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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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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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成看着王婆留等少年经过几年的训练,身体、武功也练得差不多了,既然大家都长了本事,也该出师了。是驴是马,放在栏里是看不出来的,需要拉到战场去遛遛。

最近守野狂风带着山本流水等一帮小倭寇,窜到魏塘抢劫丝绸、布匹,遇到当地机户、机工们的剧烈抵抗。布匹没有抢到多少,反而弄丢了十几个小倭寇。守野狂风在魏塘镇打家劫舍时,遭遇到一支从南塘赶来支援魏塘的民兵。这支民兵首领叫刘云峰,率领一支叫“荡寇营”的忠义民兵跟守野狂风的罗刹军团干了一场。忠义民兵多由武林高手组成,战斗力非常强悍。守野狂风栽在刘云峰手里,吃了大亏,死了十几个兄弟,丢了十几个兄弟,最后几乎是两手空空逃回猪仔岛。

守野狂风强烈要求老白成出兵,支援他再次进攻魏塘,不过他这次不是为了找刘云峰“荡寇营”叫板,报仇雪恨。而是到魏塘去攻打一个叫沈城璧的财主。他已打听清楚,沈城璧是个非常有钱的地方豪强,经营一座顾雍山庄,家中有良田千顷,制钱不下数百万。【】丫环成群,奴仆成行。他还出钱组建一支叫“护乡团”的民兵,自任团练,请了几十个武师训练民兵,扬言剿灭倭寇。这次刘云峰的“荡寇营”出现在魏塘,正是沈城璧花钱邀请过来抗击倭寇的。守野狂风最恨沈城璧这种多管闲事的土老财,他认为打击沈城璧的“护乡团”比打击刘云峰的“荡寇营”效果更好。此无他,因为沈城璧是刘云峰的幕后支持者,刘云峰得到沈城璧的财物支持才能办事,如果切断刘云峰财路,刘云峰的“荡寇营”就不足为患了。

老白成也认为守野狂风的分析合情合理,同意他的请求,命令小白成协助守野狂风进攻魏塘,扫荡顾雍山庄。

小白成把登陆上岸去作战的事情向王婆留等少年宣布了,不免又赏了众少年几两银子,叫他们去品花楼玩个痛快,或者在猪仔岛找个饭店吃一顿大餐。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从杀戮战场上平安回来,有人意识到这一顿可能是最后的晚餐。疯狂吧!在最后的黄昏的盛宴上绽露笑颜,上帝欠你的,记在账上,你欠上帝的,迟早要还。

王婆留与一条虫、五毛、定儿、鸡窝头、艾源、安通、毕沅、曾竹青、雷妙达等一班死党,凑了分子钱,结伴来到猪仔岛泰山酒店。一条虫把分子钱一股脑掷给跑堂,大叫道:“宁作饱鬼,不做饿神。爷要死了,快流水去给老爷准备好酒好菜。伺候我们吃好最后一顿。”

“哥,别说这些晦气话,谁说我们要死了?我们要长生不老,我要活一千岁,一万岁。”鸡窝头把头摇得象贷郎鼓一般。

“哼,你倒自信,说不定死得最早那个人是你。”

“我呸,大吉大利,晦气。”鸡窝头听了一条虫这句话直吐口水。

旁边,一伙倭寇正在推杯换盏,风卷残云吃着东西。五毛看着这些倭寇羡慕地说:“便是宰一头牛给他们全端上,他们也能吞下去呀。”

定儿纳闷地道:“不知是何缘故,总是很饿,我也饿极了,气得几乎象耗子一样啃门板。你便是煮一头猪端上来,我也有可能啃个精光呀。”

不一会儿,厨下送上酒菜,席上水陆俱全,好一桌丰盛的饭菜。众少年轮番劝酒,菜不曾吃,却已干掉十杯酒水。酒逢知己千杯少,众少年俱惊诧对方海量,彼此惺惺相惜,暗暗佩服。

王婆留也自觉得十分过瘾,叫店小二换上大碗装酒。其他人也不服输,都换上大碗。你敢跟我干杯,我就干了。又拼掉三碗酒。此时大多数少年的感觉仿佛在云端漫步一样,两颊似猴子屁股一般通红可笑。

一条虫也喝了不少。看看王婆留,神色如常,脸不红眼不赤,他好象喝水而不是喝酒,酒精对他来说,似乎一点也不起作用。

一条虫跟五毛交换一个眼色,托词解手,走到楼下呕吐透气。两人喘息方定,一条虫拉拉的五毛衣角,神秘兮兮地道:“咱们设法灌醉王婆留这小子,再把他手里几两银子鬼混过来,然后到品花楼找个年轻漂亮的姐儿乐一乐。”

“王婆留这小子酒量如此厉害,恐怕灌他不醉了,咱们借他的钱,又没本事还,这事如何销缴?”

一条虫白了五毛一眼,不屑地道:“谁说要还,兄弟用兄弟的银子,能用多少就用多少嘛,用得着还么。便是骗了他一千两银子,也不用还。用完就算了,他若问我要钱,我不跟他做个兄弟。”五毛听了一条虫这句狠话,哑口无言,只有点头称是份儿。

一条虫与五毛满怀心事回到酒席上,只见王婆留举杯掉书包道:“圣人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间有些事确实不可强求,比如富贵荣华,比如长生不老,无论平常百姓,还是帝王将相,天公一视同仁。有些妄想,你心意越强烈,也越失望,遭到的挫折也会越多。知足常乐,平凡是福。来,各位兄弟,咱们一醉方休,在酒乡里同销万古长愁。”

旁边一伙倭寇一边吃饭,一边剧饮雄谈,说些战场上杀戮事体,听得王婆留等少年胆战心惊。

一个老倭寇道:“来,兄弟们,不要装逼,好东西趁早多吃点儿,说不定以后没机会了。最近江南各地乡镇出现许多民兵,跟我们海盗争锋打架,战斗力比官军还强呀。据说这些民兵都是大明朝顶尖的武林高手,响应大明官府的号召,自发组成的抗暴团体;或者是地方富豪乡绅花钱请来的雇佣军。这些人都不好招惹,我们的头领柳生天原带着一百兄弟冲上金山卫抓猪仔,咱们干这个勾当一向干得顺风顺水,从来没遇上过什么对手,不免轻敌大意,深入内地。结果怎样?一百多个兄弟只有几十个活着回来,这几十个活着回来的人中,还有十几个成为铁拐李。做这一行最担心被人家弄成不死不活的废人,这回好了,成为铁拐李,以后该怎样找饭吃呢?若给人废了,生不如死呀……”

有个少年倭寇向老倭寇请教道:“如果跑不掉,被他们逮着,有活路吗,我投降行不行?”

“哼,投降?你找死,投降只有死得更惨,他们把你折磨一年半载,再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谁投降,谁就是傻仔。”

既然没有任何退路,必须死战求生。少倭寇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粗暴终结,说完就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小倭寇忽然间好象想起要办一件什么大事一样,向老倭寇告辞说:“那我赶紧找品花楼的花姑娘玩玩。”

老倭寇挥挥手,示意小倭寇赶紧去。小倭寇饭也不吃了,象小鬼赶着去投胎一样匆匆忙忙走了。

“看来,我们也没几天活头了,他娘的,我们也有可能要死啦!兄弟,哥向你求肋,借几两银子急用,我想今晚到品花楼找个姐儿寻开心。”一条虫听到老倭寇的话,心中越发惴惴不安,突然向王婆留伸出手掌要钱。

第十二章 少年凶猛(2)

王婆留闻言连忙按住自己腰间的兜囊,生怕一条虫抢他的银子,气呼呼地道:“你身上也有钱,为什么还问我要钱?”

“你比我有钱嘛,早些时候你不是赢了几十两银子吗?先借给我急用,以后我赚大钱再还你。你把钱攒起来有用吗?说不定你在路上挂了,如其便宜敌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快拿来!”不怕贼偷,再怕贼惦念,看得出来一条虫还对王婆留在大家乐赌坊赢钱的事念念不忘。

“我赢的钱都给我妹妹了,剩下几两,早输光了。”王婆留没有撒谎,他的钱确实给了小樱桃。而身上备用的几两碎银基本上在大家乐赌坊输得七七八八了。

一条虫在这段时间也看见王婆留赌钱时只输不赢,只道他把赢的钱都输光了。也没怎样为难王婆留,只是道:“晦气,你把手里几两银子先借给我用。”

王婆留无可奈何,只好把余下的几两银子借给一条虫。还一脸天真的对一条虫要求道:“兄弟,你要还我哦!”小白成才把钱发到他手里,他还没捂热就转手借给了一条虫。象他这样热心的兄弟,打着灯笼满天下找也找不到几个,只不知一条虫会不会把王婆留的付出当回事?

一条虫把王婆留的钱哄到手中,笑了一脸,扯着五毛、定儿说:“走,咱们到品花楼鬼混一晚。”

几个人乘醉悠悠晃晃撞到品花楼。只见这一日品花楼顾客盈门,等着跟花姑娘吃花酒的倭寇排队排到大街,形成几条人龙。一条虫还想走后门进入品花楼,早见杜妈妈和几个保镖、打手堵在后门,禁止不守规矩的人插队走偏门。一条虫便笑嘻嘻地上去跟杜妈妈打拱作揖,说明来意。杜妈妈向一条虫伸出手来道:“优先放你进去也行,看看你能给我多少钱?”

一条虫讨好地掏出六两银子塞到杜妈妈手里,并陪笑道:“我出六两银子孝敬你老人家,麻烦你老人家给我找个年轻一点的姑娘。”

杜妈妈把银子摔在地上,冷笑道:“滚,没钱滚到一边去。人家倭寇出十两银子请花姑娘吃酒,还得排队。你拿六两银子也敢消遣我,你当我是疯是傻呀。没钱,给我滚,出去。”

一条虫有些急了,几乎是哭丧着脸拉着杜妈妈的手哀求道:“妈妈,你高抬贵手,今晚要多少钱才请得起个花姑娘陪我呀?”

杜妈妈伸出两个指头,对一条虫道:“二十两,你有没有?”

一条虫当然没有那么多银子,只得低头检起地上的碎银,垂头丧气离开品花楼,向大家乐赌坊走去,指望到赌场赌一把,看看能不能翻倍赚几个钱,再到品花楼找乐子。一条虫也不敢向杜妈妈撒野,他知道品花楼的后台老板是谁,品花楼、泰山饭店……都是老白成的物业。一条虫就是最骄横,凭他目前这点能耐,给他吃下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反噬主子。

大家乐赌坊今晚灯火通明,几百盏仿汉宫人桐油灯高挂墙壁,把赌场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几百个好赌的倭寇正聚精会神在赌场赌巨头。

这些倭寇既然即将上战场,怎样还赌一把呢?难道说这些倭寇也象一条虫这个小伙子一般想翻本,弄点钱去吃花酒?其实这些参赌的倭寇多是没有家口的光棍,整日只知赌博喝酒,不把钱赌得精光,他们是不会舒服的,输完才会安静下来。对这些倭寇来说,钱对他们没什么大用,上战场随时挂掉,存着钱干什么?他们赚钱目的是为赌博。在赌博中输光再去赚钱,周而复始,始而复周。征伐搏杀,其乐无穷。

一条虫踏入赌场疯狂下注,不消片刻便赢了几十两银子。五毛拉拉他的衣角,劝他见好就收。一条虫赌兴正浓,那里肯依,揶揄他道:“这么急回去干嘛?投胎送死呀!我还想准备赢他几百几千两银子哩。时辰到了,我的运气来了,该我大赚一笔咯。”

“时辰到了?你说阎罗王招你的魂是不是?你的魂是不是被鬼勾去了,变成白痴?你想赢他几百几千两银子么?财神爷吝啬着哩,你等下辈子吧!”五毛眼见一条虫不听他劝,有些着急,不免数落几句。

一条虫听了五毛这罗唆数落,不免脸红脖子粗,骂骂咧咧道:“你咒我,你去死罢,你才晓得什么叫赢钱,你逢赌必输,从来没赢过钱。财神到,分秒必争,赶紧把钱抱。别吵,不要败了我的赌兴。你没钱赌我可以借你,大家都是兄弟,我才不担心你跑到阎王殿去当差,不还我钱。”

五毛见一条虫这么说,也领了份上,赌咒发誓一定会还钱,向一条虫借了几两银子,加入赌局,吆五喝六,把这赌巨头耍到天亮为止。

不知不觉,天终于亮了。一条虫、五毛也从赢家变成输家,输光了,没脾气了,垂头丧气离开赌场。低着头觅路转回大营。五毛埋怨一条虫道:“早些儿收手,何至落得这个下场,……”赌徒嘛,其实都是贪婪鬼,自古及今没有那个能控制自己的赌瘾,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一条虫没能控制住赌局,由赢钱变输钱,十分正常,能控制这种事才奇怪。

一条虫没好声气回敬五毛道:“当时你为什么不打我一巴掌,拉我走,如今再懊悔有屁用?他娘的,就是你娘死了,你未必有这么伤心。”

一条虫这话颇是道中五毛的心病,五毛闻言只好不吭声了,少年不识愁滋味,五毛他娘死的时候,五毛确是没怎样伤心。

一条虫把手一招,大咧咧地道:“走,回大营去,找老大借几两银子再去翻本。”

五毛也只好缩头缩脑尾随一条虫之后,自言自语道:“找老大借钱,你做主呀,我可没这个胆子。”

一条虫在前,五毛随后,逶迤回到他们的营地青龙营。缩头缩脑潜入高脚楼。一条虫在阁楼大厅上找到小白成,不免打打拱作揖,陪笑道:“老大,不,爹呀,恭喜发财!我,我,我想……”尽管一条虫自信向家财万贯的小白成告贷几两银子不难,可事到临头又感觉难开口。

小白成对一条虫犯上赌瘾的事了如指掌,他知道一条虫找他的目的是什么。脸呈不屑之色,不太奈烦地喝道:“发什么财,老子还未上岸收货发市哩!哼,你大概是在赌场输光钱,找我借钱吧?我是有钱,但不会随随便便借人,你要花钱就用本事去赚吧!”

一条虫拱手求饶,嬉皮笑脸道:“爹真是神猜,料事如神,孩儿正有此意,一客不烦二主,恳请……”

小白成脸色越发难看,冷笑道:“想借钱呀?你以为我小白成是开钱庄呀!我不喜欢借钱给人,你缺钱花我可以指点一条发财门路给你,明天上岸劫掠,谁抢的货物多,得的银钱也多。你喜欢找小娘们鬼混,我也不会干涉你,你赚到了钱尽管玩。你喜欢小娘们,其实你可以上岸去抢一个回来当丫头使用。我们青龙营有规定,如果你抢回十个妇女,可以留下一个自用。只要你能赚到钱,养得起丫头,尽管养。怎么样,该卖力使劲干活去吧!”

一条虫手舞足蹈,拍掌笑道:“真个,真个有这种的好事?孩儿正在寻找发财门路,没料到还有这种的好事,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他本来有点担心上阵会送命,但听到可以把抢到的女人调教作丫头,顿时由懦夫变成勇士,急不可待等待小白成召唤他上阵。

第十二章 少年凶猛(3)

一阵急促海螺角声呜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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