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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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金山-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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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了。而这一次,梅长生冲着新书记耍威风的事是当着大家面干的,按理说,厂里职工都了解老厂长的脾气,原谅原谅也就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可是,李雄关一伙对立派却不依不饶,他们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四处煽动,贬低何大福的威信。
  “大家看到了吧!何书记抓整顿,整我们的本事吓死人,见到老厂长,软了吧!”
  “茄子拣烂的戳,何大福还不是一样!”
  “汤祥打坏了一包生伙他搞停职赔钱,老厂长踢坏了公家两块玻璃,不能一毛不拔吧?”
  “咱们往下看,看何大福这个场怎么收?!”
  干部职工中传出来的这些话,何大福听在耳里,辗转在脑子里。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也与梅长生搞不好关系,败下阵来的还是自己。但是,梅长生公开踢坏玻璃这样的事如果不处理,他在金箔厂的工作还怎么干?于是,星期一下午,他通知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老厂长也被通知到了会。
  何大福毫不掩饰地开了腔:“今天我们这个会,除了布置一些具体事情外,主要是想讲讲老厂长踢坏玻璃如何处理的事。”一听说是关于处理老厂长的事,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在金箔厂这么多年,哪个敢讲处理老厂长?!
  “同志们,我想问问大家,老厂长是什么人呢?”参会的见何书记问这个问题,个个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曹庭科长,你看老厂长是什么人呢?”何大福点名道姓问。
  “老厂长就是老厂长啊。老厂长是我们厂的老前辈啊!”曹庭答道。
  “曹科长答得对。老厂长是我们的老前辈,老前辈是什么人呢?老前辈就是我们的长辈,是我们的父辈。因此,老厂长就是我们的父亲。”何大福说上了劲。大家静静地听着何书记继续讲。
  “同志们,既然老厂长是我们的父亲,那么我想问问大家,你们家的父亲犯了什么过错,你们作为儿子的,好站出来批评老子吗?赵安主任,你会这样做吗?”何大福望着设计室主任赵安。赵安连忙摇摇头:“不敢!不敢!”
  “是呀,有人说是我茄子拣烂的戳。你们说,我的父亲犯了错,我怎么戳呢?因此说,我的父亲犯了什么错,只有让我的父亲自己看着办吧,作为儿子的我,能说什么呢?可是,在坐的除了老厂长,还有谁是我的老子呢?既然没有其他人是我的老子,那你们当中有人犯了错,我不戳你戳哪个呢?”
  何大福说话有情有理,进退自如。这一番软中带硬、以退为进、声情并茂的讲话直把大家说得口服心服,也说得梅长生面赤心跳,无地自容。第二天,两块踢碎的玻璃被梅长生自费配上了。也就从这一天起,梅长生成了何大福忠诚的助手,一直干到临终。
  

无缘成“眷属”(1)
何大福到金箔厂上任,俞芳是最欣喜最###的了。当年何大福逃荒到龙湖镇叔叔这儿,叔叔安排他继续读了一年小学六年级,当时同座位的就是俞芳。她与何大福同年,由于她家的条件尚好,营养也跟得上,所以刚刚十五岁就发育得苗条而丰满,成了龙湖镇上有名的美人。她肌肤洁白,加上端正的五官,1米66的身高,引起班上不少男生的倾慕。每天早晨上学刚出门,就有几个男同学在她家门口等着一道走;她的座位前后,常有男同学向她抛纸条;课间也有男同学凑上来和她一道玩游戏;下晚放学,更有男同学主动送她回家;晚上她在家自习,还有男同学在窗外吹口哨;小俞芳的课堂作业,甚至都有男同学抢着为她做。老师见班上同学对俞芳骚扰有点过分,考虑到何大福是插班刚来,于是特意安排他俩坐在一起。那时的何大福还没发育,加上死里逃生,瘦得不成形,又矮又小,与俞芳相比,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农村穷娃。但是,何大福天生聪明,成绩突出,说话幽默风趣。特别是讲到老家三年自然灾害的故事,俞芳更是好奇加惊讶。时间一长,俞芳喜欢上了何大福。她经常带些零食来,给何大福吃。课堂作业,俞芳懂的和不懂的,都主动问何大福。慢慢地,俞芳放学都有意等何大福一道走。同学们发现俞芳对何大福好,常有人玩笑地问:“俞芳,你大了嫁给谁啊?”俞芳总是笑而不答。“嫁给何大福吧?”每每听到这个,俞芳常常脸红到耳朵根。对于同学之间这些玩笑话,何大福也只认为是开开玩笑而已,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心里有一道障碍:一个孤儿,怎么可能跟城里女孩子在一起呢?
  一年的同窗生活很快过去。何大福与俞芳都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龙湖镇重点中学。何大福因为家境困难辍了学,不久被当地供销社系统招为学徒工。俞芳则初中、高中一路求学不止。小学毕业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时间一晃就是六年。
  何大福与俞芳再次见面时,轰轰烈烈的“###”已经开始了。这时候的俞芳更加楚楚动人,何大福也成长为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了。一见面,俞芳就向何大福哭诉她的种种不幸经历。做裁缝的父亲解放前曾经为国民党军队做过军服,所以,虽然她以优异成绩考上金陵一所名牌大学,但政审不过关,不让她上大学,后来被分配到离家几十里路的金陵金箔厂工作。还算不错,她高中毕业,在金箔厂算文化最高的,单位叫她干出纳会计,不干苦活。她也只好认命了。由于她天生丽质,又值青春年华,各路追求者不计其数,最后被金东县一名姓迟的副书记看上了,硬要做工作将她嫁给副书记的一个大学毕业做教师的弟弟。原来这位副书记的弟弟在北京一所外国语大学学习土耳其语,原本国家准备将这些大学生派往国外大使馆做翻译的,由于“###”的原因,这个计划搁浅,大学生全部回原地另行分配。这位副书记的弟弟由于当官哥哥的原因,很快被分配到当地做了一名中学教师。俞芳父母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有副书记关照,男方有大学学历,所以都积极支持,俞芳本人也就同意并与那位大学生结了婚。谁知事与愿违,婚后夫妻感情很不好,丈夫可能因为是兄弟间排行最小,加上仕途不得志,教师生涯又不满意,脾气暴躁得很,整天将气撒在老婆身上,日子过得生不如死。真可谓天妒美人,红颜薄命。何大福听完俞芳这一番倾诉后,他除了点头,竟然毫无兴趣,无动于衷。一方面,当时他正在积极要求上进,准备献身“###”,无心过问那些家庭琐事;另一方面,他还没怎么开窍,对婚姻情感方面还不知深浅。临分手时,何大福只对俞芳说了一句不伦不类的话:“谁叫你这么快就结婚了呢!”谁知,这句话竟说得俞芳心旌激荡,误认为何大福是埋怨她:为什么不嫁给我何大福呢?。 最好的txt下载网

无缘成“眷属”(2)
女人重情。俞芳与何大福小学时的一段情谊,她竟始终抹不掉、甩不了。虽然已经嫁了人,可她常常后悔:要是嫁给何大福,一定比现在的丈夫好八辈子!
  没有想到的是,何大福竟然调到了金箔厂当书记。这真是喜从天降,命里有缘。想到从此可以与他朝夕相处,她欣喜若狂。然而俞芳毕竟属于“大家闺秀”,很多想法都深藏心里,不愿对人说。即使对家里人、对厂里知己,她也装做若无其事。所以,何大福来了好多天,她也只是以正常姿态面对他。何大福碰到这么多磕磕绊绊的事,她心里早有所料;但她没料到的是,何大福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了这么多矛盾。一方面她有些吃惊,另一方面也想到他应该有这个能力,因为他是天才!在她眼里,何大福将来肯定会有出息!她认为只有他,才是自己一生最好的“伙伴”。所以,这一段时间,她阵阵窃喜,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阳光”!
  何大福处理老厂长踢碎玻璃这件事,俞芳佩服得五体投地。俞芳进金箔厂近二十年,全靠老厂长关照。老厂长把她当女儿,培养她、重用她,使她成了金箔厂财务科长。尽管她对老厂长的个性也看不惯,常常为他的脾气捏着一把汗。但是真要有人对老厂长不敬,她也受不了。这次何大福的一番话,正说到俞芳心坎上了,她无比###。所以,当何大福吃过晚饭,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做学习笔记时,她便主动跑到办公室来与何大福谈心、倾诉心事。
  “今天这件事,你处理得真漂亮。你的这番话,妙不可言,怎么想起来的?”俞芳端坐在何大福对面刘恒厂长的椅子上。
  “这有什么想不起来的?本来就应该这样尊敬他嘛!”何大福并不觉得稀奇,因为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厂里职工说,老厂长这下给你征服了!”俞芳笑着说。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老厂长都老了,脾气更加不易改掉了,说不定哪天他还会爆发。”何大福说。
  “也难怪他,金箔厂折腾成这样子,他心里也烦。如今遇到你能理解他、尊敬他,说不定他就归顺了呢!”
  俞芳果真说中了,后来二十年里,老厂长再也没有对何大福发过火。
  “但愿如此。”何大福附和着说。
  他们俩越说越投机,越说情越浓。厂里的每件事、每个人,俞芳都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一晃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两人谈兴正浓,毫无倦意。俞芳终于找到了精神依附和吐露心声的地方。何大福也终于找到了一个金箔厂的活“字典”。
  “你们现在家庭关系好多了吧?”何大福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嫩小伙子了,他于70年代中期成了家,有了一个稳定和睦的家庭,爱人是当地的一名小学教师,并且已有两个儿子,所以他对婚姻家庭之类的话题不再回避。
  “更糟了!”说到这个话题,俞芳的脸刷地发白了,泪水也止不住从眼角往下流。
  “怎么搞的?”何大福同情地问。
  这一问,打开了俞芳的话匣子,她伤感地倾吐了近二十年的痛苦经历:自她嫁给那位迟副书记的弟弟后,两人性格脾气根本无法拢到一块儿,经常吵吵闹闹。开始只是关起门来吵闹,后来索性开门大闹。俞芳的丈夫是人来疯,谁要是出面拉架,他就越吵越凶。慢慢地亲戚朋友谁也不愿管了。他们夫妻结婚多年,没有小孩。因为一次手术事故,俞芳从此不能生育。她丈夫经常人前人后说:“养只鸡还能生蛋呢!养她有什么用?”自此,俞芳的苦楚既不能对家人说,也不能对外人倾诉,她只有一忍再忍。在家里,她几乎成了哑巴,无论丈夫怎么骂怎么打,她都一声不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无缘成“眷属”(3)
“真没想到,你竟受了这么大的苦!”何大福已经是个有血有肉、懂得七情六欲的中年汉子。见到俞芳这种样子,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怜悯之外的负罪感,心想:早知道俞芳今天这样,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娶她为妻呢?想到这里,他突然用异样的目光凝视着俞芳,发现俞芳身上、脸上处处散发出一股成###性的美,馨香迷人,令他有点不能自控。特别是俞芳带着泪水的脸孔,更使何大福感到特别迷人。他真想冲过去,抱住俞芳安慰安慰她,同时享受一下俞芳成熟的韵味。这时候的俞芳也有点不能自持,她满怀深情地望着何大福,好像在等待他的冲动。时近午夜,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整个厂区寂静无声,仿佛能听到两人心跳的声音。这时候,如果理性的闸门关不住感情的洪水,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然而,这时的何大福毕竟重任在肩。他突然想到家庭,想到党对他的一贯教导,想到自己的事业更需要俞芳,更想到事业比感情重要得多。他迅速从###的情思中冷却下来,一个深呼吸之后,他开门见山地对俞芳说:“你的事,我相信以后肯定会改变的。我真诚地告诉你,既然我们都已经有家庭了,不管好与不好,都要尊重事实。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发展情感关系,我的事业更需要你,情感与事业,两者相权,只能选事业,做不成情感的伴侣,我们就共同努力做一对事业上的好伙伴吧!”何大福慧剑断情丝,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
  “嗯!”俞芳点点头,她对何大福已经百听百顺了。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她愿为他献出一切。
  当时,金陵地区电力紧张,常常突然断电。有时十几分钟,有时半小时、一小时不等。正当何大福、俞芳在办公室倾心交谈的时候,突然整个厂区断电了!办公室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雪光反射进来,还能辨出他们的模糊身影。他们一愣,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后来看到整个厂里停电,才知道又是拉电了。于是,他们借着月光继续聊了起来,准备等待来电再各自回家。
  就在他们借着雪光聊天的当儿,门外传来嚓、嚓的踏雪声。不一会儿,一柱电筒光从窗外射进来,一个惊雷般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深更半夜,你们关起灯鬼混什么!”说话的是俞芳的丈夫,他天生一副歌喉嗓子,中气十足。他一边嚷叫着,一边手拿电筒照着直冲进书记办公室。面对丈夫的质问,俞芳不慌不忙:“我们正在谈事,停电了!”何大福也说:“讲好了,电一来马上就各自回家!”
  “谈事?谈什么屌事?深更半夜这是在谈事吗?”俞芳的丈夫怒不可遏。原来,何大福的一举一动都在李雄关的监视之下,他一直暗中派人跟踪着他,今晚他们见俞芳单独一人到何书记办公室,便一直盯着不放。见他们一谈几小时,停电也不散,李雄关计上心来,赶紧叫手下去俞芳家挑唆她丈夫跑到厂里来大吵大闹。李雄关则躲在传达室里坐山观虎斗,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你能不能相信我们,听听我的解释?”何大福心平气和地辩解道。
  “解释个屁!今天我逮了个活的,明天县里见!”俞芳丈夫气急败坏地吼完,气乎乎地转身就走,俞芳也不声不响跟着他走了。只有何大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二天,整个金箔厂闹翻了:“何书记与俞科长这对老情人,昨晚在办公室关灯鬼混,被她丈夫当场抓了个现行!”
  不一会儿,工交党委王书记打来电话,问何大福怎么回事。何大福向他报告:“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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