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对了,坐吧!”栾奕先一步将屁股搁回椅面,“如此,不杀降卒之事想必众位兄长没有异议了吧?”
张飞吞吞吐吐道:“兖、青、冀诸州内,那黄巾反贼见到我圣教信徒便挥刀屠戮,老人、妇孺概不放过,可如今,俺圣教大军捉住那黄巾恶贼非但不为死者报仇,却好生相待,留其性命。俺老张实在不甘。”
“仲康的心情奕能理解。”栾奕欣慰点头,“七百年前,我教先知,圣徒孔仲尼蒙神喜乐,得圣灵启迪,创千古之学派,也就是儒家学派。在儒家学派所著《论语》一书中,有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有词曰‘以德报怨’。我等不愿被人杀妻弑子,何况黄巾降卒乎?此外,经上说,人皆圣母所造。也就是说,人皆同源,都是从圣母那里来的,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所有的人都有着浓浓的血缘关系,是叔伯姑姨,是兄弟姐妹。即是亲戚,又怎能互相攻伐呢?当然,黄巾军攻杀圣徒的事确实存在,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没有聆听神的福音,不相信神的存在,不知道世人乃同根所生,同脉所栖。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受恶魔蛊惑,背弃了人的本性,投入了罪恶的深渊。自相残杀由此而来。”
栾奕望一眼若有所思的众人,庄重道:“这也正是奕大老远从颍川跑到济南来创建圣母教的原因——为了传播神的福音。我要化作一座烛台,用微弱的光芒点亮世人的心灯,让不知道有神的人知道神,让不相信神的人相信神,直至灯芯燃尽的最后一刻。我要化为圣母在世间的一柄剑——惩戒之剑,用自己的一腔热血绽放出寒光,驱除恶魔,以及那些受恶魔蛊惑,堕落的恶徒,将它们赶出人间,送回地狱。这就是我,也是所有圣教信徒的使命。”
众人闻言无不热血沸腾,高声大喊:“愿化作惩戒之剑,驱逐恶魔!”
栾奕喜上眉梢,起身举起酒碗,道:“来,为我们共同的愿望,满饮美酒。”
“大善!”
杯酒下肚,栾奕又与徐庶、毛玠详加商讨了一番3万降卒安置方法。最终决定,暂时将他们安顿在济南,依圣田制度,将教会私田租给他们耕种,有手艺者可入栾家家具、石坊等作坊务工。当然,教会工坊他们是去不得的,毕竟,这帮人底细尚且不清,万一泄露技术机密,栾奕损失可就大了。
同时,栾奕还命毛玠加派神仆深入降卒之中,又送急报让教会工坊大匠郑浑指挥印刷坊连夜开工,加紧印刷一批启蒙级别《圣母经》,给降卒每人发上一本,借此广泛向降卒传教,争取早日将这批人拉入教堂,投入圣母教的怀抱,成为血红十字大旗下的一份子。
一应事宜商议完毕,天色稍暗,也到了该散席的时候了。
众人相互拜别之时,却听探马来报,说:十三里外发现了商队遭受洗劫的痕迹。
栾奕猜出劫掠商队之人非朱英莫属,顿时大喜。暗喜的同时,怒气亦是蹭蹭外冒。世人眼中,济南国是他栾奕的领地,连路过自家领地的商旅都保护不好,作为东道主的他有何面目开门行商!他咬牙切齿地问:“可知是哪家商队遭劫?”
卫士举手行礼,躬身作答,“回教主!商队应该是来自河北,大车上的旗帜上写了一个‘甄’字。”
“河北?甄?”
“正是!”
“竟是他们?”栾奕这才想起去岁到幽州涿郡寻张飞之时,曾遇到过一位名叫甄岥的老者,老者自称是甄家管家,希望与栾奕往来贸易,采买一批琉璃。栾奕正值赶路期间,没时间跟他详谈,便让他开春后到济南国来找自己。却没曾想春耕都过,对方还没有来。想必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结果一直拖到春末这个混乱时刻才到。正巧遇到黄巾贼兵入犯济南,朱英惨遭败绩逃跑,因缺钱少粮动了歪念,痛下杀手将商队劫掠一番。“商队可有活口?”
“回教主。现场留下20多具尸体,其中多数都是商队护卫。但依小人查探脚印所得,商队应有近百人,规模不小,劫掠者亦有百余人。商队遭袭之后,厮杀一阵,冲出重围,向大河东方逃窜。贼军收敛财物之后,亦往东进,尾随而去。想必,商队有船只靠在河边,贼人这是想杀人抢船逃到河北去。”
“好很好!赏白银百两,绢两匹。”
“谢教主!”
栾奕知道,这甄家是冀州数一数二的富户,也是过去和未来栾家在冀州最大的客户。甄家的商队在济南蒙难,他栾奕必须全力营救。
108人质
漆黑的夜里,幽静无比,偶尔传来几声令人心悸的猫头鹰叫,以及乌鸦嘶哑的哀鸣。虫子在这个春夏交接的时刻忙着tian舐破壳而出的伤口,漫山遍野的植被上挂满了哀怨的泪痕。
在这个鲜有声动的月夜,一阵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近了又近了。马队中为首一人,身披银甲,头盔在月光照耀下闪现出一片圣洁的ru白颜色。那是一顶雕饰成莲花形态的头盔,华贵、典雅,高洁的外形似与凶残的沙场格格不入,其中所蕴含的内涵却是深邃而又发人深省。
荷自淤泥出,在浮出水面,露出无限华容之前,当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它需要在混沌的淤泥中,与污秽不堪的淤泥、石块奋争,只有突破它们才能破开虚空,成为水面上那朵艳丽的鲜花。
乱世为泥,盛世生花。
美轮美奂的荷花头盔之下,一身雕工精湛的亮银铠披在那挺拔却不雄壮的身躯上,一枚巨大的血红十字架雕文,从盔甲颈部下方三寸处开始,一直蔓延至小腹位置。这身盔甲的主人便是栾奕了。
策马奔腾不远,远远地可嗅到几分潮气,想必此处已离大河不远,此行的目的地已是近在眼前了。
“狗剩,你午后看到的商队遗弃下的车马都在哪里?”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云,他与典韦一起摔200圣殿骑士营精骑随栾奕一同追赶而来。其余关张黄许太史诸将则与徐庶、毛玠一同领大军先行一步回历城去了。
狗剩答曰:“启禀骑士大人,就在前面不远,再走百余部,便能看到商队大旗。”
赵云抬手挥退狗剩,又将得到的情报告知栾奕,问道:“教主,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必了!”栾奕摆手,“探查无意,凭空耗费时间。我等已知朱英想要劫掠甄家船只北渡。如此一来,只需沿河滩一路向东追赶,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觅得朱英踪迹。”
“云省得了!”赵云抬手一礼,举手投足间衣架哗啦啦脆响不停,潇洒无比。“众人听令,方向大河滩,疾!”
奔腾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咔哒……咔哒咔哒……隆隆隆……”
大河,既后世人们所说的黄河边。朱英好不容易杀败亡命抵抗的甄家护卫,用衣角擦去长剑上的鲜血,凶神恶煞走向身陷重围,仅剩的六名甄家商队成员。他扫一眼商队成员胸前的十字徽章,不由露出一丝邪笑,“咯咯……事到如今,你们的圣母呢?咋不出来保佑你们?”
一众黄巾贼兵闻言正想跟着朱英同笑,却见五名甄家家仆身后闪出一个唇红齿白,面目清秀的少年。这少年虽穿着家仆衣衫,却在隐隐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严。他用晶莹且有怒意四射的眸子,直视着朱英,恶狠狠道:“圣母无处不在,定会保佑我等。反倒是你……可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这里可是济南国地界,是圣教圣地。在这里行这等强抢劫掠之恶事,我圣教教主定然不会放过你,提兄弟之师制你的罪,让你尸骨无存!”
“你……”这少年不说这话还不打紧,一听栾奕,朱英火就不打溢出来,“狗屁圣教,邪教。呸……本渠帅虽非善类,却也不是恶人。杀尔等之前,不妨做个好事,让你们死个明白!”他眼珠一转,诓骗少年说:“日前,天公将军已命本帅引五万大军杀入济南国,如今济南国已是改旗易帜,成为我黄天道的地界。至于那栾奕,哈哈……死于乱军之中,尸首早被本渠帅拿去喂狗了!”
“五万大军?”俊秀少年心里一哆嗦。他深知,济南国拢共那么屁大点个地方,人口能有多少,十几万?十几万人中又有多少青壮?又有多少能上战场,绝对达不到五万之数。这也就意味着教会卫士数量远逊黄巾贼,敌众我寡,济南守得住吗?圣?女娲大教堂沦陷了吗?少年不愿想,也不敢去想,更不愿意相信想象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胡说,教主英明神武,乃救世之神才,怎会被你这等卑鄙小人杀败……等等,你是渠帅?”少年霎时想通其中内情,仰天大笑起来。
朱英锁起眉关质问,“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笑什么?笑你恬不知耻,你说自己是渠帅,堂堂一渠之帅,若是攻下了济南国,大半夜的跑到大河边上来做甚?”少年越想越得意,“怕是你兵败如山倒,如今正是在狼狈逃命吧!““你……”谎言被少年说破,朱英颜面大失,怒不可赦。提着剑便冲了过来,“臭小子,找死。”
“哎,哎。这位将军。哦不,渠帅,渠帅,息怒息怒。和气生财,和气……万事好商量。”商队家仆中忽然闪出一名老者,冲着朱英不停作揖、赔礼。
“好商量个屁,给老子滚一边去。”朱英毫不领情,一脚将老者踹倒在地,提着宝剑,杀气死漫。
“渠帅,你可万万不能杀他啊!”那老者正是甄家管家甄岥。甄岥见少年有难,焦急高呼,“渠帅若饶他不死,我冀州甄家愿奉上万金!”
“嗯?”朱英眼前一亮,“你说什么?”
“饶他不死,我家家主愿付千、万金!”
“不是这句!”朱英收剑入鞘,又问:“你说你来自哪家?”
“冀州甄家!”
“可是冀州巨富甄家?”
甄岥回道:“正是!”
朱英掐着腰,眼角闪过一丝皎洁,道:“本渠帅不信。此何人?值得甄家如此破费?”
“这……这是……”甄岥吞吞吐吐,“此乃我家二少爷,老爷生前最疼爱的子嗣!”
“少爷?”朱英点了点头,“即是生身子嗣,那本渠帅暂且信你。待尔等将本渠帅送回河北,奉上赎金自会把尔等平安放回。”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朱英现在可顾不得为白得万两黄金而欣喜,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甄家把商船停到哪里了。“还不快带我们区找船?”
甄岥道:“是是是……就在东边不远,船家在那儿等着我们。”
然而,一行黄巾逃兵还没来得及开拔,却听大地传来连喘轰响。有亲兵伏地倾听,惊报:“渠帅,不好了。邪教人马追上来了!”
“慌什么,快往东跑,上了船邪教的人就安全了。”
亲兵又道:“渠帅,不行啊!方才河lang声掩盖了马蹄声,我等未能发觉。如今,邪教的兵马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两里,双腿跑不过四蹄,来不及跑了!”
“该死……”朱英气得直跳脚,看向lang潮滚滚的大河天堑,焦急万分。四下环视寻找逃路的工夫,恰好看到人缝之中的甄家少爷。顿时计上心头,抽出宝剑向白生生的少爷走去。“给本渠帅过来!”
“你想作甚?”甄家少爷大惊,徐徐后退。
“老子让你过来!”朱英步伐飞快,大步追上。左右两侧四名甄家商队护卫还想阻拦,却被随后而来的黄巾贼兵打翻在地,一顿暴揍。
甄岥从地上爬起来,苦苦哀求,“渠帅,渠帅。手下留情啊!你可是答应过我们,不懂我们分毫的。您可得守信用啊!”
“放心吧!老子还惦记着那万两黄金呢,绝对不会伤他分毫。”说着,揪着甄少爷的胳膊,将他扯入怀中,提前宝剑横在白质如玉的勃颈上。
少顷,人喊马嘶声从远处传来,日渐清晰。一簇簇火把火龙般由远及近,快速游走。遥遥的看到河边同样燃着火把,知是有了敌情,这才放缓速度,于百步开外止步,遥遥观望不远处的黄巾逃兵。
“栾奕,你果然还是亲自来了。哈哈哈……”朱英仰天大笑。
栾奕环视朱英等人一眼,随即将目光聚焦在朱英怀中斜坡的那位俊朗少年,在看清少年胸前别着十字勋章的那刻,眼神不由一滞。他连忙掩饰掉那抹忧虑和不忍神色,严声道:“朱英狗贼,死到临头仍在此猖狂。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哼……我朱英纵横天下数十载,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哈哈哈……”栾奕大笑不止,“是啊!朱渠帅是不会举手投降,不过……渠帅逃跑的伎俩可是非同凡响,无论时机还是技巧,均拿捏得恰到好处,奕自愧弗如。如今……”
一番羞辱的言语说下来,圣殿骑士营精骑笑个不停,“逃兵,逃兵,逃兵……”
“住口,老子行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评价。”朱英大怒。
他瞧一眼朱英怀里的少年,又讽刺说:“没想到朱大渠帅如今又学会了新的伎俩。怎么?绑架手无寸铁的士子?想用那士子的性命威胁我?可笑……”说着,他挥了挥持着马鞭的右手,“众将听令,朱英狗贼谋逆作乱,立刻给我把他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二百骑兵杀气四漫,以枪背敲击马臀,便要向朱英等人杀去。
“别乱动!”朱英手中长剑又向少年脖颈贴去。竟将少年弹指可破的肌肤割出一道血痕,鲜血缓缓外渗。
“啊……”
甄岥大急,“渠帅大人,渠帅大人……快放手,你答应老夫不伤害我家小……少爷的,你不能不讲信用,不能啊!”他又冲栾奕大喊:“教主,教主……老夫是冀州甄岥啊!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轻举妄动,我家少爷在黄巾贼手里,他胁迫的那是我家少爷……快停手!”
“什么?”
109财神爷
“都回来!”
栾奕一声令下,令旗烈烈,鸣金声叮咚作响。200骑兵整齐划一,宛若撞上礁石的潮水一般,在朱英及其黄巾士卒阵前猛然减速,分左右擦着黄巾兵阵脚呼啸而过,盘桓一周,又折返回栾奕身后。
“朱英,把甄家少爷放了,我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别怪我栾奕心狠手辣!”
“哈哈哈……”朱英大笑不止,“放人?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