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后来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谈到草台岗大胜后红军打扫战场的情况:“打扫了一星期,获得千余担战利品,步枪、马枪、手枪、驳壳枪、机关枪、迫击炮均获大批的,子弹甚多,子弹壳不计其数。”
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称赞道:“*善于声东击西和隐蔽自己,善于奇袭和伏击,善于从侧翼和敌后发起进攻和使用计谋,他的胆量和善用疑兵超过了任何人。”“在红军这道星河中,没有比*更为灿烂的明星了!”
在毛泽东的领导和指挥下,红一军团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劲旅!
铁流涌进 五(4)
在毛泽东的领导和指挥下,*是屡战屡胜、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
时下的红一军团尚有一万七千余人枪,也是中央红军中人枪最多最齐全的军团。
一想到这些,*不禁回过头去望望来路。
透过漆黑寒冷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此刻正在潇水河畔与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激战中的红一军团另一个王牌师——李聚奎为师长、赖传珠任代政委的红一师。
中央红军渡过潇水后,红一师奉令与殿后的红五军团担任后卫,在潇水西岸节节阻击敌军,以迟滞追击的中央军。
红一师和红二师是红一军团的王牌师,也是中央红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师。
*就是倚仗这两个王牌师恣意纵横,驰骋于赣山赣水的。
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这样赞誉*的红一军团:*的一军团在突击和伏击方面是超群的……他们学会运用策略和计谋战胜优势的敌人。他们行军神速,当敌人以为他们距离很远时,却又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他们行装轻便,不怕艰苦,到处都能生存。他们很年轻,都是壮实的农民出身。他们体格健壮,不怕劳累,能像山羊一样地翻山越岭,可以夜以继日地连续行军,一天只睡几个钟头——或者根本不睡觉——又投入战斗,而且打则必胜。
当然,*的目光还看到了隶属于红一军团编制的红十五师,也叫少共国际师,由彭绍辉当师长,萧华当政委。它是一九三三年八月扩红时新组建的,全师平均年龄十八岁,无甚战斗力,随军委一纵行动,担任护卫任务,此时正扼守在永安关、文市一带。
队伍在寒风冷雨交加的漆黑夜幕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下匆匆行进着,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偶尔从远处的村庄传来几声狗吠声。
然而,此时行进在崎岖山道上的王牌军指战员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笑容和自信,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锐气与斗志。他们的脸庞紧绷着,紧绷着忧郁,紧绷着焦虑,紧绷着茫然。
自从被迫撤离中央苏区,他们再无在苏区那种纵横驰骋的风光。
他们就像一群失去家庭、失去父母的流浪儿一样,一直被国民党军撵着走,处处被动挨打,处处举步维艰。昼伏夜行,翻山越岭,步履蹒跚,疲惫不堪。
从江西到湖南,再到广西,历尽千辛万苦,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要走到哪里才是终点?是走向生路还是走向死路?
他们绝大多数是从无数次战火纷飞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挨过无数次炮弹的弹片和机枪的子弹,也流过血负过伤,与死神打过无数次的交道。
枪林弹雨,炮火纷飞,肉体上的疼痛,他们无所谓,因为他们连死都不怕!
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感到一片迷茫……
假若还是毛泽东在指挥这支队伍……
第五次反“围剿”还会打得一塌糊涂吗?红军还会被迫丢弃中央苏区吗?
假若按毛泽东的建议抢占全州……
红军的前途还会如此渺茫?红军指战员的心里还会如此摇摆不定、毫无信心?
此时,不仅*在渴望着毛泽东!
而且,广大红军指战员们也在渴望毛泽东!
前锋耿飚的红四团是在石塘圩的农民陈寿明的带路下,直插大坪渡口的。
二○○六年,笔者在石塘圩采访了陈寿明的长子、现年八十三岁的陈全昌老人:红军住在俺家里,是个姓耿的团长。那个耿团长裹着件大衣,好像在打摆子。后来那个姓耿的团长拿来张地图找大坪和界首,地图上没有大坪,夜里就喊起俺父亲做向导带路,从大坪渡过湘江,一直带到界首。姓耿的团长拿了三块光洋给俺父亲,俺父亲就回来了。 。 想看书来
铁流涌进 五(5)
二十七日凌晨三时许,*、聂荣臻率红二师来到了大坪渡口。
驻守对岸碉堡内的民团早已被先期过江的侦察部队解除了武装。
寒夜冷雨中的湘江,宁静而安详,不知疲倦地向北奔跑着,只听得哗哗的流淌声。
火光照映在水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在警卫的引领下,正要纵马涉过湘江。
没料得枣红马刚举起前蹄踏入水中,前蹄一滑,马身稳不住,整个马前身一倾,竟将*掀下马来。
“马失前蹄!”一丝阴影掠过被警卫搀扶起的*心头。
*脸色铁青,心中蒙上一种驱之不去的不祥之念。
在众警卫的前推后拥下,*再次骑上枣红马,终于渡过了湘江。
涉过湘江的*纵身下马,站在岸边的土坡上。
*长长地嘘口气,回望正在涉水渡江的队伍。
数千红军指战员卷着裤腿、手挽着手,正从水浅浪急的滩头上涉水横渡湘江。
冰凉的江水浸过脚踝,浸过膝盖,浸过大腿。
寒彻透骨的江水,让涉水过江的指战员们冷得浑身直打抖。
冷风冷雨恣意地刮着飘着,像锋利的刀刃刮在脸上,像冰冷的刀刃刺在身上。
刺骨的寒气穿过胸膛,穿过颈椎,穿过头皮。
指战员们仍毫无畏惧地在急流中低一脚高一脚地涉渡着。
*稍抬抬眼,望向聚集在江对岸正准备渡江的指战员们。
幽暗的火光下,指战员们扛枪的扛枪,扎裤的扎裤,一片忙碌。
夜幕中,雨幕下,已涉过湘江的红四团、红五团立即整理队伍,一声令喝“出发”,旋即像两支利箭,顶着凌晨的霜露,向南北两个目标疾射而去,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二十七日清晨七时许,李棠萼率红五团沿桂黄公路疾进至全州郊外三公里处的柘桥村头的大樟树下,突然与刘建绪的前卫迎头相遇,双方拔弓张弩,立即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枪声,震荡在白霜覆盖的山峦田野之间;
枪声,打响了脚山阻击战的第一枪;
枪声,揭开了湘江血战的序幕。
湘军倚仗着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再加各种野炮,向红五团猛冲猛打。
红一军团渡过湘江的大坪渡口
红五团力单势薄,只得边打边退,一直退至*预定的第二道防线、距全州县城十四公里、桂黄公路通往界首的咽喉要隘——脚山,才凭着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地阻挡住湘军的追击。
李棠萼一边命令红五团在脚山抢修防御工事,一边将敌情火速电告军团司令部。
没能抢占战略要地全州,几乎令*差点命丧全州,抱恨终身。
事隔多年后,已出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的左权将军曾深沉地说:“假如占领全州,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可能会顺利一些。”
李德在《中国纪事》中写道:当我们先头部队到达县城时,发现周(浑元)已走在我们的前面了。周的一个旅占领了县城,将主力埋伏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全县四周的城墙又高又厚,就像中国内地大部分古城一样。用我们的武器攻城看来不大可能,至少要消耗很多时间和付出很大伤亡。在全县的近郊进行决战也几乎不能成功,因为在这个地区兵力很难展开。
没能占领战略要地全州,中央红军顺利渡过湘江的良机再次丧失。
初战告捷的刘建绪就可以趁机派湘军主力部队,沿桂黄公路向兴、全两县交界的界首长驱直入,抢占界首,从而封锁湘江西岸的所有重要渡江点,将中央红军全部拦阻在湘江以东的平坦开阔地域进行决战,以求全歼。
铁流涌进 五(6)
能否守住脚山,阻挡住湘军南下封锁湘江各渡口,成为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也成为决定中国革命命运的关键!
中央军委将预定的渡河点选在湘江上游的凤凰嘴和界首之间,也就是萧克红六军团渡过湘江的旧渡口。
界首是一座古圩,以界于全州与兴安交界之处而得名。
一九三四年时,界首有上、下界首之分。上界首隶属兴安县管辖,下界首(包括老街及湖南会馆即中央红军抢渡湘江红三军团彭德怀指挥部三官堂)隶属全州管辖,当时中央红军架设浮桥的渡江点也在全州境内。新中国成立后,下界首划归兴安管辖。
界首濒临湘江,西侧一公里就是桂黄公路,再往西不过三四公里便是逶迤连绵的越城岭。
也就是说,中央红军只要渡过下界首的湘江,越过与湘江平行的桂黄公路,进入全州的西延山区,就能摆脱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
担任抢占界首的是耿飚、杨成武的红四团。
红四团临行时,*特意叮嘱耿飚和杨成武:“只要有信心,就会胜利。你必须尽可能少依赖别人,不管别人是多有经验,力量有多大。这就是要领。”
耿飚、杨成武的红四团冒着寒冷的霜露,顶着刺骨的朔风,马不停蹄地急行军,直到午后才先敌一步抢占了界首。
红四团当年先敌一步抢占界首的紧急情形,几十年后耿飚老将军仍记忆犹新:
“当我们马不停蹄来到界首东面的桂黄公路时,与敌人派出的尖兵仅有十里之隔。从正面沿公路开来的是桂系夏威部队,显然他们从尖兵的报告和号声中,已经料到前面有了我军的部队。但是夏威是广西军阀主力,仗着武器精良,目中无人,只是摆开一个战斗队形,仍然沿公路向界首运动,妄图一鼓作气,抢占界首。”
杨成武将军也回忆说:“红四团参加湘江战役,是从界首阻击夏威开始的。夏威是广西军阀部队主力,他倚仗武器精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殊不知他刚踏进界首,就遭到早到一个小时埋伏在那里的我们一顿猛揍,把他打了个全线崩溃,仓皇逃遁。”
尽管武器精良的夏威是桂军主力,一向趾高气扬,然而此时碰上的却是中央红军王牌军中的头等主力团红四团,就难逃失败的厄运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红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袭,一阵猛攻猛打,桂军落荒而逃。
二十七日下午,红四团攻占界首。
攻占界首的红四团立即在渡口两侧派出警戒,并构筑防御工事,以阻击桂军的进攻。
黄昏,*骑着枣红马“嗒、嗒、嗒”地带着红一军团指挥部也进驻了界首的一座旧民房里。
*的红一军团主力控制了从脚山到界首的桂黄公路!
控制了“铁三角口袋阵”最关键的一条边!
控制了从屏山渡口到界首渡口湘江上游所有的重要渡江点!
*那张紧绷着焦虑的菜黄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只要中央纵队火速赶到湘江边,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蒋介石苦心经营的第四道封闭线!
铁流涌进 六(1)
脚山,脚山!因没能及时抢占全州而懊悔不已的*,只有一条路可走:调集一军团所有部队,死死守住脚山,像钉子般死死钉在脚山。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下界首老街的一座两层楼的木架瓦房里。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
堂屋正中的四方餐桌上,摆着两封电文。
第一封电文是下午十八时,军委“三人团”以朱德的名义签发的《关于一军团作战任务的部署》:
林、聂:
(一)湘敌军似已抵全州,薛(岳)路军之一部续进至黄沙河、东安之线。灌阳情况尚不明。周(浑元)敌今二十七日可全部渡过潇水。
(二)我五军团廿八日遏阻周敌于蒋家岭、永安关、雷口关地域,而后卫部队在其以东地区与敌保持接触,以迟滞之。已令一师廿八日中午前开抵文市,归还主力。八军团正攻击三峰山之隘路,九军团随其后跟进,已令其至迟于廿八日晚抵达永灌、道灌两大道交叉处之孔家地域……
(三)一军团之任务:
1保证一军团、军委与五军团之通过及在全州与界首之间渡过湘水。
2坚决打击向(由)全州向南及西南前进之湘敌一路军。如此:
甲、二师应确实占领界首、咸水圩、珠塘铺、屏山地区,应准备打击由全州出动之敌,并与四师前出至界首、兴安间之部队取得联络。
乙、十五师应派出至少一团至小井坪、木叶铺及土桥地区,扼守该处隘口。
丙、十五师主力及一师应集结文市及西北地区,准备突击由全州出动之敌。
丁、最后查明文市、全州及界首、全州间之平行路及徒涉场,以便保证数纵队同时并进。
……
朱德
廿七日十八时
第二封电文是二师参谋长李棠萼发来的万万火急的急电:湘敌已抢占全县,我部与敌激战未果,现退居脚山一线死守抗敌。请速派部增援。
为了确保中央纵队安全顺利地渡过湘江,黄昏才赶到界首的*,立即马不停蹄地视察了界首渡口的地形后,命令已抢占界首的红四团在两岸高地上布好了防御阵地。
*原本是想随红五团抢占全州的,然界首是中央纵队预先选定的渡河点,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得不赶到界首,先视察一下地形,指挥布防,以做到心中有底。
这时,刚吃罢晚饭的*两眼紧盯着电文直出神。
“错失良机!既要守界首,又要守脚山,还要守住全灌公路右翼一线,我们有孙悟空的分身术?”聂荣臻浓眉紧锁。
“先令六团到脚山增援?”左权望着已起身站立在地图前的*。
*的剑眉紧敛着:致命的战略要地全州被湘军抢先占领,先机已失,红一军团的处境将更加被动,因为从全州到界首基本上是一片无险可守的低矮小山丘,只有脚山的地势稍高一点。眼下的形势已十分的严峻,如脚山守不住的话,中央红军就有可能全部被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