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院墙之外,江逐流发现兴国寺还有一个侧门和后门。江逐流又询问了一下张保,张保回答道,他已经问过兴国寺的僧人,这侧门和后门也有人把守,当晚也没有外人出入。
江逐流点了点头,和张保绕到前面正门,一行人就进了兴国寺内。
知客僧听说新任县丞大人驾到,连忙要在前面带路,领江逐流去见方丈。江逐流摆手说不必,他们先在寺庙内勘察一下,然后再拜会方丈大师不迟。
一个知客僧人连忙飞奔往方丈处报信,另一个知
为江逐流等人领路,江逐流笑道:“大师请自便,本众自行查验一番,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劳烦大师。”
知客僧人也不好勉强,只好任由江逐流等人自行查验。
江逐流先让张保领着他沿着围墙勘验,等到围墙西面中段的时候,江逐流忽然间停下了脚步,望向距离围墙边一丈远的一棵大树。这是一棵柿子树,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干分成三叉,平常人很容易就爬上去。
再往上望去,可以看见距离地面约莫有一丈半高的地方有一粗大横枝斜斜地伸向围墙,最近出距离围墙头不过五尺来远。
见江逐流望着这棵柿子树,张保就知道其用意,连忙说道:“县丞大人,属下当日也查验了这棵柿子树,发现上面枝叶上有一些折痕,可是当日风大,很多树木都有折痕,因此无法判断这些折痕是风吹的痕迹还是人为的痕迹。属下也重点查验了这段围墙,墙面没有脚印擦迹,墙头也没有什么痕迹。另外属下想,假如凶手是借助这棵大柿子树逃出去,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
江逐流立在柿子树下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对张保说道:“如果我是凶手,要过来杀害心观禅师,那么我可以在白天人多的时候混进寺庙,然后找个地方潜伏起来。晚上杀害了心观禅师,然后爬上这棵柿子树,借助那根横枝踩到墙头上,然后在小心地跃下墙去。”
张保道:“那为什么墙头上和围墙之外的地面上没有痕迹?”
江逐流道:“假如我在墙头上放两件厚衣服或者麻袋,在墙头之下铺上两张麻袋,我踩在麻袋上,再小心地跳到麻袋上,会留下痕迹吗?”
张保想了想道:“如果非常小心的话,是不会留下痕迹。”
江逐流又道:“你当日擦看墙头时有没有注意到麻絮或者线头之类的东西?”
张保惭愧地摇头道:“属下只顾看脚印,没有注意这些。”
江逐流一笑道:“张县尉,你也不要惭愧,下次遇到案子时,多考虑一些可能。还有,我刚才提到的仅仅是一种可能,疑凶也许并没有按我设想的这样做。因为假如是这样,狄青床下的赤金佛像,还有那只留在现场的杀人匕首就解释不通了。”
张保受了江逐流的开导,脑子灵活多了,他考虑了一下,小心地提出另外一种可能,“县丞大人,会不会是杀人和盗窃赤金佛像是两个案子呢?”
江逐流笑道:“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们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一行人走走停停地勘验着,那边匆匆地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他双手合什:“县丞大人、县尉大人,老衲迎接来迟,万望赎罪!”
张保小声的对江逐流说道,那白眉老僧乃兴国寺的方丈明月大师。
“呵呵,明月大师,劳烦你的大驾了!”
江逐流还了一礼。
“县丞大人,你们此时来到敝寺,可是敝寺心观禅师被杀害一案有个结果吗?凶犯狄青何时被诛?”明月大师心急地问道。
江逐流歉然一笑,道:“明月大师,本官刚到任四天,今日过来也就是复验一下当日心观禅师遇害的现场,争取早日破的此案,为贵寺心观禅师报仇。至于狄青,是不是凶犯,案件还没有审理,本县丞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善哉!善哉!”明月大师双手合十道:“是老衲着相了。既然如此,就有劳县丞大人和县尉大人仔细勘验,找出真凶,早日为我那心观师弟报仇!”
江逐流看围墙之内也勘验差不多了,再往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树木和建筑,便让明月大师带他到心观禅师的禅室去。
心观禅师的禅室在兴国寺的后院,从正门起要三道门。张保指着这三道门禀告江逐流,晚上这些门都不上锁,僧人可以随便出入。
心观禅师的禅室坐落在后院的东北角,和坐落在后院西北角的明月大师的禅师遥遥相望。两座禅室都是单独的建筑,附近再无其他僧舍。
江逐流问明月大师道:“当日心观禅师遇害,明月方丈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明月大师面露羞愧之色,他口中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当日在周固寺内和天长大师谈论佛经,晚上就留宿在周固寺内,没有想到回来之后,心观师弟已经遭了那狄青的毒手。”
见明月大师再一次提到狄青是杀害心观禅师的凶手,江逐流也不揭破。他淡淡道:“原来如此啊。真是可惜,假如明月大师当日在兴国寺内,说不定凶手动手时就被当场抓获了呢。”
来到心观禅师的禅室,张保发现禅室内的摆设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不由得一愣道:“明月大师,这禅室内物品谁动过了?”
明月大师忙道:“阿弥陀佛!县尉大人,是这样的,老衲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平日里全靠心观师弟帮老衲维持寺务。心观师弟故去之后,老衲强自支撑了一个月,实在是支撑不住,无奈又从僧众中选了一个弟子当了住
他协助老衲维持寺务。”
说道这里,明月大师咳嗽一声道:“云空,还不过来见过县丞、县尉两位大人?”
一个胖胖的中年和尚从明月大师身后走出,单掌立在胸前躬身向江逐流和张保拜道:“小僧云空见过县丞、县尉两位大人!”
江逐流苦笑道:“云空禅师不必多礼。”
古人哪里懂得严格保持命案现场的道理?时间又过了三个月之久,有人住进来也是很正常的。再说,即使没有人住进来,经过了漫长的三个月,江逐流能否在现场发现什么痕迹也很难说。别说他只是河南财经学院会计专业毕业,即使他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离开先进的刑侦科技仪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吧?
江逐流心中有些沮丧,心中还是存在一些侥幸。他让张保把当日心观禅师尸体躺的位置在地面上标示了一下,然后围着这个位置向四周逐步查验,试图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结果可想而知。
弄了一身灰土之后,江逐流又起来勘验了一下门窗,用手试了一下门窗的牢固程度。张保在旁边向江逐流补充道:“县丞大人,据当日发现心观禅师遇害的两个小和尚说,当时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僧众还没有看到心观禅师出来住持早课,就命他们过来请心观禅师。他们到的时候发现禅室房门打开,心观大师就躺在地上,浑身鲜血。”
江逐流问道:“你查验过吗,这禅室的房门从里面上好之后,外面能否把房门打开?”
张保来到门后,抽出门闩递给江逐流,“县丞大人,你来看,这门上面有匕首的拨痕,属下猜想,凶手一定是用匕首插入两扇门的缝隙,把门闩拨开的。”
江逐流拿过门闩看了看,果然门闩上匕首拨过的陈旧痕迹。
“嗯,”江逐流把门闩递给张保,示意他依旧插在门后,这才说道:“那匕首呢?是在什么地方发现?”
张保道:“匕首是在第二进院落发现。”
“哦?”江逐流道:“能确定是杀死心观禅师的匕首吗?”
张保躬身道:“禀告县丞大人,仵作冯六已经用那把匕首对比过心观禅师身上伤口的形状,两者一模一样,可以确定,心观大师确实是被那把匕首所杀。”
江逐流道:“哪匕首为什么会在第二进院落内发现呢?”
张保道:“第二进院落中有一个水池,凶手应该是到水池中清洗匕首上的血迹,然后在逃离第二进院落途中不小心丢失在那里。”
江逐流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在卷宗中都已经看到过,但是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远没有在现场中一问一答来的印象深刻。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让张保带他到第二进院落中水池处看了看,然后又到发现匕首的地方巡视了一圈,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接下来就是勘察狄青寄宿的僧舍。这座僧舍位于第一进院落东侧偏僻的角落,一共有三间大小,供来往的游方僧人和来寺庙上香还愿的客人留宿,偶然也有过往的行人军卒留宿,狄青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狄青留宿的僧舍位于最北边一间,江逐流进去,发现里面一片凌乱。张保却面露喜色,他告诉江逐流,狄青的僧舍还保持着当日的原状。
江逐流回头询问方丈明月禅师这是为何。明月禅师解释道,留宿的客人都知道这间屋子居住过一个杀人凶犯,所以无人愿意过来居住,所以还能保持着当日的景象。
江逐流床上床下地一阵翻腾,查验了一周,还是一无所获。他站起来拍去手上的灰尘道:“当日谁发现了床下的赤金佛像。”
张保想了一下道:“一个叫非争的和尚。”
江逐流向明月大师说道:“明月方丈,可否请这非争大师出来一见?”
明月大师立即道:“来人,去让非争来见。”
非争和尚是个高瘦的中年僧人,长得大手大脚,一看就是很朴实憨厚的那种僧人。
江逐流笑道:“非争大师,本官乃阳县丞江逐流,想知道一下当日你发现赤金佛像的情形。”
非争和尚结结巴巴地,连话也说不全,但是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原来他当日随众师兄弟过来扭送狄青见官的时候脚在床头下面似乎踢到了一个硬物,当时还不在意,等他随众人走出门口时忽然间想起来那会不会是狄青作案的凶器,于是就喊了两个师兄弟一起进去,然后就在床下发现了这个赤金佛像。
江逐流再问了另外两个僧人,他们证实当日的确如此。
江逐流一下子陷入了迷茫,怎么办呢?难道说要采用大海捞针的战术不成?看来只有这个办法值得一试了。
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隔离战术
明月大师,本官想和你打个商量,有件事情想请贵寺下。”江逐流对明月方丈颔首说道。
“不知县丞大人所求何事?”明月方丈双掌合什。
“不知道大师可否把贵寺所有僧众集中起来,本官打算与他们一一面谈。”
明月大师面色微变,他白眉一抖,沉声说道:“县丞大人,你不去调查那狄青,反而要询问敝寺僧众,这岂非是舍本逐末?难道说你怀疑疑凶在我兴国寺僧人中吗?”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疑凶在兴国寺僧人中这话是明月大师说的,可不是本官说的。”
明月方丈老脸通红,双掌合什,连道:“罪过,罪过。县丞大人口舌端是锋利,老衲不与你一般计较。”
江逐流一笑,躬身道:“明月大师,得罪了。不知道明月大师可否行这个方便呢?”
明月方丈不悦道:“我兴国寺乃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俗世污秽之气。县丞大人还是请回吧,老行不了这个方便。”
江逐流目光锋利起来,但是语气仍是十分平和,“呵呵,明月大师,勿要动气。本官前来是为了查明贵寺心观禅师遇害真相。还请明月大师一定行这个方便。”
明月方丈不看江逐流,一抖袍袖道:“送客!”
两个知客僧人立刻上来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请吧!”
江逐流冷笑起来,“明月和尚,本官今日来兴国寺是查案地,不是上香的。所谓行个方便,乃是念着你是出家高僧,尊敬于你。本官现在告诉你,这个方便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明月方丈气得浑身发抖。他用手指着江逐流说道:“好你个江舟,漫说你是个小小的阳县丞,即便是京畿道三司衙门,开封府府尹到兴国寺内都要敬老衲三分,不意老衲今日竟然遭你羞辱。好,今日老衲就给你行这个方便。假如你查出凶手还倒罢了,假如查不出凶手,休怪老定要请马季良马大人过来为我兴国寺住持公道。”
马季良马大人?来头不小啊。江逐流暗道,马良我也知道,马季我也知道,偏偏就不知道这个马季良。张震的官场秘辛上也没有提到过,看来不会是个什么厉害角色。
江逐流不理睬明月方丈,对张保下令道:“张县尉,你速领衙役把兴国寺所有僧人都带到大雄宝殿外,一个都不许漏下。”
张保却没有动。低声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属下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都怪属下没有事先和大人说清楚。京畿道宪司副使黄章黄大人经常来兴国寺上香,与明月方丈的关系非常密切。听说京城内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家眷也经常过来,你看是不是……”
江逐流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不得不进行下一步了。明月方丈如此推三阻四,很不正常,说明他心中有鬼,很可能杀死心观禅师的凶手就在兴国寺的僧人当中。为了狄青,江逐流决心冒一次险。为了未来地大宋军神,得罪一个京畿道宪司副使算什么?
“张大哥。你只管执行小弟的命令,有什么事情。小弟我一肩抗了!”江逐流低声对张保说道。
张保慌忙道:“县丞大人,你说这话就折煞张保了。我和郭大哥一起立过誓言要全力协助县丞大人,有什么事情,我们三个一起抗了!”
张保直起身,对五个衙役说道:“小的们,去随我把兴国寺的僧人都带到大雄宝殿来,若有不从着,以拒捕论罪!”
“是!”五个衙役应了一声,抽出明晃晃的腰刀,跟在张保身后气势汹汹而去。
兴国寺内顿时被闹个鸡飞狗跳,功夫不大,所有僧人都被带到大雄宝殿前。
江逐流和明月大师站在大雄宝殿高高的台阶上,俯视大殿前地广场。
“禀告县丞大人,兴国寺僧人共一百一十三人全部带到!”张保躬身交差。
“张县尉,这一百一十三人可是兴国寺全部僧众?”
“禀县丞大人,属下询问过知客僧人,兴国寺现有僧人一百一十六名,其中两名伙房僧人外出未归。”
江逐流点了点头,除去两名伙房僧人和方丈明月大师,兴国寺一百一十三位僧人全部到齐了。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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