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千年史话- 第79部分

　　关于这场战役还有个趣闻。就像现在常说的“要出名，先出丑”，合丹和海都（Kaidu；窝阔台的孙子）经常吵架，这让海都名声在外，有种说法称蒙古军在莱格尼察战役的指挥官是海都，这其实是误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73　　莫伊战役！舍命一击
波西米亚国王温赛斯劳斯一世还不知道波兰在莱格尼察惨败，率领军队匆匆赶来，与蒙古军撞个满怀。温赛斯劳斯一世没看到盟军，不敢单独与蒙古军对抗，便巧妙地避开敌锋。

　　拜答儿、合丹和斡儿答的任务是转移波兰注意力，波西米亚军人数又不少，所以他们放弃攻取莱格尼察，离开波兰，向南与拔都和速不台会合。

　　【对瓦拉几亚人的影响】

　　拔都在派拜答儿等人入侵波兰的时候，把矛头对准匈牙利，位于匈牙利东部的摩尔达维亚（Mold*ia）和瓦拉几亚（Wallachia）最先受到拔都的攻击。

　　蒙古军入侵的速度令人惊愕，惊慌失措的瓦拉几亚人逃到森林和喀尔巴阡山避难。可还是有超过一半的瓦拉几亚人惨遭屠杀，蒙古军焚毁住宅，文化遗迹和经济记录随之消失。

　　由于拔都入侵的主要目标是匈牙利，瓦拉几亚人才免遭灭顶之灾，从瓦拉几亚抢夺的粮食和货物成为蒙古军补给的一处重要来源。

　　什么？没听过瓦拉几亚？罗马尼亚应该知道吧，现在的罗马尼亚人就是从瓦拉几亚人演化而来的。

　　【为啥要入侵匈牙利】

　　随后，拔都兵分两路突入匈牙利：

　　南路军在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位于今罗马尼亚中部）击败匈牙利军；拔都和速不台率主力击败匈牙利首席大臣的军队（1241年3月12日）。

　　那么拔都入侵匈牙利是不是单纯为了开疆扩土呢？扩张地盘当然是拔都的一个目的，其实另有一个原因和库蛮人有关。

　　匈牙利早就想让库蛮人“改邪归正”，加盟天主教，这种想法不是一年两年了，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Béla　IV；安德烈二世之子）甚至还使用“库蛮国王”（King　of　Cumania）的称号。

　　第一次西征时，大约四万库蛮难民涌入匈牙利。难民中有一部分已经接受匈牙利的统治，拔都却认为库蛮人是他的奴隶，把匈牙利看成争抢劳动力的竞争对手，库蛮难民的到来是拔都入侵匈牙利的重要导火线。

　　拔都曾给匈牙利发出最后通牒，警告他们无条件投降。库蛮难民的大量涌入和波兰战败的消息并没有把贝拉四世从强权的梦想中唤醒。

　　匈牙利的国内形势混乱不堪，政治风波此起彼伏，贝拉四世急于巩固地位，抓权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他没精力理会什么蒙古人。

　　【匈牙利《黄金诏书》】

　　说到匈牙利的内乱，还要从贝拉四世的老爹安德烈二世讲起。你问这个二世是谁呀，就是在第五次东征里大败异教徒的那位老哥。

　　安德烈二世在军事上颇有些造诣，在东征时打得穆斯林找不着北。不过他在内政方面修炼不够，把匈牙利搞得乌烟瘴气。

　　这到不是说他残忍至极、暴虐无度，是商纣、夏桀那样的同志，恰恰相反，像他这么体贴臣子、慷慨大度的帝王在中世纪还真是凤毛麟角。

　　安德烈二世的体贴和慷慨体现在什么地方呢？主要表现在对土地的分配上。安德烈二世认为忠心王室的仆人都该打赏，这种想法倒是没错，可是这哥做得也太过分了点儿，赏赐领地在他统治时期达到新高峰，几乎整个国家都被他挥霍一空，正像他自己说的“王室的慷慨无法衡量。”

　　安德烈二世相当牛，牛就牛在他的慷慨竟然让匈牙利社会产生一个新阶层——中等贵族，即获得国王赏赐领地的那些人。

　　由此可见，安德烈二世根本不懂“封建贵族”这个词的含义。土地里种的不仅是庄稼，还有权力。在欧洲封建社会里，权力是建立在领地和庄园之上的。贵族那就得有领地，没领地的贵族算什么东西。

　　现在的报纸上动不动就写“XX贵族”、“YY新贵”，那能算贵族吗？贵族这玩意儿不是有钱有地就能当的，有钱有地顶多算地主老财，你还得有贵族气质。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至少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也就是说，你祖上置办田产，经过几代人修炼才能培养出家族的贵族气质，这东西得世袭。

　　所以，匈牙利的世袭贵族对中等贵族这些暴发户很不以为然，压根儿就瞧不起他们。

　　随着匈牙利社会结构和经济状况的变化，世袭贵族和中等贵族之间矛盾重重，冲突不断。

　　败家子安德烈二世这才发现，王权已然衰落，自己必须采取措施平息这场贵族之争，否则亡国无日矣。在这种背景下，匈牙利的《黄金诏书》（Golden　Bull）横空出世。

　　安德烈二世在1222年颁布的这份《黄金诏书》里制定了很多法律，规定匈牙利贵族的权利，其中包括当国王违背法律时贵族有权不再效忠于他；贵族和教堂免税，也不必参加发生在匈牙利以外的战争。

　　这份《黄金诏书》在历史上非常有名，因为贵族在法律约束下享有相同的权利。

　　人们经常把它和英格兰的《大宪章》相提并论，因为它是匈牙利历史上第一份宪法式文献，《大宪章》则是英格兰历史上第一份宪法式宪章，它们都对国王的权力做了某些限制。

　　如果说《大宪章》是无地王约翰被逼无奈的产物，那么1222年匈牙利《黄金诏书》则是安德烈二世自发自觉的结果。

　　【强权主义者贝拉四世】

　　贝拉四世是个极具强权意识的国王，对《黄金诏书》里限制王权的规定深恶痛绝，恨不得钻到老爸的坟墓里问问他脑子是不是长在脚后跟上。

　　王权必须加强，国王的权力高于一切，贝拉四世不住地告诉自己。

　　上台伊始，贝拉四世就强行收回赏赐出去的领地。有些大臣神色慌张地跑来警告国王，这样不行啊，送出去的东西再想要回来可就难啦，您这么搞，惹怒了贵族，他们还不闹个底朝天？

　　贝拉四世不含糊，谁敢劝他就让谁脑袋搬家，要不就流放异地。贝拉四世还拒绝听那些令他厌恶的贵族汇报工作，有什么事找宫廷大臣去。谁要是非得当面汇报，行，你就给寡人站着汇报。椅子呢？全被这哥搬走啦。

　　贝拉四世的这些举动引起轩然大波，这分明是在挑战《黄金诏书》，也在挑战贵族的耐性。

　　就在波诡云谲之时，逃难的库蛮难民来到匈牙利。

　　令人想不到的是，库蛮人的涌入引起新的社会问题。库蛮人属于游牧民族，匈牙利人早就脱掉游牧民族的外衣，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定居民族。游牧民族和定居民族很难和平共处，摩擦冲突不断。

　　可是，贵族们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国王竟然在民族冲突中支持外来户。库蛮人是匈牙利的新势力，贝拉四世很有前瞻性地和库蛮可汗结盟，联合库蛮人一起对付不听话的贵族。

　　【不协调的匈牙利军】

　　面对拔都的入侵，贝拉四世命令所有军队以及库蛮人进入佩斯（Pest），欲聚大军一举消灭蒙古军，奥地利公爵腓特烈也应邀前来支援。

　　贝拉四世的战术相当对路，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这时，库蛮人和匈牙利人又争吵起来，并引发*，库蛮可汗遇刺身亡。（据传说，腓特烈是煽动*的罪魁祸首，但他的真实角色至今不详）

　　这下麻烦大了，库蛮可汗受贝拉四世保护，竟然命丧黄泉，库蛮人认为自己被国王出卖，便愤然南下。一路上库蛮人也没闲着，洗劫不少匈牙利镇甸。

　　库蛮人的离开无疑让匈牙利损失大量作战部队，匈牙利军的调动也很不协调，很多部队根本没法抵达佩斯：一部分还在路上就被蒙古大军击溃，另一些被愤怒的库蛮人打跑；很多贵族希望贝拉四世赶紧下课，他们按兵不动，瞪眼看国王出丑。

　　蒙古先锋部队抵达佩斯城外，肆无忌惮地洗劫周边地区。贝拉四世不知道为什么很多部队没能按期抵达，他决定耐心等待，便命令军队坚守佩斯，不得主动攻击。

　　尽管贝拉四世三令五申，腓特烈还是带着所部冲出城外，击败一小股烧杀奸淫的蒙古兵。

　　当上“英雄”以后，腓特烈以征募军队为名，大摇大摆地返回老家奥地利，其实这小子是怕被包围在佩斯，提前打道回府。坚持固守的贝拉四世却相形见绌，成了懦夫的化身。

　　腓特烈的“英雄事迹”刺激了很多人，总主教乌格林契（Ugrin）也想做英雄，不顾国王命令率部出战，这小子运气不好，被引诱到包围圈中，麾下重骑兵全军覆没。乌格林契英雄没做成，倒成了狗熊，自己匹马突围，逃回佩斯。

　　【莫伊战役】

　　贝拉四世终于忍不住了，要和蒙古军大干一场。令贵族们不解的是，他们的国王选择撤退。

　　我寻思着贝拉四世是想借此化解贵族的请战情绪，二来争取时间等待其他各部前来会合。可是，贵族们不明真相，把贝拉四世的这一战术解释成继固守佩斯之后又一懦夫表现。

　　经过一个星期行军，撤出佩斯的一万五千匈牙利军渡至沙由河（Sajo）南岸。沙由河是一条跨越匈牙利和斯洛伐克的滚滚大河，全长229公里。

　　匈牙利军渡河的地方有一座大桥，足有200多米，这场战役里的所有故事都发生在大桥附近的莫伊（Mohi）。

　　匈牙利军在距离河岸7公里外休整，等待增援。贝拉四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命令士兵用障碍战车（Wagon　fort；一种可以组合围成各种形状的战车，可用来作为野战军队营地的围墙）围成营盘，以防不测。

　　一名蒙古军里的奴隶偷偷逃到贝拉四世的营地，告诉他蒙古军将在晚上抵达沙由河，并会跨过大桥展开攻击。

　　贝拉四世根本不信，他认为敌人不可能在夜晚发起进攻，黑漆漆的，蒙古军里的大量弓骑兵怎么瞄准？

　　不过谨慎为上，贝拉四世派亲王卡尔曼（Kálmán；安德烈二世的次子）、乌格林契和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前往沙由河大桥侦察一下，有备无患。

　　当匈牙利侦察军来到大桥时，夜色早已降临，伸手不见五指。稀稀拉拉的蒙古士兵正在渡河，就这么点儿人？卡尔曼一阵冷笑，进攻，匈牙利侦察军不由分说发起突然袭击。

　　桥上的蒙古士兵猝不及防，惨遭匈牙利弓弩手爆射，惊慌失措间退回沙由河北岸，卡尔曼留下一部分人马防守大桥，其余的得胜返回营地。

　　卡尔曼见到贝拉四世就哈哈大笑，国王哥哥你不用担心，来的只是蒙古先锋，臣弟已经把他们打发啦。贝拉四世也有些沾粘自喜，便放松了警惕。

　　殊不知，来的真是蒙古主力，约有两至三万人。沙由河附近树木葱茏，视野极不开阔，再加上是夜晚，卡尔曼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蒙古士兵，大队人马都在树林里呢。

　　匈牙利的突袭到是令拔都始料不及，他只想渡过沙由河，并没有发动夜袭的意思。

　　在速不台参谋下，拔都不得不改变战术：一支部队自下游渡河，从背后攻击守桥的匈牙利部队；速不台在上游架设浮桥，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即1241年4月11日凌晨4点，“莫伊战役”（Battle　of　Mohi）拉开序幕，这是拔都和速不台入侵中欧过程中最重要、最艰难，也是最传奇的一场战役。

　　在投石机掩护下，蒙古大军开始渡河。匈牙利弓弩手惨遭巨石暴打，脑浆迸裂者大有人在。

　　拂晓时分，成功渡过大桥的蒙古骑兵，以及自下游而来的蒙古军从正、侧两翼展开突击，匈牙利守桥部队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残兵回到营地，叫醒还在睡懒觉的同伴，别睡了，蒙古人已经过河啦。

　　睡眼惺忪的贝拉四世抠抠眼屎，脑袋里的零件再次开动，一番思考的结果仍是坚信这只是一小股蒙古军。

　　卡尔曼、乌格林契和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也都不以为然，豪情满怀地前往沙由河收拾蒙古人。

　　其他匈牙利军留在营地准备晒太阳，他们都相信卡尔曼会再次露出笑容。

　　可惜，卡尔曼脸上没有浮现灿烂的笑容，他的嘴巴却张得如脸盆大小，真的是蒙古主力啊！

　　没招架几下，卡尔曼所部就撤回营地。惊慌迅速蔓延匈牙利营地，贝拉四世根本没做好战斗准备。

　　乌格林契是个事后诸葛亮，仗着自己是神职人员，当众责备国王失职。贝拉四世也蒙了，经过一番争论，最后决定做把男人，主动出击。

　　就在他们喋喋不休的时候，拔都的主力部队已经渡过沙由河。

　　两军在河边的莫伊相遇，战斗进行的异常血腥，蒙古军背水而战，这极大限制了蒙古骑兵的运动。据《元史》记载，仅贴身护卫，拔都就损失了三十名，还捎带一名助手。

　　虎父无犬子，拔都继承了术赤24K纯爷们的男人本色，他凭着神勇把蒙古大军从崩溃的边缘挽救回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速不台所部突然杀到，在匈牙利军背后开了花。速不台因架设浮桥耽搁了时间，神奇的是，这一战术失误竟然歪打正着，变成扭转乾坤的关键。

　　如从天降的速不台所部差点吓破贝拉四世的苦胆，风紧撤呼，贝拉四世战战兢兢地高喊一声，率军逃回营地。

　　掩杀而来的蒙古弓骑兵用火箭焚烧障碍战车和营地，如雨的火箭和同伴的惨叫声把匈牙利军整成一群到处乱窜的没头苍蝇。

　　混战中，匈牙利军不是惨死就是掉进河里淹死，乌格林契阵亡，贝拉四世在卫队保护下逃出生天，卡尔曼身负重伤，逃走后没多久就蹬腿归天。

　　能够击败匈牙利军，连拔都自己都没想到，实在是不可思议。

74　　东方救世主！你在哪里
莫伊战役令对战双方两败俱伤。不久，拜答儿等率领攻波部队抵达，给损失惨重的拔都主力增加了新鲜血液。

　　【烽火克罗地亚】

　　莫伊惨败以后，贝拉四世从沙由河一溜烟跑路到克罗地亚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