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不让李惟熙再去揪着此事不放,等事过境迁之后,再与李沆算总帐。李惟熙在得到高升这条线索之后,唯恐父亲阻拦自己报仇,便连老爹也瞒了,直接寻到了前日上门来与自己结交的杨智,请他点了兵马前来为自己出气。
李惟熙的原计划很直接,他认为像这种做贼心虚之所,听到自己上门来寻人,一般都会推脱说人不在其中的,这时候,他就可以打着搜捕的旗号纵兵搜查一番了,只要找到了他们客栈中的地牢一类的所在,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将这黑店一把火给烧了,给那李沆老儿一个好看!也让他知道知道,少爷并非是谁都能随便欺负的。那三天的经历,给他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深刻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将这些人全都拿下之后,一定要好好让他们体验一番那三天三夜无法休息的感觉,不!要折腾他们五天、七天,直到活活累死方才罢休!
让李惟熙没想到的是,这高鹏的嚣张程度,竟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而这新官上任的杨智也脓包,居然三言两语就被人家给诈糊住了。在后面听的火冒三丈的李惟熙见高文举居然将谋反的帽子反扣了回来,哪里还按捺的住,马上就跳了出来,他要好好教训这牙尖嘴利的小子一回!
看到杨智这副德性,李惟熙气也不打一处来:“没用的东西!一边呆着去!”杨智讪讪的退后一步,马上化身为李三公子的跟班随从,一副狗腿模样,看的周围那些随他而来的兵士直犯恶心。
“高鹏!”李惟熙用那胖乎乎的肉手一指高文举:“今**就算说破了天,本公子也要将你这黑店抄个底朝天!”
高文举两眼稍稍一眯:“你***又是哪根葱,哪颗蒜呀?!抄老子的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此言一出,更是嘘声一片,还伴随着一阵阵知晓李惟熙身份之人的倒吸冷气之声,更兼之有高升客栈的许多人的嗤笑声……将李惟熙气的面色铁青,太阳穴起伏不定,额头青筋别别直跳。
“你有种!”李惟熙用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吼道:“来人呀!把这黑店给本公子抄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杨智很小心的打量了他一眼,又为难的看了一眼高文举,再回头看周围自家的兵士时,却只见一片冷漠的目光,当下也没了计较,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惟熙唾沫直往他脸上喷:“你这废物!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快抄!出了事,有本公子顶着!”
高文举哈哈一笑:“你顶着?!敢问阁下是哪位呀?你顶的起嘛?赖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他有意激怒这个胖子,嘴里的话也就多少让人听着有些不太舒服了。
李惟熙哪里受人如此数落过,也是气糊涂了,拍着胸脯吼道:“我是李府三公子!”
高文举伸开双手做了个大大的手势,一脸好奇的说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了,却不知我大宋何时有了个李府三公子的官职?不知这三公子的官是几品几级,居然连天子亲军神卫军也能任意调动?!”
李惟熙真的晕头了,又接着吼了一句:“我爹是李至!”
高文举又做了个十分夸张的害 怕表情:“哎呀!吓死我了!”迅速又换了个不屑的神态,变化之快,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这时代的人都讲究稳重,像这种后现代风格的演技很是让人耳目一新。高文举便在大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那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蔑视表情和语气道:“你怎么不说你爸是李刚呢?还你爹是李至!漫说你不过是李相公的儿子,就是你爹亲临,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就想来抄老子的店,那也得问问老子愿不愿意!你那一套,吓唬吓唬街头摆摊的还凑和,想在老子面前玩这个,你差的远了!”
周围的百姓一片轰声,太解恨了!太过瘾了!这李府三公子的恶名大伙不是没听说过,可人家后台硬,背景深,就算为非作歹了又能怎么样?没人能碰的动人家。这回可倒好,碰上个硬茬了,而且还是个另类硬茬。
高鹏的名声,那在街头巷尾是有着许多不同版本的传言的。尤其是他有醉酒斗败了契丹小王爷,陛下面前骂愣了礼部侍郎,又在客栈里扫了吏部孙侍郎的面子……种种端端,都使老百姓觉得,这人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又因为他中了状元,大伙就觉得他一定便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然百无禁忌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文曲星转世之人,应当是全天下斯文人的楷模的士林翘楚,居然也有如此粗犷的一面,不但敢和文人相斗,就在武将阵前也面不改色,而且还一口一个老子的尽占人便宜。这等人,若非亲眼所见,打死都没人相信,世上真的会有这么一种人存在的。
李惟熙吼道:“你这黑店里收留逃犯,私设刑牢,早已触犯了我大宋律法!今日,本公子一定要抄了你这黑店!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高文举一脸不耐烦:“收起你那无耻嘴脸!没的让人恶心!逃犯?私牢?大宋律法?若是别个说这样话倒还罢了,你李三公子居然也能说出如此有理有节的话来,真让人反胃!要做坏人,不妨就直接一些,抄家伙上来,老子接着便是!大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谁要皱一下眉头都不算爷们!干嘛非得学人家那些斯文人,非得要整出个什么出师之名,把自己弄的好像正义使者似的。我呸!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做人无耻也没什么,可总得有个限度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趁着老子心情还不错,赶紧叫了你的狗,滚蛋!”
李惟熙心头的无名业火被这一通骂激的爆发了:“给我上!砍了这个王八蛋!一把火烧了这黑店!”
杨智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高文举早前那一句,未得圣旨擅自调动与谋反同论的话,可算是真的捅到他的要害了。他现在倒不是害怕高文举敢不敢和自己动手,而是在担心,如果自己真的在这里动了兵器,那回头可就彻底的说不清了。到时候,以眼前这位这张毫无遮拦的利嘴,没事恐怕也能给说出事来,更别提真的有事。这谋反的罪过,那可是要抄九族的呀,自己辛辛苦苦,巴结李相公,图的不就是有个好奔头嘛?按说适当的回报人家一点也是情理中的事,就算担点风险也无所谓,可这风险,不包括拿九族的亲人性命当赌注哇,况且这一局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输定了的。一想到这里,再看看李惟熙那完全把自己当狗一样看的嘴脸,杨智脸上顿时阴晴不定,站在那里发起了呆。
164众叛亲离
一方面,扬智也是挺担心那个谋反的罪名被扣到自己头上。另一方面,他也是被高文举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表现给震住了。虽说杨智身为禁军将领,平素也可以称得上是天子亲兵,等闲之人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类似这等开店的老板也好,新登弟的举子也罢,甚至是许多尚在朝中任职的官员,对于他们这种拥有着不可比拟优势的人说,那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说训一顿,哪个不得乖的和孙子似的乖乖听话?可自家人知自家事,像他们这种身份,用来吓唬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寻常官吏还凑和,可真要是碰到了背景后台比自己强的人,那还不是一样要装孙子,就好比李三公子虽然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可人家一发话,像自己这样的身份的文武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会挤破了头的去跑腿。如今,他碰到了一个摆明了李府身份依旧毫不能让的主,这就让杨智心里起了疑了。
他又不是傻子,眼前这阵势, 摆明了是人家高鹏根本就不把李相公放在眼里,这种情况无外乎两种可能,一就是他在虚张声势,还有就是,人家的确有背景有后台,根本就不需要把李相公放在眼里。结合眼下这情景看,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唯今之计,李衙内生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何保全自己才是正事啊。谋反的罪名,别说坐实了,就算沾上那么丁点边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天人交战之下,杨智一时站在原地发起了呆,根本无视身边那个近乎于咆哮的胖子。
李惟熙见杨智居然半天没反应,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夺过杨智手中的马鞭,冲着他没头没脑的就抽打了起来:“你这个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一连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咒骂,一边发疯似的在杨智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个变化,又让在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这李三公子,也太跋扈了些吧,那杨将军好像也太脓包了些,说到底,还是人家高公子太牛气!各种议论声也没有丝毫顾忌的四下扬了起来。
杨智心念一转,知道今天这场子自己已经先在高升这边折掉了,而且找回来的机会似乎也不大,如今李衙内又如此残暴,正好可怜借机将将这头的事给抹平了,毕竟李相公那边再恼火,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寻些由头贬官去职罢了,可要是真的和高升对着干,搞不好那谋反的大帽子可就要扣实在了。
“够了!”杨智很狼狈的躲避了一会,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将李惟熙手中的马鞭夺了下来,怒气冲冲的一指似乎有些愕然的李胖子道:“李衙内!你早前说相公有令,说这高升客栈窝藏钦犯,因事急从权,未及请旨,随后便补上。末将轻信了你的谎言,带了弟兄们来此帮你捉拿,岂料此行居然是为了你的一已之私!如今,你见事不成,居然迁怒末将!我堂堂都虞候,被你当众鞭笞!是可忍,孰不可忍?!哼!末将这便去与李相公当面问个清楚明白!也免得让人以为我杨智有不臣之心!”
这番愣头愣脑的话一说完,杨智铁青着脸,再不肯看李惟吉一眼,大手一挥:“撤!”
那些神卫军士兵,早就被方才高文举的慷慨激昂给震慑的不轻,接着又见李惟熙居然对自家主将如此无礼,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呼来喝去,有如奴仆,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是味。连带着也有几分看不起杨智的意思。如今,听到他这番措辞,这才明白,哦,原来将军是被这死胖子给骗了啊。一听杨智下令撤退,顿时将平素训练有素的水平发挥了个十二成,也没人出声,呼啦一声,迅速的列了队,潮水一般的退走了。原地只留下了瞠目结舌的李惟熙和距离他还有十来步远近的李家随从。
李惟熙也没想到,原本在自己面前乖的和狗一样的扬智,居然在这紧在关口反水了,而且还扔了一顶假传圣旨的罪名丢在自己头上。可怒火攻心的李惟熙这时候非但不觉得事有蹊跷,反而越发的凶狠了。两眼中甚至隐隐有血丝出现,他已经彻底的丧失理智了。
“哼!滚了干净!”李惟熙冲着一声不响撤走的神卫军吐了一口唾沫,转头一看,自家那几个随从居然还站在十几步开外,怒声骂道:“狗才!还不给我把这牙尖嘴利的小子拿下!”
跳梁小丑一般的喊了半天,回头一看,那帮人居然依旧没有挪动半步。自从他遇到绑架之后,李至就将这个宝贝儿子的护卫加强了三倍不止。如今,李惟熙出入行止,人前人后绕在他身边的李府护卫足足有三四十号人。方才李惟熙在神卫军的圈子中与杨智在一起,那些护卫也就没跟过来,可如今,杨智的人都撤走了,这些人居然依旧没过来,而且喊了一嗓子居然也无动于衷,这就让李惟熙心头的怒火简直无法管束了,恨不得合把刀来先把这些废物给剁了,再去和高文举拼命。
高文举冷冷的看着他,如同欣赏一个蹩脚的丑角在台上表演一般,那眼神中的不屑和鄙视让李惟熙心头都能滴出血来。旁边的百姓们这时已经有大声嚷嚷的,各式各样的讥讽之语充耳不绝,甚至有人在高呼,连自家的狗都不认主了,正是作孽多端,以至众叛亲离的报应!
李惟熙弄不明白高文举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他心里只有一股冲天的怨气和愤怒。面前这个嘴上如同有毒一般的小白脸,居然几句就说反了杨智,还将他自家的家奴吓的当场连动弹的胆量都没有了。而比较要命的是,他自己虽然恼火,却终究没有抄刀子上去拼命的底气。虽则小时候曾下过苦功夫,也习了几下散手,可这些年,自打父亲入了东宫太子府之后,官儿越做越大,他早就养尊处优,将那引起累人的玩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自己这一身肥肉,连挪个步都显得有些困难,方才又费了大力气去抽打杨智了,如今哪里还有精神和高文举过招?
气急了的李惟熙,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他迅速的将眼前的种种现状盘算了一下,赫然发现,离开了那些家丁护院,自己和高鹏对上,居然连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若真的动起手来,到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受过一次刻苦铭心教训的李惟熙顿时有如三伏天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双眼目光闪烁,整个人不住的微微颤抖。
高文举之所以半天没说话,是因为他也没料到那杨智居然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虽然看他巴结李惟熙时的样子有些无耻,可一遇到涉及自己性命前途的时候,居然会毫不犹豫的和这位片刻之前的恩主翻脸,甚至不惜将罪过甩到李惟熙头上。他跑的倒是挺干脆,可这一跑,却也将高文举早前的计划给打乱了。
早在发现李惟熙就在现场的时候,许猛就已经率领着手下悄悄对李府那些护卫布下了个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就在高文举和李惟熙对峙的要紧关头,许猛手下那帮人不动声色的将李府护卫中的一大半悄悄拿下,并很快的换上了自己人。本来是打算在双方冲突爆发之际,由这些人发起突袭,将这个李胖子再度擒住,然后以此为要胁,再将杨智劝下,待说服杨智之后,扭了李胖子直接去见圣驾,发起最后一击,让李至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没想到,杨智居然临阵脱逃了,很没意义的把这个胖子抛弃了。这时候,李惟熙再喊自己人,想来硬的,不好意思,这些人有一半已经被高家人替换了,而另外一半,则被那些面子陌生的同僚用小刀抵着腰,控制起来了。
看着李惟熙面如死灰,高文举也觉得他挺可怜,稍一环顾,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高文举冷冷开口道:“知道什么叫
众叛亲离吗?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知道什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