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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冷冷的看过朱权之后,扭过头去看杨士奇和汤和人等,道:“今日之事,诸公想必是是看到了,并非郝某人冲撞宁王殿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罢,郝风楼冷着脸,拂袖而去。
郝风楼走了,他没有进王府,其实他进去也是无妨,因为到了如今,谁敢造次?可是他抬腿就走了,没有理会朱权,没有理会江西的文武官员。
大家只能苦笑,这郝大人倒是好,又骂又打之后,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背后擦屁股的,岂不是自己?
汤和觉得事态严重,忙叫人将宁王扶起,说了几句好话,便匆匆走了。
杨士奇自然不会有什么逗留,自然这飘然而去。
倒是在这王府附近,依旧却有无数的兵马,江西都指挥使这边明白,宁王恼羞成怒,随时可能做出任何事,而且接下来。必定会有无数的奏书前去金陵,而天子如何处置这个藩王,还是两说的事,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南昌的稳定,即便是那些王府的护卫未必敢跟着朱权谋反,可是凡事都要以防万一。
朱权已被抬入王府中疗伤,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他唯有等待,等待着下一道旨意。
郝风楼则是当夜入驻在南昌城外的军营,会见了一些江西的官员,大家心照不宣,当然都没有谈论关于宁王的事,因为大家都清楚,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宁王怎么样,已经和他们无关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写清楚,送到御前,到时,自有圣裁下来。
因而大家只是寒暄,不断的寒暄,没完没了的寒暄,寒暄之后,吃茶,江西的茶水带着几分甘甜,郝风楼喜欢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水,对这里的人,却也觉得没有多少的排斥。
第六百五十章:收拾你
南昌的局面是任谁都不曾想到的,各种眼花缭乱的书信和奏书送到京师的时候,整个京师,便沸腾了。
汤和的书信比奏书来的早一些,汤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很大,必须得让解学士先了解情况,好教解学士早些定夺,事先有个准备,这一番良苦用心,解缙接到书信的一刻,便了然于心了。
解缙皱眉,最后吁了口气。
郝风楼他很厌恶,可是并不代表他喜欢朱权,藩王是解缙等人天然的敌人,更何况这位王爷并不安份,一个不安份的王爷,如今却是挨了揍,说起来,还真有那么些可笑,可是解缙又明白,这并不可笑,整件事郝风楼的所作所为都无从挑剔,甚至还颇为公忠体国。
解缙想了想,将书信放下,他事先得到了消息,并不代表他要急着有什么动作,因为天子必定是不喜欢,那奏书未到,自己便已摸清了南昌府底细的,而且,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只是,这里头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呢?
想了想,解缙写了个条子,旋即交给自己的心腹,吩咐道:“这封书信,务必要送到太子殿下手里,不要有什么差错。”
做完这些之后,解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这暴风雨,会来么?
推开了公房里的窗,窗外阳光明媚,骄阳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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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奏书送到了御前,朱棣还在为南边藩国的事忧心重重的时候。南昌的消息便来了。
让郝风楼去南昌的初衷,其实不过是心血来潮,只是小小的想要敲打一下宁王。仅此而已。
削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温水煮青蛙,这件事,朱棣不急,眼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告诫而已,所以这件事。说过之后,朱棣便没有再放在心上,可是当南昌的消息传来。朱棣才猛地想起这么一档子的事。
他拿着的是汤和的奏书,汤和在奏书中不敢说谎,事实上,这等事目击者太多。任何一个谎言。都可能让自己遭来灭顶之灾,所以汤和很老实,他是据实禀奏,宁王说了什么,郝风楼说了什么,他一五一十,没有浮夸,也没有隐瞒。说了个清清楚楚。
朱棣细细的看着奏书,神色凝重。有时却又禁不住眉飞色舞。
说到宁王口出大逆不道之词的时候,朱棣冷哼,面露狞色,他当然清楚,这是宁王的心里话,他知道宁王在想的是什么,只是平时,宁王不敢说,可是在南昌,面对着郝风楼,他终于说了,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朱棣很恼怒,宁王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可是朱棣并不认为,其实朱棣觉得自己理应辩驳,理应反击,可是无奈何,这个宁王面对自己时,却是恭恭顺顺的样子,外表恭顺,实则却是绵里藏针,朱棣压根没有辩驳的机会。
因此,朱权的那些话,在朱棣看来,让他很是郁闷,没错,就是郁闷,明明朱棣觉得,这个家伙自私自利,他的话里,在自己的理解中,没有一处正确,可是朱棣在千里之外,竟是无可奈何,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朱棣继续看下去,然后看到的是郝风楼的反驳之词。
郝风楼的反驳很犀利,直接指出了宁王的小心思,而这些小心思,朱棣知道,宁王知道,可是其他人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宁王忠厚老实,顾念兄弟之情,而朱棣呢,则是阴险狡诈,诓骗自己兄弟出城,然后进行挟持,这些‘误会’,早已沸沸扬扬,天下谁人不知。
朱棣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是讨厌被人算计,很显然,宁城的事,至始至终,他都被宁王算计了,可是他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需要宁王,需要他的兵马,为此,他明知这是朱权的手段,却也不得不如此。
可是现在……郝风楼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分析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朱棣长长吐了口气,竟有几分知己之感,没错,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理解自己呢,大家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看到的自己的狡诈,却从没有人体谅过自己的难处,而郝风楼却体谅到了,他不但体谅到,而且还为自己说了出来。
呼……
这种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很舒服,朱棣也是人,他也需要有人为他辩解。
“陛下是真命天子,殿下,不过只是个皇亲国戚,受了陛下恩惠,才有一场富贵,也仅此于皇亲国戚而已……”
看到这句话,朱棣的眉毛一挑,这番话,正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其实,这正是他想对宁王说的话,这些话,借郝风楼之口说了出来,让朱棣大感痛快。
于是朱棣忍不住眉飞色舞,方才肚子里积攒的一肚子怨气一下子无影无踪,他忍不住拍案,道:“说的好,说的好!”
一旁侍候的宦官不明就里,因为陛下是极少如此失态的,今日见陛下看一份奏书,神色变幻不定,整个人竟都是如痴如醉,实在教人摸不着头脑。
有些东西,当然只有朱棣能明白,朱棣能明白,而郝风楼也明白,郝风楼明白,于是说了出来,说的恰到好处,戳穿了宁王的小心思,也说中了朱棣的心思,这身为天子,称孤道寡,不知有多寂寞,现在有人了解自己的心意,说出自己想说而不能说出的话,自然让朱棣感觉到畅快无比。
至于这后头,宁王暴起要伤人,郝风楼立即予以还击,据说是打着宁王的手臂鲜血淋漓,甚至还有奏报,说是疑为宁王世子朱盘烒,带着人马袭击郝风楼,被郝风楼斩杀之类的事,朱棣竟是一点都没有愤怒。
他有什么可愤怒的,宁王世子袭击钦差,就等同于袭击天子,难道不该死么?宁王出言不逊,大逆不道,郝风楼难道不能予以还击么?
朱棣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什么兄弟之情,在眼下,狗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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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沉默了。
他眯着眼,最后将奏书放下。
这是一份很精彩的奏书,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可问题在于,如何善后?
宁王先前就曾被治罪,自己念着他的兄弟之情,还有他的靖难之功,又恢复了他的王爵,可是现在,他竟还是死不悔改,这件事,是捂不住的,用不了多久,就要闹得沸沸扬扬,宗室皇亲们会怎样想,天下人会怎么样想。
朱棣有些愤怒,又有几分解气,对宁王愤怒,为郝风楼的反驳而喝彩。
现在……看来这稀泥,是和不下去了。
倒是正在这时候,外头有宫人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朱棣将奏书搁到一边,颌首点头,道:“请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朱高炽就到了。
他恭谨的行了礼,父子近来现在有些生疏,所以朱高炽更加的谨慎。
朱棣还是挤出了笑容,道:“皇儿不必多礼,来人,给皇儿赐坐。”
有人搬了把椅子来,朱高炽欠身坐下,小心翼翼看了朱棣一眼,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非要禀告不可,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棣也是觉得奇怪,这个儿子,特意跑来和自己说一件事,却不知说的,是什么事。
于是朱棣道:“皇儿但言无妨。”以往朱棣都是叫他炽儿,如今却是称呼笼统,显然这父子之间的芥蒂,还是有一些。
朱高炽正色道:“父皇,本来没有宫中的传召,宗室不得轻易入京,不过为了宗令府,陛下特意开了恩旨,命了一些宗室入京秉持宗令府事务,那宁王次子朱盘灼,能有机会在京师中走动,本就托了父皇洪恩,他感激涕零,尚且都来不及。可是儿臣却听说,此子劣迹斑斑,在京师之中,胆大妄为,不但强抢民女,甚至还擅自扩充自己的宅邸,更可恶的是,宗令府有人状告,说是他贪墨了不少本该发放下去的钱粮,儿臣已经核实,这些恶迹,竟都是证据确凿,儿臣恳请父皇,切莫姑息养奸,理应重惩他,方能杜绝非议……”
朱棣眯着眼,他心念一动,还真是人困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
朱棣慢悠悠的道:“是么?全都查实了?”
朱高炽道:“儿臣不敢相瞒,此人罪孽,罄竹难书。”
第六百五十一章:兄弟即手足
朱棣不由站了起来。
朱高炽的状告,无疑是火上浇油。
朱棣已经明白,有些青蛙,是不能再用温水来煮了,因为……这件事不可能再含糊的糊弄过去,既然如此,那么就唯有借题发挥了。
可是如何借题发挥呢?
这显然是个极大的问题,因为若是处置的太狠,不免让宗室们心生疑惧,虽然罪证都十分明显,宁王诸多的大胆举动也都摆在眼前,真要深挖,宁王绝无幸免的可能。
朱高炽这一次倒是立了功劳,或者说,恰到好处的,给自己拿住了一个把柄。
朱棣笑吟吟的看着朱高炽,道:“噢,皇儿认为,这件事,必须严惩?”
朱高炽郑重其事的道:“父皇对待宗室,素来优渥,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使一些害群之马,仗着陛下的宠溺,而目无纲纪,江山社稷是祖宗的,也是朱家宗室们的,宗室们享着国恩,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护这社稷,欺凌百姓,滋生民怨,长此以往,便真正无力回天了。因而,儿臣以为,如那朱盘灼这等人,看似只是害人,其实却是不孝,不孝之人,留之何用,父皇理应严惩,以儆效尤,方能杜绝此等荒唐之事。”
朱棣颌首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朱高炽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再结合南昌的事,朱棣冷冷一笑,道:“那么既然如此,皇儿既是如此以为。那么这件事,就交给皇儿处置好了。噢,朕这里还有一份奏书。是江西布政使送来的,这件事,你也要核实,核实清楚了,上一道奏书来,该怎么办,你来拿捏。朕啊已经老了,精力不及以往,你处在壮年。如今几番磨砺,也大致粗通了军政,许多事,朕还要仰仗于你。”
朱高炽心中窃喜。他虽然明白这事儿可能要得罪人。只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取决于自己的父皇,现在父皇让自己处置宗室事务,解决一些尾大不掉的隐患,无疑是对自己的信任增添了一些,前些时日的一些猜忌,也减少了一些。
他连忙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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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宗令府这边。突然锦衣卫登门。
紧接着,朱盘灼直接被带走。一时之间,非议四起,宗令府上下,俱都是惊疑不定。
而这时候,南昌那边的消息,也已传来了。大家结合了一下宗令府发生的事,顿时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朱盘灼于宗令府受审,审问的,竟是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当着宗室们的面,宣读了朱盘灼的罪状,而这朱盘灼受过折腾,自是供认不讳,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罪责’乖乖的都抖落出来。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是任谁都不曾想到,一向温和的朱高炽却是随即勃然大怒,他当堂怒斥朱盘灼,斥他不忠不孝,这个举动,倒是真正让参与会审的宗室们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
他们突然意识到,宁王完了。
春暖鸭先知,太子朱高炽是个老好人,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今个儿直接怒斥,甚至还勃然大怒,一副拼命的架势,这意味着什么?这当然是给人看的,太子要演戏,观众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天子,因为其他人,连看太子戏的资格都没有,既然是给皇上看,那么就说明,陛下对宁王的态度发生了逆转。
事情真正的原因不是朱盘灼,沛公之意不在酒,而在宁王。
朱盘灼的下场很是凄惨,太子朱高炽亲自与宗室们‘磋商’,最后决定废黜为庶人,同时因为罪大恶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