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事自是不必提了,朱棣长驱直入,李景隆被策反。打开了城门,谷王朱橞一看。二话不说。也立即命人开了城门迎接朱棣。
从建文朝到永乐朝,朱橞一直都是赢家,建文时是藩王时的楷模,到了永乐朝,又成了藩王们争相迎接朱棣的最好明证,朱橞可谓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可惜。现在的好日子并不长久,朱橞希望回他的宣府去,毕竟在宣府那儿手握十万重兵,管理着上谷一郡之地。在那儿就等于是个土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近来宫中有流言,说是陛下欲改封他去长沙,一听这消息,朱橞顿时色变,长沙不是好地方,那儿多山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去了那儿就等同于是圈禁,这显然是那位皇兄温水煮青蛙的手段。
朱橞此时已经坐下,朝李景隆压压手,笑道:“你这家伙前日在望月楼,本王还看到你的车轿,本想叫你来吃酒,偏生还未叫人去请,你就已经走了。”他说话之间,朝其他几个公侯颌首点头。
大家纷纷回礼。
李景隆笑了,道:“殿下,这可怪不得我,我是去了一趟,不过如坐针毡,又没了兴致,索性就走了。眼下日子不好过啊,你看朝廷的邸报,隔三差五都是有人寻我来骂的,今日说我不知检点,明日又说我误国,这倒是稀罕,我误个什么国来着?”
朱橞一笑,晓得李景隆是要进入正题,他的手搭在几案上:“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是这个道理嘛,这世上哪里有空穴来风的事,没有上头的默许,谁敢找你曹国公的麻烦?直说了罢,现在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事到如今,是真正的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其他几个公侯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一个个长吁短叹,只是目中又不由露出几分希翼之色,大家都不肯吱声,全都看着朱橞。
朱橞喝了口茶,满是苦涩的道:“所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建文天子若在,何至于如此,当年的时候,至少咱们还是深受信重,朝廷委以重托。现在呢?现在却是里外不是人,宁王朱权当年随燕王一道起兵,燕军十几万兵马之中,宁王的部众占了十之三四,当年燕王承诺,将来愿与宁王共治天下。可是如今呢?如今这宁王父子为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欺,堂堂天潢贵胄饱受如此奇耻大辱,皇家血脉任人作践,到了这样的地步,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李景隆趁机道:“就是,我听说宁王那边已是忍无可忍了,打算做出一件大事!”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就更加凝重了。
谷王朱橞豁然而起,脸如猪肝色,焦躁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才道:“宁王怎么说?”
李景隆道:“宁王说了,他做他应分的事,事成之后愿推贤明宗室主持大局。”
朱橞眸光闪烁,冷笑道:“宁王好气魄,诸位以为呢?”
其实许多事,在座诸位都是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傻子,这里头牵线的人就是李景隆,李景隆负责联络大家,也早就约定了日子,今日算是一次碰头会,该做好准备的事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最后一句动手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对朱棣恨到了骨子里的人物,虽然他们并非是建文一伙,甚至于朱棣入南京时,他们一个个兴匆匆的去给朱棣带路,可是等他们事后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从中捞到好处,甚至可能会迎来灭顶之灾时,就知道此时已没有了选择。
可即便如此,此前预谋此事时无论是满心痛恨还是咬牙切齿,可是临到事情发生,他们的心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厅中陷入沉默,谁也不敢点这个头。
朱橞拍案而起:“事都如今,回得了头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事到如今,他们确实已经回不了头了。
李景隆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我等愿效死命。”众人纷纷道。
朱橞笑了,眸中掠过一丝戾色,道:“好,很好,就是如此,事情想必已经妥当了吧,金川门那边有我的护卫,近八百人,这八百人都是本王从宣府带来,最是信得过,如今依旧守着金川门,今夜子时,到时听我的口令,金川门一开,便放泰宁卫入城,随后立即围住紫禁城,占住五军都督府,其他亲军都不足为惧,现如今城中本就空虚,骁骑营蛇鼠两端,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其他各卫龙蛇混杂,只要咱们控制住了京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攀附,最后困住紫禁城,朱棣纵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
朱橞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事起之后,你们要各自带自己的本部兵马占住各处津要之地……”
李景隆道:“殿下所言甚是,只不过……有个小麻烦,京师里头最难办的就是二十二卫的亲军,至于京营,未必会对朱棣死心塌地,唯有这亲军却都被朱棣安插了他的心腹,二十二卫亲军总计有兵马数万之多,一旦他们救驾,我等手头的兵马固然骁勇,只怕未必能够成事。”
朱橞微微一笑,道:“精彩的就在这里,宫里头,本王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一个时辰后,宫里的几处殿宇就会起火,一旦火起,到时会如何?”
李景隆道:“宫中自然紧张,少不得加紧卫戍,盘查宫中是否潜藏了刺客。”
朱橞颌首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一旦火起,无论是当值还是不当值的亲军,多数都会调入宫中去,到了那时,城中反而空虚了,今夜咱们再起事,占住城中,命人封锁各处城门,他们纵有再多的亲军,咱们也是瓮中捉鳖。等着看吧,火就要起了。”
李景隆等人满是复杂,既有几分兴奋,又带着几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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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紫禁城猛地冒出了浓烟,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郝家这边已经拜过了父母和高堂,徐皇后安排在了一旁观礼,笑吟吟的点头,可是当有人传出惊呼的时候,她的绣眉微微一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便有太监冲进来,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景泰殿和武阁方向起火,火势不小……”
高堂之上,所有人都惊住了。郝风楼手里握着红绳,一时不由僵住,也有点不知所措。宾客们一个个露出不安之色,有人想要出去瞧瞧,有人脸色蜡黄,徐皇后朱唇一抿,却是莞尔一笑,道:“不过是小小火情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大家不必理会,郝风楼,你继续成你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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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老虎其实三年没休息过了,一天也没有,这些日子多数的时候,老虎不懂爱护自己,熬夜和抽烟,还有其他问题,身体大不如前,这次也没有想到这个病会如此严重,老虎有老婆孩子,深知责任重大,就算想给老婆孩子好的生活,也得先保住这条命,所以这些天两更,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生气,只是老虎解释这么多,希望大家能理解老虎,因为你们一直都是老虎写书的最大支柱。
第二百零六章:天塌不下来
徐皇后的镇定,使所有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婚礼继续进行,鼓乐阵阵,喜气洋洋。
只是紫禁城里,却是大大不同,浓烟滚滚,无数亲军加紧了卫戍,太监们提着水桶纷纷去救火,一些大太监们此时聚在了武阁附近,这里的火势刚刚扑灭,可是另一处却又起火了,因此许多人又急匆匆的赶去了另一处火点。
郑和和几个大太监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众人并不急着赶去下一个火点,为首的四个公公除了郑和之外,还有王安、王彦之、脱脱三人。
王安乃是司礼监太监,负责经厂事宜,掌管文书,此时的司礼监虽然不如后世那般权势滔天,可是司礼监依旧还是二十四监之首,首领太监地位崇高。王安乃是太祖朝的老太监,历经数朝,在内廷之中地位很高,无论是谁得势,见了他都免不了叫他一声祖宗。
王安已是年过六旬,身体也是不好,方才气喘吁吁的赶来,现在老脸还是通红,看过了火灾现场之后,他的稀疏眉毛拧起来:“这事儿只怕有古怪,诸位闻到了火油的气味吗?这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宫内对火油的管禁极严,除了御马监那边的库房存了一些,就是尚膳监那儿有一些备用了,来,命人去御马监和尚膳监查一查,看看是否走失了火油等物,近来两监的太监有哪些神色异常的,也都要报上来。”
王安这一席话却是惹来了王彦之的不满,这王彦之乃是北平王府的老人,和郑和一样,都是朱棣的心腹,掌御马监。提调大内勇士营兵马,王安的话不免让王彦之认为这是王安有故意招惹御马监的嫌疑。
王彦之嘻嘻一笑道:“依咱家看,这火油肯定是尚膳监来的,况且,眼下贼人是谁还不知,怕就怕有人放火搅乱试听,接下来谁知道这些人丧心病狂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当务之急是加紧卫戍,秋后算账的事先不必着急。郑公公,你说是不是?”
郑和只是莞尔一笑。说起来,他和王彦之毕竟都是北平出来,关系更深,可他也不愿得罪王安,所以模棱两可的道:“这两件事都不可耽误。”
至于另一个太监脱脱。却是蒙古人,为朱棣所虏。阉割成了太监。他的汉话半生不熟,所以平时素来沉默寡言,也不与人打交道,他也是御马监的人物,只是王彦之是掌印太监,他是提督太监。
四人正说着。却有人快步过来道:“四位公公,陛下已到了西暖阁,请四位公公速速入见。”
四人不敢怠慢,各怀着心事。急急忙忙的赶去暖阁。
其实宫中突然起火,对这四个公公来说,心中无异于惊起了惊涛骇浪,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么必定会有大事发生,虽然四人自信自己都没有参与此事,可是宫中的事绝不是和你没有干系就能一笔带过,一不小心,整个宫廷就可能要重新洗牌,谁也不会知道明天谁的权势会加重一分,还是会突然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所以大家的心里都有些不安。
暖阁里头,朱棣表现得异常冷静,他高高坐在御椅上,脚下是乌压压的跪了一片的朝廷大臣,还有两位皇子殿下,想来事情发生之后,所有人都预感不妙,早已乖乖的在这里侯驾,等候暴风骤雨了。
四个公公一起行礼,口称万岁。
朱棣并没有让他们起来,只是抚案不语。
王安作为宦官之首,此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起火的位置,还有火势的大小以及灭火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几处地方接连起火,起火的地方又有火油等物,奴婢以为,此事必定是蓄意为之,这定当是乱党所为,奴婢已请各卫亲军,加强了卫戍,御马监那儿,所辖兵马也加强了警戒,至于接下来如何盘查,自当恳请圣裁。奴婢身为司礼监掌印,宫中出现这等乱党,这与奴婢平日疏忽不无关系,奴婢万死,恳请陛下责罚。”
御马监的王彦之也连忙道:“奴婢负责宫中卫戍,不能事先侦知,等到事发时,又手忙脚乱,罪该万死。”
他们二人请罪,其他人更不能无动于衷,郑和和脱脱二人齐声道:“奴婢万死。”
朱棣这才淡淡的道:“可有人受伤吗?”
王安道:“有两个小宦官烧伤了,不过伤情并不重,还有一个羽林卫的校尉,因为救火急切,也受了一些伤,现在已送去诊治。”
朱棣颌首点头道:“全部要重赏,尤其是那校尉,明白了吧?”
“是,是……”
朱棣的表现依然冷静,他慢悠悠的道:“宫中突然起火,何故?这是失德啊。若是天灾,倒也罢了,可是起了火,就是**,想来是朕平日不修德政,滋生了怨气,怨气到了一定程度,自然也就心生出了邪念,才闹出了这等大事。此事和朕不无关系。”
众人一听,心中顿寒,解缙等学士、侍讲、侍读纷纷磕头:“微臣万死,陛下圣明,恩泽四海,即便是错,那也错在微臣,微臣人等不能尽心王事,广推陛下德政总是偶有疏漏,才致如此。”
大家争相认错,整个暖阁里都是自我检讨的声音。
朱棣的脸上依旧看不到表情,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目光落在太子朱高炽的身上,道:“太子,你是储君,你怎么看?”
朱高炽肝胆俱裂,生怕这件事牵连到自己的身上,硬着头皮回答道:“儿臣以为,这只怕是乱党所为,父皇固然恩泽四方,可总有图谋不轨之徒,心怀妄想,煽风点火,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因此儿臣以为……”
朱棣笑了,道:“太子,遇事不要慌,慌个什么?你看朕慌了吗?瞧瞧你吞吞吐吐的样子,储君不该如此。”
朱高炽脸色一红,只好赔笑,道:“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朱棣突然拍案,冷色道:“可是也不能无动于衷,太子有句话说得很好嘛,总是有人痴心妄想,呵……既然如此,那朕就看看是谁在痴心妄想,今日本是郝风楼成婚,皇后亲自去了观礼,你看,皇后前脚刚走,就出了这么个事,可见这些乱贼何其猖獗,不过他们终究只是跳梁小丑,想要螳螂挡车,有这样容易吗?来人,传旨,立即去郝府,告诉徐皇后,就说宫中危险,命她暂宿郝府,待朕平了乱贼,朕再亲自前去接她回来,男人的事就不要让女人来担惊受怕了,至于尔等,暂时也别急着出宫,就在这里陪着朕吧。”
此时谁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只是道:“陛下圣明。”
朱棣脸色淡漠,继续道:“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就召开一个廷议,共商国事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闲着,再传旨,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统统入宫侍驾,统统都来。”
无数人的脸上生出了疑云,陛下这是何意,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眼下的气氛,自然无人敢提出意见,立即有人传达旨意去了。
朱棣靠着椅子,旁若无人,一副头痛的样子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其他人统统跪着,谁也不敢做声。
好在宫中渐渐稳定下来,无数的侍卫充斥紫禁城内外,便是连空气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紧接着,口谕传到了郝府,有太监亲自将天子的话传到,无非就是,徐皇后明日回宫,郝家妥善安排云云。
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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