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空气中会有一股电流让我全身为之一震,既然这片黑暗对我来说根本不算黑暗?是不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其他人则看不见贝拉和我呢?就像我们正在独处一般,只有我们两个人,隐藏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坐在一起,彼此挨得那么近……我的手在不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向她那边伸了过去。只是去碰一下她的手,只是在这片黑暗中握住它。这么做会不会是一个可怕的错误?要是我的皮肤让她感到不安了,她只要把手移开就好了……我猛地抽回手,两臂交叉紧扣,抱在胸前,双手紧握成拳。别犯错。我承诺过自己不能犯错误的,哪怕是些看起来无足轻重的错误。如果我握住她的手,我只会想要得到更多——会想要再碰一碰她,会想要进一步靠近她。我能感觉得到。一股新的欲望正从我心底油然而生,企图压倒我的自控力。
别犯错。
贝拉交叉两臂,牢牢地抱在胸前,她的双手也握成了拳头,跟我一样。
你在想什么?我很想这么低声问她,可房间里太静了,根本不容许我们低声交谈。
电影开始了,给这片黑暗带来了一点点光线。贝拉抬头看了我一眼。她注意到了我身体僵硬——就像她一样——然后微笑了一下。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她的眼里仿佛充满了热情的诱惑。
又或者,我只是看见我想看的。
我也回以微笑;她低喘了口气,很快看向别的地方。
那样更糟。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我突然确信我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她想要我碰她。她跟我一样感觉到了这种危险的渴望。
在她的身体和我的之间,有一股电流通过。
在整一个小时里,她都没有动,让自己僵硬地坐在那儿,显出一副克制的样子,我也一样。偶尔她会偷偷地看我一眼,而这时,那股嗡嗡的电流就会传遍全身,让我悚然一震。
这一个小时结束了——结束得很慢,可还不够慢。这种体验是全新的,我能够像这样坐在她身边,坐上一整天,仅仅为了尽情品味一下这份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此期间,我跟自己争论过无数次,我极力想证明自己碰她是有理的,理性与欲望争执不休。
终于,瓦纳先生把灯又拧开了。
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房间里的气氛又恢复正常。贝拉叹了口气,向前伸出胳膊,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她来说,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肯定会觉得不舒服。这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做到静止不动再自然不过了。
她脸上松口气的表情让我轻声笑出来。“嗯,挺有意思的。”
“唔。”她嘀咕了一声,对我话里的暗示心知肚明,可没作什么评论。这一刻,要能听见她现在的想法,我情愿付出一切。
我叹了口气。再怎么期盼也无济于事。
“我们走吧?”我问道,一边站了起来。
她脸上露出苦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两手张开,好像生怕自己会摔倒。
我可以伸手扶她一把。或者我可以把手放在她的胳膊肘底下——只是轻轻地——好让她站稳。这么做肯定不会是一个可怕的犯规……别犯错。
在我们一起走去体育馆的路上,她很安静。她眉宇间的那道皱纹十分明显,她在沉思。我,也在沉思着……碰一下她的皮肤不会弄伤她的,我那自私的一方这么声称。
要控制我手上的力道很容易。这真的不会太难,只要我能牢牢地控制住自己。我的触觉比人类的要更发达;我能弄歪成打叠起的高脚水晶酒杯而不会打破其中一只;我能轻抚一个肥皂泡而不会把它弄破,只要我牢牢地控制住……贝拉就好比一个肥皂泡——易碎而又短暂。转瞬即逝。
我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时间能有多长呢?我还能拥有多少时间呢?我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次一样吗?如同这一刻,这一秒?她不会永远停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体育馆门口,贝拉转身面对我,我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让她的眼睛睁大了。她没有说话。我看着她眼中映射出来的自己的倒影,看见了我脸上强烈的纠结。我看见我的脸改变了,我那更好的一面输掉了这场争论。
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举起。轻轻地,就仿佛她是用最薄的玻璃做成的,就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泡影,我的手指拂过她脸颊的温热肌肤。它在我的触摸下变得更热了,我能够感觉到她透明肌肤下血液的脉动正在加速运行。
够了,我命令自己,尽管我的手渴望沿着她的脸颊轻抚下去。够了。
要把自己的手扯回来真的很困难,为的是阻止自己比现在更进一步地去接近她。在这一刹那间,我脑子里闪过上千种不同的可能性——上千种去碰她的方式。用我的指尖描摹她唇瓣的形状。用我的手掌托起她的下巴。拈一绺她的秀发缠绕在我的指间。用我的双臂环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住我的身躯。
够了。
我强迫自己转身,离开她走了。我走路的时候身体直挺挺的——很不情愿。
我走得飞快,几乎是逃也似的远离那份诱惑,把心留在了身后,一直留在她身上,注视着她。我捕捉到了麦克?牛顿的思想——它们最响亮——他看见贝拉神情恍惚地从他身边走过,两眼茫然,脸颊绯红;他怒目注视,突然我的名字连着一大串咒骂从他脑子里蹦出来;我不觉轻笑出声,作为回应。
我的手正隐隐刺痛。我活动了一下手掌,然后把它捏成拳头,可还是感到有种针扎一般的刺痛。
不,我没有弄伤她——可碰她依然是一个错误。
就像一团火焰——就像从我喉间升起的干渴迅速传遍我的全身。
若有下一次,当我离她这样近的时候,我能够阻止自己不再碰她吗?还有,如果我再碰她一次,我能让自己就此住手吗?
别再犯更多错误了。就是这样。尽情享受这段回忆吧,爱德华,我冷酷地对自己说,还有,管住你的手。否则,或者我将不得不迫使自己离开……以某种方式。因为,如果我坚持继续犯错的话,我就不允许自己再待在她身边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能够定下心来。
爱美特在上英语课的教学楼前面看见了我。
“嗨,爱德华。”(他看起来好一点了。古里古怪的,可是好一点了。挺快活的。)
“嘿,爱美。”我看起来快活吗?我猜,尽管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是有那种感觉。
(想办法管住你的嘴,小子。罗莎莉很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哩。)
我叹了口气。“我很抱歉让你来应付这件事。你会生我的气吗?”
“没事儿。罗斯会消气的。反正这事儿早晚会发生。”(就像爱丽丝预见的那样……)
我眼下还不想去考虑爱丽丝的幻觉。我直视前方,牙齿咬得紧紧的。
我看向四周,想找点能分散一下我注意力的东西,结果一眼看见本?切尼走在我们前面,正走进西班牙语课室。啊——我送礼物给安吉拉的机会来了。
我停下脚步,一把抓住爱美特的胳膊。“等一等。”
(干嘛?)
“我知道自己没这资格,可不管怎样,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做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说完我的计划后,他茫然地盯着我,他脑子里的想法跟他的脸一样茫然。
“怎么样?”我催促道,“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嘛?”
他过了一分钟才作出回答。“可这是为什么呀?”
“来吧,爱美特。何乐而不为呢?”
(你谁啊?你把我的兄弟怎么样啦?)
“不是你老在那儿埋怨学校总是老样子一成不变吗?眼下这件事儿就有些不一般了,对吧?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个实验——一个关于人性的实验。”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屈服了。“好吧,是有点不一般,我想我可以帮你忙……噢,那好吧。”爱美特嗤之以鼻,然后耸耸肩。“我帮你。”
我冲他咧嘴一笑,既然有他帮忙,我对这个计划就更热心了。罗莎莉是挺叫人心烦的,不过看在爱美特的份上,我会永远感激她的;没人比我这个兄弟更仗义了。
爱美特用不着练习。在我们走进课室的时候,我就把他的台词低声告诉他了。
本已经坐进自己的位置,就在我后面那排,他正整理着自己的作业打算交上去。爱美特和我坐在一起,也在整理作业。课室里还没有完全静下来;人们在小声交谈,直到高尔夫人开口叫上课为止。她这会儿还不急着上课,正批改着上节课的小测验。
“那么,”爱美特开口说道,他说话的声音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响亮——如果他是真的只跟我一个人说话。“你已经邀请安吉拉?韦伯出去了吗?”
我身后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突然停住了,本一下子僵在那儿,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我们的谈话牢牢吸住了。
(安吉拉?他们在谈论安吉拉?)
很好。我引起他的兴趣了。
“没有。”我说道,一边慢慢地摇了摇头,好让自己表现出遗憾的表情。
“为什么不呢?”爱美特临时加上一句台词。“你胆怯啦?”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才不是。我听说她对别人有意思。”
(爱德华?卡伦打算邀请安吉拉出去玩?可是……不。我不喜欢。我不想让他靠近她。他……不适合她。这不……安全。)
我没有料到他那么有骑士风度,防御本能那么强。我本来以为他会心生嫉妒呢。可管它产生什么呢。
“你就为这事儿放弃了?”爱美特轻蔑地问道,又临时拼凑了一句台词。“不打算跟别人竞争一下?”
我怒视他,可还是回应他的台词给出回答。“听着,我猜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叫本的人。我不打算用别的办法让她回心转意。反正还有别的女孩嘛。”
坐在我身后那张椅子上的人的反应是大吃一惊。
“谁?”爱美特问道,又回到我事先编好的脚本上来。
“我的实验搭档说是一个姓切尼的家伙。我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认识他。”
我稍微敛起了笑容。在这所巴掌大的学校里,只有目中无人的卡伦一家才能成功伪装成不认识这儿的每一个学生。
本的头脑正因震惊而变得混乱。(我?赢了爱德华?卡伦?可为什么她会喜欢我?)
“爱德华,”爱美特低语,嗓门压低一点了,他的眼睛往后面的男孩咕噜一转。“他就坐你后面呢。”他用口型示意,可这太明显了,谁都能轻易读懂。
“噢。”我小声应了一句。
我从椅子上转过身去,朝我身后的男孩瞥了一眼。在这一瞬间,镜片后那双黑眼睛被吓住了,可紧接着他身子一硬,挺了挺他那瘦弱的肩膀,我那明显瞧不起人的打量让他感觉受了侮辱。他的下巴一扬,因愤怒而涨红了脸,使得他那黄褐色的皮肤变得更暗了。
“啊哈。”我傲慢地说道,转回身去。
(他认为自己比我强。可安吉拉不这么想。我会让他见识见识的……)
好极了。
“不过,你说她会不会带那只笨笨狗去参加舞会呢?”爱美特问道,当他说到那个男孩时,对他的笨手笨脚嗤之以鼻。
“很显然,这事儿得两厢情愿。”我想要确定这个本能清楚这一点。“安吉拉很害羞。要是本——呃,要是某个家伙没有勇气邀请她,她是永远不会开口问他的。”
“你就是喜欢害羞的女孩。”爱美特说道,又来即兴创作了。(那种不起眼的女孩。就像……呃,我也不清楚。也许像贝拉?斯旺那样的?)
我冲他露齿一笑。“你说对了。”然后我回到原来的角色。“也许安吉拉会厌倦继续等待。也许我可以邀请她参加舞会。”
(不,你不可以,)本想道,在椅子上直起了身子。(那么,她个子比我高很多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她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她是这所学校里最善良、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孩……还有,她喜欢我。)
我喜欢这个本。他好像挺聪明的,心肠也好,也许他配得上像安吉拉的女孩。
当高尔夫人站起身向全班同学问好时,我在桌子底下给了爱美特一个大拇指。
(好吧,我承认——这确实挺好玩的,)爱美特想道。
我冲自己微笑,心里一阵高兴,因为我能够为一个爱情故事画上一个幸福的结局。我有信心这个本会坚持下去的,而安吉拉将收到我这份匿名礼物。我欠她的人情债还清了。
唉,人类是多么可笑呀,竟会让六英寸的身高差距打败他们的幸福。
我的成功给了我一个好心情。我又露出微笑,在椅子上安顿好,准备让自己好好乐一乐。毕竟,正如贝拉在午饭时指出的,我在此之前还从没见过她在体育课上的表现呢。
在体育馆那群闹哄哄的声音里,麦克的想法是最容易找到的。在过去几个星期里,我对他的思想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啦。我叹了口气,还是打算通过他的眼睛来看。至少我能肯定他会注意到贝拉。
我刚好听见他主动提出要成为她的羽毛球搭档;当他这么提议时,脑子里闪过其他搭档的名字。我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牙齿咬在一起,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谋杀麦克?牛顿是不被法律允许的。
“谢谢你,麦克——你知道吗,你用不着这么做。”
“别担心,我不会影响你的。”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麦克又嗅到了机遇的味道,它正闪闪发光——当然它们总是跟贝拉有关联。
起初是麦克一个人打,而贝拉则站在球场的后面犹豫不决,一手紧握球拍,好像那是某种武器。然后克拉普教练溜达过来,命令麦克让贝拉打。
(喔喔,)麦克心里惨叫,这时贝拉长叹一声走上前,紧握住球拍,摆出一个笨拙的姿势。
珍妮弗?福特满心窃喜,一个球径直朝贝拉飞过去。麦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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