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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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娇-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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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娇吞了吞口水,目光从夹棍上移到他们脸上。
  两个狱卒一言不发的走上来,一个人将她按在地上,另一个人不顾她的挣扎,将夹棍套在她手上。
  “等等,等等!”唐娇身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她趴在稻草地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青葱似的手指,和渐渐收紧的夹棍,声音都有些变形,“我可是靠手吃饭的,别别,你们别这样,我招供,我什么都招。”
  两名狱卒没理会她,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让她冷静一下,而不是听她废话。
  夹棍收紧了,唐娇疼的嗷嗷乱叫起来,泪珠汹涌而出,不一会就糊了满脸。
  但两名狱卒都是老手了,早已熏黑了心肠,对她的哭喊求饶无动于衷,只一个按着她,另一个不紧不慢的给她上着刑,确保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青肿,留血,折断。
  唐娇觉得很绝望,她一直认为天机会来救她,温良辰会来保释她,她一直认为保持沉默是对的,认为自己不会受到酷刑折磨。
  什么刑罚不好,偏偏是上夹棍。
  “为什么不打我?”唐娇哭着喊,“踢我打我好了,别弄断我的手指,求你们了……”
  母亲教她写字,父亲教她弹琵琶,她身无长物,这双手就是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一生之中遭受到再多失败,她也只是难过但从未绝望,因为有这双手在,她就可以重新再来。
  可现在,这双手折了,断了,废了。
  唐娇如堕地狱,痛苦绝望,脸埋在地上,一口咬住地上的稻草,从喉咙里发出垂死般的呜咽低吼。
  此时此刻,什么成为一流话本先生的梦想,什么公主的宝座,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坚强勇敢,什么自尊自傲全都消失殆尽了,监狱恐怖,犹如无边苦海,她只想被人救出去,不管这个人是谁……
  请怜悯她,救她脱离苦海。
  手上的夹棍忽然一松,唐娇披头散发,趴在地上,听见狱卒喊了一声:“大人……”
  之后,一只手朝她伸来,轻轻拨开她脸上的乱发。
  唐娇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十指连心,她疼的眼前发黑,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一缕一缕拨开自己的头发,犹如拨云见日,她渐渐看清了那只手。
  那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手指修长,散发淡淡冷香。
  她顺着那只手看上去,看见一张俊美无铸的面孔,犹如寺庙里的佛,被供养在果品和香火后,俯首低眉,睥睨众生。
  众生皆为蝼蚁,而他高高在上。
  唐娇看清他的面孔,眼睛里一点点染上恐惧。
  她害怕他。
  王渊之平静俯视她,那只不染尘埃的手拂开她脸上乱发,入眼便是她嘴角的血迹和嘴里的稻草,没有任何犹豫,他伸手过去,打开她的嘴,将里面肮脏的稻草一根一根抠出来。
  灰尘,血迹,口水,渐渐污染了他的白手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亲手碰触这么肮脏的东西。
  只是个平民出身的小姑娘,跟在逃重犯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勾引了他的表弟,用小聪明戏耍于他,好多天没洗澡,又脏,又臭,又低等。
  可他还是忍不住冲出来,拦下了两名狱卒,取消了自己原先的计划,怜惜她,保护她,向她伸出援手,救她脱离苦海。
  他爱她。
  “表哥。”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压抑,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王渊之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怒不可遏的面孔。
  目光穿过他,望向地上生死不知的唐娇,暮蟾宫怒视他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王渊之尚未说话,就听见一个哽咽的哭声。
  唐娇趴在地上,艰难的伸出手,目光越过他,看向栏杆对面的暮蟾宫:“暮少爷,救救我……”
  王渊之只觉整颗心为之一冷。
  他就在她身边,她却害怕他,憎恨他,向另一个男人求救。
  此情此景,真可谓无边苦海,而他沉沦其中,不知向谁求救。
  第五十九章理念不合背道离
  遣人去请大夫之后,两兄弟关上门,开始剧烈争吵。
  “严刑拷问,屈打成招。”暮蟾宫盯着王渊之,咄咄逼人道,“这就是大理寺少卿的作为?唐娇她只是个普通小姑娘……”
  “不,她不是。”王渊之打断他,“天机,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先帝在位时,他一直针对我们王家,先帝死后,他带着几乎整个卫所的人一起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大笔金银财宝。这些年来,他一直失踪,但他手里有人有钱,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现在他好不容易出现了,身边什么人不带,偏偏带着个小姑娘,她真的是普通人?”
  如此惊天之秘,将暮蟾宫给听楞了。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楞过之后,他狡辩道,“他们认识的时间根本不长,而在认识之前,唐娇只是平安县里一个普通话本先生,我可以给她作证。”
  “哦?”王渊之眯起眼睛,一脸探究,“你跟她很熟吗?”
  暮蟾宫沉吟片刻,最后咬咬牙,正色道:“此事说来离奇,全由一本话本而起……”
  事到如今,他不再隐瞒,索性将天机的事,将唐娇的事,将平安县里发生过的事,将《三更话本》的事,完完整整的说给王渊之听。
  “依我看来,天机这么做,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崇拜者。”暮蟾宫蹙眉道,“他在暗地里做事,唐娇是他明面上的挡箭牌,但他并不怎么在乎她,没了唐娇,相信以他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新的替代品。表哥,你放了她吧,她真的不够资格当诱饵。”
  王渊之静静听完他的话,忽然冷不丁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好听人讨论起这事……”暮蟾宫说到这里,忽然愣住。
  “那人是谁?”王渊之盯着他,“这件事,我可没有对外宣布过,即便在大理寺内,知道的人也不多,那么究竟是谁,特地在你面前讨论这事?”
  暮蟾宫眼神微微闪烁,他也品出了其中蹊跷。
  “你看,他还是在意她的。”王渊之淡淡笑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想办法让你知道这事,试图借你的手来捞人。”
  暮蟾宫垂下头,低低道:“……但唐姑娘何其无辜。”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清澈,整个人皎皎犹如月轮,对王渊之道:“表哥,男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连累一个女子?你若想抓天机,我来帮你,但请放了唐姑娘,让她回家吧。”
  “不行。”王渊之看了他一会,摇摇头,负手而立,缓缓踱到窗边,望着外头的狂风乱雪,冷声道,“我也不想欺负一个小姑娘,但她是唯一的线索。”
  “……所以呢?”暮蟾宫看着他的背影,从前一直追逐着,一直仰望着,一直崇敬着的背影,如今看在眼里,却微微有些失望,“为了成功,就可以草芥人命,不择手段。”
  王渊之转过身,无言以对。
  “表哥,我的功课是你教的。”暮蟾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你教我的第一句话,第一件事,你忘了吗?”
  “你想当正人君子?可以。”王渊之无动于衷道,“我再教你另一句话,另一件事……‘世事两难全’,你想坚持你的原则,那很多事情就办不成,有时候为了实现远大目标,你可以暂时放弃你的原则。”
  “那君子和小人还有什么区别?”暮蟾宫质问。
  “家族的千秋万代和个人的名誉,哪个更重要?”王渊之反问他。
  冬雪飞入窗内,两人面对面站着,相似的面孔,像照一面镜子。
  他们的父母是孪生兄妹,两人虽是表兄弟,却长得非常相似,若不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几乎就是孪生的兄弟了。
  而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在暮家老爷还没被贬去平安县的时候,暮蟾宫常住在宰相府里,最亲的人就是王渊之,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王渊之给他启蒙,教他写字作画,教他弓马骑射,教他做人的道理。
  暮蟾宫儿时追在他后面跑,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学他,穿白衣,擅音律,文采裴然,并且一心要考上状元,因为王渊之也是状元。
  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两个人的理念居然会分崩离析,背道而驰。
  相似的两人,最终也只是相似而已。
  就像树木的分叉,两根树枝同源而生,最后伸向不同的方向。
  “……我可以放过她。”王渊之沉默良久,忽然道。
  暮蟾宫的手指握了又放:“什么条件?”
  “明天宫里有个宴会,万贵妃会正式将王玉珠介绍给百官。”王渊之淡淡道,“你去一趟,给她送件礼物。”
  暮蟾宫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样?”王渊之淡淡道,“怎么样?是坚持你的君子之道,不弯不折,还是暂时放弃一下原则?”
  “表哥……”暮蟾宫笑容极苦涩,他有些不忍看王渊之,他觉得从前高高在上的神像正在土崩瓦解,“你好卑鄙……”
  心底微微一抽,王渊之静静看着他,未曾开口,未曾辩解。
  暮蟾宫抿唇望着他,脸色苍白,唇在发抖,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请你说到做到。”说完,他拂袖而去。
  王渊之目送他离开,忽然长叹一声,有些失魂落魄的坐进身后的椅里。
  被心爱的女子畏惧,被最疼爱的弟弟厌恶,他是不是做错了?
  ?

☆、月下美人如蛇蝎

?  另一边,暮蟾宫头也不回的走出屋,转身就朝地牢里走去。
  沿途路过许多条木栏杆,路过许多犯人,有人已经认命,有人哭着喊冤,唐娇被关在最里面,他来时,大夫正在收拾药箱。
  暮蟾宫站在牢门外等了一会,等大夫出来,然后拉他到一旁,小声询问情况。
  唐娇躺在地上,竖起耳朵听,却听不清楚,心里不由得害怕而又焦急。
  送走大夫之后,暮蟾宫从牢门外转进来。
  “暮少爷。”唐娇挣扎着坐起,大眼睛看着他,“大夫怎么说?”
  暮蟾宫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跟她说真话还是假话。
  唐娇的心一下子掉进谷底,声音发抖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弹琵琶了?”
  “不会的。”暮蟾宫安慰道。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写字了?”唐娇愣愣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我再也当不成话本先生了,对不对?”
  “不会的。”暮蟾宫决定骗她,“大夫说了,你的手虽然伤得厉害,但好在治疗得及时,只要以后按时上药,再好好养上几天,就就好起来的。”
  “真的吗?”唐娇哭着问,“你不是在骗我吧?”
  暮蟾宫很不喜欢骗人,但是现在的她更需要谎话,所以他在她身旁蹲下,忍着心中的酸楚,对她温柔笑道:“相信我,没事的。”
  “……嗯,我信你。”唐娇勉强笑了笑,低头抹泪,她也知道对方也许只是在安慰她,不过她宁可相信对方说的是真话。
  她知道在得到之前,必须先付出。
  但还要付出多少,天机才肯回来把她拥抱?
  “唐姑娘。”暮蟾宫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唐娇抬起头,只见他俯下身来,修长洁白的手指接过她一滴泪水,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下,他将那泪水递到唇边,低眉舔去。
  “我还是那句话。”他抬头,清澈如水的眼睛凝视她,对她郑重其事道,“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陷入到危险当中。”
  说完这话,他终于下定决心。
  如果天机不肯救她的话,那他来救。
  哪怕要牺牲自己的原则,哪怕要跟王玉珠和万贵妃虚以委蛇。
  “好了,你安心养伤。”暮蟾宫扶着唐娇躺下,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王渊之总算是同意给她送了张床榻过来,这个冬天这样冷,总是睡在地上,只怕原本没病的人也要睡出病来,轻轻将锦被给她盖好,又细致的给她掖好被角,他这才安下心来,认认真真对她道,“我会救你出来的。”
  说完,他不再打扰她养病,直起身来,退出牢门。
  转身之时,他的眼睛亮得有些慑人。
  唐娇已经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了,如果连天机都要顾全自己,不管她的死活,世上还有谁会帮她?只有他了。
  她,只有他了。
  目送暮蟾宫离开,唐娇眼神复杂。
  原以为会来的人没来。
  原以为不会来的人,却来了。
  世事难料,她永远猜不透人心。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缩进被里。监狱里寂静冰冷,在这个地方,仿佛时间都结冰了,她已不记得自己进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年过完了没有,陪伴她的只有鼻尖流淌着的刺鼻药味,干涸的血腥味,以及自己身上的臭味。
  她是花,此刻却已渐渐枯萎。
  睡一会,抽泣一会,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唐娇慢慢睁开眼,却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
  唐娇差点一个筋斗飞墙上,学蝙蝠挂起来,实在是受伤飞不动,只能连滚带爬缩墙角里,畏惧的看着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渊之已经来了很久了。
  暮蟾宫前脚离开,他就悄悄从墙角转了进来,来了以后,静静站在一旁,俯视她略带痛苦的睡容,一言不发,直到她醒来。
  面对她的恐惧和戒备,他其实只想说一句话。
  别怕我。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深深看了唐娇一会,他转身离开,出了地牢之后,声音肃冷,嘱咐看守道:“看好她,若有异动,立刻过来通知我。”
  第六十章月下美人如蛇蝎
  第二天,上元节。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挂起一盏盏漂亮的花灯,而在宫里,也举行了一场盛宴,万贵妃在宴上将玉珠正式介绍给了群臣。
  她的亮相极让人惊艳。
  手提六角宫灯,款款走进殿内的白衣女子,未施粉黛,清丽脱俗,犹如从月中飘落的仙子,吸风饮露不食五谷。
  “玉珠参见母后。”她向御座上的女子跪下,露出秀美白皙的脖子,温顺的像一只白色小鹿。
  无论是这跪姿,还是这短短六个字,她都练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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