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剑锁情愁- 第72部分

　　　　“怪不得你不能说话呢，原来是天灵盖被揭开，脑浆子流完了……”

　　　　妙兰回首对行如风道：“相公，借我如意环一用！”

　　　　行如风交出如意环后暗忖，我这位前世的妻子对我一往情深、体贴备至、温顺和蔼，岂料对同类的鬼魂这般厉害！且看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妙兰对蒋坤地鬼魂道：“你转过身去，弯着腰，冲着东北方向！”

　　　　蒋坤地鬼魂迷惘地看她一眼，终于依言行事。

　　　　妙兰手握如意环，口中念念有词，一挥手，如意环脱手而出，带着一道橘黄sè的光芒，朝着北山东北方向飞去。

　　　　妙兰的手不断屈伸，像是远程遥控。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如意环仿若流星般地飞回。

　　　　妙兰一指蒋坤地鬼魂的头顶，那如意环便在其上旋转起来。

　　　　片刻，她将如意环收回，对蒋坤地鬼魂道：“蒋坤地！”

　　　　蒋坤地鬼魂打了一个机灵，旋即道：“哎——呀！我能说话了！”他赶紧扭过身子，趴下给妙兰叩头：“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妙兰道：“按理说，你死后的鬼魂是会说话的，只因你是伤在妖兽手上，元神破损，丧失了说话功能。适才，我借我相公的宝贝到北山将你渗进土壤中的脑浆吸出来，修补了你的元神，恢复了你说话的功能。不仅如此，你的功力也恢复了大半。不信的话，你可试着跳一跳！”

　　　　蒋坤地鬼魂依言，像个孩子似地蹦了三蹦，每次蹦跳均超过了一丈，不禁大喜过望，忙又叩头称谢。

　　　　等他站起来后，妙兰再次审视于他。

　　　　“蒋坤地！”

　　　　“仙姑……”

　　　　“你想拜我为师么？”

　　　　蒋坤地鬼魂望望行如风，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拜我为师其实不难，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蒋坤地鬼魂又狠劲儿点头。

　　　　“你已经会说话了，还怕大风扇了你的舌头吗？”

　　　　“仙姑请问……”

　　　　“蒋坤地，你老实回答我，你做过亏心事吗？”

　　　　蒋坤地鬼魂愣住了，想了半天，摇摇头。

　　　　妙兰怒道：“第一个问题你就卡了壳，心不诚实，没资格做我的徒弟！去做个孤魂野鬼吧！”

　　　　蒋坤地鬼魂争辩道：“仙姑，我实在想不起来曾做过什么亏心事！”

　　　　“还想狡辩！”妙兰虚空一按，蒋坤地鬼魂立即缩小了一半，不由大叫起来：“仙姑饶命！”

　　　　“说不说！”

　　　　蒋坤地鬼魂带着哭腔道：“实在……想不起来呀……”

　　　　行如风劝解道：“姐姐，消消气！你这般空泛地问，他哪知从何想起？不如给他点明一件事做提醒。”

　　　　“好吧，看在我相公的份儿上，给你点拨一下……”妙兰微叹一声，马上又对蒋坤地鬼魂喝道，“你先说，你身后的女人是谁！”

　　　　“女人？”蒋坤地鬼魂大吃一惊，连忙朝后看。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个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女人！

　　　　“呀——”蒋坤地鬼魂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行如风感到奇怪，他和妙兰并肩而立，并没发现附近有其他鬼魂出现，不知妙兰使了什么法术，会凭空将一个女鬼拘来。

　　　　那女鬼身材不高，长发几乎垂过小腹，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

　　　　“说吧，她是谁？”妙兰此刻语气倒平缓起来。

　　　　蒋坤地鬼魂抬头向上看了两眼，才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她……她是钟儿……”

　　　　“钟儿！钟儿！孩子……孩子呢？”蒋坤地鬼魂跪行几步，突然抱住了女鬼的腿。

　　　　“你配要孩子么？你喜欢这孩子么？”钟儿终于说话了。

　　　　“我错了！我该死！”

　　　　钟儿使劲跺脚，想挣开他抱紧她的双腿，没成功，便伸出手去，照定他的头顶使劲儿一拍。

　　　　蒋坤地鬼魂大叫一声，被修补好的脑浆又流出了大半。

　　　　妙兰一抬手里的如意环，轻轻晃了几下，地上的脑浆重回蒋坤地鬼魂的颅腔里，再虚空一抓，他便站了起来，身材也恢复如初。

　　　　“多谢仙姑！”他忙又称谢。

　　　　妙兰对钟儿道：“让他见见孩子！”

　　　　“是！”钟儿一招手，便见头顶那个像赑屃头颅一样的山包上飘下了一团黑影，眨眼间落到了地面。

　　　　原来是个鬼婴儿。



………【第145章　幽魂寻仇（上）】………

　　　　这鬼婴儿头大身子小，四肢如同麻秸秆瘦小枯干，典型的发育不良症状。即便发育不良，他的身形却异常矫捷。

　　　　落地之后，鬼婴儿对其他人视若无睹，直接抱住的便是钟儿的腿，如同适才蒋坤地鬼魂抱住她的腿一样，所不同的是，鬼婴儿是钟儿的儿子，而蒋坤地却是钟儿的“丈夫”。

　　　　蒋坤地鬼魂一见鬼婴儿，便弯腰去摸他的裆下。

　　　　“你干嘛？快给我住手！你没资格去摸我的儿子！”钟儿猛地踹了他一脚。

　　　　儿子没摸着，手背却被蹬得红肿起来。蒋坤地鬼魂一脸的沮丧。

　　　　停了会儿，蒋坤地鬼魂才道：“真是个儿子啊！”

　　　　“闺女也好，儿子也罢，对你这负心人来说有何意义呢？最终还不是被你打掉了么？”钟儿脸上露出鄙夷之sè。

　　　　“我该死，我该死！”蒋坤地鬼魂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如果自责能够解决一切，世上便不会有悲剧发生了。”钟儿凄然道。

　　　　“怎么回事？”妙兰道。

　　　　钟儿望望黑沉沉的夜空，仿佛要看穿世间的一切。

　　　　半晌，她才慢慢道出一切。

　　　　原来，五年前，钟儿为东山玉女中的“chūn花四号”，通过艰苦的几轮比武，争夺到“chūn花一号”位置。“chūn花一号”在摩天岭所有16名玉女中排名第一。不论玉女们长得丑俊，能做到“chūn花一号”的位置已实属不易，只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可跻身“姹女”的行列。

　　　　但钟儿并不想做姹女。她之所以在那次比武活动中如此卖力，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东山骑士金甲四号李金四，一个是东山骑士金甲一号李金一。

　　　　对金甲四号，她想摆脱他；对金甲一号，她想亲近他。

　　　　按摩天岭的规定，金甲四号与chūn花四号为双修的伴侣，金甲一号与chūn花一号为双修的伴侣。

　　　　金甲四号武功虽好，却长相凶恶，不是女人所喜欢的那类人。

　　　　金甲一号要武功有武功，要相貌有相貌，很得女人喜欢。

　　　　蒋坤地当时就是金甲一号。

　　　　钟儿成为chūn花一号后，得遂心愿，与蒋坤地结成了双修的伴侣，三个月后，她便有了身孕。

　　　　开始，蒋坤地并不觉得钟儿的异样，过了数月，钟儿小腹凸显，他便烦躁起来，因为他不想要孩子。

　　　　熊碧规定，如果将军或仙女以下的双修伴侣生下了孩子，以后十年中不得晋级，由“夫妻”双方共同抚育孩子十周岁后才可晋级，晋级后才可选择新的伴侣。

　　　　熊碧的规定还真有点儿“人xìng化”。

　　　　但上有计策，下有对策。摩天岭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不花心的，为了将来的前程，为了猎取更多的美sè，男人们在双修时均采用了一些“技术手段”，手段失败后另有补救措施。是以，能在摩天岭上出生的孩子少之又少。

　　　　蒋坤地不想要孩子的心理可以理解，但他不该哄骗钟儿。

　　　　男人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最为要不得！

　　　　他不该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肚里的孩子。

　　　　他不该在她需要呵护时对那事没有节制。

　　　　他不该有意将“保胎药”换成“打胎药”。

　　　　由是，造成钟儿胎漏不止，母子双亡。

　　　　钟儿死后，一缕幽魂尾随婴儿而去。

　　　　漫漫yīn间路，何处是归程？

　　　　阎罗殿里，钟儿怀抱鬼婴儿向阎王哭诉事情经过。阎王黑着一张脸道：“命有定数，你们母子此生该有此一劫，怨天尤人毫无用处！”

　　　　钟儿跪求阎王开恩，让孩子投生一个好人家。

　　　　阎王道：“孩子不足月，身体器官不健全，十年内不能投生！”

　　　　钟儿哭拜于地，四座皆惊。

　　　　阎王又道：“你哭也无用，此是yīn间定法，不得更改！本王看你至诚，特给你指出两条道路，一是将你打入地狱，受苦十载，十载期满，再与婴儿相见，然后各自投生，永世不得相见。二是你暂时放弃投生的机会，陪着婴儿在yīn间四处游荡，用自身的yīn力滋补婴儿，令其健全，十年后，你二人同时投生一个破落人家，变作龙凤胎，以姐弟相称。本王网开一面，两条路任由你选择！”

　　　　钟儿无法，选择了后一条路。

　　　　生死均要与孩子在一起，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最伟大之处！

　　　　从此，每到夜间，母子幽魂便在摩天岭四处游荡。

　　　　yīn间漫漫无际涯，钟儿大可不必局限在摩天岭的范围，之所以没有远离，主要是因为她念念不忘两个字——报仇！

　　　　对，报仇！

　　　　但yīn阳相隔，报仇谈何容易？

　　　　蒋坤地力大如牛，阳气充沛，即便在夜里，三丈之内，钟儿的鬼魂也难近其身，充其量对其吹起一丝无关痛痒的yīn风而已。

　　　　某一天半夜，钟儿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道：“汝不必白费力气了，汝那仇人蒋坤地阳寿将尽，有个妖兽正等着他呢……只有他死了，汝才有报仇的机会。”

　　　　钟儿赶紧道：“请仙人明示则个！”

　　　　那声音道：“毋庸多言，届时自会见分晓……”

　　　　于是，钟儿耐心等待，rì复一rì、年复一年，一直等到了今rì……

　　　　昨晚，钟儿就想对蒋坤地鬼魂下手，但他和一帮新死的鬼魂在妖兽出没的地方徘徊，后来又被半空一道莫名的白光惊散，失去了下手的机会。她只好尾随鬼魂们去了东大洼。

　　　　东大洼鬼声啾啾，yīn气浓密，钟儿不敢近前，只好又退回。

　　　　今晚，钟儿带着鬼婴儿在北山酒馆附近信步游走，忽见李老疙瘩鬼魂飘过来，对她道：“你不是东山玉女chūn花一号么？你是在找你的丈夫李金一吧！他早不是李金一了，自你死后，他已从东山转到了北山、从“李字辈儿”变成“蒋字辈儿”、从金甲骑士变成校尉了。他现在的名号是蒋坤地，你们这对鬼夫妻马上就该团圆了！”

　　　　“谁想跟他……”钟儿将“团圆”二字咽了回去，改道：“他……他在哪儿？”

　　　　李老疙瘩鬼魂道：“他跟我们说，他要去找北山姹女白茶花叙叙旧情……钟儿呀！对这样的负心汉你还留恋什么？不如跟了我，我是个大大的处男，这辈子还没成过亲，稀里糊涂地就被妖兽打死了，死得真叫那个冤啊！”

　　　　“你冤？难道我死得就不冤么！”

　　　　“至少你成过亲，并且还有了孩子……”

　　　　“我的孩子死得更冤！”

　　　　“钟儿啊！你我成亲后，我一定善待你的孩子，视为己出……”

　　　　“放屁！”

　　　　钟儿回敬一声，带着鬼婴儿一阵风似地直奔天柱山西侧隧道。



………【第146章　幽魂寻仇（中）】………

　　　　月亮徘徊在天柱山登仙台附近，将天柱山巨幅暗影投到了后山。西边天穹上挂着颗极亮的星星，当为长庚星。

　　　　钟儿带着鬼婴儿直奔天柱山西侧的隧道。

　　　　报仇！报仇！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鬼没有影子，它本身便是影子。钟儿母子的影子时而钻进灌木丛，时而飞上树梢，时而登上高危的岩石上。

　　　　鬼对道路的概念比较模糊，虽然脚上也穿着鞋，但平时出门常常脚不沾地，悬浮空中的时间往往大于脚踏实地的时间。

　　　　鬼即便走路，也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因为它们身轻如鸿毛，不可能掷地有声。

　　　　因为鬼身轻如鸿毛，是以常常悬浮空中。

　　　　钟儿生前做过北山玉女和西山玉女，是以对西侧隧道轻车熟路；死后，她更是频繁光顾西侧隧道。

　　　　钟儿的鬼魂每次进出隧道均在子时将尽时，悄悄地来，悄悄地去，人不知鬼不觉。因为她知道，子时将尽时，鸡不叫，狗不咬，人们已沉沉睡去；因为她知道，蒋仪yīn是驱鬼的好手，遇上他于己大大的不利。

　　　　她不想太招摇，不想肆无忌惮，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掀起闹鬼的风浪。

　　　　什么才是她的万不得已呢？那就是有下手报仇的机会，只要能除掉蒋坤地，再危险的事情她也敢做。

　　　　五年来，她来过无数次，每次均无功而返。

　　　　做鬼也有难处，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随心所yù。

　　　　越往隧道里走，阳气越重；阳气越重，她走得越吃力。因为隧道越深，里面的人的武功越高；而武功强弱是与阳气强弱成正比的。

　　　　五年来，她从未到过蒋仪yīn门口；她不是不想去看看，而是无力走到那里。

　　　　她走得最远处，是在前年夏季曾到了蒋玄武的门口。

　　　　那次纯属偶然，半夜间，来了一阵疾风暴雨，呼呼的西风将隧道所有的灯火吹灭，平台的两个侍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灯火对一般的鬼魂有一定的抵御作用。

　　　　钟儿每次前来，总是贴地伏行，既要抵御扑面而来的阳气，又要尽量躲避灯火的照shè，是以相当辛苦。

　　　　那次，借助天公的力量，她竟一口气跑到了蒋玄武的门口。当然，他的石门是关闭的，隧道中所有的石门无疑也是关闭的。

　　　　石门关闭，阳气相对减弱。是以，她破天荒地行走了一段最长的距离。

　　　　她不想找蒋玄武的麻烦，也惹不起他。她之所以走到他的门口，主要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她的目标是蒋坤地——前年的名号还是蒋兑泽，于是掉头往回走。

　　　　过了西山校尉蒋巽风和蒋离火以及当时的蒋坤地门口，她在当时的北山校尉蒋兑泽门前停住了。

　　　　她缩身敛气，从透气口伸进半个头，便看见蒋兑泽（现在的蒋坤地）与北山姹女白杏花正在双修。双修的声音不堪入耳，双修的气息脏得出奇！钟儿忍受不了，赶紧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