决定,而且最重要的是……夏娜,难道我们要将妈妈她们毫无防备地丢在‘使徒’横行跋扈的世界中吗?
根据夏娜的说法,“使徒”很少会攻击同一个地方两次,然而目前,在“猎人”法利亚格尼之后,莲南希随即现身。接下来“爱染他”蒂丽亚、“千变”修德南也相继出现,而且是在短短时间之内。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和自己或者夏娜有关,可有谁能够保证将来不会再次产生“其他的必然性”明知这个危险性,仍然要离开这个城市吗?
然而,假如继续留在这里,却不一样。自己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名为卡俄斯的“红世魔王”最接近魔神的存在。
如果自己在这里,自己的妻子“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女儿“顶之座”黑卡蒂,朋友“千变”修德南,还有“葬式之钟”的老部下,应该不会伤害到自己所重视的人。
但是,代价就是,要不他和夏娜被掳走,要不……每一次都将他们击退,坚持到自己记忆苏醒,或者创造出可以让千草她们和自己永远呆在一起的自在法。
这是最困难,最不可能的一条道路,可却是唯一能够通往完美大结局的道路。
紧紧一握!
突然回过神来。
“!”
夏娜紧紧握住悠二不知不觉冷汗直流的手指。
不是故意捏痛,而是牢牢地、紧紧地握住。
受到凝视自己的炽红灼眼几近骇人的耀眼光芒映照下,悠二才勉强得以从奇怪方向一泻千里的思考洪流当中脱身而出。
“啊……抱歉。”
悠二对着熠熠闪亮的双眼道歉。
夏娜没有回答,只是稍微垂下灼眼说道。
“现在不可能马上离开。”
她语气之中的严正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但悠二却感到,夏娜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情。
(夏娜!
悠二握紧了夏娜的小手。
“这个城市的扭曲太过严重,至少必须在调音师出现之前,防范‘使徒’的攻击。”
“嗯,跟‘化妆舞会’展开攻击的危险性相比,不知道哪边比较大……”
玛琼琳带着微妙的语气回应情敌的说法。
虽然几率可以说几乎没有,但是假设下次“偶然”出现“魔王”等级的“使徒”前来这个城市滥食“存在之力”的话……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这个世界的扭曲一旦扩大到某种程度,势必引来所有能够感应到的人——也就是火雾战士跟“红世使徒”双方。
强烈的扭曲在“使徒”看来,宛如在黑夜之中现了一小团明亮的灯光。只要是拥有些许好奇心的人都会接近。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吧,企图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好奇心相当旺盛的。
火雾战士前来的理由,则是非常简单。扭曲代表了“使徒”的足迹,身负歼灭使命的他们会先行前往调查,一旦发现“使徒”就立刻进入战斗。过去曾经生数次大战的重大主因,几乎都是来自双方这种近似连锁反应的集结行动。
意思就是,为了预防由法利亚格尼在御崎市所造成的扭曲继续扩大,必须保护这个城市才行,直到调音师出现为止。
“请问调音师是什么?”
悠二问道,他至少明白这是决定自己今后前途的关键字。
夏娜并未看向他,而是盯着封绝摇曳的彩霞回答道。
“负责调整并修复这个世界扭曲的火雾战士。大多是由历经漫长的战斗,报复心已经消耗殆尽的古老火雾战士担任。”
亚拉斯托尔补充说明。
“经过战火的锤炼,摆脱仇恨之心而成为满怀使命感之人。当然也拥有永恒岁月历练出来的韧性以及强大的战斗力。”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夏娜以摇头回答悠二的关键问题,炎法微微飘洒出火粉,“不知道。调音师的绝对人数虽然很少,但他们是察觉扭曲的专家,出现是迟早的问题。”
“是吗?”
对于悠二的感叹,夏娜小声说道。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呆在这里!”
这是唯一能够肯定给予的答复。
“嗯!”
亚拉斯托尔见两人做下新的决定之后,对着玛琼琳两人做出进一步的指示。
“虽然局面有些出人意料……‘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悼文的吟诵人’玛琼琳·朵,关于今天出现在这个城市的火雾战士,在处置上可否采取保留态度?”
两人闻言,随即对着少年少女的方向面露苦笑并允诺道。
“我们不需要听你的命令,不过,也没关系啦!”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对方的态度了。”
这句话是“想打架随时奉陪”的同义语。
“不过,看对方的气息这么温和沉稳,大概不能抱太大期望。”
语毕,玛琼琳的视线移向隐藏着不知名火雾战士的夜景。接下来,全心思考自己从今以后将何去何从。
(我应该怎么做呢……
由于玛琼琳默不作声,悠二不自觉与夏娜面面相觑。
只见她的炎发与灼眼熠熠闪亮,足以让观者的心也跟着燃烧起来。
对于她的存在,悠二感到自己能够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对方。是她的话,一定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决定,一定可以理解自己。哪怕他选择的道路,是何等的艰难。
悠二努力隐藏内心不断涌现的心情,对于一切感到悲伤、痛苦、寂寞、不舍,以并非依赖而是勇敢面对的语气向身旁的少女说道。
“再稍等一下好吗?”
“……”
夏娜看穿他所隐瞒的一切,但对于他采取隐瞒的行为本身表示赞许,于是报以坚定的笑容。凝结堆积在胸口的郁闷心情完全烟消云散。与目前悠二轻轻牵着的指尖当中所包含的心情相较起来,“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是微不足道。
将这股思绪暗自关注在表情当中,然后点头。
“嗯!”
只是,他们甚至连“再等一下”的余裕也没有。
目前这位初来乍到御崎市的火雾战士,正是调音师。
然而,他们并不知情。
命运的岔路口,已经来了!
选择,即将降临!
第四百九十章 被抛弃的男人 做便当的少女
六月夏天的一个清早,与接下来可以预见的酷热相比,显得格外清爽怡人。
这是一天最好的时光,在这股散发出活力征兆的凉爽舒适的空气之中,悠二一个人朝着真南川的堤防跑着步。
对,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最近貌似我经常被放置Play啊!”
“嗯,好像我也是!”
清早的特训是悠二在遇见夏娜之后随即开始进行的每日功课,不过今天的这项跑步却是第一次在这种状况下进行,而且对悠二来说,是感觉非常不自在的恶劣状况。
“真是不爽啊!”
“啊,我也相当不爽!”
长跑训练本身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次被迫跑到真南川,而且也曾经跟夏娜一起在黎明之前共同欣赏难以忘怀的美丽景色,彼此的关系也因此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夏娜究竟在干什么啊?”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所谓第一次的状况就是,夏娜并没有参与这次的特训。
而是由亚拉斯托尔取而代之。
“但是,以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吧!”
“那又怎么样!”
悠二的脖子上,挂着能够表达亚拉斯托尔一己意志的坠子型神器“克库特斯”因此从过去,到现在,以及有可能的未来,都站在对立面的两个男人,彼此都感觉非常地不自在。
“没有(口是心非)”
“那就好(言不由衷)”
不同于以往,两人一个的身影终于抵达车辆稀少的提防沿岸道路。由于这条街里没有红绿灯,原本就不需要停下来,但心里升起一股强烈好奇心的悠二,想趁机询问一下某位“吃醋”的魔神。
“呃……那个,请问……”
“怎么了,还不快跑!”
“是!”
毫无开口的余地。
悠二一边注意来车一边横越马路,接着准备做最后冲刺。一口气跑上堤防几乎被埋在泥巴当中的长形水泥阶梯。一想到曾经在这里欣赏到的美景,这分差事便不觉得辛苦,只有对于顶端风景的期待感。
然后,视野豁然开朗。
“唔,哇啊……”
在喘一口气之际,悠二出相当缺乏创意的赞叹声,就和第一次跟着夏娜来一样。
与先前看过的风景截然不同的风景,在辽阔的真南川河川用地绵延开来。
河川用地的停车场、一旁的广场以间隔些微的距离全部排满了摊位。
这是理所当然,因为这里是明天即将举办的“御崎市鱼鹰祭”的主要会场。
大概是现在还早,几乎看不到人影,以木板简单组装的摊位大多盖着塑胶布,不然就是只组装好骨架,里面仍然空空如也。
不过,由绳索捆绑成一束的旗杆、旗杆凭靠的大型空水槽、随意摆放的瓦斯桶、写到一半的招牌、不知道用来干嘛的大气球以及表演舞台,甚至有人躺着的睡袋——这些一反常态、众多物体的泛滥,充满了活动即将展开之前的热闹氛围,光看着就觉得兴奋不已。
悠二到目前为止虽然参观过御崎鱼鹰祭,却从来没有看过相关的准备工作。那时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言叶她们分割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自由。
(能够看见这样的景象……也是托夏娜的福啊!
悠二心里对夏娜表示感谢。
(不过……
老实说,有点可惜。忍不住,把这个心情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