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在文史馆眼睛都熬红了,几个时辰过去,蜡烛冉冉,熬得他眼睛都发酸了,就这,也才翻了两百来本,再看这浩瀚书海,郝风楼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他实在累了,叫了个文吏来,让他送来茶点,吃了一些之后便无力的坐在椅上歇了歇,谁知这一歇,竟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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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泰殿乃是后宫三大殿之一。朱棣若是没什么公务,到了饭点,便会来这里陪徐皇后用膳。皇帝也是人,也并非完全没有人情,偶尔会有家宴,这家宴一向都在交泰殿举行。
今日朱棣的心情还不错,用过膳之后,自有太监送来蔬果和茶点来,徐皇后吃着茶,正和一个贵人低声说笑,朱棣也捧着一盏茶在手上,若有所思。
徐皇后觉得今日皇上有点儿怪异,到底怪在哪里,她也说不出,起先以为他是在想国事,所以也不敢打扰。谁知正和贵人说着话,猛地朱棣那边却有了动静。
噗……一口茶从朱棣口里喷出来。
徐皇后吓了一跳,原以为是朱棣是噎着了,正要起身。
随即朱棣便大笑起来,把茶盏一放,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徐皇后虚惊一场,连忙呼了口气,道:“陛下,有什么喜事。”
朱棣连忙摆手,又重新将笑憋住,道:“没,没事,哈哈……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趣闻,罢了,朕有事,要先走。”
这个笑,朱棣确实憋了太久,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郝风楼吃瘪的表情,让人很畅快,这厮平时显摆了太多的聪明,这一次恐怕要傻眼了。
朱棣摆驾到了暖阁,命郑和去取了奏书来,白日没心情批阅奏书,天色暗淡才静下心来一些。不过他捏着笔头,却忍不住道:“郑和,朕问你,你说郝风楼能破译出朕的圣旨吗?”
郑和是知情人,他难以理解为何陛下突然有了捉弄人的兴致,既然不理解,他也就不去多想,乖乖地道:“奴婢不知道,想来是破译不出的,奴婢觉得这加密之法简直神乎其技,虽然陛下指定了翰林文史馆里的藏书,可是二十四时辰内要破译,只怕难如登天。”
“朕也觉得。”朱棣笑了:“这个家伙想来也想不到朕会用他的法子去刁难他,平时这家伙总是故作聪明,这一次正好敲打敲打。不过他若是真的破译……”朱棣随后摇头道:“不可能,便是一百个时辰,也未必能破译,除非他洪福齐天,恰好先找到了秘本。”
郑和莞尔一笑道:“陛下,他若是破译不出,那岂不是要落个两手空空?”
朱棣的脸拉了下来,道:“如此没用,朕还赏他什么?给他一个教训便是。”
郑和心里为郝风楼默哀,这才得瑟了多久,就被敲打了,可见做人定不能得意忘形。
朱棣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朕先阅一阅奏书,在这里加个铺子,朕今夜可能在这里安寝。”
郑和道:“奴婢遵旨。”
等到郑和走了,朱棣眼眸里掠过一道幽光,却实在没有看奏书的心思,心里不由还在琢磨,那家伙不会真的会走狗屎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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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升官
已是过去六个时辰,郝风楼不再口不择言了,反而摒住了呼吸,变得冷静下来。
他渐渐的有了些头绪,速度加快,以至于到了后来,随便翻出一本书,只用片刻功夫,便直接抛到一边。
至于这文史馆如何,已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一片狼藉。
翰林院的那些个官吏看得眼睛都是出血,郝风楼也懒得理会他们的感受。
两个时辰之后,郝风楼开始拿起笔墨在纸上写起来:“锦衣卫千户郝风楼,操练神武卫有功,敕其督办神武卫造作局,钦此。”
呼……郝风楼长长吐了口气,不容易啊。
他连忙收了圣旨,将译出来的纸条揉碎,旋即冲了出去。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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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一场争锋正在进行。
今日不但翰林院的诸多大臣与会,便是六部的尚书,如今也端坐在这里。
“陛下,用兵安南,怕是不妥,朝廷倒是有可用之兵,可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朝廷百废待举,实在不宜轻动,还请陛下三思。”
说话的乃是户部尚书夏原吉,这位夏大人也算是悲催人物,皆受到建文和朱棣的新任,早在建文时,便敕他为户部右侍郎,到了朱棣登基,又敕其为户部尚书。
这位钱粮总管的悲剧就在于,无论是建文和永乐,都是不安分的主,明明钱粮不多,这个要削藩,要对藩王们动兵;那个又琢磨着今日打这个明日打那个。而做皇帝的自然是总揽大局,哪里会操心钱粮这种琐事?你吃了我家俸禄,这钱粮的事当然是你想办法。
其实夏尚书是难得的老好人,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实人吃亏是该当的。
他话音刚落,解缙便朝他冷笑道:“夏大人,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话不是这样算的,朝廷不能只算钱粮的帐。安南王乃是太祖世封,敕其永镇安南。可是该国大臣篡夺王位不说,还欺蒙上邦,依假其之名前来朝贺,好在陛下圣明,洞若烛火。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假若朝廷不闻不问,岂不是陷太祖于不义。天朝上邦。又有什么威信可言。所以以臣之见,此战非讨安南,只是奉天讨逆而已,非战不可。”
解缙的一席话深得朱棣之心。
解缙是个聪明人,他很明白朱棣的心思,在这方面。他展现出了自己极高的天赋。其实安南这事儿本身就和安南无关,什么某朝篡位,什么欺蒙上邦,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陛下刚刚登基,虽是打着奉天靖难的名义,不过各藩邦那儿却都有疑虑,许多人认为陛下得位不正,不只如此,各藩国国内还有激烈讨论,都认为建文可能卷土重来,说是天朝民心,尽在建文,于是那些藩国的统治者们对进贡的事也有疑虑,假若眼巴巴跑去拍朱棣的马屁,将来建文重新得国了怎么办?
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作壁上观。
作壁上观的意思就是一个个装死,先看热闹再说,至于使节,贺表之类暂时先压着。
各国的态度其实也和当下信息不畅有关系,毕竟消息闭塞,再加上各国内部的讨论喋喋不休,观望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对朱棣来说,他却急需得到各藩国的认可。结果安南国倒是凑上来了一脚,估摸着那位安南国的叛臣觉得自己和新任的大明天子一样,都是篡位窃国起家,有阶级感情,所以立即兴冲冲的凑上来,可是在老谋深算的朱棣看来,你丫的一个叛臣,跑来和我厮混,当我逗比吗?于是恼羞成怒,须知大贼是不愿和小贼为伍的,否则岂不是向天下人宣称,自己也成了贼。
为了撇清嫌疑,没什么可说的,干吧。
而且一旦对安南动兵,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显示朱棣对天下的掌控能力,同时威慑各邦,不上贡?不上贺表?安南这厮就是你们的榜样。
道义某种程度上就是靠暴力来解决,前提是你有压倒性的暴力,当你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将这孙子按倒在地狠揍一通时,你就是道义的化身。
朱棣对解缙很是满意,不由颌首点头,道:“假若安南果有此事,理当如此。不过眼下,还是先彻查清楚,敕命礼部遣使往安南详查此事。朝廷这边,也及早做好准备。”
众臣称是。
解缙又道:“陛下,禄州知府上奏,曰:安南强占了禄州下属的领土,有百里之多。”
朱棣深深地看了解缙一眼,解缙这个家伙还是很晓事的,所谓侵占领土只是个由头,毕竟这是大明朝,国界的划分一向不太明确,禄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绵百里了无人烟,天知道这土地是谁的。
朱棣皱眉,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立即下旨,责令安南立即奉还。”
不还就揍你,还了再找机会来揍你,这就是道义。
众人一齐道:“陛下圣明。”
大臣们告退出去,朱棣依旧坐在御椅上,正想着征讨安南事宜,其实户部尚书夏元吉说的也没错,眼下是百废待举,确实不宜动兵,可是不动不成,大军出动,需要钱粮,需要无数战略物资,这些都不得不考虑,战马、生铁……
“生铁……”朱棣又不由想到了郝风楼。
这个家伙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或许能给朕一个惊喜。
正在这个时候,郑和进来道:“陛下,郝风楼求见。”
来了……这才几个时辰……
朱棣一时呆住,这才过去**个时辰,**个时辰,郝风楼就进宫了,莫非他已经破译了圣旨?不对啊,二十四个时辰都破译不出,怎么可能只是**个时辰就能破译出来。
朱棣带着疑惑道:“宣。”
过不多时,郝风楼进来,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朱棣淡淡道:“怎么,你是来请罪,还是谢恩?”
郝风楼笃定地道:“谢恩。”
朱棣不由苦笑,这厮……竟真的破译了出来,于是抚案道:“哦?谢什么恩?”
郝风楼郑重其事的道:“谢陛下敕命神武卫设造作局,微臣感激涕零。”
滋……呼吸深吸一口气,还真被这厮破译了出来。
朱棣满带疑惑:“你是如何破译出来的?”
郝风楼苦笑道:“其实一开始,微臣也是没有头绪,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字一字去尝试,拿出一本本书来,一遍遍的去试,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可是后来,微臣灵光一现,有了头绪。”
朱棣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头绪。只是此时,他倒是生出了兴趣。
郝风楼继续道:“微臣想到了一个问题,既是圣旨,就算开头没有奉天承运四字,那么这最后,也必定有个钦此。所以微臣便找到陛下圣旨最后两个字的数字,直接寻找钦此二字,钦字的数字是九九六二,微臣翻出一本书,直接查这个数字,假若所查的不是钦字,就直接放弃,如此一来,查阅量大大缩短,起先两个时辰才查到两百本书,可是后来,一个时辰便可查阅三百本书,甚至有的书册连九十九页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和九九有关,直接就可以放弃,因此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微臣查出来了。”
朱棣愣了一下,其实找到秘本,确实很复杂,你需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对出了字之后还要将字连在一起,看看读起来是不是通顺,而郝风楼居然寻到了这个办法,直接锁定一个字,只要找到这个钦字,所有问题自可迎刃而解。
朱棣苦笑道:“你这家伙,倒是让你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早知如此,朕就故意不加这个钦此。”
郝风楼正色道:“陛下说笑了。”
“哦?”
“陛下在微臣眼里乃是宽厚长者,偶尔玩笑倒也罢了,怎会故意刁难微臣。”
朱棣有点想抓狂,这个高帽子戴下来,这等于是断了朱棣下次使绊子的可能,仁厚长者,呸!
朱棣却不得不道:“你说的很对,朕不过是说笑而已。无非是逗你玩玩,刁难自是谈不上。朕有言在先,假若你能二十四个时辰内入宫谢恩,少不得有重赏,你想要赏什么?”
郝风楼道:“微臣的官有点小。”
朱棣淡淡道:“你还年轻。”
郝风楼一摊手:“那么就请陛下拿主意吧。”心里腹诽,小气!
不过朱棣不升官,却也是有原因的,千户之上就是佥事,一个千户莫名其妙的成了核心人物,显然很不合适,在他看来,年轻人就该磨砺,磨得差不多了再说,轻易施恩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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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倾力支持
本是想逗一逗郝风楼这个家伙,谁晓得还真让这厮破译了出来,朱棣现在也是为难,因为此前许诺要重赏,原本这只是空头支票,其信用值堪比大明朝的宝钞,可是如今这厮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君无戏言,不赏是不成的。
郝风楼很明智的先狮子大开口,要求升官,至少也得给个锦衣卫镇抚或是佥事坐一坐,他当然知道,朱棣不会答应,一是自己太年轻,二是确实没有空缺,三是郝风楼深知朱棣这种人的想法,他们所谓的权术,不过是压和提的把戏,觉得将来有用的人先压一段时间,让你难受,而后突然直接提拔上来,瞬时让你感激不尽。现在是郝风楼立功,立功受赏,怎么可能得到感激呢?
朱棣果断拒绝,那么这时候,郝风楼十分聪明的把皮球踢回去,这里头有一个好处,就是我漫天要了价,可是你不答应,你不答应那就你自己来决定如何重赏,可是因为之前拒绝,任何人都不免都会有点内疚之心,所以郝风楼可以肯定,朱棣的赏赐虽然不能达到自己的预期,也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说穿了,虽然只是三两言语的奏对,可是里头却包含了心理学的内容,郝风楼前世的师傅专门研究女性心理,教郝风楼众多把戏,而这种小手段,只要求能掌握对方细微的心理变化,对付那些高端大欺上档次的妹子最是有用。
因为要对付白富美,你想要令她眼前一亮,难度太高,一个有过见识的女人,并非是几个举止和几番言谈就能说动,想要让她对你格外注目。与其去表现,指望自己大放异彩,还不如通过机会让对方生出一点愧疚之心,往往如此,反而能得到更大的回报。
可惜师门不幸,郝风楼前世的师傅若是晓得自己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如今拿这个来忽悠一个胡子拉碴的真汉子,不晓得会是什么心情。
朱棣确实觉得有些为难了,郝风楼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心里有一丝丝的觉得不免寒了他的心,可是该赏什么呢?
他抚案头痛。随即想起了征安南的事,索性问道:“你要炼铁?朕纵令你神武卫设造作局,可是你炼出来的铁当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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