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博予望着周瑜佳,神情肃然,答非所问,“我觉得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爱情这种东西,微妙至极,你在这一秒放手,也许下一秒就会后悔一辈子。江子陌固然执念太深,可是你如果一点执念也没有,又怎么去奢望他会为你改变?”
周瑜佳收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容博予。
容博予淡淡一笑,“其实很多东西跟爱情没关系,表象不能拿来评判一个人爱的深浅,表面功夫并不重要。决绝、洒脱、忠诚,都只是性格而已。有人可以为你而死,不是他爱你很深,而是他性格里有决绝的一面。有人可以洒脱说再见,并非爱的不够,而是本性洒脱。”
“要得到江子陌的爱,或许并没有周小姐想的那么困难。事在人为,万事虽然强求不得,但终归需要舍命尝试过才不会留有遗憾。”
“至少,目前周小姐你是名正言顺的江太太。”
容博予起身离开,周瑜佳微有些失神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半响,扶着额头靠到沙发背上,摇摇头失笑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向来缘浅(29)
江氏预备在H世开拓市场已经策划多年,现在放手施展,颇有大刀霍斧的感觉。
容氏涉及的领域有很大一部分与江氏有覆盖,两家企业近期合作与竞争频繁,江子陌和容博予也陆陆续续有过数次见面。
这场晚宴是容氏和盛世集团联合举办,庆祝两家合作项目正式开展。
这样人多嘈杂的场合,容博予自然不会让辛冉出面,她现在已经有些显肚子,每天顶着肚子在家里横冲直撞,活像一只霸道的恐龙,所有人见到她都得绕道走。
容博予没有带女伴,本来是不合规矩的,可是他是最大投资方,没人敢说他不是。
没想到会遇到江子陌,大概是盛世集团邀请了他。
江子陌和周瑜佳的出现,让大厅里气氛忽然热烈了一下,有记者拍照的时候问到是否在杭州常驻,江子陌隔着人群朝容博予看了一眼。
“当然,杭州是省会城市,发展空间大,我们江氏很有信心,要在杭州大展拳脚。”
容博予见这一幕,只是但笑不语,隔着半远不远的距离,摇摇向江子陌举了举杯。
所谓宴会,说得简单点也无非是跳跳舞,喝喝酒,唠唠嗑。
容博予看看表,已经十点半,忽然想到辛冉,就去露台给她打电话,让她早点休息。
听到她在那头软软地应着声,他忽然心底柔软地不像话,“帮我给我女儿说晚安。”
辛冉在电话那头笑他,他一点也不恼,反而开心地不得了的样子。
挂了电话转过身,江子陌端着酒杯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容博予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江总。”
两人气场交撞,暗下火花四溅。
江子陌走至他身边,双手撑着栏杆,仰头看着月色,半响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容博予笑了笑,单手插兜就欲走开。他跟他没什么话说,头号情敌见面,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江子陌冷不防出声,“容博予。”
容博予转身。
江子陌看着他的面容,其实真的恨不得冲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孔揍一拳。
钩唇笑了笑,江子陌盯着容博予的眼睛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抢来也守不住。你以为她还可以在你身边呆多久?等到她想起来一切,等到她知道张雨菲和你是什么关系,等到她知道你当年在北京都做过什么,你以为,她还会继续呆在你身边?”
容博予也笑了笑,锋芒微露。
“你以为,她还是三年前,那个害怕受到伤害而把自己囚困起来的女孩吗?时过境迁,人也都是会变的。”
容博予背光而立,看不太清神色,澄黄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斜投在地板上,修长如竹,笔直如刀削。
他淡淡地笑,带着笃信,“她不会离开我,因为她爱我,无论她是否想起从前,她爱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灯火并不明亮,也许是因为迎光而站,江子陌的面色被印染地微微泛白,他攥着酒杯的手在收紧。
“她爱我,所以她嫁给我,如今,也愿意为我生儿育女,可是,她从前答应你求婚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能确定,她是爱你的?”
容博予语音淡淡,但一言一语却如刀剑般刺骨,让人心中瞬间冷寒。
他的确懂得抓住命脉,一如江子陌懂得如何去抓住他的软肋。
容博予十分从容地看着江子陌,“就算是抢来的又怎么样?你没有保护好她,是你的缘故,如果那时候不是我救了她,她会在哪里?恐怕是沉尸江底了吧。”
江子陌怒极反笑,“容博予,话不要说满了,是乘人之危还是趁火打劫,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尤其是从前的她。你救了她,我很感激,我也不否认她现在是爱你的,但你恐怕高估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而且,你别忘了,你小姨可不像你这样想。”
江子陌慢步走近,身上那股冷气寒冰一样强盛,他凑近容博予,眉目沉沉,低声地说,“她已经听到消息,恐怕不日就会来杭州,我劝你赶紧想想对策,你的小姨,你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江子陌迈步向前,在即将错身走开的时候,忽的又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说的没有错,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悔恨了整整三年,所以,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别人伤害到她,尤其是你。”
“你口口声声说她爱你,那你呢,你爱她吗?当年你靠近她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江子陌忽然侧过身看着容博予,眼底藏着浓郁的愤恨,一字一顿的说,“还有你的好妹妹张雅如,我劝你,把她看好了,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容博予闻声眼神一懍,他不是不知道江子陌和张雅如的关系,但是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么多。
江子陌冷笑,“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凭什么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
他放在心尖上,爱到撕心裂肺的人,却被容博予当做消遣的玩具,凭什么?凭什么?!
“如果这一回是你没有保护好她,那么,你又凭什么和我说她不会离开你?”
“我一定会带她离开,哪怕天皇老子拦着,我也一定会带她离开。”
“我绝对不允许,她再一次受到伤害。”
江子陌阴沉着脸,终于抬步走开。
他的最后一句话在空中低低盘旋,露台上时不时有几个人走过,举杯向容博予打招呼,容博予敷衍地回以微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无措,甚至恐惧。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喜怒哀乐不喜形于色的容博予,品尝到了担惊受怕的滋味。
司徒云岚这两天也有些心事重重,容博予夜里回来已经是很晚,她居然还没有休息。
“妈,怎么还没睡?”
司徒云岚穿着睡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色微沉,毫无睡意似的。
“你小姨今天给我来过电话,问到你们的事,说是听说小冉怀孕了,过两天要过来。”
容博予蹙了下眉,脱掉大衣坐到沙发上。
“听她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是我总觉得她一定是心里有一番计较,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瞒着她,我还以为她早就知道辛冉没有死,我总觉得,她心里还是有怨气。只怕她知道辛冉的身份以后,会伤害辛冉。”
司徒云岚观察着容博予的脸色,叹了口气。她当年就说过,不管是什么事情,瞒总是瞒不住的。等到东窗事发,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知道是福多,还是祸多。
司徒云岚犹豫着开口,“要么,你和小冉出国待一阵子?我这两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现在杭州那么乱,而且小冉又怀孕了,我真的是不放心,你们还不如出国去,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商量着处理。”
“妈,已经躲了三年了,我已经躲烦了。”
司徒云岚愕然,蹙眉看着容博予。
也许她是年纪大了,容易患得患失,过分忧虑,但愿一切都是她思虑太多。
自从容老爷子去世,她也算想透许多事,其实,她已经老了,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合家欢乐,美满和谐。
容博予抬头看着司徒云岚,“妈,我明白您的顾虑,可是总是该把事情解决的,我总不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当年容博予救了辛冉,司徒云岚和容老爷子都是知情的,但一直都瞒着张雨菲,生怕节外生枝,索性张雨菲并没有来参加婚礼,结婚后她也没有来过杭州,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见辛冉。
这一回,她没有缘由会这么快知道。
周彦晖没有理由跑去通气,家里的人更是守口如瓶,只除了江子陌。
难到他为了一己之私,真的连辛冉的安危也不去考虑了吗?他该知道,张雨菲一直为张雨澜不平,想要报复。
容博予神情阴郁,扶额沉坐在沙发里,默然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向来缘浅(30)
张雨菲果真来了。
只是她来的时候,容宅里只有司徒云岚在。
“人来就好了,家里什么都不缺,提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倒像是生疏了。”
张雨菲抿嘴轻笑,她本来就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岁数,这么一笑,温婉中带着腼腆,整个人倒显得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好久没来这里了,上次来约莫还是五年前,要说不生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自从容博予被接走以后,开始那些年张雨菲倒是常常来看他,说起来和容家倒也熟悉。
司徒云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只是笑了笑,雍容华贵地端坐在沙发上。
张雨菲是带了行礼过来的,似乎要在H市小住几天。
辛冉回来见到张雨菲,有些意外,经过司徒云岚介绍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容博予那个赫赫有名的小姨,当下礼貌地喊了声小姨。
张雨菲回眸看她,用略带挑剔的目光,但也不得不承认,辛冉的确是美丽的,自成妖娆,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吸引力,这会儿有了身孕,通体更添一分柔色,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丽显得多了分成熟,却更让人沉醉。
就如同那个女人,她们毕竟是母女。
张雨菲站起来迎过去,拉着辛冉的手十分亲密,“瞧瞧,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刚和容太太说起你呢,这孩子几个月了?闹不闹?我看你气色还不错,应该闹得不厉害,想我当年怀夏楠的时候,可没少遭罪。”
辛冉这会儿并不知道,她不但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张雅如,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张夏楠。
辛冉微笑,“孩子挺乖的,三个多月了,挺好的,没怎么闹,我还挺省心。”
张雨菲听着,把自己带来的一些礼物拿过来,说是一些她从前怀孕的时候很喜欢吃的东西,拿过来给辛冉尝尝,说喜欢的话,再让人去B市买,都是B市的特产小吃,别的地方买不到。
辛冉惊喜地看着那些挺普通的小吃,拆了几样来尝,还真的味道不错,很对她的口味。
张雨菲很亲密地挨着辛冉坐,见辛冉很喜欢她带的特产小吃,脸上露出一种似乎是很欣慰的表情。
“我最近也是嘴巴刁得很,还贪嘴,天天就在琢磨吃什么。”辛冉说。
“你喜欢就好,不枉我千里迢迢带来。”张雨菲说着,微微的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有劳小姨费心了,真的很感激。”
辛冉知道容博予和这位小姨感情非同一般,也有心和她打交道,两人一来一往,一时间有说不完的话似的,聊得十分投机。
司徒云岚坐在对面,神色不明地看着两人互动,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安心不下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不要忘记你爱的人在等你。”
张雨菲念着天堂鸟的另一句花语,把手里挑拣出来的几支红玫瑰交给店员。
江子陌正打开钱包付钱,闻声朝她看了一眼。
张雨菲浅笑,看着江子陌手里包装精美的天堂鸟,“江先生对江太太真好。”
江子陌付钱的动作停了停,店员接过钱,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江子陌钩唇一笑,“不用找了。”
拿起天堂鸟转身离开,张雨菲也已经付好钱,握着一束玫瑰,紧跟其后。
江子陌走向自己的车,张雨菲遥遥望着他,扬声说:“江先生,好久不见,不请我喝杯茶吗?”
江子陌打开车门,只作没有听到,正要发动车子,却听到张雨菲在后面说:“我们谈谈,有关于辛冉。”
江子陌不为所动地发动车子。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合作,并且我有办法拆散我侄子和我侄媳妇。”
车子开出去几米远,猛地刹住。
江子陌下车,用力关上车门。
张雨菲袅袅上前,笑容温婉,面朝江子陌伸出手来,“江先生,幸会。”
江子陌并不伸手,冷寒着脸,目光如炬,警惕而漠然地盯着张雨菲。
“容先生,容太太说,容小姐想吃糖醋排骨。”
辛冉踮起脚,圈着容博予的脖子,摇晃着撒娇。
容博予蹙眉,一本正经地说:“容太太,容先生说,容小姐只喜欢吃妈妈的奶。”
辛冉扑哧一笑,卖力撒娇,“容先生,容太太说,辛冉爱容博予比容博予爱辛冉多。”
容博予抓住她的手,在她腰上一托,两个人靠得紧密,“容太太,容先生工作很辛苦,回家还要做饭,那容太太拿什么来报答容先生?”
辛冉狡黠一笑,踮起脚在容博予嘴角啄了一下,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唇瓣,笑眯眯地说:“容太太以身相许。”
容博予低头看看她的肚子,无辜地摸摸鼻子,笑着说:“容太太,你早就许给为夫了。”
辛冉不依,“我要吃糖醋排骨,我就要吃糖醋排骨嘛,糖醋排骨,糖醋排骨……”
容博予打断她的絮絮念,“我叫张妈去吩咐厨房,今晚加一道糖醋排骨。”
“不要,不要,我要吃你做的!”
容博予假装为难地看着她,“可是你拿不出什么来报答我,我才不要给你做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