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除了土司们,还有一个来自南诏的使者。宴席开始不久,南尊土司就起立致意道:“久闻周大将军为陈国上柱,周公子想来也家学渊源。我有两名武士,略通武功,让他们为周公子表演对角可好?”
周仲安道:“好啊!好啊!下官虽不会武功,但是看一看的水平还是有的。”
两名身段矮小的武士走上来,他们半身裸体,各自执刀,彼此对躬一下,即开始比试。我仔细看着两名武士,周仲安忽地拉拉我的衣襟,低声道:“笨蛋,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两武士比到精彩处,周仲安大力鼓掌:“高!高!高!比试这么久,既不见汗,又不见血,宛如小孩子过家家。不容易,不容易啊。”
南尊土司面色一变,冷笑道:“周大人要见血,你们还迟疑什么!”
武士刀法一变,杀气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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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欢宴
两名武士刀光突变,诡异莫名。我手指中早扣了一粒铁弹子,忽地一名武士手中的弯刀脱手,那种刀,与突厥人或者一般人用的刀大不相同,更象“有去有回”的旋转飞刀。那飞刀直奔对手脖子,在座的都大声叫好。另一名武士挥动手中的弯刀,只一挑,那把飞刀就绕着他的刀尖旋转,叫好声更是不绝于耳。失刀之人揉身欺上,试图以拳脚夺回武器。两人争夺,两刀同时脱手,飞向冼夫人的方向。卓木土司头一个起身,拦在冼夫人前面,随身的铁棒一击,两刀同时转了方向,径直斩向周仲安。我手中的铁弹子弹出,半空中只听得金属碰撞之声,两柄刀同时落下,正正扎到周仲安的席上,兀自摇晃。
席上一时无声。但见周仲安面不改色起身笑道:“好刀法,周某敬这刀一杯酒!”他把手中的酒杯一斜,酒水倒在刀刃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怪异的气味弥漫了酒席。我立时明白刀上有毒。
周仲安却并未发作,只是拍掌笑道:“好了,该比的也比完了。久闻岭南艳舞是一绝,君等何故藏私?还不快快上歌舞!”
冼夫人起身笑道:“各位尽情享用,我头晕,先行退席。”
众人都起身相送,待她离去后,乐声喧天,十来名俚族舞女,舞动着出场。那些舞女都裸着手臂、大腿,腰如细蛇,摆动当中尽是甜腻。我觉得面颊滚烫,再看老杜等人,俱身心摇动,沉醉不已。
周仲安一边饮酒,一边对其中两名艳女笑道:“过来,周哥哥疼你们。”他左拥右抱,恣意挥洒,席上也是欢声淫语不断。这时卓木土司笑道:“敢问周大人,可曾娶妻?”周仲安道:“尚未。”卓木土司笑起来:“这么巧了,我的女儿年方十六,也还没有婚配,不如让她来侍奉大人,也成就你我两家的佳话。”
席上的欢声渐渐低下去,人人都注视着周仲安,特别是那个南诏使者。周仲安“哈哈”大笑起来:“各位土司大人,今日如此佳宴,仲安感激不尽,请听下官高歌一曲,以表心意。”他拿起手中的竹筷,在面前的酒盅上轻轻敲了几下,便醉醺醺的唱起来:“南诏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歌声渐止,我不明白周仲安是什么意思,这时只听他朗声道:“周仲安不求凡间美女,但爱天上仙殊!”
南诏使者怒而起身:“周大人,您好生无礼!我家公主岂会相中尔等凡夫俗子!”
席上顿时醒悟,一片吵吵闹闹的声音。我这才明白周仲安说的是南诏公主,只不知道南诏公主与此事又有何关系。周仲安放开艳女,起身笑嘻嘻的对使者道:“敢问尊使,仲安相貌如何,比之诸位土司大人可有逊色?”
使者一楞,道:“大人年少风姿,自是仪表不凡。”
“那,仲安才华如何?”
“大人才华横溢。”
“仲安家世可比诸位土司大人逊色?”
“这,周大将军的公子,自是贵不可言。”
“那,仲安如果配不上贵国公主,这些在座的大人,又有哪一位配得上贵国公主?”见使者语塞,周仲安愈加狂放,他举杯来到土司们的席位前,笑道:“各位听见了。一个南诏公主,至多选一位佳婿,要扶持土司之王,也至多扶持一人。诸君蠢蠢之心既动,不外乎美色当前。忘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国待诸位,一向不薄,可不要为了水中的肉骨头,失却在身的荣华富贵,各位细细思量。”
我仔细观察在座的十八位土司,倒有七八个面有异色,心中已经有数。南诏使者虽怒,但敌不过周仲安唇舌之利,只能坐回原座。卓木土司早起来打圆场,席上重又热闹起来。只是热闹当中,多了些犹豫,比之一开始的杀气,似乎减弱不少。
周仲安低声对我道:“你捧着酒坛,跟在我身后,待会我会安排你和南尊土司同住,你按照计划行事。”我抱着酒坛,有些好奇。这南尊土司满脸凶悍,对我们又十分敌视,怎么肯听他的安排。
周仲安拿着酒杯,开始四处敬酒。敬到南尊土司面前时,周仲安一边笑,一边道:“下官一向听说土司颇好新风,早想和土司大人讨教。”
我看南尊凶相顿时溶解不少,满脸堆笑:“没想到周大人也爱这个,我手下有个小幺儿,十分机灵,回头让他来侍侯大人。”
周仲安伸手:“再倒酒,我和大人多喝几杯。”我正往他杯中注酒,周仲安突然伸脚绊了我一下。我略一踉跄,酒水洒了南尊土司一身。我赶紧道歉,南尊土司却温和得要命:“好俊的小哥。大人怎么舍得让他抱酒坛子,还是我来替小哥抱吧。”
我简直莫名其妙,就见周仲安一脸奸笑:“他叫周小艺,是我父亲的新宠。怎么样,漂亮吧。”他又装出神秘的模样:“告诉你,他还会几手功夫,大人什么时候也教教他?”
南尊土司的老脸几乎要凑到我的鼻子尖了:“周大将军什么时候也爱上这一口了?这孩子,真是世间极品。眉毛这么黑,没半点柔软气。可是眼睛这般清澈,又远胜于那些孩子。个头还这般高,真是难得,难得。”
我突然明白过来,愤怒的盯着周仲安,他只是对着我眨眼乱笑。然后他咳嗽两声,郑重道:“周小艺,既然土司大人这么赏识你,今晚你去陪陪大人吧。”南尊土司早已经把我的酒坛子接过,放在桌上,一把拉住我不放。我虽然觉得恶心,还是挺佩服周仲安的鬼点子。便不言不语的随南尊土司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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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杀戮
南尊土司的卧室里,香风浓郁。我随他走进房间时,见几个半身赤裸的少女和少年正在往香炉里加香料。南尊土司拉着我的左手,笑道:“小哥儿,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难道周大将军半点都不爱惜你?”
我道:“从小做农活,天生的粗手。”
南尊土司叫过一个少年:“小幺儿,给这个哥哥看看你的手。”
少年盯着我,一脸恶毒和讥讽。他慢慢把手放到我面前,手指突然一伸,直戳我的眼睛。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指,果然手指极细极长,柔软得象女人。南尊土司给了小幺儿一个耳光:“混帐,你胆敢对周小哥无礼。”我放开小幺儿的手,拦住南尊土司的第二个耳光:“大人请不要动怒。”
南尊土司大笑:“好好,我很喜欢你。不卑不亢,只是还少点柔情。”其他人退出后,卧室里除了香熏,就是桌上精致的饭菜。南尊土司并没坐到我身边,却坐到了桌子对面:“你看,这是我们岭南最有特色的百虫宴,喜不喜欢?”
我低头一看,一碟碟银盆里放的是什么蚱蜢啊,蚯蚓啊,白蚁啊,蝗虫啊,蜈蚣啊,甚至,还有蜘蛛。我举起银筷道:“大人,我真的饿了,我先动箸了。”见我夹起一个葱煎蝗虫,南尊土司满面笑容:“好胆色,果真好男儿。”
我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南尊土司感叹了一声:“我越来越喜欢你这孩子,竟然舍不得杀你了。”
我抬眼望向他,他的神色凝然:“周仲安让你来刺杀我的吧。我本想玩玩你再杀了你,见你这样可爱,竟然想起过长久的日子了。”
我的手哆嗦起来:“你放毒了。你——”我软倒在椅子上,他缓步走过来:“我这百虫宴是极品,这个香熏却是引子。你不该一边吃百虫宴,一边嗅香熏。”他一把抱起我,缓步走到床前:“你不叫周小艺,告诉我你的真名。”
“罗艺!”我手中的断刀突然捅向他的心脏。他一声惨叫,我又是一刀,同时身子飞了出去。他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异常大,还有点余气:“原来,是军总选拔,第一,第一名,我,我大意了……”“是的,”我道:“你忘记了冼夫人非常了解你们,早就给了我解药。”
门“框当”推开了,小幺儿手中握着蜡烛冲了进来。他瞪着我:“你杀了他!”我点头。南尊土司叫得凄凉:“小幺,叫,叫,侍卫——”小幺儿温柔一笑:“好的,大人。”他突然把蜡烛插向南尊土司的下体,火焰烧得他发出最凄厉的叫声。我实在看不下去,挥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小幺儿一把拉住我:“跟我走!否则侍卫马上就要包围这里了。”
我道:“我已经安排了士兵在周围,一杀了南尊土司,他们马上就动手了。”
少年的眼睛看着我,兴奋无比:“你还要杀多少人,我知道地道,可以带你过去。”
我反手抱起他,冲出房间,果然院子里已经杀成一团。老杜看见我,急忙把弯刀递给我:“将军,你怎么还抓了只小鸡出来。公子在院外等你。”
弯刀在手,我杀性顿起,几乎是瞬间,我左冲右突,连杀二十名侍卫,其余人等都被老杜的人解决了。周仲安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罗艺,蠢材,叫你制住南尊土司,你杀了他做什么?”
我摇头:“已经杀了,索性把有异心的今晚一起干掉。不然你公推冼夫人的举动还是会被阻拦。”
周仲安抽出一张雪白的锦帕,擦擦脸上的血迹:“你真当自己是索命恶鬼啊,那些人都躲在自己的大院里,你如何杀得了他们,别忘记了,我们不能惊动军队。”
我把小幺一提:“他给我带路。”我喝道:“老杜,带了十名杀手随我一起走。”想了想,我又道:“你怎么样,要不让老杜留下保护你。”
周仲安怀疑的看着小幺:“这家伙可信吗?”我道:“我自有分寸。”
他嘻嘻一笑,递给我一张名单:“既然这样,你有本事只管去,这岭南还没人敢动我周某人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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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妖兽
我挟着小幺,和十名杀手回到南尊土司的卧室。地道的入口就在他的床下。将入地道时,我顿住脚问:“这地下,除了地道直通各土司住所,还有什么?”
小幺哆嗦了一下:“还有地牢,关着不听他们话的奴隶;还有他们狂欢的宫殿,在这里他们折磨着那些男人、女人。”
我略一沉思,便钻了进去。在地道内走了十来步,我趴到地上,仔细倾听。各种奇特的声音潮水般涌向我的耳膜,有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尖叫,淫迷的笑浪,甚至有着鞭打和火焰灼烧的声响。我凛然,不知道这地方究竟有多深多广。小幺显然很熟悉这里,他取下南尊土司的一大串钥匙,带着我们步步潜行。
这一夜,我连闯了七个土司府。我的弯刀砍下了六个头颅。但是第七名青山土司却不在他的府中。我杀得眼红,抓住一个土司的侍从逼问:“你们主子到底在哪里?”
“在地下欢殿。”
小幺道:“那还在下面,我带你过去。”那侍从怒视着小幺,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什么。小幺紧张的捉住我的袖子道:“爷,他威胁说要杀了我。”
我一言不发,一刀砍了那个侍卫:“走!”
小幺大喜,他的身子在我的手中不停的发抖。我们重回地道,这次绕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光彩晔晔,一个恢弘的地下殿堂出现在眼前。只是殿堂当中,黄金和白银打造的不是玉柱,而是各色刑具。漆黑的鞭子悬挂在四周,两个裸体少女,两个裸体少年正被缚在刑具上,遭受着酷刑的折磨。青山土司肥大的身躯也赤裸着,俯在一名少女身上吮吸她的身体。
天哪,我心里想,这是怎样一个妖兽的世界。青山土司抬头看见了我,他面色大变:“你是谁!”
我这才想起自己满脸是血,只怕比地狱的恶鬼好看不了多少。他取下鞭子,大力向我鞭来,鞭尾闪烁,我身子一侧,躲了过去,却发现鞭尾当中有倒刺。我弯刀一削,长鞭断成数段。纵身前跃,正好捉住青山土司的脖子。我手略一用力,他就两眼翻白。小幺突然激动的道:“爷,你不要杀他,把他给我好吗?”
我一脚踢中青山的重穴,小幺拖着他肥大的身体,拖到一架刑具前,取出铁炉中的烙铁,在他的肥肉上“绣花”。青山土司发出疯狂的叫声,周围一股焦胡的肉味。我见小幺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一点点的折磨这家伙,心中不寒而栗。我带来的士兵把几个少女和少年从刑具上放下来,他们瘫倒在地,只有微微的喘息声。我仔细打量周围,忽地抓住小幺道:“放手吧,给他个痛快。”
小幺额头上是兴奋的汗珠子,他的面孔喜悦至极的扭曲着,仿佛折磨这个土司成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他正得意的揪出青山土司的舌头,把烧红的铁丝慢慢穿过去。他哼着我听不懂的小调,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
我厌恶的对小幺道:“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玩吧。”
小幺把烙铁捅进青山的喉咙,急忙追上我:“爷,你不要丢下我好么?让我做你的随从吧。”
我一楞,他已经跪下,死死拉住我的衣服:“我们家世代奴隶,我的家人、姐妹都已经被南尊土司折磨死了。您如果不收留我,我一辈子都脱不了奴隶的命,一辈子都比猪狗还不如。”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是怎么样一双眼睛啊,残忍又卑微,恐惧又兴奋。我忽地想起自己逃难的经历,想起往事,仿佛此刻的小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