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理应出城决战,明军的优势,在于火炮和火铳,若是龟缩城中,只会被动挨打,与其如此,不如在城外决战!”
“禁卫军中,有战象两百,足以威慑明军。”
“龟缩城中,便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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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将军,倒也实在,既然城是守不住的,那么就迎战!暹罗的将军们,毕竟曾跟随昭禄群膺南征北战,征服过真腊,也都算是战功彪炳,反此时此刻,倒都有几分胆识。
倒是一些文臣,却有他们的担忧:“何不如降了,暹罗毕竟从前就是大明的藩属,若是肯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对方长途跋涉,未必有足够粮秣,踞城而守,只要拖延一些时日,坚壁清野……”
“如何坚壁清野,罗素城中有大量军粮,如今尽皆落入明军之手……”
一番争论之后,昭禄群膺目中布满了血丝,他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自己的外甥里泰没了,王太子也不知所踪,对方逼到了这个份上,只有硬着头皮了。
他握着拳头,瞪大眼睛,嘴皮子哆嗦一下,恶狠狠的道:“迎战,本王亲自出城迎战,我们还可以凑齐一万五千精兵,那就让他们见识我们的厉害。”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的争议全部停止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停止。
许多流言蜚语在大城疯狂,许多富户和豪族开始为自己牟取后路。
而军队开始集结,大王亦是先告祭了太庙,等到消息传来,明军出现在十里之外的时候,昭禄群膺亲自骑着战象,带着禁卫,会同各路兵马,出了城。
一场大战,悄然的拉开了帷幕。
双方都在沉默,安静的开始布阵。
昭禄群膺坐在战象上,宛如一尊佛陀,盘膝坐着,纹丝不动,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个金甲战士,他们扶着战象背部的木栏,各自提着长矛,高高举起,无数的暹罗官兵看到了大王的亲卫发来的鼓舞,顿时喧嚣起来。
这是保家卫国,此时昭禄群膺亲自出阵,顿时让所有人气势如虹!
第六百六十八章:独当一面
大城之外是一片旷野,不远处是一条河流,河水因为近日雨水较多的缘故,已经暴涨。
这条河,就成了两军的边界。
暹罗人曾想过拆毁河上的石桥,却已是有些来不及了,因为靠近王都,石桥极为坚固,即便是要拆毁,也绝不是一两日能办到。
因而昭禄群膺调派了一营人马在此守候,本想在此堵截明军,可是旋即一想,这一营人马又撤了回来。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位昭禄群膺大王也算是精通兵法之辈,两军沿河对峙,对方火炮犀利,若是在河对岸炮轰,这对暹罗大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他故意命人后撤两里,虎视眈眈,为的,就是等待明军渡河。
若是明军渡河,则立即一拥而上,在他们渡河的半途截击,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将他们一举击溃。
这种战法颇为流行,也确实有效。
因此暹罗万余大军,分布于石桥四周,厉兵秣马,便等待这最后一击。
昭禄群膺已经冷静下来,无论这个冷静是不是给人看的,即便是他心里已是紧张万分,甚至是恐惧万分,终究他还有有几分领袖的气质,他穿着金甲,亲自乘坐战象,率两百象兵在此耐心的等候,这象兵,就是他的必杀武器。
对面的明军,几乎任何一举一动,都在昭禄群膺的眼底,他们的人数其实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千上下,当然昭禄群膺不敢小觑。其实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五千的孤军。到底是凭什么十日之内行军三百余里,这显然有悖他的认知,也有悖大城军民的认知。
明军在罗勇登陆的时候,昭禄群膺已下令封锁了消息,之所以封锁消息,无非是想要安稳人心而已,他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将这一支孤军赶下海去。结果……这却反而让人心动摇起来,对于寻常的军民来说。稀里糊涂的来了一支明军,一下子就兵临了大城城下,虽然官府已经一再宣传,这是从海上来的孤军。可是相信的人却是不多。大家都不是傻子,海上能有这么多军马?海上能一路从罗勇打到大城,据说还是十天时间抵达大城城下,即便是完全不需辎重的寻常人都不可能,何况是一支军队。
而许多人却是确信,这支军马,乃是从真腊来的,若是从真腊来。那儿有暹罗十万精兵,明军怎么来?于是乎流言四起。都说在真腊,暹罗十万精兵全军覆没,明军已经势如破竹,兵抵大城。
这等流言是最可怕的,即便是昭禄群膺也是急的怒火攻心,因为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的军民对此深信不疑,那么十万暹罗精兵都不是明军的对手,那么,这都城里的万余老弱,难道会是明军的对手么?
更可怕的是,那真腊的军马,有不少都是城中的亲属,于是满城都是哀鸿,有不少人已经做好了自己儿子、兄弟战死的心理准备,许多人固然是仇恨明军,可是某种程度来说,对昭禄群膺也是大为不满。
是啊,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和大明做对不可,又怎么可能会让明军对暹罗开战,若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
这等不满的情绪,来自于军民,也有相当多数的贵族。
这些人一方面,是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打算,大明的强大,他们再一次得到了印证,一旦暹罗战败,就是清算的时候了。况且现在,大王的民心尽失,即便是勉强保住了大城,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是不可预知之事,许多野心勃勃之辈,乃至于从前被昭禄群膺所打压的一些贵族势力,趁着城中空虚,已是有些磨刀霍霍了。
而昭禄群膺当然能洞察这一切,这也是他急于决战的原因,明军是孤军,自然是希望速胜,而他现在也急于速战,为的,就是立即解决这个外患,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都城,镇压那些野心勃勃的乱党份子。
昭禄群膺渴望明军进攻,极为渴望,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南方,等候着决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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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已经十分清楚,明军在河畔小小的休整之后,立即有斥候将沿着河所侦查到的暹罗军部署送到了临时搭建的中军大营这里。
郝风楼托着下巴,否决了所有的可能之后,随即开始聆听参谋们的建议。
这些参谋,多是一些老兵,或是受伤退下来的武官,绝大多数,都是缺胳膊少腿,他们虽然不再操练,却每日都在研究战术,并且读书,他们读的书什么都有,从四书五经,到许多的杂学,乃至于古时的诸多兵法,都有涉猎。文化加上他们从军的经验,使得他们并不似那些赵括之辈,只懂得纸上谈兵。
在数十个参谋们认真研讨之后,最后一个计划便送到了郝风楼面前。
参谋长是个三旬的汉子,是个独眼龙,他的眼睛被流弹打中,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这家伙最忿忿不平的是,自己没有挨敌人的刀子,却他娘的不知被哪个‘自己人’害了,不过无论怎么说,他是因祸得福,退下来之后,立即被安排进入讲武堂进修,因为天资极好,很快提出了许多与神机卫契合的战术,甚至在北京保卫战中小试牛刀,因为他的一些作战战术手段,而取得了极大的战果,因此,此人便被郝风楼看中,一举提拔为参谋长。
参谋长这是新官职,不过权利不小,他虽只管理七八十个参谋,可是这些参谋不只是制定操练和作战计划,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监督之权,那些个参谋,每日在营中晃悠,可以直接弹劾上到指挥使,下到寻常兵丁的违规之举,百户以下的官兵,他们甚至有直接处罚的权利。
参谋长叫刘明星,就因为这名字,被郝风楼心里吐槽了不知多少次,而现在这位自己倚重的独眼将军,此时拿出的方案却教人哭笑不得。
敌人的目的是想要渡河而击,既然如此,那么就将计就计,直接让一营人马渡河,在桥头,与暹罗军决战。
然后……没了!
刘明星看出了郝风楼的疑窦,事实上这个所谓的方略,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不过刘明星依旧振振有词:“大人,我军的实力,远在暹罗人之上,只是对方人数众多,要瓦解他们,不再旷日持久的鏖战,要的,就是以一支精锐,从正面直接击溃他们,彻底打击他们的锐气,这便是一柄尖刀,正面直插他们的心脏,时间拖延下去,对我们不利,唯有如此,才能一鼓而定。”
“而且锦衣卫从城中搜罗到了许多消息,城中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可是现在也在观望,假若这个时候,我们采取最直接的手段,即便是处于劣势,也能来一场大捷,那么暹罗人,必定内乱。”
郝风楼看向两个指挥使,两个指挥使倒是没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们关心的是,这等事,是谅山卫还是神机卫抽调人马去做这一把尖刀。
神机卫战功彪炳,自然不必说,在他们眼里,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见了老子都要矮上三分,老子不上谁上?
谅山卫正如后世一句话,叫做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憋屈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可是谅山卫比起神机卫,其实更擅于攻坚,他们自认自己,不在神机卫之下,因此早就憋了一口气,想在此战之中,拿出点成绩。
郝风楼看向了谅山卫指挥使曾国栋,曾国栋立即会意,二话不说,就拜倒在地,赌咒发誓道:“大人,谅山卫可担负此战重任,卫中上下,早已磨刀霍霍,只等大人一句吩咐,全卫上下,敢不用命,愿慷慨赴死,报效大人。”
郝风楼站起来,道:“死就不必了,若是连对付这些暹罗人,都要死要活,本官养你们何用?给老子击溃暹罗精锐,杀的他们连自己爹娘都不认识即可。”
于是大家都跟着笑了,曾国栋现在是憋了一口气,就等着发泄出来,重重点头,前去安顿去了。
这何健不免在旁腹诽:“谅山卫虽然也经过战阵,可是从未独当一面,大人,神机卫……”
一旁的参谋长刘明星却是知悉郝风楼的心思,笑着打断他:“何指挥使,就是因为没有独当一面,所以才让他们去独当一面,现在这些暹罗人算什么,将来大人对谅山卫还有大用,若是连暹罗人都打的难看,那还有什么用处,这叫练兵,兵嘛,都是打出来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片甲不留
事实上,如那刘明星所言,郝风楼就是练兵,而这一趟,练得就是谅山卫。
此时此刻,谅山卫已做好了准备。
最精锐的第一营人马在千户周超的带领下开始检查了自己的武装,千余人马,个个面无惧色,一再确认之后,旋即出发。
紧接着其他二营作为接应,便是神机卫也是倾巢而出,在河畔假设了炮兵阵地,作为策应。
明军一动,对岸的暹罗人察觉到之后,也立即开始有了动作。
半渡而击,这是暹罗人的盘算,因此,他们会放纵明军渡河,但是决不允许,让他们从容过去。
这里头,必须掐住时间。
这种战略,自然也骗不到明军,既然如此,阴谋就成了阳谋,昭禄群膺下令,暹罗各军一起压上去,中路是昭禄群膺所率领的两百象兵和三千禁卫,左右两翼各五千暹罗兵马,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烈日当空。
昭禄群膺已是汗水浃背,也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他坐在战象上,居高临下,却是捏了一把的汗。完全没有大王的威仪。
对方的明军开始渡河,他们沿着石桥缓缓推进,先是几个斥候骑着马过了岸,见附近没有危险,这才招呼后头的步卒行动。
密密麻麻的队伍开始动身。
而这一边,暹罗人号角也已吹响。
时候到了!
河的另一边,暹罗各处大营爆发出了阵阵喊杀声。紧接着洪流一般的暹罗官兵便疯了一样,朝着桥头杀去。
昭禄群膺眯着眼,他的中军。并没有急着去动,而是暂时在此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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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
站在昭禄群膺身边伺候的金甲卫士,不由道:“大王,对方有盾兵……有铳手……”
这卫士目力极好,虽是相隔极远,依旧能看到对方的虚实,昭禄群膺听到盾兵二字。不由起疑,他也深知知己知彼的重要,因而对明军。有过相当深入的研究,尤其是谅山的明军,早先就曾通过商贾了解到许多事。
谅山的明军,一向将火铳和火炮当作自己的杀手锏。可以说。这是一支不披任何铠甲,浑身装备了火药的军马,可是现在,他们却是手持大盾做什么?
大盾对付的,往往是弓箭,而对于暹罗人来说,本来也有专门的弓手,只是弓箭若是和明军对射。在对方的火铳和火炮之下,并没有任何优势。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舍弃弓箭。
既然如此,对方的大盾,又有何用?
昭禄群膺不知道,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对方‘愚蠢’,对方若是愚蠢,一支孤军,能进抵王城,岂不是说明自己更加愚蠢?
昭禄群膺想不通,可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琢磨了。
铺天盖地的暹罗兵马从四面八方冲杀过去,鼓声如雷,喊杀震天。
而在另一边,这一营人马并没有退缩回去,而是继续陆续的过桥,紧接着,先行的盾牌队伍抵达桥头时,立即竖起一张张大盾,这盾牌分为三层,外头两层乃是竹片,里头夹了一层钢板,厚重无比,百张大盾,立即如一堵方墙一般,将他们堵了个严严实实。
其实这盾牌并不高,不过一米而已,因而盾牌便如一个矮墙。
之后,如林的铳手挨着身子出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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