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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神秘客
深秋季节，大雪封山。战马陆续收购了五百余匹。这半年，燕七几个人负责收购战马，渐渐和辽东城来往的马贩子混熟。马贩子们都知道有这么批胡子在买马。外面传说燕然村这里住的是一批各国逃亡的亡命之徒。传说虽烈，并没有引起北隋边关的在意。辽东就象一个独立在长城之外的小王国，各色人等都在那里交换物事和消息。
一日黄昏，燕七兴冲冲冲进我的小屋：“爷，小的遇见一位贵客了。”
我正在教蕊珠和面，包腌菜咸肉饺。炕上到处是飘散的面粉，蕊珠的鼻子上也沾上了面粉。燕七闯进来，我急忙喝住他：“有话先敲门！”
蕊珠嫣然一笑，为燕七端来一杯热水：“燕七，先喝水，慢慢说。”
燕七接过，喝了一口，才道：“爷，小的这次在辽东遇到一个特别的人物了。他也在贩马。你猜猜是谁？”
我摇摇头。
燕七神秘一笑：“小的已经将他带来了。”
我当即起身：“你带了陌生人进村！”
我快步推开房门，雪地里一马一人，正站在我门外十步。马上还有一个裹着白色斗篷的神秘人物。我看向马旁那人，大吃一惊：“温都那史！”
突厥人温都那史穿了一件马贩子常着的皮袍子，头上还有顶皮帽子，肩上背着硬弓和羽箭。他看着我，展开了笑容，突然单腿跪下，对我行了个突厥的大礼：“罗将军，看见您真高兴！”
我快步上前扶起他：“不必多礼！你怎么会来辽东卖马？”我一边说，一边看看马上的神秘人。他的脸完全被斗篷裹住，只留下一双晶亮骄傲的眼睛打量着我。
温都那史大笑起来：“我应该先问罗将军怎会出现在辽东城外！早听说燕然鬼村住进一批强人，正待投奔，没有料到竟是故人！”
“你要投奔我？”我顿住：“两位先到屋里，暖和暖和吧。”
温都那史转向马上，恭敬道：“请把小主人交给末将吧。”
斗篷中还裹着一个小男孩。他从马上下来时，我已经看出“他”是个女子。
到了房间里，蕊珠在桌上摆了几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那小男孩嗅到香味，从梦中醒来，用突厥语叫道：“阿妈，我要吃饺子。”
蕊珠笑着想摸摸他小脑袋，那女子突然将孩子拉到身旁，用突厥语傲慢的道：“突厥王子的头顶汉女人摸不得！”
蕊珠并未听明白她说什么，见她如此警惕，便不再冒失，对我道：“你们先谈，妾身到菊子那里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不，还有那个小孩子，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饺子。温都那史道：“罗将军，这位就是我们突厥的王后——千金公主。这是王后和老汗王的小儿子阿史奔。”
突厥王后取下斗篷，我看出她是一个鲜卑人。她大约三十多岁，有着鲜卑女子特有的高挑身段，高挺的鼻子，淡兰色的眼珠子。她的目光咄咄逼人，宛如丛林中行走的母豹子一般。
我拱手行礼：“罗某不知王后驾到，还请王后见谅。”
温都那史肚子里咕的一声，我微微一笑：“不如大家先吃饭！”
饺子很香。席间只有饺子的香味和咀嚼的声音。我到柜子里翻出一瓶烧酒，温都那史哈哈笑道：“太好了！有酒！”王后嘴角微翘：“哀家也要酒！”
我们连干几杯，温都那史才道：“罗将军，这次您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温都那史粗声道：“王后娘娘和小王子要在您这里住一段时间。”房间里十分安静，就听得小男孩抽鼻涕的声音。
“突厥发生了什么？”我问。
温都那史愤恨道：“沙钵略可汗死了，按照咱们的老规矩，王后应该嫁给老汗王的大儿子叶护可汗，继续是我们突厥高贵的王后。可是北隋却藐视我们，强行要把一个什么义成公主嫁过来。北隋皇帝有什么公主我们还不清楚吗？肯定是什么低贱的宫女或者皇帝临幸过的妃子改名换姓送过来。我们王后是天潢贵胄，岂能受辱？”
我有点明白：“但是王后为什么要离开突厥呢？”
王后冷然道：“这一切所为都是独孤氏那贱人逼迫大隋皇帝做的。哀家不想和北隋正面冲突，先暂避到辽东。这里名义是属于大隋管辖，实际是各族散居，哀家先离是非之地，自有哀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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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协议
我同意王后住下后，她和温都那史秘密商量良久。温都那史离开前，郑重拜托我：“罗将军，王后和小王子留在您这里。我先回突厥完成大事，开春之后，我必有消息传到这里。到时候，麻烦将军派人护送我们王后回突厥。”
我骑马送他，送到山顶，他突然道：“将军，您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也明白。以后需要我们突厥骑兵的帮助，但请开口。”
我笑道：“明白了。”
看着温都那史的背影变成一个小黑点，突厥王后不知何时也骑马来到我身旁，如此大的雪花，她的身姿却异常矫健。她忽地改用鲜卑语道：“你见过云龙？”
“是。”
她的眼睛里有些泪花：“云龙如果在突厥，哀家何至于要避到辽西？”
“他的确武艺惊人。”我承认道。
“武艺惊人固然好。他还是太天真，不明白世事险恶。”
我没说话。
她又道：“你准备攻打大隋？”这声音听在我耳朵里，宛如大雷滚过。我还不及反应，她又道：“哀家支持你！”
我大喜，当即在马上行礼：“王后娘娘，罗艺要六千匹战马！要突厥的弓箭！”
她的嘴角泛起一个傲慢的笑容：“想要突厥的战马？告诉你，老汗王目光短浅，自从前几年打仗输给北隋之后，不思进取，反把好马都卖给北隋了。”
我看着她，知道她必定还有主意。她继续道：“但天下最好的战马不在突厥，却在契丹！这里离契丹不远，你不如去契丹收购战马。”
我想了想，又道：“我夫人带到这里的金子已经用了大半，再继续买马只怕困难。”
王后扬鞭道：“你敢不敢和哀家雪地赛马？”
我笑道：“罗某敢不从命？”
两马追逐，我的马到底不如她的马，眼开她离我渐远，我反身往雪地里抓起两团雪花，仰手掷向她的马蹄。马儿嘶叫，王后没有预料，竟从马背滚落。我抢上前接住她，她反手给了我一个耳光：“臭小子，敢使诈！”
这王后汗水从额头滚落，腰肢摆动，自有一股特殊的魅力。看她的年纪，大概可以做我娘了。我这么想着，心中有愧，便放开了她。
她却“咯咯”笑起来：“你这小子倒不象别的男人。哟，脸都红了。”
我正色道：“罗某已有夫人，刚才不是有意非礼娘娘。”
她轻声道：“契丹四宝，红花沟的金矿，元宝山的黑石，西辽河的战马和弱洛河的盐。你自己想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大悟，下马行了个大礼。王后昂首道：“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将来和我联手进攻北隋，光复我大周江山。”
我有点惊异：“娘娘是大周的公主？”
她狠狠道：“杨家和独孤家篡夺我大周天下，宇文家就算只剩我一个女子，倾我一生之力，也要报此国恨家仇！”
当夜，我召集了几个手下研究对策。我铺开一张地图道：“你们看，我们在辽东城以东，再往北转西就是契丹。咱们在这里也住了三个多月了，对关外这块地方应该熟悉了。柳城、辽东一带，自高保宁叛乱被杀后，隋的重兵南移，实际无法控制关外。现在关外各镇散住的是契丹、靺鞨、奚的移民，谁有军队，谁就是老大。我决定首先占领关外。”
齐远跃跃欲试：“咱们现在就出兵吗？”
我想了想：“我想仿效慕容家轻骑队控制北方的方法。我们军号铁骑军团，再以铁骑军团的名义向各城各镇发函，要求他们接受我们的保护。如果在十天内不给答复的，立刻血洗全镇，杀一儆百！”
“有人传递消息到北隋怎么办？”杜名怀疑道。
我摇头：“大雪封山，就算是慕容的铁骑也躲在关内休息了。谁也传不出消息！”
“可是我们只有五百匹骏马！”薛正犹豫着道：“能不能压住他们？”
我失笑：“笨蛋！抢掠之后就不只五百匹骏马了！
大家相互对视，齐远道：“爷！您这命令够狠够快！”
我点点头：“我准备在腊月之前控制整个关外。开春之后，慕容家就会发现他们无法到关外抢掠了。”
“控制关外后下一步呢？”众人一起问。
“到契丹发大财！”我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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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分肉
占领辽东城，并无困难。胡子军们早就在辽东城内混熟，甚至在我们拿下城防，宣布这里从此属于铁骑军团保护时，城内各族居民还狂欢了一把。
为了隔绝关内关外，我和薛正率领五百骑兵闪击绥镇。绥镇靠近大隋边卡临渝关，散住在周围的是一群靺鞨移民。深秋时节，关外已经飘雪，连提醒他们警惕慕容鬼军的放哨人都休息了。我们突然出现，一举拿住了他们公推的靺鞨首领。这些靺鞨人从靺鞨地面移民到这里，素日就是养马放牛，只有慕容家要出关时，他们才会藏起粮食，供奉一些保护费。铁骑军团的出现，让靺鞨首领大为惊恐。他们无论如何料不到此刻会出现一支军队。
靺鞨首领惶恐不安的问我：“不知贵军来自何方？是否接受大隋皇帝的分封？”
我坦然道：“可听说过燕然鬼村？我们是来自燕然鬼村的铁骑军团，从今日起接管关外原隋属封地。”
靺鞨首领面色大变：“将军与高保宁有何关系？”
“无关。我们是来自南方天朝的天兵。”
“南方天朝的天兵？” 靺鞨首领更加吃惊：“可是将军，春暖花开之后，慕容鬼军就要到关外巡查。您准备在此地驻扎多久？”
我大笑起来：“永远！铁骑军团将永远保护关外！”
“如果我们不接受铁骑军团的保护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盯得他颤抖起来：“我将下令血洗绥镇，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不愿意接受铁骑军团保护的都会死！”
不久，薛正的副将带着一千余士兵士兵赶到，我命令他们驻扎在卢水一带。绥镇首接临渝关。薛正的一千余人作用就是扼守关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扼守绥镇，再依靠卢水天险，足以阻拦慕容家的铁骑。
取得绥镇后，我们多了三百多匹骏马。我率领八百骑兵，齐远率八百水军渡过辽东湾和我夹击临海顿，这个海边小城在一夜之间就被我们拿下。这一下，不但粮草充足，马匹也增加到了二千多匹。从十一月开始我们的骑兵分为三路，一路由杜名率领，从辽东城出发北上，取怀远镇、辽东郡城；另一路由齐远率领，从临海顿出发，取泸河镇，再渡白狼水，与我在柳城汇合。我则从临海顿出发往东北，取辽西郡城、燕郡城，再绕回西北，和齐远一起攻打柳城，直抵隋地与契丹交界处。
按照我事先的布置，铁骑军团在到达各城二十里外，就先派人提前送去劝降文书和象征铁骑军团保护的旗帜。这时整个关外都是燕然贵村上万骑兵的谣言。飘雪季节，骑兵行踪不定，行动迅速，当很多城镇还在犹豫不绝是否主动请降时，我们已经杀进了小镇。关外虽然民生彪悍，普通民众始终比不上正规的骑兵。到十二月大冻时节，怀远镇、辽西郡城、燕郡城、柳城，全部挂上铁骑军团的旗帜。我也将自己的驻扎地从燕然村转移到柳城，因为这里靠近契丹和奚族。
但对我来说，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在蕊珠的建议下，我仿效陈制，将军中干将分派到各城镇，同时分封该地原首领为文官。军队在各镇建立兵制，要求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男子必须报道，全部从军。军队的粮食则由各镇征集。
这个消息一传开，毗邻的契丹和奚族各部都不顾冰天雪地的寒冷，纷纷派出使者到柳城，想探知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在天朝上国分封的土地上强占地盘。
柳城中心的官邸是慕容家为避暑修建的，我留用了慕容家留守的仆役，把这里设为铁骑军团的总部。地上的大雪足有三尺厚，各部各族的使者还是陆续来到了柳城。我命人在柳城每一百尺设立高竿，高竿之上悬挂着头颅。这些头颅都是不服从铁骑军命令的一些城镇头领。这样的布置使得柳城的雪地一半变成了红雪，白日看起来，也象人间地狱。但毫无疑问，这样的威胁最直接最有效。
为了接待来访的使者，我命人在大厅中间点燃一个巨大的铁鼎，里面煮着香喷喷的鹿肉，用来款待这些冒着被风雪掩埋危险而来柳城的朋友们，或者，敌人们。
使者们都捧着北地特有的烈酒，有的悄悄的，有的则直直的打量坐在正上方的我。我把左腿盘到右腿上，也仔细观察这些使者的形容和眼神。
一个契丹的使者站起身道：“没有想到，铁骑军的首领如此年轻，若非在这里见到，在下真的不敢相信。不知首领大人能否将姓名告之在下？”
“罗艺！”
使者们纷纷交换眼神，又一个使者起身问：“罗大人——”
“叫我将军！”
“将军，不知将军是鲜卑哪一族的后裔？与慕容一族有何关联？”
“我是汉人。与慕容家无关，我接管关外后，这里从此不用向慕容交纳保护费。”
“汉人？”堂内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人人的眼神都带着不信。一个奚族的使者好奇道：“听说汉人都在长江以南，怎么会到关外？再问罗将军，您是如何到达关外？您是如此年轻！”
我坦然道：“航海！我的祖上是海神和山神交配的孩子，我一路航行，海水避让，风浪不起。翻山越岭，山路自开，马如行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