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和平】
大臣们听说舰队尽毁,谁都不敢告诉腓力六世。
腓力六世当时正在攻打低地国家,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有一天,腓力六世在观赏宫廷表演时,小丑说漏了嘴:“我们的骑士比英格兰的勇敢多了。”腓力六世不解其意,问道:“何以见得?”小丑笑道:“英格兰人不敢全副武装地往海里跳。”
话里有话啊,腓力六世觉得不对劲,深问才知道舰队在斯卢以斯惨败。腓力六世暴跳如雷,但他没什么办法,只得撤兵转而面对新的威胁。
得胜后的爱德华三世分兵两路,一路法国“伪军”进攻阿尔图瓦(Artois),自己亲率一路兵抵图尔奈(Tournai)。
图尔奈是法国最大的城市之一,围城战一直打了几个月,腓力六世率主力及时赶到才让守军看到希望。和上次一样,腓力六世没直接和爱德华三世硬碰硬。
两军对峙期间,爱德华三世接到报告,进攻阿尔图瓦的部队全军覆没。无奈之下,爱德华三世与腓力六世签订“艾斯普里青和约”(Truce of Esplechin;1340年9月25日),达成九个月停战协定。
这一和约标志着反法同盟走到尽头,与英格兰联盟的低地国家作鸟兽散,只剩弗兰德还站在英格兰一边。
如今,留给爱德华三世的是巨额贷款和苏格兰的残局。
爱德华三世砸锅卖铁也没还上贷款,佛罗伦萨算是倒大霉,出现财政危机,当地第三大金融公司因此宣告破产。
一〇八 风云再起!布列塔尼之争
英法停火了,两家暂时和谐了,按照历史惯例,短期停战可以换来长期和平,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场发生在法国布列塔尼的继承权之争让英法重燃战火。
【布列塔尼之争】
14世纪中期,布列塔尼公国与金雀花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公爵们同时兼任英格兰约克郡的伯爵。
现任布列塔尼公爵是约翰三世,他没孩子,所以让侄女乔安娜(Joanna of Dreux)做继承人。
后来,约翰三世与本不和睦的同父异母兄弟约翰(John of Montfort)和谐,转而想把公国传给约翰。
那么公爵之位到底会花落谁家呢?出尔反尔、优柔寡断的约翰三世始终拿不出个章程。
导致约翰三世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在于侄女方面。乔安娜一介女流不足为虑,关键是她丈夫来头不小。乔安娜的丈夫名叫查理(Charles of Blois),乃是腓力六世的亲外甥,正宗皇亲国戚、金枝玉叶。
1341年,约翰三世奄奄一息地倒在病床上,各方势力都等着他老人家能在临终遗言里明确表示出到底接班人是谁,这样大家也好找准大树去乘凉。
可是谁都没想到,约翰三世在人间最后说的话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他说的不是“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而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孤苦伶仃,就别再让这些事儿打扰我的灵魂了。”
言下之意,到底谁当公爵就听天由命吧,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就别再烦我啦。
约翰三世当甩手掌柜,撒手西去,身后留下令人垂涎八尺的布列塔尼,整个公国立马热闹起来,布列塔尼继承权战争随之爆发。
公国里的贵族大多支持查理,人家系出名门,背后势力强大,跟着他准有肉吃,混口汤喝也不赖。
背后没啥势力的约翰则“以时间换空间”,他先下手为强,以迅雷之势把公国大部分领地掌握在自己手里,雷恩(Rennes;今法国西北部城市)、瓦讷(Vannes)和首都南特都在他控制之下。
到此时为止,布列塔尼的斗争还仅限于公国内部。然而,让事情变复杂的是,不知道哪位好事者放风说约翰投靠到英格兰一边,欲借爱德华三世之手对付金枝玉叶。
腓力六世听见风就是雨,没弄明白就大发脾气,大骂约翰是“汉奸”。
约翰比窦娥还冤,跳进塞纳河也洗不清,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约翰别无选择,只得假事做真,正式支持爱德华三世做法国国王。
可是约翰表明态度没能让英格兰出兵布列塔尼,爱德华三世碍于停火协议,不便对法国动粗。
腓力六世*约翰却不需要任何理由,约翰本来就是他的臣子。“剿匪”大军一阵狂轰滥炸,约翰兵败入狱。法军随即长驱直入,进攻约翰的根据地蒙特福特。
此时,英法停火协议快要到期,腓力六世担心爱德华三世会举兵入侵;便将主力撤回,扫尾工作由查理完成。
查理很快便证明自己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在他指挥下; 军队迅速攻陷雷恩和瓦讷。
时间就像安上刘翔的腿,跑得飞快,眨眼功夫停火协议到期,憋了很久的爱德华三世登陆法国,迅速包围瓦讷。
面对咄咄逼人的英军,腓力六世还是秉承一贯作风,不和敌人硬拼。
1343年1月19日,两个冤家签署新条约,达成三年零八个月停火协议,其条款如下:
一、 瓦讷交由罗马教会管理。这是一个折中办法,倒是让教皇捡了个大便宜。
二、 当时约翰蹲监狱,他儿子还在吃奶,他媳妇已经变成精神病,无人照管的蒙特福特由英格兰管理。
三、 英格兰在布雷斯特(Brest;这次英军在法国的登陆地点)永久驻兵。
由上可见,腓力六世做得有点儿丧权辱国。
腓力六世妥协让步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在财政上遇到的问题那是相当严重。
按规定,法国政府没权力向全国征税,王室只能通过与地方协商的方法解决缴税问题,老少爷们行行好,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们共赴国难。
不过法国贵族和腓力六世的想法完全不同,他们对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有些稀里糊涂。他们认为爱德华三世才是个纯爷们,打起仗来大开大合,调兵遣将游刃有余;腓力六世脾气不小,到动真格的时候却一味妥协,除了签和约,签和约,还是签和约,懦夫!
法国贵族如此解读国王的行为,让他们缴税自然是痴心妄想。腓力六世实在没办法,白道规矩行不通,只好改用黑道办法,使出种种不惹人待见的招数逐渐充实国库。
其实,新停火协议也正是爱德华三世想要的,英格兰老百姓被战争税压得喘不过起来,羊毛交易也深受影响。和腓力六世一样,爱德华三世同样使出浑身解数弄钱。
在这二位眼里,不管是黑道办法还是白道办法,弄到钱就是好办法,颜色并不重要。
【东边日出西边雨】
百年战争里一个最有意思的现象是,一边艳阳高照,一边暴雨倾盆,英法虽然整体和谐,但是局部战争仍在继续。
在布列塔尼,查理有言在先,他要为维护自己的权益而战。因此查理不受停火协议约束,继续在布列塔尼东征西讨,一系列小型而又残酷的“维权”行动与和平同步而行。
在加斯科尼,和平从来就没降临到这块土地上,混乱始终无休止地折磨着它的每一寸肌肤。
作为金雀花王朝在法国的前沿阵地,加斯科尼是最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好在加斯科尼大管家尼古拉斯&;#8226;贝施(Nicholas Beche)竭尽所能维护停火协议,英法没发生大规模冲突。但贝施无力恢复加斯科尼的内部秩序,当地贵族的长久矛盾最终演化成一场地方军阀混战。
让贝施最为担忧的是,英格兰本身自顾不暇,更无力支付驻法英军的薪水。士兵吃不到皇粮,只得当起车匪路霸,军纪在加斯科尼已然变成儿戏。
一开始,暴兵们只是简单地做做海盗,打劫来往船只,后来竟然发展为成群结队洗劫村镇的地步。更有一些暴兵流动性很强,不仅吃光窝边草,还跑到其他地方行凶,所过之处皆如蝗虫过境、鬼子扫荡,不给受害者留下任何东西。
深受其害的法国人给暴兵起了个名字叫“Routier”,指的是那些为非作歹的英军,而实际上,暴兵里的主力队员是加斯科尼当地投靠英格兰的二鬼子。
【喷鼻血】
三年弹指一挥间,停火协议到期,囊中不再羞涩的爱德华三世率领七百五十艘战船,七千至一万人马扬帆出征,直捣法国。
爱德华三世全副武装,二目凝视海峡东岸,给人一种“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感觉。
他身边站着一员小将,此位并非旁人,正是爱德华三世之子,年仅十六岁的黑太子爱德华,中世纪历史上一牛人。
后人之所以称他为“黑太子”(the Black Prince),并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因为他爱穿黑盔黑甲,浑身上下黑里透亮,黑又亮。
英军抵达诺曼底后,爱德华三世下船登岸。由于他情绪过于激动,鼻腔里的毛细血管突然爆裂,红细胞“扑哧”一下喷涌而出。
周围骑士一看国王猛流龙血,皆大惊失色,连忙过来问安,有的甚至说:“请陛下返回船仓,今天就别登陆了,这可能是撒旦对咱们的诅咒。”
爱德华三世擦擦鼻孔和上嘴唇之间的部分,毅然回答道:“为什么?寡人倒觉得是好兆头,说明这片土地渴望寡人到来。”
听完老大慷慨陈词,骑士各个欣喜若狂,士气大振。(以上喷鼻血典故记于《编年史》(Chronicles),作者法国著名编年史作家让&;#8226;傅华萨(Jean Froissart))
【打劫卡昂】
登陆已毕的英军开始向北运动,沿途一面行军,一面洗劫镇甸,目标直指卡昂(Caen)——诺曼底西北部的文化、政治、宗教和经济中心。
打劫卡昂是爱德华三世这次军事行动的第一步,这样可以一箭双雕,既能捞到战利品、鼓舞士气,又能给法国一个下马威。
卡昂的城区很有特点,它屹立在滚滚流过的奥恩河(Orne)附近,新旧城区分别位于大河两岸。旧城区由城堡保护,新城区坐落于奥恩河与支流形成的小岛上,是地主老财的聚集地。
1346年7月26日,眼看英军就要浩浩荡荡杀到卡昂城下,守将想固守旧城区的城堡,可是一大群大款富婆跑来哭着喊着要求他保护新城区,那帮穷鬼有什么可保护的?
守将扛不住压力,只好留下三百守军继续防守城堡,把主力转移到新城区的岛子上,把广大的贫下中农兄弟留给上帝保护。
守将放弃城堡是个极大失误,因为英军没带攻城武器。守军的另一个失误是,由于换防过于仓促,他们忘记处理停靠在岸边的船只!
爱德华三世一看守军萎缩在岛上,不禁哈哈大笑。他随即把主力布置在河边的桥头,另派一支部队封锁新旧城区间的通道,以监视城堡里的三百守军。
英军看到新城区豪华的住宅别墅,各个心里瘙痒难耐,老大要打劫卡昂的想法他们早有耳闻。
口水直流的英军立时变成一群失控的恐怖分子,争先恐后地冲上大桥,世间还有什么比打劫更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呢。
咦,寡人还没下令,这帮家伙怎么就冲过去了,简直是有组织无纪律!爱德华三世急忙命令部队撤退,可是英军已经顾不得什么命令了,他们都很忙,都在赶时间,谁先冲到岛上谁就捞得多。英军就像打了鸡血,冲到桥上和守军战成一团。
看着部下干得这么起劲儿,一切又不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爱德华三世只得下令全面进攻。于是,长弓手和威尔士枪骑兵从浅水处渡河,其他军队找来船只,乘船渡水。
目露凶光的英军从四面八方涌向岛子。守军的兵力不足以防守整个河岸,英军从几处突破后顺利登岸,并从背后袭击守桥军队。守军的防守随之崩溃,士兵四散而逃。
胜利的英军开始疯狂发飙,这座安息着爱德华三世祖先征服者威廉遗体的城市变得不再安宁。
大款富婆们保护财产的美好愿望变成上天降下的催命符,整整五天五夜,卡昂大部分城区化作焦土,成千上万的财宝落入英军手中,城里一半居民死于非命,侥幸逃生的被英军骑兵赶得直往农村跑。打完劫,富有环保精神的英军打扫战场,在城外把五千具法国人尸体草草掩埋。
“卡昂战役”(Battle of Caen)是百年战争中第一场极具历史意义的军事行动,打劫的“劳动”所得使英军有能力深入法国,对此后英军在克雷西战役中大破法军,以及包围加来(Calais)都有深远影响。
【兵渡布兰奇塔克】
血洗卡昂后,腰包里鼓鼓囊囊的英军南下直捣巴黎,身后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和枯藤老树昏鸦。
形势对法国极为不利,沿塞纳河运动的英军一旦顺利渡河,巴黎便尽在其矛锋之下。
腓力六世这次是真上火了,嘴也起疮了,就差脚底板流脓了。他命令法军严守各处桥梁和浅滩,随后自己离开巴黎,来到亚眠坐镇指挥,没几天觉得亚眠离战场太远,干脆把指挥部搬到河流交叉的平原地带。
尽管腓力六世动作很大,却始终不与敌人交战,而是采用焦土政策,企图像当年苏格兰那样把英军饿跑。
形势对英军来说同样非常dangerous,他们不谙地理,已然处于塞纳河和另一条大河的“夹击”之下,粮草也吃得差不多了,军队士气与日剧减,显得十分被动。
爱德华三世决定舍命一搏,突破法军重兵防守的滚滚大河。英军沿河西岸一路挺进,多次寻机突破却都徒劳无功。
法军主力像跟屁虫一样,在河对岸密切注视英军动向,寸步不离,你向哪运动,我就向哪运动,盯死你小子。
8月24日夜,英军在一处小镇扎营,法军主力则驻扎在6英里以外的村镇里,严密防守一座大桥。从英军的动向来看,此桥将是他们的突破目标,腓力六世对此很有信心。
正在爱德华三世为第二天渡河紧锣密鼓筹划的时候,一名住在当地的英格兰人来报告说,离小镇4英里的地方有一处叫布兰奇塔克(Blanchetaque)的小浅滩,那里很可能守军不多。(另有一说是一名法国俘虏泄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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