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倾城的狐妖,妖冶的眉梢低垂依然荡动人们的神经,多少人暗自叹息世间再也不会出现如此绝艳的美人。
冷滞的空气凝结,鹅毛飞雪翩然坠落,轻轻覆盖浓烈的红,白色飘零中宛若梦境。
不知行了多久,以国师为首的队伍终于停在一片广阔的辽源,四周是早已搭好的帷帐,里面是坐着看戏的皇室,中央高建的筑台燃起熊熊烈焰。国师手持剔妖骨剑作法开印,官兵把金笼安放在筑台,俊凯依然低垂着眉眼、沉默无言,仿佛早已抽干灵魂。
皇家军中,王源阴沉着神情,双拳紧握,虽然万般盯住,但还是害怕出差错,惴惴不安的心情总是教他难以平静。王弘在真因为无法面对残忍的局面,干脆禀告皇帝抱恙在身。
人群中有一个男人手握长剑,眉宇凝结,蓄势待发。
国师面对锁妖金笼席地打坐,叨念着解咒符,顷刻间金光隐去,而后奎贤打开两米高的牢笼,打横抱起俊凯放到祭台,退到一边。国师李启胜举着剔妖骨剑准备向俊凯的脊柱刺去,祭台上乖顺的美人瞬间睁大双眼一跃而起,勾着嘴角眼底散发幽绿的光辉。红绫乱舞像一道道燃烧的火舌,被缠住的奎贤无法动弹,国师也被紧紧拴住吊在筑台之上,眼神恐慌
台下早已仓皇凌乱,皇子朝臣高呼着护驾,禁卫军也猛然扑到前方拔出刀剑。人群中突然飞出一袭白布衣裳的男人,径直跳到高台,揽住王俊凯的腰身
“俊凯,别滥杀无辜,我们走。”
王源看到突如其来的凌乱,又看到高台之上亲密的两个人,一时间各种情愫混杂,说不出的苦闷,几乎抛弃所有的理智向筑台飞去。
王俊凯凝视紧蹙眉心飞速袭来的男人,伸出利爪轻轻划落一缕长发,分散在空气,绝望的转头、眼泪蒸腾,而后跟千玺瞬间消失在天际。
王源晚来一步,刚想追去,就听到震天的吼叫,瞬间寻回了理智
“太子!!!”
他双手握拳,凝视早已匿迹的红色,苍白骨节的手指拾起俊凯留下的发尾,咬着牙,泪水流淌,第一次尝尽痛彻心扉,无助地跪在地面声音凄嚎。
青丝,情丝,割断青丝,斩落尘缘。
千玺感受到俊凯的颤抖,揽着他上马,径直跳上马背,自身后环住虚弱的人,语调温柔
“怎么了?”
王俊凯轻轻摇头,面颊狼狈,双手抚在小腹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胸口,闭上双眼休息。即使一直有服食千玺留下的药草,但因为身孕依然虚弱。想起刚才斩妖祭台,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无动于衷地等待看戏,就觉得心中一片孤寂和悲凉。
“千玺,我们将去何处?”
千玺再次甩动缰绳,眼中带着希冀
“去没有伤痛的地方。”
“驾!!!”
冬雪弥漫,苍茫的一片迷乱了视线,终于还是曲散人终,用情丝万千换谁壮丽山河。
尘沙飞扬,马蹄呜咽。踏碎凡尘烟火,坠落一世迷离。千年阴晴圆缺,朝朝悲欢离合。
废宫
太子府已经人心惶惶,婢女太监们全部埋着头侍奉,生怕一点过错就丢了性命,宝清阁再次传来暴怒的声音
“混账!!!两个大活人还能变成蝴蝶飞走!!!快马加鞭命令各城守严令放行之人!!!”
“是!!”
惶恐的侍卫赶紧转身离开爆发的太子。
王源双拳紧握,眉心紧蹙,想起漫天飞雪中那眸缓缓消失的泪,就觉得泛着无尽苦涩,又想起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揽住王俊凯离去,就觉得胸口无处遁形的愤怒和抑郁。
无处发泄,伸手把桌上的茶壶狠狠摔碎在地面,脸颊埋入手掌,有泪光滑落沾湿桌面,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世间依然雪海弥漫,马蹄踏过的痕迹很快被雪花覆盖,枣红色的骏马奔腾,披着雪白貂裘披风的美人看着前路迷茫,侧过头询问紧紧环住自己的男人
“千玺,你说的那个地方,美吗?”
千玺深情的凝视不再凌厉的眼眸,宠溺的嘴角带着坚定
“美,跟你一样美,以后我们就在苗疆平静的生活,我会穷尽自己的一生陪在你身边。”
俊凯侧过头轻轻枕在男人的肩膀,双手附在他的手臂,眼角滑落清泪
“千玺,我不知道怎样报答你,何况我还瞒了你一件事,我已经有了王源的孩子。”
千玺怔了一下,然后抱紧俊凯,轻轻勾起嘴角
“王俊凯的孩子就是易烊千玺的孩子,俊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日月沧海、永生相依。”
王俊凯的喉头酸涩,扑朔着纤长的睫毛,声音已经不实
“谢谢你,谢谢。”
王源因为还未继承正统,不能光明正大的寻找,几日颓败的焦急等待,得到的消息都是未果。一向沉稳的男人再次因为王俊凯失去了理智,几乎瞬间走进早已被他勒令封锁的兰轩殿,扼住李晟敏的咽喉咬牙切齿
“王俊凯离开,你这下赢了,是吧!!”
还在兰轩殿站在庭院惆怅的晟敏看到突然出现的王源,脖颈瞬间袭来闷痛,双手抓住男人青筋勒起的手腕,长着嘴无力的嘶哑
“太子爷,我错了,我错了。”
在一旁侍奉的红霞看到如此场面,立刻跪地抱住太子的脚腕,仓皇的求饶
“太子爷,您快放了太子妃,使不得啊!!”
“滚!!”
一脚踹开哭惨的婢女,然后松开右手,眯着眼散发冷滞的暴怒
“今天先放过你,若王俊凯一天不回来,你就永远待在废宫之中!!”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晟敏急促的呼吸,双手抚在纤长的脖颈,无助的泪水狼狈的蔓延在面颊,红霞立刻起身颤抖着双手给主子沏茶
“主子,喝点水顺顺气。”
晟敏接过茶杯,哽咽着喉,感激的看着眼前关切的婢女,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凌厉
“红霞,谢谢你。”
红霞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轻轻摇头
“主子,您不用怕,有奴婢在,不会让您有事的。”
晟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个小丫头,怎么保护我?”
红霞也跟着破涕为笑,恭顺的接过空茶碗,然后去上午膳。
再次剩下一个人的兰轩殿更加空旷孤寂的可怕,晟敏双臂环抱着自己,突然尝到悔恨的味道。
八个月后
夏花灿烂,空气中却带着浮躁的气息,皇帝寝宫外朝跪着密集的朝臣,为首的是几个脸色哀伤的皇子,全都垂着头紧蹙着眉心,漫长的守候,燥热的风拂过,一声凄厉细长的声音响彻整座宫殿
眼眸哀伤
五年后
又是一年春花烂漫,苗疆空气中再次浮动着清新的味道,欢腾的街市喧闹,身着苗族特色服饰的人们脸上洋溢微笑,携家带口的逛集会。
一个眉眼明媚、活泼跳耀的小男孩出现在视线,欢快的穿梭在人海,脑袋裹着头帕,一身长衫套马褂,剑眉星眼还有些稚嫩,带着邪魅的单眼皮还有些霸道,气质出众不像苗疆孩子。可爱的小胖手高举风筝,一路奔跑,速度惊人。
依山傍水的地域,出现一片碧绿,侍弄茶田的姑娘、农妇看到经过的小男孩,眼角带着笑、嘴角温润
“恩浩,又去后山放风筝了?”
小男孩扬着灿烂的笑容,一向冷漠的单眼皮也变得生动可爱,狠狠点头
“恩,大娘,我要先回去了。”
然后继续往家赶,蜿蜒着青山绿水,恬淡的空气中出现一座精致的吊脚楼,一袭银装叮咚的美人出现在视野,依然妖冶的眉眼却少了些浮华轻薄,多了些尘埃真实的气质。王俊凯手里转动着香气四溢的整只烤兔,穿着苗疆服饰宛若异域美人。
小恩浩猛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腰,然后拽住白皙的手臂眼光中闪烁着希冀,音调稚嫩而坚定
“娘,我去后山放风筝,绑在上面的信真的被天上的神仙带走了,爹一定会看到我写给他的信。”
俊凯温润着嘴角,摸了摸恩浩的小脑袋,拿过风筝扯下一块兔腿塞到胖乎乎的手中
“今天有没有乖?先生教的东西都明白吗?”
小恩浩大快朵颐的啃着兔腿,含糊的点头
“恩,先生今天还表扬我了,说我天生聪颖、一点即通。”
王俊凯欣慰的看着自己优秀出众的儿子,心中涌生莫名的酸楚,眉宇间跟那个男人近乎相似,生性好强、脾气倔强,任何事情都非常有主见,有的时候气得自己直跳脚。不过恩浩一直很懂事,事情过后也会安慰自己。
五年前小恩浩呱呱落地,没有一点狐狸的特征和秉性,完全是人类的模样,一直到孩子会跑,俊凯都认为恩浩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普通的人类,可是渐渐地,才发现这孩子天生会法术,而且身体素质过于常人,完全是带着仙气。
不知何时开始,小恩浩总是缠着自己询问亲生父亲的事情,俊凯迫于无奈,只能说他爹是天上的战神,事务繁忙很少有机会来看他,等他长大出人头地以后,自然会来,这样便有了小恩浩写信放风筝的事情。看着企盼父亲的儿子,胸中的苦涩,只有自己知晓。
正在冥想间,小恩浩抹了抹油光泛亮的嘴角,向四周探了探
“娘,我老大呢?怎么还不回来?”
王俊凯赶紧拿出帕子替恩浩擦干净嘴角
“应该快了,着什么急。”
“娘,老大真的很厉害,收妖功夫一流,连学堂里的先生都敬佩我老大。”
俊凯看着儿子骄傲的神情,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乐融融的“母”子俩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地域,引来飞鸟的共鸣,山中流水淙淙恍若人间世外桃源。
人群熙攘的集会还在鼎沸的热闹着,一处华贵的府邸引人入胜,门前身着中原服饰的老爷恭敬的行礼,准备离开的是俊朗的苗族男子,长衫马褂、长裤布鞋、裹着头帕,典型的苗人装束,只不过眉宇英挺透着别样的气魄。
慈眉善目的花甲老爷拱手抱拳
“易少侠,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这鼠妖还要为所欲为。”
千玺也回以抱拳行礼
“您客气了,以后有事飞鸽传书就行。”
“呃···看易少侠的模样和气质不太像苗疆人士,倒有些中原人的气势。”
千玺轻轻牵了牵嘴角
“我确是中原人,五年前带着妻儿到此长住。”
刚想离开,突然顿住了脚步,言语有些踌躇
“请问,中原现在有什么变化?”
“哦,五年前源帝即位,现在的京都更加繁盛了,鼓励我们这些外商,免除了很多不必要的杂税,这不,才到苗疆来做生意。”
千玺轻轻点头谢过,而后告辞离开,想起那个令俊凯逐渐清冷的男人,就觉得心头压抑着无形的怒火,原来,王源已经继承正统,可是自己却觉得他很可笑、很可悲。
再次桃花烂漫的季节,清冷的气氛,一片醉人的芬芳,带人回到斑驳的记忆。庭院幽深,怨念似海,几仗的高墙隔住了脚步,还有残碎的画面不真实的上演,花香遮不住伤,蜿蜒而去的亭廊让人忍不住驻步回想。
一袭华贵龙袍的男人,昂首徐行,冷峻的眉眼描着无法隐去的哀伤,没有目地的行走,不知是几百次回到了那片浓重的尘土,依然有仆人打扫照料的宝清阁沉闷而死寂。俊凯离开后不久,曾经送给他的那只小白狗也因痢疾病死,宝清阁更加冷清,回忆就像通往哀伤的牢,把脆弱的人锁在寂寞无限折磨。
坐在光泽依旧的玉椅,凝视空荡的庭院,想起无法释怀的爱情,终于明白俊凯的那句誓言“天上地下,再无他人”,想珍惜时,却早已不见踪影。悔恨就像藤蔓,逐渐爬满整颗心脏,再也填不进任何一个名字。
那张容颜仿佛还在眼前游荡,绽开灿烂魅惑的微笑,然后定格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凄艳绝美的眼眸成为灵魂的烙痕。
这五年,不停地寻找,几乎翻越每一个缝隙,依然得不到半点蛛丝马迹,那个倾世绝艳的人仿佛蒸发在世间,就像从未出现过,甚至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却又无比真实,遗留伤痛。
正在冥想间,一位太监总管轻声走来,试探的出声
“皇上?”
王源侧过头,眼角冷滞
“说。”
“懿太后(王弘母妃)说,这次精心挑选的秀女有几个样貌出众的,让奴才把画像给您拿来了。”
王源蹙着眉心,轻轻挥手
“以后这种东西不要拿来宝清阁,太后看着好,就封赏吧。”
公公谨慎的收回画像,恭顺的鞠躬
“是,皇上。”
“对了,福德,晚上给我备车,我要去九王爷府。”
“是,皇上。”
徐公公拿着画像离开,轻轻叹息。
不知不觉,天色变暗,初春的冷风摇曳,月光发烫,想念已变成坚固的墙,没有人能轻易摧毁、埋藏。
相隔万里的苗疆吊脚楼下,换上一袭素白衣纱的倾世美人坐在溪边浅唱,带着哀伤的琵琶曲空灵而绵长,婉转的嗓音就像低诉,出现深邃的画面,仿佛只要闭上双眼就能看到他环抱自己飞旋在光点中央。
早已回来的千玺在远处静静看着眼眸哀伤的人,五年,他目睹了俊凯无尽的思念,自己深知无论长伴几载,都无法从他心底抹去那个男人的名字。
小恩浩听到琵琶声,吸了吸鼻尖,缓缓下床抱住千玺的腿,懵懂的揉眼睛
“老大,娘呢?”
千玺一把抱起小恩浩
“怎么醒了?王恩浩,你五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能再到处找你娘。”
恩浩努着嘴点头
“老大,我爹为什么还不来看我呢?娘说,只要我长大了,爹就会回来看我的。”
千玺牵起温润的嘴角,又带着些无奈
“你爹很忙,很忙很忙,忙得都没空吃饭,其实你爹特别想来看你。”
小恩浩立刻睁大双眼,闪着希冀的光
“老大,那我写给我爹的信他都能看到吗?”
“会,肯定会看到,老大跟你保证。”
千玺摸了摸恩浩的小脑袋,漾起宠溺的微笑
“恩浩,你更爱你爹还是更爱老大?”
小恩浩努了努嘴,有模有样的回答
“我最爱娘,你和爹都是恩浩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