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是一句玩笑话,今日朱棣是龙心大悦,自然而然,免不了说几句俏皮话。不过他这俏皮话并不高明,大家却一个个笑不出来。
朱高燧晃晃脑袋,道:“父皇此言当真?”
一句话出来,朱棣已是没有台阶可笑了,自是道:“当然不假。”
朱高燧叹口气,道:“儿臣无欲无求,不求赏赐,不过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乃是儿臣兄弟,儿臣最想要的,便是他快快活活,如今他家中虽已有贤妻,不过儿臣却以为,这却是远远不够,据闻郝风楼垂青于荆国公主,不若父皇开恩,将这荆国公主,下嫁郝风楼如何?只是……假若下嫁,郝风楼就不免要做这驸马都尉,这驸马实在没什么可做地,每日五体不勤,纵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不能为朝廷效命,为父皇分忧,因而……因而……何不如……儿臣倒是想到了个法子,这郝风楼,终究是封臣,既是封臣,就不能按驸马例,理当以朝鲜例,假若朝廷下嫁公主于朝廷国主世子,这……这……想必,是不必封为驸马都尉吧。”
大明朝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对于宗室地婚娶十分苛刻,往往公主下嫁,都是寻常人家,一旦成了驸马都尉,意味着你这辈子,虽然有的是荣华富贵,可是人却是废了,想要干预军政,那是想都别想………这赵王倒是够意思,拿自己这天大功劳,来换郝风楼一个荆国公主,不只如此,还买一送一,想来驸马都尉的事,也一并解决,可谓是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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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朱棣不吭声了,其他人更不敢吭声。
方才这赵王还是很懂事的,可是一转眼,就原形毕露,虽然人家是要全兄弟之义,可是这个要求,实在有点过份。
郝风楼可是有妻室之人,莫非…………是要堂堂荆国公主嫁去郝家做妾么?
周力帆人等,已是感觉自己不但上了贼船,他娘的注定要悲剧了,堂堂藩王,拿这等事当儿戏,这样的人,也能和太子殿下去一争高下,自己被烙上赵王党,能有个什么前途?
至于朱棣,却是哭笑不得,眼下他是郁闷无比,一边是荆国公主已有了身孕,这事儿,必须得捂住,另一方面,这老三当着面,又提出如此要求,眼下他是真的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沉吟良久,朱棣才咳嗽一声,道:“此事……尚需商榷……”
朱高燧苦笑,一副委屈的样子:“父皇方才还说,天上的星星都肯摘下来,儿臣还以为,这一个公主下嫁,比之摘星星要容易许多,谁曾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不过意思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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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宫中佳婿
朱棣真想吹胡子瞪眼,此时反倒让他有点儿下不来台了。
沉吟良久,朱棣只得道:“此事还要再思量一二,事关重大……”
本来一番搪塞之后,朱棣确实需要再思量一下,公主下嫁,又是嫁给一个争议人物郝风楼,这个家伙既是宫中的义子,又已有妻子,传出去还真有些麻烦,朱棣又不是傻子,这事儿抢着答应,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要笑掉大家大牙。
不过荆国公主下嫁郝风楼之事,朱棣心里还是有所准备的,毕竟郝风楼不坏,自己瞧着顺眼,这样的人确实是人中龙凤,和荆国公主也是般配,最重要的是,荆国公主已有身孕,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既然如此……看来……还是将错就错的好。
只是他还是有点儿迟疑,一时下不了决心。
说白了,就还差那么最后一丁点的火候。
可是天子不急,赵王却是急了,朱高燧一见父皇犹犹豫豫,便晓得此事八字还差那么一撇,于是禁不住道:“父皇这样说,到底是准还是不准,儿臣孟浪,有些话不听明白,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如今好不容易做个红娘,事情却是悬着,终究是提心吊胆、放心不下。儿臣听父皇的意思,可是答应了?”
朱棣老脸微红……这种话,别人说不出来,这个老三说出来,简直就是太正常了,说来也是奇怪,老三不但有大才。危急时刻也算是镇定自若,很是稳健,怎么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的童真。
正在朱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郝风楼和朱高燧的目光已经交错了。
两对眸子,电光火石一般只是刹那交汇,双方都立即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朱高燧二话不说,直接拜倒在地,高声道:“父皇看来是准允了,父皇圣明哪!”
他话音落下,朱棣还未反应过来。这暖阁之中却又有人站出来,不是郝风楼是谁,郝风楼一副感激涕零。满是感恩戴德的表情,却也是拜倒在地,朗声道:“泰山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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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这时候。是彻底的缓不过神了。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唱一和,死不要脸皮了。
其实郝风楼还真没打算要脸皮,事情都到这个地步,荆国公主都已经有了身孕,皇帝不急,自己还急呢,这事儿再不操办,再让宫中犹豫下去。可怎生是好?今日趁着陛下龙心大悦,赵王又拿出自己的功绩来做筹码。不赶紧的顺着竿子往上爬,还等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机会这东西,自己若是不把握,难道还等着它自己撞到自己手上来?
郝风楼说罢,继续感激涕零地道:“小婿实在汗颜,何德何能,能蒙受陛下垂青,下嫁公主,托付微臣。微臣心中感激之情,犹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
朱棣的老脸,明显是在抽搐。
朱高燧这时候又道:“君子有成人之美,父皇愿意促成如此好事,实在是普天同庆,便是儿臣亦是欢欣鼓舞,儿臣看这郝风楼为人敦厚老实,文武兼备,实乃宫中佳婿,如今儿臣不但与他是兄弟,更有郎舅之亲,实在是再好不过。”
这家伙说起话来简直是糊里糊涂,什么为人敦厚老实,这敦厚老实的郝风楼也实在是教人大开了眼界,原来逢人就高呼泰山大人的家伙,也可称之为敦厚,假若如此,那周力帆陡然觉得自己这个人其实也算是蛮老实的。
朱棣吹胡子瞪眼,只看二人表演,本想怒斥,可是遇到这样的大喜事,不免有点觉得晦气,如今北京大捷,哪里有把功臣提出来一通痛骂治罪的道理,况且荆国公主那儿,自从有了身孕,朱棣便一直都在左右摇摆,此时见事情已经成了事实,索性就坡下驴,只得道:“啊……甚好,甚好……不过眼下还是先压一压这儿女私情,国事为重。”
郝风楼一副受了淳淳教诲的样子,依旧还是那副该死的感激涕零之色,却是朗声道:“泰山大……不,陛下所言甚是,微臣遵旨。”
于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风尘,旁若无人地混进百官的队伍里,就站在周力帆的身边,周力帆脸色复杂无比,这赵王和郝风楼的脑门上都分明写着三个字……不靠谱……
这么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自己竟是和他有了牵连……这……这……
周力帆似乎已经能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了,将来太子登基之后,自己怕是想来北京而不可得,多半是一纸诏命下来,因为自己诸多生活作风的问题,嫖娼不给银子,扒灰之类的事儿要嘛革职查办,要嘛就是直接发配去琼州、岭南、云南等地,这辈子,怕是别想回来了。
他的脑门上已是冷汗淋漓,可是眼下,方才的诸多谄媚之词,却都是覆水难收,现在若是反口,陛下只会认为自己反复无常,而且还把这两个大功臣死死得罪了。
“哎……”他心里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好保持距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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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将这北京城的事统统了解了一遍,朱棣显得既是振奋,又是感慨。
这一战只从战报,朱棣便可窥见无数的名堂,且不说如何荡气回肠,单说这对付骑兵的诸多手法,就足以让人啧啧称赞,甚至拍案叫绝,他心里思量,对这火器倒是更加多了几分依仗,只是大明的军马诸多,若是人人装配火铳,显然不现实,因此要改善,至多也只能改善边镇和京营罢了,即便如此,这事儿却还要好生思量一二,说白了,火铳的价值倒还不至于朝廷承担不起的地步,可是这东西太金贵,每一次操练,打出去的就是银子,若是朝廷养着十万这样的军马,显然是吃不消的,即便是三五万,怕都是难以为继。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唏嘘,倒是有些羡慕郝家了,这郝家的摊子小,弄个神机卫出来,满打满算两千来人,想怎么折腾就可怎么折腾,有钱,任性。可是这些钱若是在朝廷眼里,虽然也不少,可是朝廷断然不可能拿这笔银子跑去养两千的神机卫,有这银子,养个几万军马有什么不好?
朱棣想罢,便琢磨着,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神机营里装配一些了,只是这火器的运用,神机卫可谓是冠绝天下,这事儿还得郝家跟着出出力。
自然,如今稀里糊涂的来了个北京大捷,普天同庆是有的,朝廷这边必须得进行一些措施,好将这大捷消化下去。
一方面是分封功臣,此次北京保卫战的功臣不少,无论是前台还是幕后的,都是功勋卓著,即便是没什么功劳的,可是没功劳总有苦劳,在赏赐这方面,朱棣显然比太祖皇帝要厚道得多,这件事自然是要行文礼部,让礼部拿出个章程出来。
其次就是鞑靼和瓦刺遭遇重创,依着朱棣的性子,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大漠空虚,朝廷也是该派出各路探哨和兵马,对大漠进行扫荡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保管教大漠的各个部族再遭一次殃,只是这大漠还如何整治,才能做到永绝后患呢?
关于这个问题,朱棣当然要留待回京之后与大臣们商讨。
至于自己的亲征大计,怕也已经到头了,虽说眼下三十万精锐在整顿之后依旧还要从各路出击,扫灭残敌,可是对朱棣来说,这个便宜,他不屑去捡,这等事交给几个都指挥使就可以办好,犯不着自己来显露自己的文治武功。
回京……
想到了回京,朱棣倒是不由感叹一番,他喜欢北京,却不得不回南方去,想到一别之后,却也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回来,朱棣不禁有点儿不舍,只是舍不舍得都必须得走,这几日怕是要在这北京城多走几遭了。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了朱高燧和郝风楼,显然心里已有了主意,这几日就让这两个脸皮有八尺厚的家伙作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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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第五百八十八章:腐朽的是人心
北京城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此时已近了除夕,京师里多了几分喜气。
从金陵那儿,一份份的贺表也已递了过来,无非都是为这大捷称颂的。
这样的大捷,确实足够大家弹冠相庆了。太子的态度更是好到了极点,甚至还弄了几个祥瑞来,什么云南发现五色鹿,修河道挖到了石碑之类,大致都没有脱离这么个范畴。
其实从这一点看,这些家伙们的思维一直都没有变,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象力,玩了几千年,折腾了这么多个朝代,结果总是挖石头这么一套,造反要挖石头,进献祥瑞也是如此,就仿佛老天爷是专业刨坑的,将所有的天机都刨出一个坑来,雕刻在石头上,丢进去,一埋,来来去去,挖了又埋埋了又挖,反反复复的折腾。
朱棣见了,也只是笑。
郝风楼在边上渗的慌,心里便想,这个东西,陛下也相信?这分明就是骗人地把戏……
他心里这样想,不免恍神。
可是这个表情,却是被朱棣捕捉了,朱棣又是莞尔笑起来,他穿了一件袄子,后头还披着一件猩红的绒毛披肩,头戴暖帽,脸色微微沉下来,道:“郝风楼,你在想什么?”
郝风楼连忙道:“泰山……不,陛下,微臣没想什么。”
这厮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总是产生‘口误’,而这些口误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朱棣。你家女儿孩子要生了,该嫁人了,再不嫁。面子上不好看。
但凡是未来泰山或是未来岳母,最痛恨的就是先上车后来才得意洋洋来补票之人,朱棣很恼火,偏偏发作不得,便冷笑道:“朕怎么瞧着你似乎神情有些不对?”
郝风楼忙道:“微臣冤枉啊。”
一旁的朱高燧为郝风楼开脱,道:“儿臣可以作保,父皇确实微臣了儿臣这郎舅……这个……这个……他经常这样恍神的……”
朱棣恨铁不成钢的瞪朱高燧一眼。其实这几日,朱棣对这个老三,甚觉满意。这家伙除了有时候昏头昏脑,其实大多时候,都表现出一种令人刮目相看的气质,比起朱棣现在在为大漠的事头疼。朱高燧却是提出。眼下趁瓦剌和鞑靼元气大伤,数十万精锐枕戈以待,可以立即召大漠各部的酋长前来,肯来的,就招抚,不肯的,就招讨,朝廷准备两只手。而对于肯来的部族,则大明负责为他们划分草场。将他们切割成无数个小部族,人数不能过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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