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若按周瑜所说,虽然因其身份原因,举动显得有些失了礼数,但无伤大雅,这种士人的游历学习是很流行的,是这个时代的潮流,受天下读书人的追捧和支持,王旭也不能说反驳就反驳,他麾下官员在江东寻访交流的也不少。
只是问题当然不在这里,王旭可不是介意他来学习治民,但目前手中没有证据,也无法断定挑拨蛮族叛乱就是周瑜所为。
不欲与其再打官腔,沉声直言道:“汝之言无差,可如今荆南蛮族异动,汝却刚好在此,的确令人多想!本将军与你主上相交深厚,不想因为此事彼此生疑,不管如何,需要你留在此地,待事实查清再做定夺。”
话音落下,周瑜却是毫无惊慌之色,反而满脸严肃,满是诚恳地皱起眉头行礼。
“将军,鄙人此行,真的只为寻访荆州治政之效,以为今后借鉴和采纳,本来此等小事只需小吏便可,但江东近来无大事,鄙人就想亲来一趟!”
“瑜虽无德,但自认才华还是远非常人能及,只期望亲自前来,能学到更多奥妙。但却绝无有任何扰乱荆州,探查荆州隐秘之举。此点还望将军明察!”
说着,更是抬起头来,毫不避讳地王旭对视,满脸忧虑地接道:“瑜并非愚钝之人,深知将军之言有理,若是此事发生在江东,鄙人也同样会怀疑,所以必定完全配合将军调查!”
“实不相瞒。鄙人今天正是为此事而来,这些时日着实惶恐!鄙人死不足惜,可若是引得王、孙两家关系破裂,那才真是百死不足赔罪。”
“如今天下纷争,将军与吾主结为姻亲之好,便是为团结发展,以匡扶天下。成就大事,如何能自家人内乱?将军之敌,在益州,在曹操!吾主之敌,在刘繇,在袁术!正当倾力合作才对。瑜万万不敢做那有损两家关系之事!”
“这些时日,将军未至宁远,瑜不敢现身,深怕被无知的俗**害。直到贵军军师发令缉捕鄙人,这才从旁枝末节推断出。将军恐怕是暗访而来,但错把我当那阴谋挑唆之人。所以迫切命人寻找将军,意欲相见,当面解释个清楚,相信以将军的才智,当会有个明断。”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瑜长长一叹,有些悲戚地道:“为了此事,昨日还不幸有一随行人员死于打探途中,哎!都是鄙人之错,若早先告知将军府一声,便没有这些误会了。”
他一个人这番侃侃而谈,倒是把王旭给弄了个晕头转向,这是哪跟哪儿?怎么嫌疑犯主动跑来声称要协助调查了?那犯人是谁?
典韦、黄叙、廖化更是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呆愣愣地看着,就连凌婉清也是眉头紧皱,一时难辨真假。
不过王旭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片面之词,只是表面态度和缓很多,若无证据定罪,那周瑜便算是江东使臣,无论从两家交好的原则上,还是规则上,都不能动粗。
“哈哈哈……原来是误会!”
王旭也不是愣头青,当即故作信任地笑出声来,但口中话语却仍然带着试探,步步杀机。
“若公瑾所言属实,本将军自然会给予一个交代,只是此事还未明确前,也只能先委屈公瑾了。毕竟目前调查得知,当初老蛮王来着宁远县时,公瑾曾在县府附近徘徊,这些消息对你很不利,本将军虽然信任你,但也不得不给荆州官员百姓一个交代啊!”
说到这里,王旭突然加重了语气:“若你真的与此事无关,那本将军自当还你清白!”
王旭本想用扣押来试探周瑜脸色是否有变化,但哪想这周瑜尽然是面不改色,反而一脸认同。“将军所言甚是,公瑾理应配合将军调查,待事实查清之前,鄙人绝不离开一步,只望将军能给鄙人多留些书籍,打发时间便好。”
说着,坦然地一笑,又随之皱起眉头:“不过,鄙人倒是有一些建议,还望将军斟酌!”
“噢?公瑾但说无妨!”王旭越来越吃不准了,只觉得脑子非常乱。
周瑜面色凝重,停顿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良久才出声道:“将军,鄙人这段时间为了洗脱嫌疑,也多方打探,得知始末,判断此事应当是由宁远县府泄露了消息,要从这里入手调查。”
“首先,将军必然不可能做那杀老蛮王之事,蛮族已经归附,形势大好,根本没必要,所以必然有人阴谋挑拨。听传言说老蛮王北上乃是临时定下,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贵军刘都督知晓。”
“蛮族那边的情况,相信将军也调查过,鄙人便不细说,以将军之能必然能够明断,那里的泄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问题最大可能就出在县府。而刘都督乃是将军重臣,才能出众,深明轻重,也不太有说出去的可能,所以当是有细作在那日探知。”
“当然,将军也可查查刘都督,人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也许不小心将此事说给了枕边人,或亲信知晓也不一定,但不论如何,这绝不是重点,重点是其府中他人,比如……”
随着周瑜据情据理、侃侃而谈破案之策,王旭表面不动声色,一副凝神细听、虚心受纳的样子,可心里已是惊得天翻地覆,犹如翻江倒海般剧烈。
直到周瑜说完,他还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将军?将军?”
“嗯?”王旭一愣,随即醒转:“啊!对,公瑾说得有些道理。”
说完,脑袋有些混乱的他,已不想再与周瑜多说,转而道:“公瑾,此事我还需要细细斟酌,不如这样,吾让典韦带你去见郭嘉,由他安排暂且安顿下来,待此事查明之后,再遣人送你回江东。”
“多谢将军!”周瑜拱手一礼,随之又爽朗笑道:“将军若有需要鄙人的地方,尽管吩咐,鄙人愿为将军效些绵薄之力。”
“对了,还有一事也欲告知将军,老蛮王来这宁远的日子,鄙人曾在县府门外转悠一事,乃是因为察觉到周围经常有可疑之人徘徊,好奇而探查,将军可细细查探!此外,也请将军莫要立刻现身,恐打草惊蛇,使得调查困难。”
“多谢公瑾良言,吾必认真采纳。”王旭不动声色地回道。
不一会儿,闷声不吭的典韦带着周瑜走了,只留下王旭与凌婉清面面相觑,黄叙和廖化更是完全搞不清状况,干脆各自到旁边去捣腾自己的,什么都不说,也不参与商讨;只等着接受命令。
王旭与凌婉清对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忧虑道:“婉清,这是什么情况?周瑜尽心竭力地帮着出谋划策,无一句虚言,有理有据,天下有这样帮着别人捉自己的吗?”
这些事情本是凌婉清所擅长的,但现在也深感棘手,洁白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堆。“主公,只有三种可能。”
“一种,他确实不是煽动者,所以急欲出谋破案。”
“第二种,是他做的,但我们的调查方向有错,他如此建议,是为了促使我们继续往错误方向调查。”
“第三种,是他做的,但他垂死挣扎,希望我们误会他是欲混淆视听,从而放弃正确的路,往错误方向调查!”
因为脑子太乱,王旭思考速度明显减慢,出声问道:“第三种何意?”
凌婉清非常耐心地柔声解释:“主公,当您的敌人指点您,要怎么做才好时,你是否会觉得他说的才是错的?应该反方向为之?”
“嗯!”王旭点头。
“第三种就是这个意思,周瑜知道你把他当成嫌疑人,会质疑他的话,所以故意说出对的方向,促使您转向错误的方向,但这个可能性小,毕竟已算拼死一搏。”
王旭只是突然面对周瑜,又被其举动彻底震惊,这才有些头脑混乱,但经凌婉清梳理,也明白过来。“可这件事,还有其它方向吗?就那么几个切入点,从刘敏府内入手是必然,那里嫌疑最大,这点始终不会有错。”
对此,凌婉清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无奈地说:“或许,这事儿就真的与周瑜没什么关系!”
“可这也真是太巧了,巧到我都不敢相信!”王旭脸上明显很不自然。
凌婉清保持了沉默,看着王旭好半晌,才柔声劝道:“主公,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但世上也未必就没有这等巧合,那周瑜现在也心甘情愿被软禁,查下去总会有结果!”
“哎!这话倒是不假。”王旭长叹口气,随之又打起精神,坚决地说道:“继续严查,再调些谍影部众过来,咱从头开始再查一遍,一步步来,他就是有盖世神通,也要揪他出来!”
“还有,要快!时间越长,损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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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谁是叛徒
当王旭的暗中查访陷入重重迷雾时,郭嘉仍坐镇宁远县城,全身心应对着蛮族叛乱。
因顾虑到要尽可能减少内耗,他的用兵以稳、守、压制为主,遏制住几大险要谷口、山岗,迫使沙摩柯所率领的蛮军不敢四处乱窜,尽量不与其正面交战。
可沙摩柯报仇之心很强,即便领兵在外的黄忠依言避战,但也几度被生生逼得出兵,将其打回去。如此一来,伤亡与损耗也在逐渐增加,不管是蛮族、还是荆州军,消耗的都是荆州的底蕴。
不过,随着襄阳的将军府发布榜文,言王旭即将南下,要亲自处理此次误会,沙摩柯倒是随之收敛许多,放言要将军府给个交代,既然说是误会,就要拿出证据,显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顾忌。
双方在正面战场上僵持不下……
软禁在县府内的刘敏,虽然不知外面局势,可仍然焦急万分,每日担心着王旭会不会突然到来,他又是否能赶得及争取一线生机。
但其并未失去理智,自从选出七个嫌疑人后,没有急着捞底,而是沉住气等待蒋琬在外的探查。
这日正午,蒋琬匆匆而来,福伯第一时间就禀报了喜讯。
刘敏匆忙将其引到书房所在院子,确认四周无人,才在角落里小声问道:“表兄,怎么样?我家中仆役的家人可有人被挟制的?”
“没有!”蒋琬知道事态越来越严重,并不多废话。“没有任何人被挟制。所有人,但凡有家眷的。全都扣押在我手中,现在你可以将你的怀疑对象揪出来查问了。”
“太好了!”刘敏脸上露出喜色,他等的就是这个。
若是手中没有嫌犯的家人,那么迫使嫌犯招供的可能性较低,此举一来是可以威胁到嫌犯,二来也能避免嫌犯是被人威胁,从而不肯交代。
因为抓住这条小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其交代幕后的主使信息。
高兴之下。刘敏再无任何顾虑,当即让福伯将其余六个嫌疑人一一招来。
不一会儿,满脸疑惑的六人走到了花园,连刘敏的妻子和小妾也不例外,站成一排,老仆福伯也自发地站了过去。只有刘敏与蒋琬坐在石桌旁,身后则是蒋琬带来的三十多个侍卫高手。
刘敏锊了下自己短须。目光威严地逼视着他们:“蛮族叛乱之事你们也多少知道,原因你们现在也应该清楚,虽然我不愿相信,但叛徒确实出在府中,那日靠近过书房的只有你们,现在需要一一排查。”
他话说得很慢、很稳。给人很大的压迫力,除了刘敏的妻子何氏和福伯,其余五人都是面色惊慌,不安之色溢于言表,好在被带过来之前就打了招呼。所以并没有大喊冤屈。
审视的目光一一看过所有人,刘敏隔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你们若想洗脱嫌疑。就要尽可能将那日所看到的情况说出来,能指认出贼人的,重重有赏,钱财不在话下!能完全证明别人没有做过,或提供线索的,也重赏!”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已是毫不迟疑地道:“你们现在全部退到院子外去,叫一个进来一个,其余人在外面等着,就从夫人率先开始吧!”
“诺!”几人胆颤心惊,沉闷地转身离开这个小院落。
何氏最先留下,却是一脸泰然,刘敏单独看向她时,目光也柔和很多:“夫人,委屈你了,此事关乎太大,不得不如此!”
这何氏显然出身名门,知书识礼,闻言立刻盈盈一礼:“夫君言重了,家中出此大事,妾身理当为夫君分忧!”
“哎!”一声长叹,刘敏也没有多说,只是歉意地道:“多谢夫人!”
何氏温婉地笑笑,示意无需在意,这才缓缓张口:“回禀夫君,那日妾身曾去书房找你说点事,碰巧远远看到夫君迎贵客进书房,询问静候在院子拱门外的福伯,才知是五溪蛮王来访。”
“本想进来奉茶,可想着夫君密议,应该是有事要谈,若有安排也会吩咐下人,所以还没走到就又出来了,其后在园外赏花等了片刻,直到留香进书房奉茶又出了院落,妾身才问她了解情况。”
“据留香猜测,夫君恐怕要与蛮王谈论很久,所以妾身便不再久等,与留香一道先走,还一起为夫君炖了晚上的药膳粥。”
“噢?”刘敏突然眉毛一挑,急切地问道:“那夫人可知,从留香进来奉茶到出院落用了多久?”
“几十个呼吸吧,具体说不清,但只有很短一段时间,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何氏回忆道。
刘敏追问:“那在留香奉茶之前,夫人看到谁?有谁是留香奉茶前出来的?”
何氏沉思半晌,却是有些歉意地说:“这个就记不太清了,好像翠竹也是在之前离开那个院落,转到院落拱门外扫地,但不能太确定!”
刘敏略有些失望,摇头道:“那有劳夫人了,先去旁边歇息吧!”
“诺!”
随着何氏先行离开,刘敏轻轻舒了口气,又大声喝道:“传丫鬟留香!”
留香随之施施然走进院子,来到刘敏身前盈盈一礼:“主人!”
刘敏也不罗嗦,目光灼灼地问道:“留香,那日你来奉茶,之前可曾看到院落中有人?”
“有!”留香摆弄着一双小手,额头还有汗珠,显然非常紧张。
“谁?”刘敏厉声道。
留香被他的凶脸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一口气将所有都说了个清楚:“是翠竹,本来她在扫地,主公带着贵客进书房时,让奴婢奉茶,奴婢便去沏茶,等送到书房出来时,她已经扫完这个院落,在外边那个院子打扫花园。后来奴婢便与夫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