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涵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不少人立即明白了吴涵的意思,于是众人纷纷七嘴八舌起来:“这真是胆大包天,此为不忠不义也。”
“此等恶行恶状,朝廷岂能相容,前有鼓动生员兹事,现在又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言,理当查禁,捉拿犯事人等,焚毁伪书,唯有如此,方能以正视听。”
“陛下圣明,必会圣裁……”
那周力帆一开始听了郝风楼的晨辩,心里倒是燃起一丝期望,他见郝风楼临危不惧,甚或是底气十足,心里不禁嘀咕,或许,自己真能指望到郝风楼也是未必,可是当这吴涵的言论出来,他脸色顿时惨白,差一点没噗通一下瘫倒于地。
这……分明是挤兑天子啊,天子是这么能挤兑的么,这不是欺君么?
奉天殿中,除了天子和郝风楼只有一人保持着冷静,他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冷的看待着眼前的一幕,这个人就是杨士奇。杨士奇眯着眼,去看郝风楼,他有一种感觉,郝风楼要破局了。
北京……为什么是北京……当那吴涵念出北京的时候,杨士奇就冒出这个疑问,按理来说,那陈学和郝风楼息息相关,以郝风楼的谨慎,绝不可能不对这陈学的言论予以控制,大明本就是以言治罪的地方,而那锦衣卫的主要职责更是查妖言之事,郝风楼这锦衣卫指挥使若是在陈学的言论上授人以柄那才怪了,既然如此,这郝风楼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除非……
杨士奇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除非这郝风楼察觉到了什么,北京,北京,这北京乃是龙兴之地,杨士奇曾随朱棣去过北京,深知天子对北京的感情,那么……陛下这是要迁都么?
杨士奇倒吸一口冷气,他明白,这是一个陷阱,可笑的是,那吴涵自诩聪明,明明掉进了陷阱里,竟还并没有察觉,反而自鸣得意,以为自己寻到了什么尚方宝剑。
“好深的心机,好厉害的手段。”杨士奇心里发出一句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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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一击致命
眼看这吴涵咄咄逼人,大臣们也以为寻到了漏洞,一时激动万分,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落在那金殿上的朱棣身上。
朱棣一直面无表情,只是听到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话时,不由浑身一震,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郝风楼一眼。
那吴涵和大臣们或许觉得,这句话大大的损害了天子的利益,可是他们似乎忘了,当今天子,非比寻常。
朱棣想要迁都,这个念头自萌发开始,便开始无可遏制的疯狂滋生,可是朱棣也是有苦难言,一方面,他心知久在金陵的文武百官是绝不愿意跟自己去北京,到时必定遭致一致的反对,因而朱棣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很难,难如登天。
迁都对于朱棣来说,既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政治的现实。他厌恶金陵,厌恶那繁华如织的,灯火辉煌的金陵,他喜欢那漫天飞雪的北京城。同时他也清晰的明白,文武百官在这金陵树大根深,盘根错节,自己固然是大刀阔斧,可是许多时候,他都有一种无力感,这种牵扯他的气力总是让他举步维艰。
他必须迁都,虽然在此之前,他并不愿立即表露自己的心迹。
可是现在,朱棣却知道,此时不得不表态了。
现在陈学提出了这个口号,而大臣借题发挥,假若这时,朱棣将陈学钦定为伪学,那么就等于从此之后。这迁都之事怕是断绝了所有希望了。因为这伪学的歪理邪说,堂堂天子,岂可草率提出。反而。一旦默认了陈学的存在,将来或许可以……
朱棣此时,反而有些犹豫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临了两难的选择,要嘛顺应大臣们的意思,却要断绝迁都的念头。可是这陈学确实有些胆大包天,居然鼓动生员殴打提学。却放出这么多的狂言。
现在天下的读书人纷纷非议,自己若是不顺应民心,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朱棣抚着案椟。却忍不住恶狠狠的看了郝风楼一眼。
这个家伙,必定是和陈学勾搭在一起,这天子守国门,朕早听他说过这句话。想必这是他的主意。这个家伙必定和陈学关系匪浅,这倒是好,居然算计到了朕的头上。
郝风楼和陈学勾搭一起,朱棣倒是并不以为意,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朱棣就难以容忍了。
朱棣冷笑一声,一时拿捏不定,这个抉择实在有些艰难。让他彻底断绝迁都的念头,他自是心有不甘。可若是教他与天下读书人为敌,去为那郝风楼和陈学做炮灰,朱棣更加不情愿。
到了最后,朱棣竟是有些恼羞成怒,狠狠瞪了郝风楼一眼,长身而起,道:“朕有些乏了,要稍事休息,诸卿稍等片刻,郝风楼,你来伴驾。”
一场廷议,噶然中断。
可是满朝的文武,却有不少人欢呼雀跃,因为他们分明看到,天子看向郝风楼的眼神,是何等的可怕,可见方才郝风楼对陈学的辩护,让陛下怫然不悦,只是碍着这翁婿之情,怕是将郝风楼叫去出言警号罢了。
看来,胜负已定,接下来就是陈学钦定为伪学,一旦如此,各地必定对伪学进行一次清查,最后,还是要牵涉到郝风楼这些人身上。
郝风楼却显得还算镇定,见朱棣已是起身出了奉天殿,郝风楼连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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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一旁的偏殿里,朱棣脸色铁青,看着尾随而来的郝风楼。
他缓缓坐下,吃了口热茶,待将茶盏放下,便冷冰冰的道:“说罢,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哼,郝风楼,你莫非以为,朕是瞎子聋子,会看不清你的小伎俩么?”
郝风楼道:“微臣万死。”
原以为郝风楼会狡辩,谁知郝风楼一句微臣万死,竟是很光棍的将此事认了,这个家伙在耍小阴谋,没想到认起罪来倒是如此干脆。
朱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身为天子,素来乾坤独断,臣子若是爱财,若是有什么小私心,对朱棣来说,其实都可以容忍,可是一旦在自己面前耍什么花招,即便只是小小的花招,也绝不能容忍。
若换做这个人是别人,朱棣早已龙颜震怒,将此人碎尸万段,之所以现在还在质问,也算是对郝风楼的优待。
眼下郝风楼认了错,朱棣态度自然缓和了不少,他深深看郝风楼一眼,道:“郝风楼,你这是故意设计朕么?”
郝风楼深吸口气,他心里明白,最至关重要的时候到了。
郝风楼道:“陛下,这陈学兴于谅山,因而微臣与他们多少有些交道,读书人的事,其实微臣并不懂,可是陈学的一些话,倒是有些道理,微臣与那陈夫子有些交涉,多有沟通,他听了微臣天子守国门的话,也是颇为认同,是以在著书立说时,不免对其有些影响。微臣和陈学有私交,若说没有私心那是微臣蒙蔽陛下,这陈学毕竟起于谅山,况且微臣对他们的一些话有些认同,微臣算起来,却也是那陈夫子的门下走狗。这陈学不过说著书立说,又有什么危害,这朝中诸公,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朱棣听了,微微点头:“如此看来。这姓陈的夫子倒是懂事。”
“只是……只是这些人未免惊世骇俗,而且还胆大包天,竟是鼓动生员兹事。这件事,朕岂能容忍他们,哼,你不需包庇他们,及早抽身才好,朕的旨意颁发出来也就在近日,到时少不得要诛连出许多人来。”
朱棣随后。带有警告意味的看了郝风楼一眼:“朕不希望,郝家和陈学还有什么关系,你明白了么?”
郝风楼并没有立即回答。其实郝家和陈学,早已捆绑在一起,关系之深切,远比朱棣所认为的要深的多。而郝风楼也深知自己已经不可能与陈学撇清关系。他决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深吸一口气,郝风楼正色道:“微臣有一件事,倒是想要禀告,只是兹事体大,却不知眼下当说不当说。”
朱棣听罢,眼睛沉下来,道:“你但说无妨罢。”
郝风楼道:“微臣上次提及过,关于宫中与宫外牵涉之事。陛下可还记得么?”
朱棣徐徐点头:“朕当然记得。”
郝风楼道:“微臣拿问了一些人,这才知道。此事牵涉之人,实在不小。”
郝风楼卖了个关子,见朱棣很是关注的样子,才徐徐道:“之前那个换茶的太监,趁机去了一趟司礼监。”
朱棣皱眉:“他去司礼监,所为何事?”
郝风楼道:“他自是打死不肯招供,倒是司礼监那儿有个看门的太监,却是指认他去见了赵忠。”
朱棣对赵忠早有怀疑,此时眉头皱的更深,赵忠居然在打探自己,他素来知道赵忠是个谨慎的人,万万想不到如此大胆,冷笑道:“他们在司礼监说了什么?”
郝风楼道:“换茶的太监宁死不说,诏狱那儿严刑拷打,他也是咬紧牙关,宁死不言,锦衣卫这边,急于求成,下手重了些,不曾想,竟是坏聊天的性命。”
“宁死也不肯说么?”朱棣森然笑了。
郝风楼一见朱棣的表情,便知道这赵忠完了。其实那换茶太监和赵忠说了什么,郝风楼并不想知道,有没有阴谋,郝风楼也没兴趣。一开始那太监不肯说,郝风楼毫不犹豫的命人下了重手,早就打定了教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主意。
这是个花招,因为这太监招了,未必有什么真正致命的东西,可是他“宁死不言”,如今已是死无对证皇上会怎样想呢?皇上想到的是,此人和赵忠一定说了非常大逆不道的话,甚至可能是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这太监知道说了必死,说不准还要凌迟而死,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被活活打死。
赵忠到底在玩什么阴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真相已经随着那太监的死永远不可能让人得知了,即便赵忠肯招认,反正对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说任何话,也没有人相信。越是如此,皇上心里就越觉得惊恐,这些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敢做这样的事,竟然……
皇上只需要这样想,那么郝风楼便知道,赵忠已经必死无疑,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因为他百口莫辩,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一个死了的太监,其杀伤力远远比他活着要有用的多,这等把戏,对于锦衣卫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而郝风楼也深谙此道。
朱棣脸色冷峻,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从前对朕忠心耿耿,朕实在想不到,哼……你为何欲言又止,莫不是还查到了什么?”
郝风楼深深看朱棣一眼,道:“陛下,还有一件事,就是那那赵公公差遣换茶太监打探的同时,还命了人,专门去了一趟内阁。”
内阁……朱棣目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没有错了,那赵忠是自己跟前的人,这个人打探自己,难道只因为想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赵忠只是个太监,能有什么图谋,那么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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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有些同学说老虎的情节有些慢,但是老虎自认写书从不是应付了事,都是用了心去构思,看过多本历史小说的同学都知道,一个故事,其实是用了无数个小故事构造,这里面所花费的脑力真不是一句话可形容。
一直看老虎的书的都知道,这两年老虎的身体真的不好,不但在身体上,还有心理上,但是老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本职,为了写书,老虎很真切的说一句,老虎牺牲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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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帝心难测
朱棣在表情极为丰富,当郝风楼说到内阁的时候,就更加的精彩了。
“内阁,那人奉赵忠之命前去内阁做什么?”
“陛下,去内阁,寻了内阁学士解缙。”
听到解缙的名字时,朱棣嘴角浮出了冷笑。
果不其然。
在此之前,朱棣就曾怀疑,这朝中有那么一股子暗流,现在终于验证,让他既是心寒,又是恍然大悟。
解缙……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朱棣熟知,他和太子关系很好,对太子照拂有加,不只是如此,太子将解缙,一直当做是恩师一样对待。
解缙的背后,是太子么?
假若只是解缙和太子走得近,朱棣倒是并不介意,毕竟太子是储君,还曾监国金陵,平时朱棣也会拿一些政务交给太子去做,与内阁学士走近一些,其实也没什么。
可问题在于,他为何要结交赵忠。
此前,郝风楼对朱棣就有所暗示,所以朱棣对赵忠开始有些疏远,不过没有实据,因而只是怀疑。
可是现在,虽然不是证据确凿,可是事情的面目,却是大体看清了。
朱棣冷冷看着郝风楼:“你可有证据?”
郝风楼点头,信誓旦旦的道:“牵涉此事的宫人,如今多在诏狱,除此之外,内阁也有个司吏可以证明,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审问,他们的供状,微臣也可在廷议之后送呈御览。此事到底有什么内情,微臣不能慧眼如炬,未必能理清本来的面目。微臣所能提供的,无非是当时的真实情况罢了,至于这些人是忠是奸,微臣不敢定论,唯请陛下圣裁。”
这句话,倒是没有丝毫的破绽。
朱棣颌首点头,脸色却变得无比平静了。
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解缙的背后是太子,赵忠的背后是解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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