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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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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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奏对

朱棣说罢,并不觉得轻松,这自然是一桩很为难的事,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何况是郝风楼来着?

只是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现在事情还没有宣扬出去,一旦宣扬出去,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朱棣为之惆怅纠结了片刻,倒也慢慢缓过了劲,不由笑道:“郑和那儿已有了音信,他们第一次出洋,一帆风顺,再过月余功夫,怕就要返航了,你到了谅山,正好去见他,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嘛,还有你那恩师,姚先生的身子是越来越不成了,你临行时去见一见吧,也算是全了这师徒之义,朕总是想着有许多话要交代你,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哎……本来不该让你南下的,凌儿的孩子都即将要生了,这时候,朕让你南下,不免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能者多劳,你和别人不同,你是个歪才,虽然没有人家正儿八经处置事务的能力,却有急智,朕也只好把这明知办不成的事,让你去办试一试,唔,中午就留在这里陪朕午膳吧。”

郝风楼应下来,到了正午,便在宫中进膳,其实郝风楼对宫中的御膳并没有太大的期待,这午膳除了做得精细之外,其实未必比得上外头那些豪族的奢侈,比如这朱棣的膳食,不过是几斤羊肉,几斤猪肉,还有新鲜蔬果之类罢了,没什么出奇,至于外间传言的所谓山珍海味,纯属是空谈。不过相较起来,这永乐天子还算是‘奢侈’的,假若是在洪武朝。郝风楼跟着天子用膳,怕真要泪流满面了,宫里的一些事,郝风楼略知一二,那太祖皇帝最是节俭,甚至有些过了份,到了建文朝才好了一些。

这时节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别看这只是一句谚语,其实对古人来说却是一种标准,尤其是在宫廷之中。用膳之时,便是咳嗽一句,都显得是冒犯和坏了规矩,因而朱棣和郝风楼一直无事。等撤了膳食。上了茶点和蔬果时,这才可以动嘴了,朱棣慢悠悠地道:“怎么,这膳食吃得惯么?”

郝风楼心里不由想,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是无心之言,还是蓄意为之?他深知朱棣绝不是一个不知三思而后行的人,虽然有时不免冲动,可是绝大多数时候。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会带着目的。

这是试探自己么?还是别有什么所图?

郝风楼边是想,边是道:“陛下,有些用不惯。”

郝风楼最后决心说老实话,因为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没有必要也绝不能撒谎,有的人总是什么话都捡好听的说,反而在别人眼里就显得过于轻浮,或是难以取信,真正与人相处,你可以在一些至关重要,关乎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上糊弄别人,可若是平时相处的时候也习惯性的撒谎,一旦露出些许破绽,都可能给人留下一个极坏的印象。

郝风楼能得到朱棣的信任,某种程度就是他的‘直言’,他绝不会轻易撒谎,虽然偶尔也会称颂几句,却都往往有所根据,而不是一味的万岁之类。

朱棣一听,不由微笑着道:“这是为何?”

郝风楼认真地道:“微臣说句不当说的话,陛下的膳食也不过是一般富户的水平而已,金陵之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的吃用远远比宫中奢靡不少。”

郝风楼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看朱棣的反应。

朱棣竟没有生气,反而哂然一笑,道:“不错,这事儿朕知道,可是朕和他们不同,你可知为何么?朕告诉你吧,这个天下是朕的,所以呢,朕要有所节制,不可奢靡无度,而天下不是那些你口中达官贵人的,自然而然,他们不会把这江山社稷看在眼里,能逍遥一时是一时,能享受多少是多少,他们口里说忠义,可是朕不这样看,你觉得那解缙如何?”

郝风楼不知朱棣为何有此一问,道:“据微臣所知,解缙素来生活简朴……”

朱棣冷笑道:“是啊,朕不患那些享乐之人,唯一提防的,反而是那些生活简朴之人,宫中简朴是为了江山社稷,那是因为朕得担着这个干系。而他为何清苦?只是因为有更大企图罢了,要嘛是为了名垂千古,要嘛便是不安现状。”

郝风楼心里不由想笑,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没错,享乐是贪赃枉法,不享乐,那也是别有所图,可见自己的‘误导’确实起了很大的效果,这解缙已是里外不是人了。

朱棣深深地看着郝风楼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至今还留着此人?”

郝风楼露出几分不解之色,道:“微臣不知。”

朱棣慢悠悠地道:“这只是因为朕留不留他都是一样,那些个读书人,即便换了其他人来,大概也都是如此,杨士奇和杨荣倒是听话一些,可是他们听了朕的话就不免被读书人瞧不起,会招致文武百官的反对,朕总不能用一个人人喊打之人来取代解缙吧,说穿了,问题的根子不在解缙的身上,而是许多大臣,还有读书人的身上,这些人对宫中既是大治天下的基石,可许多时候又是绊脚石,朕厌烦他们,却又不得不用他们,朕要迁都北京也有这么一层意思,这儿文风太盛,留在这里便如深陷泥潭,即便是朕,那也是举步维艰,无论做什么事都被人羁绊牵制。好啦,这都是题外话,朕与你推心置腹,只是有些话藏在心里,无处宣泄而已,你出了宫去,速做准备,及早出发吧。”

郝风楼站起来,想到又要离京,不由看了朱棣一眼,颇有些感慨地道:“微臣告退,陛下保重龙体。”

朱棣也站了起来,亦是感慨万分:“你这样一说,朕也觉得朕的身子有些不适,老啦,哈……朕这样的老头子多半是絮絮叨叨,你们年轻的后生是烦不胜烦了。朕年轻的时候也不喜有人这样,如今朕也重蹈覆辙,教人生烦,好了,你出宫吧,朕送你出去。”

朱棣动身,竟是拉住郝风楼出去暖阁。

从暖阁出来,外头艳阳高照,朱棣觉得有些炫目,不由眨了眨眼道:“朕若再年轻一些,又何至于要容忍那些奸邪小人,只可惜精力不济,不能收拾山河,非要忍让不可。”

郝风楼很明白朱棣的心思,他明知有人暗中捣鬼,可是许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大刀阔斧不可,朱棣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样的精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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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出了宫,朱棣却还伫立在金水桥上。

负着双手,衣袂飘飘,脚下是潺潺流水,他目光幽幽,目光落在大红宫墙上,眼眸微沉,最后不由笑了,只是笑容略带苦涩。

有太监匆匆过来,低垂着头道:“陛下,刚刚传来的消息,荆国公主殿下即将临盆了。”

朱棣不禁一愣,道:“为何提早了半月?”

早产……虽然在后世,这还不属于真正早产的范畴,可是在这个时代已经具有一定的凶险了。

这刚刚送走郝风楼,孩子就要呱呱坠地,朱棣突然觉得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他振奋精神,又略带几分担心。荆国公主代表的乃是湘王世系,而湘王在诸王之中又最是凄惨,同宗之人听到他都不免要为之扼腕,朱棣要表现对宗室的仁爱之心,荆国公主的文章其实是最好做的,因为其他藩王,你即便赏赐他再多财物,效用也并不大,可是荆国公主身世凄凉,而且一旦提及到她的父亲,便不由让人想到建文的残忍无情,某种程度来说,其政治意义十分巨大,朱棣的小小举动都可能令人有诸多的遐想。

更不必说,荆国公主终究是他朱棣的侄女,也是义女,自己将她拉扯大,她和儿子们不同,儿子们在朱棣眼里,既是骨肉,可同时又可能是隐患和威胁,这个侄女,朱棣永远不必担心,也不必提防,因此平时相处反而亲昵许多。

想到这里,知晓诞子这样的大事一旦遇到难产就可能天人两隔,朱棣打了个激灵,忍不住道:“速速知会坤宁宫,摆驾去郝府,还有……叫人去追郝风楼,让他稍等朕片刻。”

朱棣心里猛地生出一丝急迫感,二话不说,匆匆往暖阁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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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离心背德

郝风楼反而没有朱棣接到消息早,这家伙见宫中有内官飞马追来,听到消息,哪里还来得及等天子,直接快马加鞭回家去了。

这一路回去,郝风楼心里不免焦急,这是早产,可和第一个孩子出生不同,一旦出事,那可真是呜呼哀哉,徒呼奈何了,这个时代,即便再富贵,可是有限于医学的水准,这女人生孩子,尤其是早产,都是要闯一次鬼门关的,过得去便过,过不去便是遗憾终身。

因此郝风楼心里早将所有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直截了当地回到府上,府上已是乱作了一团,第一次还好,那是顺产,又有御医候命,大家都有**分的把握,而这次却是有点听天由命了的意味了。

郝风楼一到,劈头盖脸便问:“公主现在如何了?人在哪里?”

那女婢从未见郝风楼这等吓人的目光,期期艾艾地道:“只是肚子开始绞痛,还尚未生产,御医们已是到了,老夫人和夫人也都在花厅。”

郝风楼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快速到了花厅,见了郝母,郝母脸色很是不好,便连陆妍也是忧心忡忡。

这陆妍本来有些心事,生怕公主殿下以权势压他,喧宾夺主,鸠占鹊巢,不过慢慢相处下来,一方面宫中确认了郝勤民那孩子的世子地位,凌儿的性子虽有些冷,却因为是老相识,家中倒也和睦,这时代的女人争风吃醋是有一些的,可是礼法就在这里。三从四德又深入人心,对陆妍儿来说,自家夫君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是公爵世子,贵不可言,这娇妻美妾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与其将来不知哪里来的女人进来,倒不如凌儿这样识大体之人,不但好相处,而且对郝家来说也有许多的帮助。再加上陆妍本就生性善良,哪里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之事?虽然也有人暗中提醒一些机关算计的事,她有时觉得很有道理。可是真教她去做,她却又做不成了。

因而这时候,她很担心,这是天性使然。自己也生过孩子。知道这生孩子的痛楚和艰辛,不免心中默默祝祷,指望母子平安。

见了郝风楼,一堆子女人便像是寻到了主心骨,郝老夫人唏嘘道:“可是等着你了,本来十月怀胎,掐着日子是下月才生的,如今却提早足足二十余日。哎……御医们来说,未必有太大的把握。极有可能要出事……”

郝风楼有些担心,心情烦躁,却不免要安慰母亲,道:“那御医是不敢把话说满,生怕到时候把话说过了,一旦有个万一,没法儿交代,母亲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

正说着,宫中的人来了。

门房跌跌撞撞地跑来,道:“少……少爷……陛下驾到……”

一听这消息,郝风楼哪里敢怠慢,连忙搀着郝母会同夫人人等往中门去,郝家一大家子人,未及到中门,便看到天子一身常服,携着徐皇后快步进来,其他的侍卫,都在府外静候,只有几个宫人尾随其后,亦步亦趋。

朱棣脸色很沉,他目中带着几分焦虑,于公于私,他不想出什么差错,私下里,他对荆国公主有几分疼惜和宠爱,虽然不是自家所生的女儿,可是朱棣的女儿不多,因而视如己出。另一方面,荆国公主若是出了差错,不免会授人以柄,到时那些个皇兄弟们又不免传出诸多流言蜚语,说白了,这湘王在宗室之中的意义重大,现在只留下这么一丁点的血脉,断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朱棣一见郝风楼,劈头盖脸便怒斥:“为何不等等朕?”

这倒是把郝母吓了一跳,郝母脸色瞬时有些失了血色,正待行礼请罪,朱棣却是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孟浪了,只得尽量脸色缓和,道:“噢,你们都不必多礼,郝风楼,荆国公主如何?”

郝风楼忙道:“陛下,正在待产。”

朱棣吁口气,道:“好罢,进里头说。”

其实大家都在假装镇定,一众人进了花厅,也就没什么规矩了,徐皇后见场面尴尬,便笑吟吟的问郝母一些家常事,一个心不在焉的问,一个心乱如麻的答。

朱棣则是沉着脸不做声,只是手里把玩着茶盖子,郝风楼则侧坐一边,亦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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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出宫,这样的大事怎么瞒得住?一个时辰不到,满金陵便知道了,那郝家外头,据说几条街道都已堵了,过不了多时,宗令府就来了不少人。

这宗令府的官员大多都是宗亲,比如周王是宗人令,宁王、晋王人等则是副手,再有其他大小官吏,也都是宗室兼任,可是他们并不常驻在京,于是乎便有不少旁氏的宗亲代为理政,来的几个人都是宗室,有周王和宁王的次子,还有晋王等人的一些外戚,其中那宁王次子朱磐灼最是引人瞩目,他是奉父命在京的,朱棣也准允,许多宗令府的事都是他为之打理,朱磐灼等人之所以赶来,也是晓得这荆国公主生子事关重大,于情于理都该来走一趟,况且天子都来表示了,其他人能不表示么?

只是宁王一系和郝家有那么点儿宿怨,平时双方都没给对方好脸色看,今日朱磐灼的到来,却有点突兀。

这些人乖乖来见了驾,朱棣朝他们点点头,道:“都在这儿静候佳音罢。”

众人听了,便都侧立一旁。

那朱磐灼的眼眸里似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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