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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一场鏖战,神机卫上下,看上去似乎只是重复简单的动作,其实俱都身心疲惫,整个瓮城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首,而神机卫的损伤,只有一次是因为操作适当,导致火铳炸膛引起的伤亡,随军的大夫已经紧急的进行了救治和包扎,而每一个火铳,都记有编号,炸膛的火铳,则会送回谅山去,进行检验,若只是单纯操作失当的原因,自然无事,假若牵涉到制造的原因,那么当时牵涉到这个火铳的匠人都要接受惩处,严重的,甚至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制造火铳的匠人,待遇一向优渥,平时的薪俸,比一般的匠人要高上不少,平时的工作,其实也算是悠闲,并不似其他工坊那般,每日起早摸黑,可是但凡牵涉到了质量问题,那么事情可就严重了,不但制造火铳的匠人,甚至还有当时检验的人员,俱都要接受最严厉的惩处,其罪行,和恶意杀人并无二致。
大家俱都是累了,可是现在,却是谁也没有休息,没有郝大人的号令,所有人依旧保持着戒备的状态,直到郝风楼长出一口气,重新登上了城楼,远远眺望那蒙元的营地,旋即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席地休息,让一个人进城里去传讯,让他们叫人来清理一下,还有,传捷报到城中去,请赵王殿下也来一趟吧。”
“原地休息!”
“原地休息!”
号令兵发出了吼声,紧接着三长一短的竹哨开始吹起,那些身心俱疲的神机卫官兵一听,顿时长出一口气,纷纷各自席地而坐,大口的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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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真的大捷了
“大捷……大捷……”
骑着马的斥候出现在北京城的长街上,任由马蹄践踏着积雪,哒哒哒的穿梭于街巷,嘶声大喊。
自那蒙元铁骑开始对朝阳门发起进攻,整个北京城都沉浸在不安之中,他们能微微感受到千军万马践踏大地所发出的震撼,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喊杀声,等到火铳纷纷响起,这城内的恐慌情绪更是蔓延开来,他们知道,战斗开始了。
最后,那喊杀越来越近,又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一切都结束了,世界清静了。
只是在这清静的背后,却是酝酿着尤为恐慌的情绪。
朝阳门破了吗?
瓦剌和鞑靼人入城了么?
一个个疑问涌入大家的心头,虽然官府一再声称北京城固若磐石,让僧俗人等切勿惊慌,可是据那些上城楼服役的人回来说,那城外漫山遍野俱是瓦剌的大营,铺天盖地、遮云蔽日,人数至少二十万以上,如此庞大的数字,再加上北地多有对瓦剌和鞑靼人残暴和勇武早已深入人心,这瓦剌人和鞑靼人向来都是以一当二,如今北京只有一群老弱病残,唯一据说靠谱的也就一个神机卫,不过此前也有传言,说是神机卫也不全然靠谱,主要的问题还是那郝风楼一意孤行,办事糊涂,不懂方略,连兵部那些熟谙兵事地老爷都跳脚的跳脚,摇头的摇头,其水平可想而知。
因而,所有人都有一种灭顶之灾的感觉。这寻常的百姓,一家数口乃至于十几口都是在北京生活,眼看就要破城。即将家破人亡,男丁为奴,妇人要供那禽兽随意凌辱,又想起许多老祖宗时流传下来的话儿,无非就是当年蒙人南下,如何屠城,如何百里荒无人烟。想到此,便不禁叫人打个冷战,真恨不得自己的爹娘休要将自己生在这个世上。不要在这个世上走一遭才好。
更有一些绝望的,甚至听到鞑靼和瓦剌人开始攻城,便在家里的房梁上悬了绳索,只待这噩耗传来。一家老小便索性先死了个干净。
遭遇这等事。连官家都不知该当如何,更遑论是寻常百姓,他们眼下唯一的权利无非就是选择怎么个死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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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报捷的声音传来,许多人难以置信,可是街巷之中,渐渐出现了许多人,他们探头探脑,先是嘱咐家中的妇孺好生藏匿才将门开了个缝隙。出来打探风向。
“大捷……什么大捷……”
“郝大人奉赵王殿下之命率神机卫固守朝阳门,瓦剌人攻城。神机卫于瓮城与瓦剌人对阵,杀贼万余,大获全胜!”
“……”
许多人听了,脸色都蜡黄了,大获全胜……
他们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想看看这街头巷尾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瓦剌和鞑靼的强盗,多半这报捷之人早已受了收买,或者是被瓦剌和鞑靼人要挟强迫,入城来传出捷报,好教大家放松警惕,好教那些人可以尽兴奸淫掳掠罢。
冒出这样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只有愣子一听这事儿才会欢天喜地的回到家里大喊:“胜了,胜了,大捷,朝阳门大捷,瓦剌和鞑靼人被击退了,出来,都出来罢……”
更多人的想法却是,神机卫人数不过两千,还自称是与瓦剌铁骑在瓮城对阵,连城墙都不要了,就这样,居然大捷,杀贼万余,这……是开玩笑么?
即便是骗,也不编个好一点的理由。
无数张脸都如丧考妣,一个个哭丧着脸,都感觉是要大难临头,谁也高兴不起来。
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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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到了各部衙门。
那些个大人们,本也在心惊肉跳,他们攻讦郝风楼是一回事,可是瓦剌和鞑靼人的厉害,他们却是知晓的,如今兵临城下,贼势是自己的十倍、百倍,北京不日即破,自个儿虽然未必有什么锦绣前程,可是毕竟是官家,荣华富贵未必是有,却也足以小富即安,如今眼看着就要命悬一线,哪一个蹦达得起来?
一听到捷报,兵部尚书周力帆顿时勃然大怒,呵斥道:“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必定是那神机卫躲在城后,仗着城墙高耸,勉强熬住了瓦剌人和鞑靼人一次攻城,于是便开始虚报功绩,这等事,当老夫是瞎子是聋子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还想着冒功?火烧了眉毛,还是不知羞耻!即便他是想借此安抚人心,可是这个混账小子连传捷报也如此破绽百出,真是荒谬,可笑,可叹啊!”
这位老尚书真的怒了,一开始吧,大家听到瓦剌人来了,先是大惊失色,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弄出了几个御鞑于城外的方略,结果呢,那赵王和郝风楼却是一意孤行,压根就没将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又借此篡夺了军权,担负守城的重任,现在倒好,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脸、恬不知耻的冒功来了,你要冒功就冒功,却还吹牛都不打草稿,这还像话么?
好在周力帆倒还不至于认为这传捷报乃是瓦剌和鞑靼人所为,他总是觉得,攻城不是瓦剌和鞑靼人的强项,即便是强攻,没有一两日也拿不下,眼下这一个多时辰呢,根据兵法和经验,多半这是瓦剌和鞑靼人试探性的攻击,这等试探性质的进攻很是普遍,往往押上的人都不多,借此来观望一下城中的力量,人家真正的手段还多的是呢,哪里会一开始就全部使将出来,这郝风楼拿着这个洋洋自得,实在是不要脸。
“大人,你看……”
周力帆冷笑道:“看什么,自是去那朝阳门,且看看他哪儿来的杀贼万余,如此不要脸皮,正好戳穿他,看他如何收场,得先让他靠边站了,老夫与诸公才能有所作为,重任在肩,时不待我,来人,速速备轿。”
周力帆还是很聪明的,他很敏锐的意识到,这是排挤郝风楼的一次机会,眼下是先把兵权夺下来,至于将来怎么守城,还可再做打算。
众人听了,纷纷称是,周大人要去,大家自然也不能让他孑身一人,于是大家呼啦啦的一道备了暖轿子,一个个裹着袄子,窸窸窣窣的上轿,摇摇晃晃的往朝阳门去了。
在轿子里,周力帆眼眸微眯着假寐,其实他并没有睡,此时心里在打着盘算,想着该如何羞辱郝风楼,如何夺权,又该如何守城,这一恍惚的功夫,地方也就到了。
在这儿已经堵满了人,大家都在说大捷,却看这同往瓮城的大门洞开,差役们拿着水火棍将百姓们驱开,周力帆带着一干官员浩浩荡荡的往里走,见到了神机卫的人,周力帆只是眯着眼捋须不做声,边上的小吏却是熟谙他的心思,知道这是叫那神机卫的人去通报,总不能人来了,没一个来迎接的,太不像话,可是周大人身为部堂,虽然是闲散的北京兵部尚书,可是官衔终究是摆在那里,如此清贵,怎肯降下金身,去和一个小丘八说话?那小吏便趾高气昂的朝那兵丁道:“兵部周尚书,吴侍郎,还有科道李御使、吏部江侍郎等大人来了,快叫你家大人来。”
这神机卫的官兵不懂事,却是道:“郝大人累了,就在城楼上歇息,大人们要去,自管去见。”
周力帆听了,肺都气炸了,好嘛,这是要学周亚夫治军了,只可惜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他冷冷一笑,拂袖道:“好罢,既是那郝大人如此金贵,老夫只得去见他了,都指挥使终究官位不小,老夫位卑职浅,少不得要亲自去拜会他,来,大家上城楼。”
那神机卫的兵丁听了,却是一头雾水,这位大人口里说得真好听,可是看这样子,却怎的满脸怒容……
这官场里的东西,哪里是他一个在营中埋头操练的人能知道的,却见周力帆并不打算直接去瓮城了,而是直接折了身往一旁去,试图要上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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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万众一心
待这周力帆上了城楼,本要去寻那郝风楼的晦气,可是眼睛居高临下的往瓮城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瓮城之中,横尸遍野,许多人正在进行收拾,无数的人马倒在那血泊之中,血腥冲天。
尸积如山,若是非要来形容周力帆所见的场景,那么也唯有这么一个词了。
大捷……真的大捷了。
周力帆喉咙在滚动,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何止是他,便是其他人,大致也差不多。
他们本是来兴师问罪,可是如今,他们突然发觉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呼……
两千神机卫,杀贼万余,大捷……
许多人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便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来,这是真的。
以一当十,大破瓦剌,看来……也是真的了。
如此一想,所有人不禁激动了,旷世奇功,这是真正的旷世奇功啊,假若……假若大明其他军马有这神机卫三成的水平,这天下,哪里还需要什么九边,哪里还有什么瓦剌和鞑靼的隐患。
周力帆脸色变得难看了,却听身后有人不禁咕哝:“那郝风楼,这神机卫,还真是高深莫测,以一当十,当的还是这瓦剌铁骑,天下有几人能做到,现在看来……还真是教人大开眼界,此番旷世奇功,这郝风楼……”
“真是了不起……”
站在周力帆身后的,俱都是大臣。对锦衣卫,对郝风楼,是素有成见的。说穿了。这些人呢,人人都是赵括,自觉的自己一肚子墨水,纸上谈兵,想象力俱都丰富,都觉得那些个丘八都是粗人,哪里晓得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只恨不得人人手持一柄羽扇,作风淡云清状,去效那诸葛亮。力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因此那赵王和郝风楼如此总揽军事,不免有几分腹诽,心里带着几分怨气,可是现在如今。即便是抱有任何成见。见到那瓮城之中的情景,这溢美之词,也不免脱口而出。
“金陵那边,有些传闻,说是什么武曲转世,从前还以为只是坊间无知百姓的狂言,现在看来,武曲二字。却也恰如其分……”
周力帆听着,已知道这人心开始扭转了。
正在这时。却有人上前,正是郝风楼,郝风楼一脸疲惫,听到周力帆等人到了,却还是迎了出来,拱手行礼,道:“诸位大人远来,郝某不知远迎,还望恕罪。”
周力帆定下神来,一时语塞。
本来想好的各种讥诮之词,如今全没了用处,周力帆只得干笑,捋着颌下的山羊胡子,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得知郝大人大捷,老夫人等,真是弹冠相庆,北京城能得以保全,皆赖郝大人和诸位神机卫壮士,此番大捷,实在是出人意料,军民士气,也为之一振,老夫少不得要带人前来犒劳军士,郝大人,怎么,连口茶都没的吃?”
郝风楼听罢,自是顺坡下驴:“诸位大人,楼里请。”
进了楼里,却是许多人都到了,赵王朱高燧来的最早,如今是眉飞色舞,他对郝风楼的大捷倒是没什么疑心,一听消息,立即带着几个武官到了,如今他坐在首位,其他官员纷纷来见礼。朱高燧自是应了,请大家坐下说话。
却听郝风楼道:“此番大捷,乃是赵王殿下运筹帷幄,赵王殿下,如今瓦剌和鞑靼人新败,可是迟早要重整旗鼓,继续攻城,却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这口气,却等于是说,这大捷,尽都是赵王的主意,大家看向朱高燧,却不由刮目相看。
却也有人不由深看郝风楼,心里琢磨,这郝风楼居功不敖,却是将功劳推给赵王……还真是聪明,这样的功劳,若是独占,未必有什么好处,推给赵王,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而朱高燧却不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