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或是君子不立危墙,这种话语,绝大多数,都是后世的儒生面对到了困难,感受到了性命的危险,譬如那蒙古人来了,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读了一辈子书,早就把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之类的话忘了个干净,二话不说,立即便跪了,口呼大王万岁,于是剃发易服,摇身一变,成了元臣,成了金臣,可是不免心有不甘,想那文天祥,想那史可法,心里便不是滋味,于是仔细一琢磨,引经据典,最后眼睛一亮,便把千金之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类的话大摇大摆的挂出来,顿时,脸上就有光了,你瞧瞧看,瞧瞧看,良禽择木而栖,千金之子才坐不垂堂,史可法那样的蠢货,连自己的身体发肤都不要,有违孝道,君子才不立危墙,文天祥显然不是君子,分明就是小人。
这等人的心思,最是可恶,孔孟的学问,无所谓好坏,可是后世的读书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总是不免去歪曲他们的经义,最后形成无数的糟糠,而偏偏,郝风楼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糟糠,自己垫后,那不是自己贪生怕死,分明自己是君子。君子垫后,理所当然不是,唯有那些个卑鄙小人,才傻乎乎的冲在最前,吓……死了再活该不过。
其他人亦是没有意见。大家自然,各做准备去了。
赵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得很是激动,此时命人穿戴铠甲,不见了郝风楼,便不禁左右张望。问人道:“郝风楼去了哪里?”
那人道:“似是往左营去了。”
赵王不禁怒了,道:“迟早要死在女人手里灵魂交易所最新章节。”
这左营,其实便是宫里的人出来助战,一群宫娥、太监之类的家伙,也换上武服。站在城墙上,无非就是壮壮声势,偶尔也负责一些伤患的处理,带队的,便是荆国公主。其实这样的事,若是在大明中后期,或许是不可想象,可是在现在。却是不同,太祖的马皇后,亦是巾帼英雄。至于如今的徐皇后,在还是燕王妃的时候,当时南军五十万大军围攻北平,她亲自带着女眷,登上城楼助战,此时北京城危如累卵。公主助战,并没什么。这也算是老朱家的传统。女人强势的时代,往往都更犀利一些。反而圈养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天子,大多数,和洪武、永乐相比,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郝风楼这两日常去那里,假装是探望伤患,实则是什么心思,别人不知,赵王却是知道。
赵王还觉得不忿,又咕哝几句,最后只得苦笑,乖乖做自己的贤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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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夜,马哈木都没有睡好。
事情很糟糕,糟糕透顶。
朝阳门的惨败,使瓦剌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而这个打击,是马哈木不能接受的,瓦剌是以各部族联盟的形式组成的部族,马哈木虽然是名义上的首领,可是在内部,未必没有挑战者,平时的时候,倒还压得住,可是如今,遭遇重挫,质疑的声音也就起来了。
眼下马哈木已是焦头烂额,他赌上了所有的赌注,如今……却似乎有倾家荡产的苗头。
与此同时,挑战者不只是来自于内部,还有外部的鞑靼人,鞑靼人虽然与瓦剌歃血为盟,可是他们现在是在保存实力,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其实大家心照不宣,无非就是,即便是大家合伙干了一票大的,可是将来,大家还是要撕破脸皮来决定谁才是草原上的主人,既然将来的竞争不可避免,现如今瓦剌遭遇重创,即便是此番能洗掠北平,击溃明军主力,甚至是虏获大明天子,可是又能如何,到时分赃不匀,少不了还要大打出手,只有实力才是赃物的保证,没有实力,最后怕是要落个一场空不说,还要给他人做了嫁衣。
想到这儿,马哈木便觉得不寒而栗,他虽是与鞑靼人议定了明日一起攻城,可是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心事重重的在帐中来回踱步走动,帐中的碳盆忽明忽灭,连他的脸,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也先撩着火,心知祖父愁的是什么,便不禁安慰:“祖父,只要拿下了北京城,便是失去了这么多勇士,也是值得,鞑靼人不足为虑,他们真要背后捅刀子,我们虽是重创,却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有本事,尽管来就是。”
马哈木驻足,坐下,叹口气,道:“只是……祖父还在想一件事,前日见识了那明军之威,我突然想到,自此以后,咱们南下打草谷的日子,怕是真要一去不复返了……呵……咱们的老祖宗,祖祖辈辈干地都是这样的勾当,操持了几百年的营生,现在看来,是要断在咱们这些不成器的子孙手里,也先,两千明军,凭借着一群破铜烂铁,便可和我们最精锐的铁骑决战,以一当十,哎……这一次,咱们掠了财货,若是这大明又再站了起来,等到将来,你来统领瓦剌之时,记住我的话,不要再为敌了,归顺了罢,此战之后,不可再战了。”
也先不由皱眉,从前祖父给自己灌输的,多数都是如何与大明周旋,恢复祖宗的荣光,可是今日,这踌躇满志的祖父,却是另一种光景。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出大叫:“敌袭,敌袭,汉蛮子敌袭!”
这声音传来,马哈木吓了一跳,他以为,那明朝天子回来的这样的快,那大明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去而复返,假若如此,那可真正遭了天下第一。
他面如土色的冲出帐,拉住一个亲卫喝问:“哪里来的敌袭,哪里来的汉狗子。”
“北京,北京……”
马哈木这才松了口气。
北京城,北京城里,有多少人,他们借助着瓮城倒也罢了,可是主动出击,自己没有理由害怕。
想到这里,马哈木大喝:“迎击,迎击!”
呜呜呜……
牛角号吹了起来……响彻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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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那里,确实传来无数的马蹄声,这马蹄声足有数千,从声音来判断,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此时瓦剌和鞑靼人都从起初的惊慌中定下了神来,无数的勇士冲出大帐,拔出了武器,去马圈里拉了自己的马来,接着一个个扬着长刀,呼呼呵呵的出去。
“汉狗子敢来夜袭,宰了他们。”
“报仇!”
“杀光他们!”
这些人俱都红了眼睛,前日的重创,早让他们憋了一口气,如今一个个脱缰而出,俱都红了眼睛。
黑暗之中,无数铁骑汇聚的洪流,不需要吩咐,俱都自发的朝明军的方向杀过去。
一个个牙齿,咬的几乎要碎了。
这些汉狗子,竟敢主动出击,而且根据判断,不过几千人马,就敢跑来挑衅,这……当真是欺大漠没有汉子么?
哒哒哒……
万马奔腾。
双方已是越来越近,无数人汇聚成洪流,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冲过去。
不对……
这时候,有人感觉到不对了。
因为对方确实来了许多骡马,也都朝自己的方向发足狂奔,可是……可是为何只有马,却并没有人?
没错,只有马,没有人,每匹马,都驮载着几个巨大的包裹,这包裹是用棉被包裹,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兴匆匆的跑来,却发现没有对手,这不免让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很快有人察觉,这些骡马都受了惊,即便是前头有千军万马,他们也并如疯了一般,四处乱窜,细细一看,却发现许多骡马的屁股上,已是鲜血淋漓,不只是如此,在它们的后头,似乎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线,线的末端,似乎有那么丁点小火苗在蹿动。
哧……
第五百八十一章:杀光殆尽
事有反常即为妖。
一般来说,瓦剌人还是正常人,当看到了反常的事,虽然没有汉人读书士子们拽几句古文出来,可是傻瓜都知道,这里头有鬼。
最紧要的是,他们闻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这味道实在他娘的熟悉了,有点儿刺鼻,让人有些不是很舒服。
当然,他们绝大多数还是很淳朴的,于是有人怒吼:“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很快就来了。
轰……
一声闷雷般的声响自某处炸开,顿时火光忽的闪开,宛如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而很不幸,这闪电的源头却是在铁骑队伍之中,一只骡马钻进了那儿,然后炸开。
这爆炸的威力实在不轻,方圆数十米,无数人直接化为了血肉,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而且更可怕的是,炸开之后,铁屑横飞,附近密集的鞑靼人有不少身子像是筛子一样,啪啪啪啪……无数的铁屑飞入他地骨肉,然后……腰部、腹部、头面顿时血肉模糊。
马儿受惊了,发出惊恐的嘶鸣,如疯了一般的四处乱窜……
骑队大乱,许多人不知发生了怎么回事,无论是人和马都被惊着,于是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蹿动。
“退,退!这是汉狗子的火药。”终于,有人明白怎么回事了,可见这蒙人自从入主中原,征服西亚之后,见识早已不同凡响,一见到爆炸,便晓得是怎么回事。这和汉人所谓的火牛阵没什么分别,只是此次不是火牛。二十火药阵罢了。
只是,现在已经迟了。
一声爆炸之后。所有的战马都受惊,无论是有主的或是无主的,都无人控制得住,于是所有人乱糟糟的横冲直撞,紧接着,第二个爆炸开始,轰……那巨大的棉被里不知包裹了多少斤炸药,而且在炸药中又混杂了无数的铁钉、碎石,一经炸开。方圆数十米的血肉立即变成碎片,百米之内,无数人被横飞的铁屑和碎石打落下马。
尤其是那铁屑,被炸出来之后,顿时滚烫,表面像是一下子溶为铁水一般,即便是穿戴了皮甲,也阻挡不住。
这一下子,瓦剌和鞑靼人慌了。
他们勇敢是没有错。可是他们的勇敢并不是对这种不可知的恐怖,如今这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附近有没有那无主的骡马,更不知道那炸药什么时候爆炸。坐下的战马早已惊得发足狂奔,根本就控制不住。
紧接着,一个个爆炸开始了。就如那除夕之夜的烟花一般,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无数的铁屑和沙石乱飞。无数人捂着脸嚎叫落马,或被受惊的战马甩下马来,随后被随意践踏。
再有勇气的人,现在也慌了,黑暗之中,那一个个爆炸带来的瞬间亮光,让他们的眼睛一下子白茫茫的一片,那隆隆的爆炸声音,让他们耳中嗡嗡作响,刺鼻的气味使他们呼吸都变得困难,一下子失去了视力,没有了听觉,这种感觉带来的恐慌,可谓前所未有。
当然,他们是幸运的,比起那些陡然一声巨响在自己身边炸开,旋即便被这巨大的气流撕裂,甚至直接抛入了高空,又重重摔下,最后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了完好无损的骨头,耳鼻处鲜血淋漓的人来说,要好了许多。
混乱……
混乱不堪。
所有人都在亡命奔逃,可是所有人又都成了没头苍蝇,大营那儿却不知什么时候有骡马冲了去,炸开,旋即开始引起了火患,没有人灭火,而帐篷本就是易燃之物,于是这火势在风的催动之下迅速的蔓延。
火光冲天,爆炸如雷。
这一次,损失的何止是瓦剌人,便是那鞑靼人亦是损伤惨重。
这时候已经彻底的没有了组织,所有人只有了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回大漠,逃回自己的家乡,逃回自己熟悉的地方,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他们这辈子再不愿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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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哈木已经彻底的惊呆了。
完了,彻底的完了。
他看到的是,无数人相互践踏,无数人四面八方的逃窜,更有无数人血肉横飞,那惊恐的声音被那一次次巨大的爆炸淹没,马哈木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所谓的瓦剌铁骑,所谓的鞑靼铁骑,从前还顾盼自雄,而现如今竟是连敌人都没有摸到一下,就已到了这个境地。
“也先,也先在哪里?”马哈木带着一队亲兵疯狂的往大帐去,他明白,大势已去,是该逃了。
可是自己的孙儿……那个聪明的小子,他在哪里?
马哈木疯狂地寻找到,这大营已是火势越来越大,窜起的火苗足有数丈之高,堆放马料的地方也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噼里啪啦的大火释放出滚滚的黑烟,将一个个人呛得拼命的咳嗽。
这……哪里是什么战争,马哈木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从今日开始,战争的形式已经彻底的改变了,随着火药技艺和炼铁技艺的提高,明军对付骑兵的方法将会有一种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在因循守旧的瓦剌和鞑靼人看来,已经再没办法发挥他们的优势。
寻不到也先……马哈木心如刀割,他恶狠狠地提着马缰,大喝:“走,走!”
走……
走去哪里……
关于这些,其实马哈木也没有答案,他哪里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去哪里,唯一想到的就是逃,逃得远远的,天涯海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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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之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朱高燧显得精神奕奕,那映在他眼眸中的火焰在跳跃,轰隆隆的响动,对他来说就宛如鼓声骤响,让他热血沸腾。
炸药包其实是最简单的工具,只需要放入足量的火药,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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