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娘的,这狗东西真黑心!如果不是我事先有防备,卸了他一大部分功力,只怕就死在合肥城外了!”
我们快马驰骋,象逃跑一般不过五日就到了长江边。因为高颖事先有命令,大家坐上了回家的大船。直到坐上大船,我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我对周仲安道:“我这次放火烧了隋军三个粮仓,是参加破格赛的答案。”
周仲安问明前因后果,急道:“原来如此!那我们要加快船速,我怀疑秦太傅他们会以为你已经死在江北了。”
我躺在甲板上面,一阵阵暖风吹来,只觉无比惬意。管他什么死啊活的,都不如此刻悠闲自得。我迷迷糊糊晒了会儿太阳,就听得周仲安道:“罗艺,这次我在长安,遇见一个人,你猜是谁?”
我觑着他嘴角含笑,满脸春风,实在想破头也不知道会是谁,便好奇起来:“谁啊?难道是个什么美女?”
他“哈哈”一笑:“我遇见了李仙殊。你还记得吗?那位南诏公主。”
我没吭声,知道他必定会自夸下去。“昔年灯下观《洛神赋》,读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以为不过是曹植做的一场春梦。现在才明白,古人诚不我欺也。”
“听说皇上那位张娘娘也是个大美人。”
“她!”周仲安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张娘娘可是我朝贤良淑德第一人。如何可以讨论美丑!”
“哦,”我不以为意,“那你怎会遇见李公主?她怎会去长安呢?”
“她和一群独孤家的北隋贵族在一起。那些鲜卑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此女真乃神秘人也。我因和庄栋谈判,未有机会与她深交。但我已告诉她,她若肯赏光来建康,我第一个庇护她。”
我看看他一脸迷恋,忍不住恫吓道:“当心啊,我听说这女人要找人杀了你,因为你在罗州城对她不敬。”
“嘿嘿,小胡人。女人不需要男人的敬重!女人要的是男人的疼爱,男人的怜惜,男人的呵护。你明白其中一味的道理,就能纵横花丛无敌了。”
这家伙真是自负。我脑子里幻想着一个蒙面女杀手突然冲向周仲安的场景,就听得他又道:“这个玉佩和你常戴的那个好象是一对呢。”
我侧身,不想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佩,道:“这个东西,大将军以前说过,一共有六块。我那块是杨素的,本来就和你这块是兄弟。”
“胡说!杨素是杨广的小堂叔,哪里来的兄弟!杨广,”周仲安感叹道:“此人倒真是一个大才子。”他展开那幅“送别”,微微一笑:“胡儿写字,果然质朴。质朴中还存有几分清丽。”
“呸!”我想,大才子!这人的眼睛里分明隐藏着兽性。这种兽性,我在慕容坚眼睛里看见过,在杨素的眼睛里也看见过。我讨厌这个王爷,而且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此人。
“怎么啦?”周仲安奇怪的问:“告诉你,庄栋没有虚言。杨广不但精通音律,他写的诗歌特别大气,的确是旷古少有的大才子!”
我嘀咕了一声:“大才子又怎么啦?大才子就不杀人,不贪婪了?”
周仲安没有接口,他皱起眉头,似有心事。我问:“又想到什么了?”
他自言自语道:“老虎的身旁,有一只肥硕的羊,老虎怎能忍住不下口呢?这场大战,终究无法避免啊。江南啊江南,难道真是一望黯消魂?”
我伸脚踢了踢他的鞋子:“嘀咕什么呢?打仗就打呀,难道害怕就有用吗?去他娘的老虎,老子照样在老虎屁股上放了把火!”
周仲安忽地蹲下身,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罗艺,你一定要拿到破格赛的状元!要增兵,要造船,要养马!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们的船是从上游开往下游,一路顺风,行了几日,渐渐能看到燕子矶码头。这时江边传来凄厉的哭声。周仲安神色沉重:“这样哭江之悲,何日是个尽头。”他的眉头一皱:“咦,这声音听起来好生熟悉啊!”
我白了他一眼:“当然熟悉,这是罗岭的声音。罗岭!”我猛地跳起来,脑袋被船顶碰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我探头望去,码头旁果然有一大群人在焚香哭喊。码头越来越近,我在甲板上大叫:“罗岭!罗岭!是你吗?”
岸上发出又惊又怕的叫声:“显灵了!显灵了!江神显灵了!”罗岭的面孔越来越近,我不但能看清楚他的满脸眼泪,还能看见他旁边的一大群人有齐远他们那群水军。我大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谁死了吗?”
罗岭脸上一阵扭曲,仿佛见到什么不想见的人但又十分欢喜的模样。周仲安走到我身边,摇着扇子道:“罗岭,本公子天生会招魂,把你的爷招回来了!”
我莫名:“你在胡说什么啊!”船已靠岸,我猛地醒悟,飞身跳上码头,冲到人群中,把那大香炉踢翻。香灰四散,呛得我眼泪乱流。我破口大骂:“滚你娘的!老子刚回来,就被你们触霉头!”
水军们一静,又一起欢呼起来:“罗将军回来了!罗将军回来了!”
我踢了齐远一脚:“老子真的死了,也死在巢湖。你们他娘的在建康招什么魂?”
齐远尴尬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将军,您下落不明。末将等不敢张扬,怕您还活着,被隋军知道领军的人物,反而害了您的性命。”
罗岭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呀!爷!赶快上马,我们要到幕府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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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九宫阵
我们一起上马,众人七嘴八舌抢着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来水军们回大陈后,秦太傅十分高兴。因为我下落不明,太傅怕隋军在北地追捕我,也不敢大张旗鼓褒扬我。破格赛拖了一个多月没有结果,皇帝要求一定要决出冠军,太傅才要求其余参赛人重新比赛。今日就是比赛的最后一日。
我快马加鞭,赶到幕府山下。老远就看见一大群平民百姓在外围驻足观看。这里真与镇江的演武大相径庭。镇江演武场简单而血腥,只有军队中人才可进入。在幕府山上搭着各色的凉棚,达官贵人们纷纷就坐,他们的前面还摆放酒壶。这场破格赛更象一场华丽的演出。
我没看见秦太傅和其他官员,也看不出入口在哪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我一急,奋力挤开前面的百姓,里面竟然是幕布搭成的圆形,非常巨大,到处都是入口,又处处都不似入口。我忍不住大声喊道:“罗艺前来报道!”
忽地一个入口露出鲁广达的脑袋,他看着我,神情喜悦:“好小子!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入阵吧!”话音刚落,他已经消失。
我顿时明白,当即踏入阵中。四周都是红色的帷幕,看不出东南西北。忽地有刀枪从帷幕中刺出,我拔刀相抗,同时快步前奔。四处都是陷阱,看不出哪里才是出口。我拼杀了大约半个时辰,额头早已见汗,竟似回到了原地。我猛地醒悟过来,这是九宫阵!
九宫阵分坎、震、巽、离、坤、兑、乾八个方向,中心就是八卦图。慢着,我现在究竟在什么方向?我还来不及思索,又有一枪刺出,直逼我的两腿。好狠的枪!我回刀,劈落枪头。枪杆已经不见。
我拿起枪头,发力穿破帷幕,忽听巨响,无数只刀枪冲向那枪头,转瞬间,枪头已经粉碎。只不过那瞬间,我看到了阳光。我顿时醒悟到自己处在坎北位。我大喜,既然明白了方向,再往下的走势就简单许多。
当我冲出九宫,来到阵心,眼前一片阳光,同时还有刀刃反射的光芒,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秦太傅身着黑色的官袍,坐在中心搭建的高台上。他的身边是数十个威武的士兵。其余评审的官员则分坐在两侧,他们神情严肃,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是文官。鲁广明也身着军装,站在高台上,他的手中捧着一顶金色的头盔。
难道他们已经决定状元?我一急,大声叫道:“且慢!状元是我罗艺的!”
耳边一阵巨响!帷幕到处破裂,红色碎布漫天飞舞,如同天空正在下一场红雪。无数的甲士站立在一大片青草坪上,为首的正是任忠,旁边便是鲁广达。再往更远的一点,便是建康城黑压压的百姓。我正在惊讶这些变化时,那些百姓纷纷脱下外衣,里面全部是闪亮的铠甲。秦太傅站在高台上,他挥手,周围静悄悄。他右手指着我,厉声问道:“罗艺!你说谁是状元!”
我看看周围,人人肃穆。半山腰,连观看的达官贵人们都静悄悄的。我眼睛微微一眯,看到阿蕊。她的身边正坐着谢悠远,两人的手似握在一起。我心头一酸,又是一阵骄傲,热血冲上头顶:“我,罗艺!是状元!谁人不服,上前挑战!”
秦太傅的目光扫视全场:“谁人不服!谁人不服!”山谷中隐隐有回声,全场鸦雀无声。他又转向鲁广明:“你呢?”
鲁广明单手托着金色的头盔,腰挎宝剑,大步向我走来。他的宝剑出鞘,我的弯刀出鞘。但他的宝剑没有刺向我,剑尖的方向右斜向上,那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表示的最大的敬意。这时,全场所有的刀枪竖立,枪尖右斜向上。我的弯刀回礼,全场欢声雷动。
秦太傅严厉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本次建康破格赛状元是罗艺!”
我终于戴上黄金的头盔,绕场狂奔。演武场上没有鲜花,也没有阿蕊抛洒的锦帕。我成为状元了!我终于是状元了!但,阿蕊的身边是谢悠远。
第十七章 求婚
庆功宴上,秦太傅大笑:“有此神勇男儿,我大陈何惧北隋!罗艺,你有什么想法,告诉老夫,老夫一定会尽量满足你!”
我起身答道:“末将不敢,但求为大陈效力,立万世功名!”
“好!好一个立万世功名!男儿生当存远志!老夫再敬你一杯!”
反正已经破戒,那就喝个痛快吧。我来者不拒,自己都记不得喝了多少杯酒。宴会结束之时,众人纷纷告辞。我留在最后,秦太傅送走众人,对我道:“罗艺,你随我到书房来。”
我来到秦太傅的书房,他严肃地问:“你参加破格赛的资格是买来的?”
我当即跪下:“大人!”
“你和蔡临儿有何关系?”
“末将和他不熟。”
“那他怎么肯为你奔走?你把详细情形告诉老夫。”
我犹豫再三,终觉难以解释。无论小舞还是宝公子,我都不想把谁牵连进来。秦太傅面沉如水:“朝廷取才,不单论才,也要论德。你有才无德,老夫怎能助你此等野心!”
我酒气上涌,愤懑、委屈、气恼各种情绪杂陈。再看见秦太傅的脸色,索性大声问道:“大人!末将请问大人,末将血战之功是假的吗?”
“不假。”
“血战之功不得升迁,贿赂之银却能打通前程。末将再请教大人,这究竟是末将失德还是朝廷失德?”
我本以为秦太傅会勃然大怒,不料他却长叹了口气,半日不语。我又道了声:“大人。末将获取破格赛资格牵连了末将至亲的朋友,末将宁肯被大人以失德之名怪罪,也不能让朋友为末将背上黑锅。”
秦太傅这才缓缓道:“老夫明白了。宴会之上,老夫问你的愿望,你还是没告诉老夫。”
我恭恭敬敬对秦太傅拜了三拜道:“回大人话,末将只有两个愿望。”
“讲!”
“为官当为大将军,娶妻当娶秦蕊珠!”
秦太傅微微一楞,却并不惊讶。他上上下下打量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并不退缩。他严肃地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想,豁出去了,说出来又如何:“是,大人!”
“娶我秦家的女人有三条规矩。你听好了,第一,富贵不易德贫贱不改志;第二,外顶天立地,内和风细雨;第三,终身不得纳妾、蓄姬、狎妓。”
我朗声答道:“末将愿意遵守这三条约定。”
秦太傅大笑:“你这孩子,倒是实心。不过你曾在周罗喉麾下效力,当知我秦周两家联姻之约。”
我认真道:“末将知道。”
“那你还敢向老夫求娶小姐?”
“末将死都不怕,还怕求婚吗?”
秦太傅大笑起来:“好,好!老夫欣赏你的性格!可惜啊,”他沉吟道:“老夫没办法答应你。”
“末将听说,周仲安并未答应大人的三个条件。”
“那只是迟早问题。”
“大人,如果他坚不答应呢?”
“那是他有眼无珠!吾家女儿岂能明珠投暗?”
“那时,末将可否有机会?”
秦太傅慢慢道:“那你得等!”
“末将等!”
“等到你证明你配得上老夫爱女!”
“是,大人!”
“男儿志当存高远,罗艺!你既然知道执金吾的典故,当知汉光武帝当年也曾穷困潦倒!”
“大人的话,末将铭记在心。”
出了秦府,我牵着穿雪,街道上静悄悄的。这时已经是半夜了吧,夜风吹来,我的酒气挥散,身上渐渐发冷起来。远处似有队军人快步过来,我悄悄回避到角落。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将军,末将已经查明。那个贱人今晚就和奸夫在府内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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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捉奸
我不由自主停住脚步,仿佛小时侯在雪地上独行时,突然嗅到了野狼的气息。那个声音是萧弥可。我自然的蹲下身,把自己完全蜷缩在阴影里。“末将上个月潜入建康,已经把那奸夫行踪摸熟。这奸夫似乎很有点来头,手下有五个护卫,身手不凡。末将带人跟踪他们,手下被他们全部杀死,末将也是侥幸逃生。”
“恩。”
这声音不大,已是让我毛骨悚然。我眼前浮现出萧摩诃暴怒的神色,他的面孔转眼间幻化为老虎的面孔。我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就听到萧摩诃的声音,略高了一点:“小胡人参与了吗?”
“这个,”萧弥可声音有些犹豫。“上个月他不在建康,有没有参与,末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