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希清晰地记得,分手的那天她在学校的亭子等了蓝暖冬很久。单薄的身子在寒风里颤抖却一秒也不愿离开,她害怕会错过害怕他找不到她。她说过如果他来,他们就回到一起。她坚定地相信着他会来,他不会就这样抛下自己,消失在自己的世界的。所以,夏小希一步也不离开,就这样等着。
最终终究等不到爱人,留下她独自长眠。
蓝暖冬不知道,那天夏小希没有去上课,自己独自冒着雨水走在街上。满街的人走过她的身边似乎有意无意地看着她,路人的注视让她觉得那是在嘲笑。的确,一个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女生,在上学时间走在大街上哭得梨花带雨,也挺怪异的。可是她不顾旁人,第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带给她所有的伤害,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时间消去痕迹。若多年,她可能还会记得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有那么一个人把她捧上天堂却又亲手把她推下地狱。
他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
夏小希决定以后不要再爱上任何人。拥有便是失去的开始,那样她宁愿不要再去爱。
这样的痛,经历一次就够了。
冬天的深夜格外地寂静,街上的喇叭声也不像往常一样放肆。
夏小希依然坐在电脑前敲打着乏味的文字,似乎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牛奶已经变冷。保持同样的姿势很久了的她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同时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
她看了一样时钟,时针已经超过12这个数字。来不知不觉赶稿子已经那么晚了。
叮咚——
门铃不适时地响了。
夏小希匆匆起身,一不小心便撞倒了桌子上的牛奶,顿时玻璃杯摔得粉身碎骨,牛奶也洒了一地。她顾不了收拾急着去开门,心里还琢磨着这么晚了会是谁。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路非明,“我是送宵夜来的,不会不欢迎我吧?”
他不等夏小希邀请便笑着走进了她的家,夏小希倒也不介意。他来她的家也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这个家还是他买下的。
“非明,我去煮咖啡,等会。”
“嗯。”
路非明把宵夜在淡白色的小茶几上,他经过电脑桌时看到洒落的玻璃碎片,于是俯身帮忙收拾。
“这丫头还是这么粗心眼,真长不大。”听似抱怨的语气,可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满脸却幸福的浅笑。其实他要求不多,只要可以一直这样守在夏小希的身边,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非明,你在说话吗?”夏小希在厨房里隐约听到路非明在说话,但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什么,说你这丫头这么晚了还在赶稿子,觉也不睡。”
“没办法,这也算是我的工作,咖啡像往常一样吧?”
“嗯。”路非明边应着夏小希边起身,他无意看到电脑屏幕上的一段文字。
巧合可否只巧不合
太多的突如其来
慌乱了我的步伐
害怕冰冷的面具
终究因你而卸下
为何不永远离开我的世界
为何还要回来还有接近我
不要对我好
我认为你出于愧疚
若真的愧疚
请拜托你离我远点
突然路非明觉得心跳漏跳了几拍。这段话明显写的是蓝暖冬,对于夏小希来说重遇蓝暖冬依旧会拨动她的心弦。明明分开了那么久,明明他伤她那么深,她为什么还是爱着他。路非明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的努力是不是白费功夫。
“好了,加蜂蜜的咖啡。”夏小希将煮好的咖啡端到路非明的面前,发现他正看着电脑屏幕发呆,“这个是我在网上新连载的小说。”
“呵呵,是吗?”路非明轻笑了声,“那个,我有事先走了。”
语毕,他匆匆离开了夏小希的家。
夏小希放下咖啡,她盯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宵夜。
对不起,非明。
“《冬始夏离》是网络畅销青年作家海离砂的第一部小说,此小说出版后引起一阵校园情侣的狂潮……”
这是蓝暖冬百度搜索得来的结果,很明显“海离砂”就是夏小希的笔名。
他记得以前她曾说过,她喜欢蓝蓝的大海,只是不知道没有沙砾的大海,它还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吸引人。
海离砂,离开沙砾的大海。
她的确做到了。曾经这是夏小希遥不可及的梦想,她还是实现了,而且还只是用了如此短的时间。相比蓝暖冬自己,显得无能多了。
蓝暖冬正想点击这本书阅读,却显示已经列为出版书籍,无法阅读。看来他只好去书城购买了。
他继续浏览着关于“海离砂”的信息,却发现了她最新的小说,还是几分钟前才更新的。
名为,晨曦未晨。
蓝暖冬猛地一惊,“未晨”是夏小希以前为他起的网名。记得以前,她的网名是“未央”,她说“未晨”这个名字是留着给她最后的老公,可最终却给了他。
点击进去,里面的那段话令蓝暖冬揪心。
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好像吧他们之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请拜托你离我远点。”
夏小希,为什么你不愿面对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要把自己装得如此冷漠。
我该怎么办,该对你怎么办。
如果当初不放开你,是否一切都还好。
四、那纪念日
冬日的清晨,街道格外冷清,除了一些商人忙碌着准备开店铺。
今天轮到夏小希和亦溪值日,打扫D大的室内篮球场。可是她在床上赖了很久,才艰难起身。任谁都喜欢在冬天赖床,起床是一件需要很大动力的事情。
当她穿得像个粽子一样走在街上的时候,天虽已亮但犹如依然黑夜。寒风不经意地拂过她白皙的脸庞,鼻子被冻得微微通红,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同时往手里呼气。
踏进D大室内篮球场的第一步,夏小希简直想逃。
因为,在这里她看到蓝暖冬的身影。
他穿着深蓝的运动套装,戴着厚厚的手套正提着扫把在扫地。一个大男人在扫地,这样的场景还真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说是询问,但夏小希还是不改往日冷淡的语气。
“亦溪学姐有事,所以临时和我换班了。”蓝暖冬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夏小希。
夏小希无法静下心来直视蓝暖冬,她匆匆撇开头,随手拿起旁边一把扫把。
小小的室内篮球场,不一会儿在夏小希和蓝暖冬的共同劳动下变得一尘不染,只剩下一堆残余垃圾。
夏小希正想拿垃圾去丢,却被蓝暖冬抢先一步。
“倒垃圾可是男生的工作。”
听到这句话的夏小希迟疑了几秒,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看着蓝暖冬提着黑色垃圾袋离开。她不禁有些惆怅,这样的话,他以前也说过。
还在高二的时候,每次轮到夏小希值日,蓝暖冬都会去她的班里帮忙,然而每次他总抢着倒垃圾。即使这样,她还每次还是会跟在他后面陪他一起去倒垃圾。
他说,倒垃圾是男生的工作,哪能让女生去呢,所以不要和他抢。
原来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夏小希还能记起。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想多了。然后锁好室内篮球场的门,离开。
没走几步,夏小希突然停下脚步。原来她被不远处的一棵已败落的紫荆花树吸引。秃裸的树干,没有一片叶子的衬托,异常孤寂落寞。
这是A市,也是她家乡的花。
一年多了,夏小希每年都只回家一次。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她怕回家后就不想再离开。如果是这样,倒不如不回。可此时,她是多么地想念家,想念等她回去的家人。
她细细仰视着眼前这棵紫荆花树,忽然发觉树身上刻着几个字。
杉哲和沐敏。
夏小希忽然笑出声,这年代居然还有人在树上刻名字来见证爱情。
“杉哲和沐敏?”蓝暖冬的声音忽然从夏小希耳边传来,她慌乱得一抬头撞上了他的下巴。
“疼,你怎么突然抬头?”蓝暖冬痛得表情都变得扭曲,委屈地看着夏小希。
“我……”夏小希顿了顿,撇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明明是蓝暖冬突然凑过来的,这叫自作自受。
“嗯……你在想这树上刻名字的人很幼稚对吧?”蓝暖冬用指尖抚摸着树上凹凸的刻痕。细看,他的手指居然像女生一样的纤细。不过也是,他学音乐的,估计经常练习钢琴。
“爱情又岂能单靠这样就能做到永远。”夏小希有意无意地对上了蓝暖冬的双眼,暗示着她的一语双关。
“的确,可是总有小小的期望吧。”
“期望不是爱情的因素,反而期望和失望不是正比么。”
夏小希见蓝暖冬搭不上话,轻轻耸耸肩离开。
蓝暖冬抬头凝视着紫荆花树,思绪却完全不在这里。夏小希比他想象中还要成熟,她已经不是以前爱幻想的小女生了。现在的她,从内到外都令人畏惧,好像所有人都必须仰视她一般。
他,无法进入她的世界。她的世界毫无裂缝可破。
平常安静的D大,在今天突然变得热闹。不同社团的学生在满校园地派发传单。
蓝暖冬发现每个人今天都几乎盛装打扮,与平常迥然不同。这是怎么了。
“同学,看一下传单吧,今晚各个社团在大礼堂举办单身Party哦!”
“单身Party?”蓝暖冬接过传单,看完上面的标题才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是11月11日,光棍节。
蓝暖冬眼神一下变得深邃。这样重要的日子,他居然忘记了。光棍节,也是他和夏小希三年前在一起的日子,而现在的她还会记得吗?他想她肯定不记得了,她那么地恨他,不,或许连恨都没有。因为恨的反方面是爱,夏小希肯定不会爱他。
“我在想什么,疯了。”蓝暖冬将传单揉成一团纸,瞄准不远处的垃圾桶,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D大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十一月底校运会的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都差不多了,只差和广播组联系稿件宣读的程序。”蓝暖冬无聊地转动着手中的笔。他在奇怪,他在这坐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夏小希。每天都来办公室这是她的习惯,不可能今天缺席的。
“对了,亦溪学姐,今天怎么不见小希?”
“其实我也不知道,每天都来办公室是小希的习惯。但我记得去年的今天她好像也不在呢。”
“是吗?”蓝暖冬轻轻反问道。夏小希究竟去了哪里,什么重要的事可以打乱她的生活计划。
夜晚的大海有种与白天不同的感觉。若没有灯塔的照亮,根本看不见海上的船只。让人想去揭开大海这神秘的面纱。与大海隔了一条马路宽度的地方,存在着一个小型人工湖。这里的湖水是从大海里抽过来,所以依然有海的气息。
这是D市里唯一的一个湖。
平静的湖面上偶尔掀起小小的波浪,这是由湖里一只脚踏小船引起的小风波。
夏小希踩得累了,便停下脚的动作,让小船随水漂流。她环视了周围,发现今晚只有她一只小船。也对,这大夜晚的谁像她这么无聊来这里玩小船。
可是,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玩乐。而是因为今天是11月11日,光棍节。
第二年了。自从和蓝暖冬分手后,每年的今天夏小希都会独自去湖里划船。或许她用这样的方法来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她还记得,那年她和蓝暖冬的初吻就在A市湖中的脚踏小船里。那时他为她唱了一首情歌,于是他以要索求奖励的理由吻了她。
女人一生中最难忘的莫过于初恋、初吻和第一次。然而前两者都属于同一个人,蓝暖冬。
教她怎么能轻易就忘掉他。
以前夏小希是因为蓝暖冬不在才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过去,然而现在明明已经重逢他,她又何必再继续这样。也许她深知再接近他,只会让自己更伤。所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被他发现。
在湖附近的花丛里,闪着一丝淡淡的亮光。那是蓝暖冬手机的屏幕亮光。
他跟着手机里GPS导航指明的路线走着,他在寻找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一个湖。因为忽然他想寻找回从前的感觉。
花丛的尽头,视野突然豁然开朗。蓝暖冬知道他的目的地到了。湖面的平静令他感到轻松,毫无束缚。
他也租了一只脚踏小船进入湖里,他不知道此时夏小希也在同一湖中。
小船驶到湖中央的时候,他看到湖里除了他还有另一只小船。他感到奇怪,还有谁会和他一样,在夜晚来划船。好奇心促使他慢慢驶近另一只小船。
蓝暖冬看到一个黑色长发女生眯着一只眼睛用相机对着夜空在拍摄月亮,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或许她不知道,此幅画面很美。他居然看着入迷。
忽然一片云挡了月亮,女生脸上的月光随之消失,她慢慢低下头。蓝暖冬才缓过神来,他这才看清女生的模样。
居然是夏小希!两人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件事!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失踪一天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蓝暖冬有很多问题想问清楚夏小希,于是把小船完全贴近她的小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脚跨入她的船里。
小船因突然的客人闯入而在湖水里强烈的晃荡。蓝暖冬看夏小希有点站不稳的样子,他及时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同时夏小希在慌乱中,手中的相机掉进了水里。
扑通——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夏小希瞪着眼睛趴在蓝暖冬的胸口上。她能感觉到他熟悉的心跳,既不平稳又急速。她羞红了脸,她知道他肯定能听到她的心跳有多快。
有多久,他们没有如此地拥抱过。蓝暖冬加紧了手的力度,紧紧拥抱着夏小希。熟悉的感觉在这不可预知的情况中又重温了一遍。
小船慢慢停止了晃动,夏小希马上推开蓝暖冬。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她还是保持一脸的冷静,只是脸有点泛红。
“我是看到你在,所以就过来了。我没想过后果,是太冲动了点。”
夏小希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下来。蓝暖冬也跟着坐在她的对面。
“小希,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