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千年史话- 第13部分

　　敕勒，又称高车，被北魏打败以后，一部分臣服于突厥汗国，形成后来的回鹘，也是现代维吾尔族的祖先；另一部分敕勒人逃到欧洲，和北匈奴人结合，形成了哈扎尔人。

　　混乱不堪的老大保加利亚就是被哈扎尔人灭亡的。库姆拉特可汗的大儿子继承汗位，没多久就被哈扎尔人打败。

　　二儿子逃到伏尔加河附近，建立了名噪一时的“伏尔加…保加利亚王国”（Volga　Bulgaria；7世纪—1240年）。

　　最有出息的就是三儿子阿斯帕鲁克（Asparukh）。

　　680年，阿斯帕鲁克带着八万多保加利亚人乘船逃到多瑙河河口以北的翁古尔（Ongal；今乌克兰南部）地区定居下来。

　　【兵败翁古尔】

　　君士坦丁四世与*人签订和约后，马不停蹄地挥军西进，要将这些骠悍的北方游牧民族赶出拜占庭的领土。

　　680年夏，君士坦丁四世将八万拜占庭大军分为两路，水陆并进，攻击的目标是保加利亚人的聚集地——翁古尔。

　　海军从君士坦丁堡出发，经黑海，直捣多瑙河河口；陆军是从小亚细亚撤下来的，他们刚和*人打完仗，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君士坦丁四世调集的都是拜占庭的精锐部队，要毕其功于一役。

　　在君士坦丁四世眼里，保加利亚人只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除了四处抢劫，还是四处抢劫，他们捞到好处就会跑，游牧民族嘛。

　　他想错了，游牧民族也是有定居点的，原来的居住地被哈扎尔人占了，他们才搬到这儿来住。

　　民族危亡，阿斯帕鲁克紧皱眉头，考虑着如何面对这片来自南方的乌云。一旦战争失败，保加利亚人失去的不仅仅是定居点，更有可能会就此灭亡。

　　与部下紧锣密鼓地筹划一番后，阿斯帕鲁克制订了一套系统的作战方案。

　　时值夏季多雨，道路泥泞不堪，拜占庭军行进缓慢，这给保加利亚人足够的备战时间。

　　当君士坦丁四世率军杀到多瑙河边的沼泽地时，他发现这些野蛮人已经用砍伐的木头修筑了坚固的城寨，还挖掘了约2米深的堑壕。

　　君士坦丁四世轻蔑地哼了一声，比你们彪悍十倍的*人都让我弄到海里喂了忍者神龟，朕还会怕你们？

　　战斗不会持续太久，君士坦丁四世一直这么认为，他命人在附近搭了一个凉棚，自己坐在这个简单的指挥部里发出了“翁古尔战役”（Battle　of　Ongal）的第一道指令。

　　“进攻！给朕狠狠地打！”君士坦丁四世一声令下，拜占庭军如虎狼般冲向保加利亚人的城寨。

　　“唉吆爹呀！”“啊！”拜占庭士兵一片片倒下，坚守在城寨里的保加利亚军用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削尖的木棍和滚烫的热油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双方激战整整一天，拜占庭军始终未能登城半步。

　　翌日，拜占庭军排成密集队形，组成盾牌阵，向城寨发动新一轮进攻。

　　保加利亚军将部队分成若干小队，采用车轮战术，分批守城。滚木擂石如雨般纷纷而下，拜占庭士兵被打得不敢抬头，进攻甚是不顺。

　　君士坦丁四世坐在凉棚里，正紧张地看着这场人爬城墙、人又落下城墙的攻城战。他现在只能看到自己士兵惨死的景象，耳朵里也尽是用母语哭喊的声音。

　　君士坦丁四世正在生闷气，“报！陛下，大事不好了！”这一句高喊把他惊了一跳。

　　“喊什么！怎么回事？”君士坦丁四世又吃惊又有些不耐烦，报信的士兵来不及擦汗，气喘吁吁地说道：“营地被围，保加利亚主力偷袭了营地。”

　　君士坦丁四世屁股底下像是坐着电椅，他一跃而起，愣了好一会儿，才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派人回援啊！保加利亚人太不厚道了。”

　　一万多拜占庭士兵从战场撤了出去，急匆匆奔向营地。

　　前去偷袭的保加利亚军正在撤退，君士坦丁四世听到这一消息高兴不已，他深信当初的想法“这群野蛮人打了就跑，没啥出息”是完全正确的。

　　于是，他命令回援的军队继续追击逃敌，务必吃掉保加利亚主力。

　　所谓的保加利亚主力只有百八十人，阿斯帕鲁克让这支小股骑兵在马尾巴上绑上一根柳树枝，纵马扬尘，以伪造大军来袭的假象，张飞智守长坂桥的一幕在欧洲重演了。

　　这支偷袭队来到拜占庭营地外开弓放箭，火烧敌军的帐篷。不明真相的君士坦丁四世中了围魏救赵之计，不过这只是阿斯帕鲁克所设圈套的一部分。

　　一万多拜占庭骑兵打马扬鞭，紧追偷袭队不放。两军先后来到开阔的平原地带，拜占庭军呐喊着，挥舞着长枪、战刀冲杀而来。

　　“扑通、扑通”不少拜占庭骑兵中了绊马索，被甩出老远，埋伏在一边的保加利亚人马上冲过来，将他们五花大绑。

　　正待其他拜占庭士兵反击的时候，地面上铺着的许多席子突然动了起来，下面钻出很多弓箭手，他们一阵乱射，拜占庭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成了刺猬。

　　这些弓箭手是阿斯帕鲁克的秘密武器，他事先命人挖了一些战壕，在上面铺上草席，战壕里嘛，藏的自然就是这些弓箭手了。

　　拜占庭军死伤惨重，剩下的恨不得肋生双翅，生怕逃得慢了。拜占庭军士气骤然低落，起初的骄气早已荡然无存。

　　君士坦丁四世暴跳如雷，他亲自参战，要给保加利亚人点颜色看看。他还没折腾几下，腿上就中了一箭，流了一大滩龙血。皇帝受伤，仗也没法再打了，所剩无几的拜占庭军只得悻悻撤退。

　　阿斯帕鲁克在城寨里看着敌人狼狈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打退拜占庭的进攻并不是阿斯帕鲁克的最终目的，在随后的日子里，他趁机向外扩张，把领土推进到瓦尔纳河一带。

　　【保加利亚第一帝国】

　　681年，修整已毕的保加利亚军侵入拜占庭北部，占领巴尔干山脉一带。

　　君士坦丁四世心灰意冷，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消灭这支蛮族，便拿出从罗马帝国传承下来的看家本领，承认保加利亚人对多瑙河以南、巴尔干山脉以北地区的统治权，又答应每年进贡金银和丝绸，与阿斯帕鲁克签订和约，以求和平。

　　君士坦丁四世的轻敌使他丧失了大片领土，对抗*人的出色表现为他攒下的不少人气都随着这一纸和约化为乌有。

　　君士坦丁四世丧权辱国的行为震动了整个拜占庭，全国人民纷纷议论，这个和约极大地侮辱了拜占庭，他们的皇帝真是丢人现眼。

　　阿斯帕鲁克在这块新土地上建立了保加利亚第一帝国（First　Bulgarian　Empire；681—1018年）。

　　周边的斯拉夫七部落联盟和塞维鲁人很快被他征服，成为帝国的附庸，对抗拜占庭这一共同目标把他们维系在了一起。

　　保加利亚人的主要成分是斯拉夫人，翁古尔战役改变了东欧的历史，斯拉夫人完全掌握东欧，所创建的强大帝国登上历史舞台。

　　在白雪皑皑的南极洲，莱温斯顿岛上的塔拉山的最高峰被保加利亚命名为翁古尔峰，目的就是为了纪念这场奠定保加利亚历史的著名战役。

　　保加利亚第一帝国自创建之日起的三百年间，一直是一个强大的独立帝国，一直是拜占庭的心腹大患，鼎盛时期的疆域东至黑海、南抵爱琴海和亚得里亚海，其雄厚实力完全可以与拜占庭相抗衡。

　　可以这么说，保加利亚第一帝国是继波斯帝国、*帝国之后，又一个让拜占庭皇帝们抓耳挠腮的劲敌。

　　【落难皇帝】

　　君士坦丁四世死后，希拉克略王朝的末代皇帝、年仅十六岁的皇太子查士丁尼二世（Justinian　II；685—695年在位，705—711年第二次登基）登基。

　　查士丁尼二世继承了希拉克略王朝历代皇帝惯有的雄心和热情。

　　雄心和热情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至关重要，泰戈尔曾说过“激情，这是鼓满船帆的风。风有时会把船帆吹断；但没有风，帆船就不能航行。”

　　可是，查士丁尼二世空有一颗雄心和一腔热情，他缺少先辈的政治手腕，在土地和税收政策上采取的措施都被证明是十分失败的。

　　要得到足够的兵源，就必须保护农民的利益，没有农民，就没有士兵。为此，查士丁尼二世颁布一系列措施保证农民伯伯有田种，这些措施却完全违背了贵族的利益。贵族就是大地主，地主从生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是和农民伯伯对着干的。查士丁尼二世这么一搞，自然引起贵族们的嘘声。

　　查士丁尼二世原意是要讨好农民，朕让你们有田种、有饭吃，你们就好好给朕当兵，让朕的宝座稳稳当当的。

　　查士丁尼二世的税收政策却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违背了他的本意。查士丁尼二世对奢侈有一种病态的狂热，为了满足他日益膨胀的贪欲，为了盖更多奢华的宫殿，他不惜增加农民伯伯的赋税，农民伯伯很不高兴。

　　他既得罪了贵族，又得罪了农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如此一来，查士丁尼二世的宝座就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稳固了。

　　695年，查士丁尼二世在全国人民的咒骂声中，在军事将领的叛乱声中，下课了。

　　叛乱将领没要查士丁尼二世的小命，只是把他的大鼻子割了下来，因为按照拜占庭的传统，五官没啥毛病的才有资格当皇帝。

　　查士丁尼二世从此得了个雅号——“被割鼻者”。

　　查士丁尼二世并不死心，他在流放地四处联络，寻找支持他的人，“哎兄弟，支持朕吧，事成之后朕让你当大官……没鼻子？没鼻子怎么了，没鼻子照样干出一番大事业，不识抬举。”

　　篡位者对他的这些举动有所耳闻，准备把这个社会不安定因素弄回君士坦丁堡处死。

　　查士丁尼二世害怕了，瞅个机会逃之夭夭。他像丧家犬一样逃到哈扎尔人那里，哈扎尔首领对他非常热情，还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嫁妆是一栋海景别墅。

　　洞房花烛夜，站在羞答答新娘面前的是一个五官平整的落难皇帝。

　　查士丁尼二世感激涕零，他自比查士丁尼大帝，很有文采地给娇妻改了个名字——狄奥多拉，查士丁尼大帝媳妇的名字。

　　狄奥多拉在希腊语里是“上帝的赠礼”的意思，同时他也用这种方式感谢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大舅哥如此看重于他。

　　查士丁尼二世的境遇和晋文公重耳还真有点相似，他的才能远不及晋文公，他的大舅哥也不是齐桓公。在收到君士坦丁堡送来的金币后，大舅哥动心了，派出两名杀手刺杀妹夫。

　　可喜可贺的是，他的娇妻是齐姜，听说哥哥要对老公下毒手，她赶紧跑去提醒老公。

　　查士丁尼二世拿出吃奶的劲儿和两名杀手扭打起来，趁机夺门逃出海景别墅，跳上一只渔船，向西穿越黑海。

　　临逃难的时候，他也没忘潜回原来的流放地，把他的粉丝统统带走。

　　下一个逃难地是保加利亚。保加利亚可汗特尔维尔（Tervel；阿斯帕鲁克之子）同意帮助查士丁尼二世复国，但提出三个条件：

　　一、 事成之后，拜占庭每年向保加利亚进贡。

　　二、 特尔维尔当拜占庭的凯撒（副皇帝）。

　　三、 和查士丁尼二世的闺女牵手结婚。

　　钱嘛，君士坦丁堡里有的是，坐上皇帝以后不成问题；副皇帝嘛，也得听我这个正皇帝的，也没问题；女儿嘛，就更没问题啦，生于帝王之家，婚姻嫁娶就由不得她自己了，再说让保加利亚的带头大哥当老公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三个条件在查士丁尼二世看来都不是问题。要成大事，就必须学会放弃，这是查士丁尼二世在十年流亡生涯中总结的一条经验。

　　“有一种收获叫放弃”似乎成了查士丁尼二世的人生格言。

　　【复位】

　　705年，在一万五千保加利亚骑兵的保护下，查士丁尼二世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城下。

　　他此时心潮澎湃，同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情，背景音乐响起了成龙的《感受》“风声在耳边呼啸过，想你的念头速度可以表露。所有的情绪让夜承受，今夜的街头又一个人游。”

　　在城里粉丝的大力支持下，查士丁尼二世如愿以偿地重登皇帝宝座，他的这次复位打破了拜占庭的传统——被毁容的人也可以当皇帝。

　　查士丁尼二世好比胡汉三，手段相当毒辣，篡位者及其追随者受到残酷*，支持篡位者的君士坦丁堡牧首卡利尼库斯一世（Kallinikos　I）也被他弄瞎双眼。

　　重新执政的查士丁尼二世并没有领悟到“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他开始后悔，后悔把大片领土让给了保加利亚。

　　伸手问保加利亚人要回来肯定不行，查士丁尼二世没了鼻子，可是脑子还在，拱手让给别人的东西再想要回来基本不大可能，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708年夏，他悍然撕毁了与保加利亚人的协定，亲统大军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向昔日的“恩人”挥起长刀。

　　拜占庭军乘坐大型战船，直插保加利亚腹地。先锋部队在波莫里埃的沼泽地一带登陆。扎下营盘后，他们四处袭击附近的保加利亚人聚集区，为主力的到来作前期准备。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先锋部队的大营里，拜占庭士兵正在酣然大睡，站岗的几个卫兵也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他们没想到，尖刀已经抵住了他们的喉咙。卫兵们只听得地动山摇之声，再仔细听听，是战马踏地的声音啊。“不好！敌人来偷袭了。”卫兵话音未落就掉了脑袋，帐篷里做美梦的那些也当了保加利亚人的俘虏。

　　特尔维尔趁拜占庭军立足未稳、兵力分散之时，偷袭得手，消灭了敌人的先锋部队，打乱了查士丁尼二世的战略部署。

　　坐在战船上乘风破浪的查士丁尼二世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没办法，查士丁尼二世放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灰溜溜地返回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